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高考倒計時從三位數變為個位數, 時間不停流逝，希望肆意生長。高三全體師生緊繃了一年的弦，終于漸漸松緩下來。

畢業照的相機已就位, 老師們站在前方，臉上的倦意難掩眼中的期許，曾經恨鐵不成鋼的焦急化作了此刻的溫情脈脈。學生們站在後排, 有的高高躍起, 似乎要掙脫時光的束縛，去擁抱未知的明天；有的則偷偷整理衣角, 試圖讓自己在這最後的留念中完美無瑕, 那些為了夢想并肩作戰的日夜在心底奏響最動人的樂章。

校園的丁香花如紫霧般彌漫開來，細碎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抖，似在低訴着離別的哀愁, 又像在為這最後的相聚裝點一抹淡雅。

江暖将高馬尾紮得俏皮又精神, 校服的每一處褶皺都被她仔細撫平, 她帶着滿心雀躍與同學換了站位，如願站在了宋晚秋的身後。

彼時，藍天白雲溫柔地懸于天際，為這校園裏的青春盛事展開一幅澄澈的幕布。

宋晚秋身着筆挺的白襯衫與利落的西褲，周身透着獨屬于成熟女性的幹練與優雅，江暖藍白相間的校服則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朝氣與靈動。少女與女人，兩種不同的美好在畫面裏相互映襯。

當攝影師喊出“準備”，江暖唇角上揚，醉人的梨渦悄然浮現。她目光帶着絲絲縷縷的期待與眷戀, 似有若無地纏繞在宋晚秋後腦勺。眸底藏着的星辰大海被點亮, 周圍的一切淪為了模糊背景，唯有身前之人是她世界的焦點。

随着快門輕響, 畫面就此定格，将這份熾熱而純粹的喜歡，封印在這一方小小的照片裏。

團體照拍完，學生們如脫缰野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歡聲笑語回蕩在校園每個角落，大家都急切地想用照片鎖住這最後的高中時光。

宋晚秋正在和旁邊的同學們交談，看到唇紅齒白的小孩笑着接近，無聲勾起唇角。

江暖站在宋晚秋面前，晃了晃相機，眨巴眨巴眼睛，“宋老師，我能和您單獨拍張照嗎？”

宋晚秋嬌嗔她一眼，輕點下巴，“可以。”

兩人站在操場邊，這裏曾有過無數個宋晚秋目送江暖回宿舍的深夜。

江暖側頭望向宋晚秋，眸中滿是深情，聲音略顯沙啞，“在這所學校裏，我的每一寸美好記憶都與你緊密相連。如果沒有你，或許我只能永遠在谷底徘徊，是你把我拉了出來，是你讓我有了追逐夢想的勇氣…”

“宋晚秋，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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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秋聞言心中五味雜陳，擡手揉了揉江暖發頂，指尖似有不舍滑過發梢，“小孩，人生的路還很長，以後你會遇到很多善良的人，也會收獲數不清的幸運。”

江暖向左邊跨了一小步，縮短與宋晚秋的距離，語氣十分認真，“但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最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存在。”

宋晚秋心中的不舍如潮水般蔓延，她緩緩擡起手，輕輕搭在江暖肩上，手指微微收緊，像是想要抓住這最後的相伴時光，“來，拍照吧。”

江暖看着宋晚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心中滿是歡喜，她垂下眼簾，操作相機。宋晚秋一瞬不瞬地看着身側的小孩，眸底深處全是落寞。

“宋晚秋，你靠近一點嘛。”

宋晚秋依言微側身，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些。

江暖按下快門，記錄下這一刻。查看照片時她嘴角不自覺上揚，照片中的自己滿臉幸福，而宋晚秋也笑得溫柔。

“拍得挺好的。”宋晚秋誇贊。

江暖垂下頭，聲音悶悶的，“宋晚秋，我突然不想畢業了，以後在講臺上我都看不到你了。一想到這兒，我心裏就空落落的…”

話落，宋晚秋的心被一只大手扼住，碾壓出數不清的酸澀與痛苦。她腦海中倏地跳出一個想法，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

她要和小孩分開了。

宋晚秋凝視江暖頭頂小小的發旋，指尖陷進掌心，将心底翻湧的酸澀壓下去，“江暖，你要好好長大，勇敢地去擁抱更廣闊的世界，那裏有無數的美好在等着你。”

江暖應了一聲，壓低聲音，意有所指，“雖然以後在校園裏見不到宋老師了，但回到家我可以見到獨屬于我的宋晚秋啊～”

宋晚秋只覺喉嚨發緊，艱難地咽了咽，努力平複着內心的波瀾，“好了，去找你的朋友們拍照吧。我也得去和其他學生拍照留念了。”

江暖乖巧點頭，語氣酸唧唧地，“拍照不許攬別人的肩哦。”

