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高三的時光, 像被按下快進鍵的影片，每一幀都如白駒過隙般飛速閃過，容不得人有絲毫停留。

教室黑板上醒目的高考倒計時, 宛如高懸于衆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寒光凜凜，每分每秒都在無情昭示着時間的緊迫。

無形的壓力如同洶湧暗流, 裹挾着教室裏的每一個人, 迫使她們馬不停蹄地向前奔湧。

江暖的每一天都是在題海中泅渡的。她手中的筆，仿若一位不知疲倦的無畏戰士, 在試卷的戰場上縱橫馳騁, 有條不紊地書寫出一個個解題步驟。教室裏倒計時上的數字每減少一天，她題海中的波濤就更洶湧幾分。

不知不覺間，一年的時光悄然走到盡頭。

跨年夜, 絢爛煙花在夜空中競相綻放。歡聲笑語、新年鐘聲和着歡快音樂交織回蕩, 處處彌漫着辭舊迎新的喜悅、對未來的憧憬。

而高中的校園是一片與外面熱鬧氛圍截然不同的天地。教室裏, 晚自習仍在繼續，燈光依舊明亮得有些刺眼。

江暖停下手中的筆，偏頭看向窗外，随後又看向講臺上的女人。

宋晚秋正低着頭批改試卷，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身旁擺放着的保溫杯裏，升騰起絲絲袅袅的熱氣，微弱水汽在冰冷的空氣中緩緩上升、消散，為這緊張的氛圍增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

江暖無聲勾起唇角。明年, 我要在外面放煙花跨年！明年我要和宋晚秋熱熱鬧鬧的跨年！

她低下頭, 繼續埋入無盡題海中，用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 與外面的喧嚣抗衡。

不知過了多久，放學鈴聲清脆響起，打破教室裏持續已久的寂靜。

江暖快速把書本胡亂塞進書包，将書包背在肩上，邁着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門。

剛一出門，路邊一輛锃亮的瑪莎拉蒂映入眼簾，奢華車身在路燈下折射出冷硬的光。

她愣了一下，腳步随之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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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江暖猛然回過神，撒開腿朝着車子跑去，她伸手拉開車門，貓腰坐了進去。

江暖滿臉詫異地看向主駕駛上的女人，眼睛微睜大，語氣帶着驚訝和一絲嗔怪，“你怎麽還沒回家休息啊？”

江暖英語成績一直很穩定，所以最後一節晚自習，她決定用來複習其他科目。便讓宋晚秋每天下班後直接回家。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天寒地凍的，她不想讓宋晚秋在辦公室等着自己。

宋晚秋笑了笑，“姐姐想來接你放學。”

江暖聞言唇邊漾起兩個深深的梨渦，帶着幾分俏皮：“就這麽點兒路，我走走就到家啦。你還專門開車來接我，多麻煩呀。”

宋晚秋笑而不語，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啓動車子。車子很快來到小區附近，然而，車子并沒有減速停下，而是徑直朝前駛去。

江暖愣了幾秒，不解地看向宋晚秋，黑眸中寫滿疑惑，“我們不回家嗎？”

宋晚秋嗯了一聲，注視着前方，“去兜風。”

江暖眸光一亮，很快又扁了扁嘴，眉頭微皺起，“可是我還有好幾套卷子沒做完呢…”

“卷子什麽時候都可以做，這風啊，可不一定随時都有心情讓我們兜哦。”

江暖嘆了口氣，手肘撐在車窗邊，托住沉悶的腦袋，“你是老師可以說走就走，可我是高三狗，我不能像你這麽潇灑的…”

宋晚秋側頭瞥了她一眼，眉梢一挑，眼底閃過一絲笑，“青春不只是有做不完的卷子，還有沿途的風景和自由的風啊。”

江暖扭頭沖宋晚秋吐了吐舌頭，“要是因為這風影響了我的成績，到時候你可得負責。”

宋晚秋寵溺一笑，“好，我負責。”

