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摸底考的試卷發放下來一周後, 各科老師幾乎都在講解試卷。
江暖将京大去年的錄取分數線工整地寫在自己的數學卷子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無意識揪着自己的頭發, 眼神黯淡的如同蒙了一層薄霧。
688分，對她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高峰。
陳沐禾察覺到同桌的異樣，微側過身, 輕推了推她的胳膊, “暖寶，怎麽了這是？”
江暖緩緩扭過頭, 欲言又止的盯着陳沐禾。
半晌, 她輕聲問：“你說，我能考上京大嗎？”
陳沐禾愣了一下，瞪大眼睛, “啊？你沒睡醒嗎？你在說什麽胡話！”
江暖一臉無奈, “我認真的。”
陳沐禾看着江暖期待的神情, 抿了抿唇，實話實說，“可能性…不太大。”
意料之中的江暖白了她一眼，嘟起嘴，“有你這麽打擊人的嗎？”
“我這也是實話實說嘛。”陳沐禾伸手點了點江暖的卷子，“你瞧瞧，你數學才考了6分啊！”
江暖臉色難看，唇抿成一條直線。
沉默片刻，她把手裏的筆“啪”地一摔, 深吸了口氣, 黑白分明的眸中有一簇小火苗在跳動。
“那又怎樣？高考還有246天呢，只要我拼命學, 我就一定能考上京大。”
陳沐禾愣在原地，不明白這人為什麽突然又想考大學了，而且還想考難度極高的京大。但不論是因為什麽，她都會替江暖高興。不論這個目标多麽可望不可及，她都要支持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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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禾伸手握住江暖的手，“暖寶，我剛剛認真地想了一下，我覺得你考上京大也不是沒可能的。就像你說的，還有這麽長時間呢，只要你全力以赴備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江暖回握住陳沐禾的手，重重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光芒，“不是我，是我們。”
陳沐禾猶豫幾秒，點頭，“好，一起。”
江暖和陳沐禾交換了個眼神，同時轉身，猛地拍了一下林洛的課桌。
林洛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手中的小說差點掉下去。皺起眉頭，“你們幹嗎？”
江暖語氣裏帶着不容置疑，“林洛，我和陳沐禾一致決定要考京大，你也不能掉隊！”
林洛驚訝地張大嘴，“啊？你們抽什麽風？”
“我們沒抽風！”江暖翻了個白眼，“我們抽你還差不多！”
“大白天的，你在說什麽夢話啊！”林洛睜大雙眼，滿臉疑惑的撓了撓頭，“你之前不是說學習沒勁，人生無趣嗎？你只想混吃等死嗎？”
江暖腦海中浮現宋晚秋說的那些話，聳了聳肩，眸中染上濃濃得憧憬，“我現在覺得未來充滿無限可能，我想讓自己的生命有意義。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就目前來說，只有考上大學，我們才能擁有更好的人生。”
陳沐禾雙手抱在胸前，認同點頭，“我覺得暖寶說的非常對。我們要攀上更高的山，看更遠的風景，做更好的自己。”
林洛依依不舍的盯着桌上的小說，眸中流露出一絲猶豫，咬了咬唇，“可是…”
“你快別可是了。”江暖站起身，迅速将她桌上的小說拿起來，塞進自己桌兜裏。
她雙手搭在林洛的肩膀上，微彎腰，語氣認真，“大學不比高中，找找關系就能把我們三個弄在一塊兒。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努力，考到同一所大學裏，這樣才不會分開。”
陳沐禾臉色一沉，眼睛緊盯着林洛，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洛洛，你想跟我們分開嗎？”
“我當然不想。”林洛用力搖搖頭。
陳沐禾臉色緩和，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眸中充滿期待，“來吧，一起考京大。”
江暖毫不猶豫地将手放在陳沐禾掌心，朝林洛擡了擡下巴，催促道，“嘛呢？快點！”