“小心眼。”宋晚秋寵溺地笑。

畢業前一天晚自習，學校大赦天下般給了高三學生自由活動的時光。

校園廣播悠悠傳出的音樂，宛如一位深情的吟游詩人，低訴着離別的惆悵，又似激昂的先鋒號手，為即将開啓的嶄新征程吹響激昂前奏。

每個班的學生都默契關掉教室明亮卻又壓抑的燈光，抱着堆積如山的試卷和寫滿字跡的草稿紙，呼喊着，蹦跳着湧向走廊。

江暖被裹挾在興奮的人流之中，手裏攥着厚厚的一沓試卷，曾經無數個日夜挑燈苦戰的無言見證者，此刻成為宣洩情感的絕佳出口。

同學們盡情地将試卷撕成碎片，而後奮力高高抛向空中，碎片仿若冬日裏的精靈，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一場獨一無二的雪，悄然掩埋了過往的沉重壓力與身心疲憊。

有人抑制不住內心的澎湃，大聲呼喊：“再見，刷不完的題！再見，苦逼的高三！”

聲音在走廊回蕩，撞進每個人心底。

走廊裏燈火昏黃搖曳，江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尋着宋晚秋的身影。終于，她看見宋晚秋靜靜伫立在不遠處，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江暖如一只輕盈的小貓，悄悄踱步到宋晚秋身旁，将手中的試卷輕輕遞向宋晚秋，聲音軟軟地，“宋老師，一起啊～”

“好啊。”宋晚秋輕聲應。

恰在此時，廣播裏的歌曲仿若心有靈犀般悄然切換，悠揚的《起風了》緩緩流淌而出，似一陣清風，吹拂過江暖心間。

江暖擡起頭看向宋晚秋，脖頸拉出柔軟的弧度，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下煽動着，“宋晚秋，我不确定具體是在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但那個狂風四起的晚自習，你在教室放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心裏和眼裏只有你。”

宋晚秋沉默幾秒，聲音飄在稀薄空氣中，很輕很輕，“小孩，離別近在咫尺，說實話，我挺舍不得你的…”

江暖伸出指尖，偷偷地、輕輕地捏了捏宋晚秋指尖，“沒關系，畢業了我還在你身邊的。”

宋晚秋顫了顫眼睫，将試卷大力撕碎，揚手抛向空中，心底破碎的聲音被風扯得破碎，“宋晚秋，別那麽自私，她應該有更明媚的未來。”

江暖想到畢業就可以擁有宋晚秋，手中的試卷化為紛紛揚揚的紙屑，在昏黃的燈光與輕柔的風中，交織成一幅淩亂而又浪漫的畫面。

昏黃的燈光在微風裏輕輕搖曳，光影斑駁地灑在地面上。周圍的同學們早已開啓新的留念熱潮——在校服外套上簽名。

五顏六色的馬克筆在人群中傳遞着，歡聲笑語與低低的抽泣聲交織，仿佛是一場青春的交響樂，奏響在這畢業前的最後時光。

江暖從校服口袋裏掏出自己精心挑選的藍色馬克筆，遞給宋晚秋，眉梢一挑，“宋老師，給你的得意門生留個言呗～”

宋晚秋笑了一下，接過筆，挪動腳步打算繞到江暖背後寫留言，卻被江暖拽住衣角。

“怎麽了？”

小女生心思冒出來，江暖指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寫這裏。”

宋晚秋愣了一下，緩緩擡起指尖，指尖輕觸江暖校服的瞬間，她清晰地感知到小孩溫熱的體溫以及下方躍動的心跳。

小孩的心跳，似是春日裏活潑的小鹿，帶着未經世事的蓬勃朝氣與對她毫無保留的喜愛，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擊着她的指尖，沿着神經脈絡直抵心底。

宋晚秋心情複雜，半阖着眼睛，睫毛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頓了許久，她将筆觸緩緩落在江暖胸口的衣料上，一筆一劃地書寫。

“事畢于今，不溺于往，前程似錦。”

這簡單的十二個字，每一筆的勾勒都仿佛用盡了宋晚秋所有的力氣，她手不自覺地打着顫。

随着字跡的蔓延，往昔回憶洶湧而至。兩人那些關于夢想、關于生活、關于未來的分享，在耳畔不停回響。昔日溫馨的畫面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在宋晚秋心上緩緩割扯。

她眼眶泛起紅潮，酸澀之意直逼咽喉。

鴉黑的眼睫被沾濕，宋晚秋不敢擡眸，不敢讓小孩察覺到分毫，她只能拼命眨眼睛，妄圖借助這微小的動作阻止淚水的決堤。

她知道這幾個字一旦寫完，她們便又向離別更近了一步。命運的手，正無情地将她們從相伴的溫暖港灣拽向各自未知的茫茫滄海。

此時的江暖不明白這句話是祝福也是告別。

她垂眸看着胸口娟秀的字跡，嘴角的梨渦愈發明顯，心裏甜滋滋的，沉浸在幸福的假象中。

不一會兒，同學們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宋老師，也給我們簽一個吧！”