車子緩緩駛向江邊，越靠近，江暖就越能聽到熱鬧的聲音，看到璀璨的燈光。

當車子停下。江暖望向窗外，此時江邊已經聚滿了人，巨大的跨年倒計時牌矗立在那裏，周圍是五彩斑斓的燈帶和各種有趣的跨年裝飾。

宋晚秋長臂一伸，揉了揉趴在車窗上的小孩發頂，“走，姐姐帶你去跨年。”

江暖啊了一聲，又驚又喜地跳下車。

宋晚秋牽着江暖的手，兩人快步越過江邊的人群，來到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

江暖興奮地環顧周圍，有賣小吃的攤位，有戴着發光飾品的孩子們在嬉笑奔跑。周圍的歡聲笑語讓她原本因高三而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

宋晚秋跑去買了兩個發光頭箍，一個戴在自己頭上，一個給江暖戴上，眉眼含笑，“我們也要有跨年的儀式感。”

江暖摸着自己頭頂的發箍，歪着腦袋，“我以為你不會戴這個呢。”

宋晚秋輕點下巴，“這玩意的确不太符合我高冷的氣質，但我想陪着你嘛。”

江暖滿心歡喜，故意嘁了一聲，“你哪兒高冷了？”

“哪哪都高冷。”宋晚秋牽着江暖來到江邊一處相對空曠的地方，那裏擺放着一個大箱子。

江暖看着面前的箱子，眨巴眨巴眼，“這是什麽？”

宋晚秋眉梢一挑，“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江暖聞言立刻蹲下身，快速打開箱子，發現裏面是造型精美的煙花。

她仰起頭看向宋晚秋，“這些都是給我的？”

宋晚秋嗯了一聲，蹲下身，拿起一支煙花遞給江暖，“跨年怎麽能少了煙花呢？”

煙花在江暖手中，涼涼的觸感讓她的心微微顫抖，她抿了抿唇，認真道：“宋晚秋，謝謝你帶我來跨年。”

“不用跟姐姐客氣。”宋晚秋拿出打火機，拇指輕按，“咔噠”一聲，打火機吐出幽藍火焰，在夜風中微微搖曳。

她将火焰湊近煙花的引線，笑笑：“江暖同學，馬上就有漂亮的煙花看咯～”

江暖嗯嗯兩聲，用力點頭。

引線像一條沉睡小蛇，在火焰的靠近下，開始“滋滋”作響，仿佛被喚醒一般，閃爍着點點火星，沿着引線迅速蔓延。

江暖有些緊張又無比期待地盯着煙花，眼睛睜得圓圓的，嘴唇微抿，緊握着煙花杆，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

“嗖！”伴随着一聲尖嘯，煙花如同一顆流星沖向天空，瞬間劃破黑暗。在上升的過程中，它拖曳出一道明亮光尾，如同彗星劃過天際。緊接着，煙花在夜空中“砰”地炸開，綻放出一朵絢麗無比的花朵。

江暖一把扔下煙花杆，激動地搖晃着宋晚秋的胳膊，“宋晚秋，你快看！煙花好美啊！”

宋晚秋眉眼彎彎地看着身側興奮的小孩，眼中滿是寵溺，“是啊，和你一樣美。”

“可我覺得我比煙花更美！”

“自戀鬼！”

宋晚秋将擺在地上的煙花依次點燃，煙花以極快速度向四周擴散，照亮大片天空，像是天女灑下的五彩花雨，每一片花瓣都閃爍着光芒，璀璨奪目。

江暖臉上滿是激動和快樂，“宋晚秋，這是我過得最棒的跨年了！”

宋晚秋望向夜空，嘴角噙着笑，“這也是我過得最開心的跨年。”

煙花在夜空中璀璨綻放，可轉眼間又化作點點星光消逝在黑暗裏。稍縱即逝的美麗，讓江暖心中湧起一絲不舍。

她向前一步靠近宋晚秋，雙手不自覺攥緊宋晚秋的衣角，微晃着她的身體，嬌聲道：“宋晚秋，以後每年我們都一起跨年，好不好？”

宋晚秋看着江暖那滿含期待又略帶忐忑的眼神，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一片輕柔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圈又一圈溫暖漣漪。