林洛皺着眉看了兩人一眼，緩緩将手放在江暖手背上，“行，一起考京大，永遠不分開。”
陳沐禾想了一下，自告奮勇：“我政治和地理還可以，我可以給你倆補習這兩門課。”
林洛咬着手指，點頭，“我語文還不錯，可以給你倆補語文。”
江暖斜歪着身子，手裏的筆轉了兩圈，“我好像沒有擅長的科目…”
“哎呀，沒關系。”陳沐禾拍了拍她的肩，甜美一笑，“其他的科目我們可以一起學。”
摸底考以後必不可少的便是家長會，周四下課前，許嘉通知，周五下午開家長會，這是高三第一次家長會，所有家長必須到場。
江暖聞言皺起眉，江知雲昨天又出差了。很快她又松開眉頭，這有什麽好煩的。壓根就沒人在意她的家長到不到場的。
周五下午，教室坐滿了家長和學生，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溫馨而又緊張的氛圍。
江暖面無表情的望着周圍那些與家長親密交談的同學。半晌，她拉開凳子，離開教室。
站在辦公室窗前打電話的宋晚秋不經意間瞥見了江暖的身影。女孩低垂着頭，雙手插在褲兜裏，腳步拖沓，走得異常緩慢。讓人莫名覺得她像是走在一片孤獨的荒原之上。
宋晚秋眉頭緊蹙，對電話那頭說：“媽，我有點事，先挂了。”
江暖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來到了學校廢棄的小操場邊。
秋風乍起，落葉紛揚。
草叢裏，一只毛色斑駁的小貓縮在其中，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圍。江暖看到後，蹲下身，伸出手，嘴裏發出喵喵喵的輕聲呼喚。
小貓動了動耳朵，卻沒有靠近，圓圓的眼睛裏充滿不安和恐懼。江暖盯着小貓，眸中滿是期待和憐惜，期待小貓能靠近自己，憐惜自己和小貓一樣孤獨。
過了一會兒，小貓慢慢從草叢中走出來。小心地靠近江暖，用鼻子輕嗅着她的手。
江暖将小貓抱在懷裏，輕撫着貓頭，“小家夥，你怎麽自己在這兒啊？你媽媽呢？”
小貓閉着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江暖笑了一下，笑容裏滿是苦澀，“你媽媽是不是不要你了？”
回答她的只有呼嚕咕嚕聲。
女孩低垂着頭，幾縷發絲在風中輕揚，“你說，你媽媽明明不愛你，又要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多自私啊。不過，你也得感謝她帶你來到這個世界對吧？如果沒有她，你就不存在了。”
江暖學着宋晚秋揉自己腦袋的動作，揉了揉小貓的腦袋，“沒關系！你很快就長大了。你就不再需要媽媽了…就像我以前總糾結為什麽她辛苦的帶我來到這個世界，卻不愛我，現在我長大了，便明白了，不愛就是不愛，沒有理由的。”
一牆之隔的宋晚秋靜默地站着。
女孩自言自語的一字一句傳入她耳中，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鈍鈍地發着疼。
宋晚秋眸中滿是心疼，雙手緊握在一起，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沖過去擁抱江暖的沖動。
她知道驕傲的江暖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落寞。
家長會開始不久，陳沐禾與林洛發現江暖不在教室，偷偷溜出教室，心急如焚地找過來。
隔着一段距離，兩人看見宋晚秋面色凝重的站在牆邊，面面相觑後，快步走了過去。
宋晚秋看到行色匆匆的兩人後，沖她們輕搖了搖頭，而後，輕手輕腳地将兩人帶到一邊。壓低聲音，“你們怎麽也跑出來了？”
林洛深深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擔憂，“我們想來陪陪江暖…”
宋晚秋扭頭看了眼江暖所在的方向，“你們回教室繼續開家長會吧，老師會陪着江暖的。”
陳沐禾不放心地擰起眉，扁了扁嘴，“每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暖寶都會心情不好。宋宋，你能幫我們安慰一下她嗎？”
宋晚秋點點下巴，柔聲說：“別擔心了，老師會安慰她的。”
兩人走後，宋晚秋故意大聲咳嗽兩聲，才若無其事地朝江暖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聽到聲音，江暖轉過頭。
“你怎麽在這兒？”
