第63章 ? 入宮朝見

63   入宮朝見

◎他看了她一上午◎

慈寧宮裏, 愉妃早早的就到了，也是一身吉服。

“太後，愉妃娘娘，五阿哥和福晉在門外呢。”德因先進來了。

其實方才就有小宮女進來告訴了太後和愉妃, 永琪和以筠在外頭待了許久的事, 因此這會兒兩人進殿, 愉妃和太後看着以筠尚且還有些迷離的眼睛, 并不感覺意外。

永琪的手一直握着以筠的手, 她大概真的有些走不穩路。

兩人就要行禮，被太後攔住：“不必了，一會兒還要行禮的，這會兒便不拘着了。”

太後一邊說，一邊要二人在對面的繡墩上坐下, 又問道：“皇帝可到了？”

從德因那邊得知以筠在轎子裏還在睡，太後便沒讓人急着去叫皇帝。

“回太後，已經快到慈寧門了。”德因方才就下去問過。

太後與愉妃對望一眼，說道：“咱們先去正殿吧, 叫兩個孩子現在偏殿候着，一會兒皇帝來了再出來行禮。”

愉妃道了好, 以筠同永琪自是不會反駁。

偏殿裏，以筠卻并不怎麽與永琪說話, 今日的朝見禮規矩繁瑣，皇子行三跪九拜禮，福晉行六肅三跪三拜禮。

兩人前頭的動作不同，可到了最後一下叩首又要同時進行。

她真覺得, 這婚禮需要彩排。

但是大概他們都覺得他們很懂規矩, 一定能熟練地行好這個禮, 但只可惜，好像并不行，她覺得他倆的默契大概還沒到這個地步。

永琪在一旁看着她，她臉上沒表露出來什麽，可手上的小動作從未停止，他原先不明白他那些奇怪的手勢是什麽意思，可看多了他才意識過來，她是在用手指推演一下六肅三跪三拜禮和三跪九拜禮要如何行才能恰好對上。

他本想和她說他會慢一點等等她，可想了想又憋住了，看她這樣子也确實有趣。

他不禁多看了一會兒，好在那人專心致志地在心裏演練，并沒有怎麽關注他。

“五阿哥，福晉，太後請您二位過去呢。”明齊從外頭進來，傳了二人進去。

永琪這才又握住了身邊人的手，有些溫涼，他有些想笑，哪裏就這麽緊張了？

她又不是沒見過皇阿瑪。

“緊張什麽？我自會等你。”永琪看了一眼走在前頭引路的明齊，把身邊的人拉近了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以筠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方才在偏殿裏，太後還叫人備了些糕點，她是一邊吃一邊在手裏演示的，而永琪也是在一旁安靜地飲茶，根本不像是注意到她的樣子。

她一臉驚訝地看過去，臉上似乎寫着：“你怎麽知道我緊張什麽？”

正殿就在幾步之外，永琪輕笑，想了想，還是告訴她得了：“我一直在看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心中所想？”

以筠還看着他，眼底的錯愕還未徹底散去，可這會兒聽了他的話，嘴角又浮了笑意，一時間臉上表情豐富。

永琪被她逗笑，在踏進正殿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松開了她的手，與她一道進了正殿。

以筠擡腳踏進正殿的時候，還在為着臉上殘存的他手指的餘溫而臉紅，可還未來得及緩過來，從他倆一進殿，明齊就已經開始宣讀那日的指婚聖旨。

永琪跪在前邊，以筠略後一些。

她的手輕輕地摳着衣角，掩飾自己或緊張或心動的情緒。

“皇五子行三跪九拜禮，福晉行六肅三跪三拜禮——”德因的聲音舒緩卻又帶着幾分正經的嚴肅傳入耳人眼中。

以筠幾乎是不敢錯地按照着這指婚半年來澤蘭所教導的，還有方才臨時抱佛腳一次次演練的結果，行完了禮。

她出奇地發現，二人竟然頗有默契，未有一點錯漏，該同步的地方也是整齊劃一地同步。

以筠很清楚，永琪是刻意放慢了動作的，比起他這樣幾乎從小大型典禮都要行三跪九拜禮的人來說，她對這樣的禮節頗為生疏，能不出錯是第一關鍵的，可這速度就不是能控制的了。他餘光全程都跟着身後的人，不敢快了節奏擾亂了她的步調。