小孩的眼神仿佛有一種魔力，讓她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捧到江暖面前。

宋晚秋擡起手，揉了揉江暖發頂，眸中滿是溫柔，毫不猶豫回答：“好，一起跨年。”

江暖聽到她的答案，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她松開宋晚秋的衣角，開心的在原地轉了一圈，雙手高高舉起，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口中傳出。

在這漫天煙花綻放、噼裏啪啦的聲響中，她的笑聲格外清脆，那是一種純粹的、發自內心的喜悅，如同這夜空中綻放的煙花一樣燦爛。每一聲笑都像是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快樂，那快樂沒有一絲雜質，純粹得如同山間清泉。

宋晚秋靜靜看着江暖，眸中滿是柔情。

宋晚秋下自習回到家，站在窗邊。莫名聯想到江暖一個人在家，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煙花漫天的孤單模樣，那畫面光是想想便讓她心疼。

于是，她臨時決定帶江暖來江邊跨年。

此時此刻，她暗暗慶幸今晚帶江暖出來跨年這個決定，這個想法在她心裏不斷放大，讓她內心充滿溫暖和滿足。

她不想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別人放煙花，不想讓她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別人的神色。她希望江暖的每一個跨年都能像今天這樣快樂，這樣充滿驚喜，沒有孤單，沒有遺憾。

随着時間一點點接近零點，人群開始沸騰起來，大家都朝着倒計時牌聚集。

宋晚秋緊緊拉住江暖的手，生怕她被人群沖散，江暖也緊緊回握着，她的心跳随着周圍的氛圍逐漸加快，眸中滿是期待。

“十、九、八…”倒計時開始，江暖跟着人群一起大聲呼喊着數字，每喊一個數字，她感覺心中的壓力便會釋放一些。

當“一”的聲音落下，絢爛的煙花在江面上空綻放，五顏六色的光映照在江暖臉上，她興奮地轉身抱住宋晚秋，“宋晚秋，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江暖！”宋晚秋回抱住她，嘴唇貼近她耳畔，“新的一年，希望我們可愛的江暖同學一切順利，高考大捷！”

江暖擡頭望向璀璨如夢幻般的夜空，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吶喊：“新的一年，希望全世界最好的宋晚秋萬事順遂！

煙花在四處猛烈炸起，歡樂的氛圍如同漲滿的帆，有人歡呼，有人擁抱，有人接吻。

在這跨年的狂歡盛宴中，江暖和宋晚秋像兩顆相互依偎的星星，共同許下了新年最美好的期許，那期許如同璀璨星光，照亮了彼此的心。

忽地，江暖目光被江邊一對戀人吸引，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她的視線拉扯過去。

那兩人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旁若無人地擁吻。她們眼中只有彼此，眼中燃燒着的愛意仿佛能将周圍的空氣都點燃，周圍的一切喧鬧聲、煙花聲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整個世界似乎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她們在愛的漩渦中沉醉。

江暖曾在書中讀到的關于愛情的描述，那些優美卻略顯空洞的文字，此刻有了生動畫面。她有些好奇，愛情究竟是什麽滋味，能讓兩個人如此忘我。

宋晚秋敏銳察覺到江暖的異樣，她看到小孩像是被什麽東西定住了一般，偏着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宋晚秋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在看到那對同性戀人擁吻的瞬間，身體驀然一僵，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慌亂。

她眉頭下意識緊蹙，迅速擡起手，修長手指如同一道屏障，死死擋住江暖所有的視線。

月光下，女人神色和動作都有些急切，像是要阻止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江暖被這突如其來的遮擋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眉頭緩緩皺起，眸中閃過一絲疑惑，整個人像是一只迷失方向的小貓。

她下意識擡起手，用纖細手指抓住宋晚秋的手腕，想要拉下擋在眼前的手，一邊用力一邊嘟囔着：“宋晚秋，你幹嘛啊？”

宋晚秋沒放下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掰着江暖的腦袋，迫使她轉頭。

她眼神變得有些嚴肅，嘴唇緊抿，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不許看！”