女孩臉上的落寞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宋晚秋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語氣輕松自然，“老師出來散會兒步。”
江暖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
宋晚秋瞥了一眼縮在江暖懷裏的小貓，故作詫異，“哪來的小貓？”
“不知道，應該是附近的流浪貓吧。”
江暖将被宋晚秋吓到的小貓放在地上，小貓一溜煙鑽進草叢。
宋晚秋緩緩蹲下身，“你喜歡貓嗎？”
“還行吧。”江暖擰着眉，聲線因為壓抑着煩悶的情緒而顯得有些低。
宋晚秋明知故問，“怎麽不去開家長會？”
江暖垂下眼，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嗓音緊繃着，“我又沒家長，開什麽家長會！”
“幹嗎這麽兇！”宋晚秋揉了一下女孩發頂。
江暖心中的失落與難過，因宋晚秋的出現而煙消雲散。她再一次深切地發現，宋晚秋身上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只要她一出現，便會讓人感到無比踏實。她說話總輕輕柔柔的，眉眼常含着笑意，能讓人心頭的浮躁悄然安靜下來。
江暖抿了抿唇，軟着聲音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沒事兒！”宋晚秋聲音溫柔，“老師上學的時候，每次開家長會，其他同學都被壓在教室裏聽老師和家長訓話，只有我可以在操場上玩，她們簡直快羨慕死我了。”
江暖愣了愣，詫異地看着宋晚秋，“家長會你也沒家長嗎？”
“對啊。”
“為什麽？”江暖不解追問。
想到宋晚秋那嚴厲的教授媽媽，怎麽看都不會像江知雲似的，不在意她在學校的情況。
宋晚秋不緊不慢的說：“因為我一直是第一名，開不開家長會對我沒什麽影響。”
江暖：“……”
自己就不該多餘問這一嘴！
江暖白她一眼，嘴角抽了抽，“你成天在我面前炫耀你是第一名，不覺得無聊嗎？”
“不會啊。”宋晚秋擡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瓜頂，眯了眯眼角，“因為每次老師都能從你臉上看到羨慕又羞惱的表情。”
江暖一噎，瞪着她，“誰羞惱了？”
宋晚秋掏出手機，打開相機，饒有興致地看着江暖，“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臉？都氣紅了…”
江暖挪了挪發麻的腿，靠近她一點，看着屏幕裏自己泛紅的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這是熱的？”
宋晚秋拖着長音哦了一聲，忽地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女孩的手背。
“手這麽涼，怎麽可能是熱的？”
江暖臉更紅了，将腦袋埋進膝蓋裏，用掌心壓着發燙的臉蛋。
沉默許久，江暖冷不丁問，“宋晚秋，上次你說我考及格會實現我一個願望，還做數嗎？”
“當然。”宋晚秋看向女孩，眉眼彎彎，“你想好自己想要什麽了嗎？”
江暖輕輕嗯了一聲，沉默幾秒，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心願，“我能加你的微信嗎？”
“當然可以啊。”宋晚秋回答幹脆，點開微信二維碼，遞到江暖面前。
江暖笑了起來，掏出手機，掃碼。
宋晚秋通過好友申請，含笑看向身側笑容滿面的女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除了上課時間，其餘時間你可以随時找老師聊天，也可以跟老師分享你的日常。”
“那你會給我分享你的日常嗎？”江暖眼睛亮亮的，歪着頭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晚秋。
宋晚秋寵溺得笑了一下，眉梢輕擡，“老師的日常就是做題，批改卷子，備課。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很樂意分享試題給你。”
今時不同往日。江暖巴不得宋晚秋能多給自己講幾道題，她尾音音調微揚着，帶着一點點吊兒郎當的散漫，“行吧。我勉強算感興趣…”
宋晚秋看到女孩臉上讓人柔軟的笑，皺皺巴巴的心這才舒展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