“禮成——”德因的話音落下，乾隆才說道：“起來吧，賜座。”

兩人在下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一左一右，這大概是除了今早永琪先起床去練劍外，兩人從昨晚到這會兒離得最遠的時候了，永琪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以筠卻不是太敢在這三人面前大秀恩愛，因此只往上看了一眼便轉了視線放空，只等着他們說話。

今兒皇後不在，太後與皇上坐在上邊，愉妃坐得下一點，到底也沒越過了皇後去。

乾隆遠遠地看見了以筠腰間的那枚蓮花佩，畢竟是永琪自出生便戴在身上的玉佩，他自然認識，也知道來歷。

所以這會兒見到這玉佩，也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永琪和愉妃，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孝賢皇後從前也曾與你交好，又頗為照顧永琪，對福晉也是青睐有加，如今佳偶天成，她若是還在，想來也會高興。”

乾隆看了一眼愉妃，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些時日越發覺得，愉妃如今比起初登基那幾年竟是更添了一番風韻。又或者，她一直都是這樣，只是他從前不曾覺察罷了。

這麽想着，乾隆不免多看了幾眼愉妃，也不免多說了一些舊人舊事，譬如孝賢皇後。

只是若是孝賢皇後還在，今日這朝見禮，大概她也會坐在這兒。愉妃想起尚在回京路上臨時養病的人，心裏一陣發笑，不免借着這機會柔了聲說道：“臣妾也是這般覺得，只是如今也沒什麽機會，只能等過兩個月冬至的時候，叫兩個孩子去祭拜一下孝賢皇後，也算是把這喜事告訴姐姐了。”

自從那年失寵過後，愉妃鮮少有這般溫和對待乾隆的時候，因此這會兒乾隆心中湧起淡淡的喜悅，一旁的太後則是有些驚訝，可到底是在這深宮裏摸爬打滾了幾十年的太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但她卻沒插話，只是聽着乾隆說：“這簡單，一會兒叫人去開了長春宮的門，叫永琪和福晉去長春宮皇後靈前行個禮，再叫人把指婚的聖旨宣讀一下。”

以筠也許最初不懂這裏面的意思，可如今愉妃的話她倒是聽懂了，她故作看中那拉氏的樣子說道：“皇後娘娘尚在行宮，妾身還未向娘娘行禮呢，更何況從前皇子成婚，也沒有想已故的皇後靈位行禮的舊例。”

也許是皇後自從十三阿哥的事情之後沒少與乾隆有相悖之處，乾隆這會兒對皇後并沒有什麽好的态度，以筠的話才說完，他便說道：“無妨，她本是繼後，你先給孝賢皇後請安也不算越過了她去。”

以筠的視線淡淡地掠過上頭坐着的愉妃，她嘴角有一抹很淡的，帶着嘲諷意味的笑。

“既如此，那便早些去吧，人家新婚燕爾咱們也別拘着他們，畢竟來日方長。”太後與永琪全程一言不發，并不插手他們的事，一個時刻盯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一個就這麽看着自己那眼裏只有福晉的乖孫子，心裏不免笑他像個愣頭青。