“人家接個吻而已，有什麽不能看的！！”

江暖無語地甩開宋晚秋的手，聲音裏帶着不滿和不解，嘴唇微微嘟起，腮幫子也鼓了起來，活像一只即将炸毛的貓。

宋晚秋眉間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聲音帶着一絲焦急和嚴肅，“接吻能随便看嗎！”

江暖兩手一攤，不以為然，“接吻為什麽不能看？又不是18.禁畫面！”

宋晚秋：……

“江暖，你還沒成年！”宋晚秋聲音嚴厲，雙手不自覺握緊，像是在強調這件事的重要性。

江暖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地撇撇嘴，語氣中充滿無奈，“不是吧？這都什麽年代了，你思想怎麽還這麽保守啊！”

小孩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個老古董。宋晚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我…”

她眸光黯了黯，避開江暖探究的目光，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是怕江暖受這種親密畫面的影響，心思開始活絡，也想談戀愛，從而耽誤高考；又或許是怕江暖有了戀人後，不再黏着自己，也沒時間陪自己了。

宋晚秋雙手背在身後，眼神有些游離。

其實她也不清楚，這兩個理由到底哪個在自己心裏占比更多一些。

江暖沒多理會宋晚秋的糾結，又扭頭看向那對情侶，“你看她們接吻的畫面多麽唯美啊…”

話語剛落，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大膽而又荒唐的念頭。

她想，如果是自己和宋晚秋接吻，那場景一定比眼前的畫面還要唯美。

這個想法如同脫缰野馬，在江暖腦海中肆意狂奔，她的臉頰漸漸變得滾燙，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她內心有一面小鼓在不停敲打，“咚咚咚”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每一下都撞擊着她的心房。

江暖目視前方，眼裏滿是驚恐與慌亂，她像一個不小心窺探到禁忌秘密的小孩，心虛得完全不敢回頭看宋晚秋。

半晌，她幾不可察地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這個荒誕的想法從腦海中驅趕出去，可它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怎麽也趕不走。

宋晚秋聽出小孩話語裏的羨慕，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看到江暖雙手抱在胸前，姿态像是在守護着心中珍貴的憧憬。宋晚秋心猛地一緊，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她二話不說，向前一步，伸出手，用力拽住江暖的胳膊，手指像鉗子一般緊緊箍住，拉着小孩就往回走。

女人腳步又快又急，每一步都帶着一種急切和慌亂，仿佛要逃離什麽可怕的東西。她聲音低沉而嚴厲，如同冰冷寒風，“回家！”

江暖被宋晚秋突如其來的大力拉扯弄得有些發懵，她慢半拍地掙了一下胳膊，卻沒能掙脫。

“宋晚秋，你走那麽快幹什麽？”江暖眼睛裏漾起疑惑和氣憤，不明白宋晚秋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急躁。

“送你回家做試卷！”

宋晚秋語氣生硬得像塊石頭，沒有絲毫商量餘地。她腳步沒有絲毫減慢，依舊又快又急，仿佛後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趕她。

江暖心裏奇怪旖旎的想法霎時煙消雲散，心裏亂蹦跶的小鹿也全撞死了！

她略帶不滿地扁了扁嘴，“你不是說青春不是只有試卷，還有沿途的風景和自由的風嗎？”

“看什麽風景！你簡直自由過頭了！”宋晚秋腳步不停，語氣愈發嚴厲，“距離高考僅剩158天了，你思想怎麽還這麽懶散啊！”

被批評的江暖詫異地看向宋晚秋，嘴巴張得大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明明是你要來跨年的，怎麽變成我懶散了！”

宋晚秋頭也不回，聲音沉沉，“年都已經跨完了，你還不回家，想幹嘛！”

江暖：……

快委屈死了的江暖對着空氣不停翻白眼，白眼翻得都快把眼珠子翻到後腦勺去了。她覺得宋晚秋簡直不可理喻，前後态度的變化也太快了！

江暖挎着小臉被對方拖着走，嘀咕，“你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