雖說意外地在這一天裏收獲了對付皇後的新法子，可以筠坐在這兒還是有些不自在，如今得了赦令，更是整個人都輕松了一些。

“那兒臣便先告退了。”永琪起身躬了身行了禮，以筠方才跟在他身後也行了一禮，才一起退下。

永琪顯然覺得，自從二人從長春宮出來，身邊這位福晉的心情便頗為愉悅，他覺得若不是今兒這身朝服朝冠太重，她大概能在這宮道上翩翩起舞。

他一路都牽着她的手，感覺她連手指甲蓋都是高興的。

快樂大概是真的會傳染，他臉上的笑意，也不自覺地爬了上來。

兩人去長春宮的事情瞞不了別人，大概過幾日也不會瞞得住皇額娘，她這會兒在宮道上那麽高興也難免不會有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告訴皇額娘，他想說些什麽讓她安分些，但又怕說些別的容易讓她覺着自個兒在兇她。

“不累了？”他悠悠地掃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問。

身邊的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乖乖地跟在她身邊往慈寧門的方向去，未免張揚，轎子還是停在那兒的。

“累。”以筠沒什麽底氣地說道。

永琪笑出了聲，拍了拍她的手背，無奈地說道：“安分些，別被人抓了話柄。”

兩人回到王府時已經快是午膳時分，以筠本以為他會再去一趟太常寺，他最近常在那邊理政的，可他卻并沒有，反倒是與她一起在後院換了一身常服，坐在羅漢床上休息。

雖是常服，可無論是內務府送來的，還是這些日子新趕制的衣服，自顏色到紋樣都是喜慶的樣式。

永琪在一旁看着她，臉上也是喜色，與早晨睡夢中被叫醒的她一臉的怨氣截然相反。

“你看我做什麽？”

得，他都快看了她一上午了，她才發現呢。

永琪無奈地朝隔着一張炕桌的人伸了手，只說了句：“過來。”

以筠不明就裏地過去，剛一坐下，他的下巴便抵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胳膊輕輕地從背後環住自己，熟悉的溫暖又一次包裹住了她，讓她不由得想起昨夜的癡狂，耳朵又泛了一層粉色。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似無可奈何地問：“這麽恨皇額娘嗎？”

不是抱怨。

以筠松了口氣，還以為素有孝順之名在外的五阿哥今兒要為自己的嫡母鳴冤。

她也如實相告，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沒那麽恨，但也喜歡不起來。”

永琪偏過頭，有些溫涼的唇便正好貼在了她的下巴，她微顫了一下便被他抱得更緊。

“我也不大喜歡，她從前傷了你，也傷了額娘。”永琪緩緩地說着，他雖年幼，可他這些年也不是不知道當日愉妃失寵又為何生他以後病了一場。

以筠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她只知道愉妃同皇後間有舊怨，可到底是什麽她從未問過，也不欲探知，該她知道的事，她早晚都會知道。

那時，愉妃在短暫的盛寵之下生了永琪，卻在永琪五個月的時候，被那會兒還是娴妃的那拉氏算計病了一場，有好一陣子不能侍寝，病中用藥過寒，愉妃再沒了生育的可能。病好過後，宮中早已有了新人，一個不能生的妃子也早就不大會被皇室在意。

若非是孝賢皇後從中提攜，沒少在皇帝面前提起永和宮，母子二人的早期的境遇不會那麽好。

以筠本以為他不會說的，所以在聽永琪說完以後，還有些淡淡的驚訝。

可下一秒，永琪說的話才讓他給更驚訝：“皇額娘在回京路上的病，是額娘派人幹的。”

這是永琪無意間知道的，那日永和宮，他問及朝見禮和成婚禮清晨請安的事，愉妃只是淡淡地說不必給皇後請安。

他本不知道，可後來無意間叫雲啓查了查才知道了這事。

可于他而言，并沒有所謂，他韬光養晦這些年也不是為了成為一個大聖人。

所以這會兒把這事告訴以筠也只是淡淡地順其自然地一提，并沒有要與她細究的意思。

以筠轉過頭來，眼底還有些驚訝，但大概是兩個人歪在這兒久了，昨夜又沒睡好，她又有些困了，眼底還有很淡的，若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迷蒙困意。

永琪的手仍舊從後頭繞到前面，輕輕地替她解開了扣絆，然後把人攔腰抱起，徑直去了床榻上：“累了就睡會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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