宋晚秋斂起情緒，微笑着點頭，一一在同學們的校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祝福。江暖被擠到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宋晚秋被同學們簇擁着。

窗外，夜色濃稠，幾顆星星閃爍在天邊。

江暖趴在欄杆上，望向星星，喃喃，“不生氣，不生氣。她們只能現在占用宋晚秋一點點時間，宋晚秋的一輩子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高考前夜，宋晚秋精心為江暖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晚餐，看着江暖吃得津津有味，她嘴角噙着溫柔的笑，眸底滿是寵溺。

用餐完畢，宋晚秋收拾好碗筷，坐在沙發上仔細檢查起江暖的中性筆和2B鉛筆，每一支都在手中摩挲确認，随後将身份證與準考證鄭重地放進江暖書包。

收拾妥帖，宋晚秋擡眸，看到江暖獨自趴在陽臺欄杆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皺了皺眉，起身走到牆邊，“啪”地關掉明亮得有些刺目的頂燈，獨留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散發着柔和光暈。

宋晚秋走到江暖身後，手臂在半空中停了又停，終是緩緩環住女孩單薄的身軀。

江暖愣了愣，靠在宋晚秋懷裏。

“緊張嗎？”

“有一點。”

宋晚秋收緊雙臂，嗓音輕柔，“別緊張。高考不過是人生路上的一道風景，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們心中最閃耀的星星。”

江暖望向朦胧夜色，沉默許久，“我怕自己高考失利，怕自己不夠優秀，怕你又不要我…”

柔和的光線灑落在她們身上，将身影在地面上拉得悠長，似是命運交織的印記。

宋晚秋心情有股說不出的亂，就* 像糾纏在一起的線團，怎麽也理不清頭緒。

她薄唇翕動，過了數秒才發出聲音。

“江暖…”

“嗯？”

宋晚秋閉了閉眼，沒有出聲，垂下脖頸，輕輕吻了一下小孩耳尖。

江暖身體猛地一僵，眼瞳不自覺瞪大，耳尖瞬間滾燙，熱意順着神經蔓延至全身。

她心潮澎湃，轉身欲回應宋晚秋的親昵，然而宋晚秋卻猛地偏過頭，躲開了她的靠近。

江暖愣了愣，眉眼低垂，嘴角向下耷着，羽睫煽動，神色和語氣略顯委屈，“宋晚秋，你怎麽這樣啊！你偷親我，又不準我親你！”

宋晚秋一噎，将臉湊過去，“只能親臉…”

江暖眼底浮現震驚，壓住淩亂的呼吸。她眸光一轉，倏地伸手捏住宋晚秋的下巴，往下壓。

貼合着接吻的角度，近到小孩香甜的氣息已經先吻了過來。宋晚秋條件反射似的閉上眼，但想象裏的觸碰卻未落下。

她讷讷睜開眸，看向江暖，目光暈出點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像在問：“你為什麽不親。”

江暖心情澎湃，低低笑了聲，踮起腳，偏頭親了一下宋晚秋耳尖的那顆小痣。

而後，轉回頭，沖她揚起眉，“宋晚秋，你喜歡我，對吧？”

宋晚秋捏了下緊繃的指尖，垂眸，掩住眼底的波瀾，“時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為什麽不回答？”

宋晚秋垂下眼簾，竭力忍着眼淚，“不是說好高考之後再給你答案的嗎？”

別抱有期待，好嗎？

宋晚秋心底細碎的聲音，不知道在拜托誰。

江暖直勾勾地盯着宋晚秋，很快想到這人應該又在害羞，拖着長音哦了一聲，“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小孩眉梢眼角染了笑，瞧着很是張揚。

宋晚秋手指神經不受控地蜷了一下，目光底色卻沉靜溫柔，推着江暖往門口走，“快回去睡覺！！”

“晚安，宋晚秋。”江暖笑嘻嘻地揮手。

門被輕輕關上，屋內一片寂靜。

宋晚秋一步一步走向陽臺，站在小孩剛問自己時的位置，勾起唇角，“喜歡，很喜歡。”

喉結晦澀滾動，眼角溢出淚痕。

心口疼得難受。

淚珠斷線似的下墜，眼淚滑進嘴角，化成無盡苦澀，宋晚秋蹲下身，擡起手，死死捂住臉。

此後山高水遠

希望小孩未來的道路鋪滿鮮花與陽光

希望小孩下一個喜歡的人

能比我勇敢

高考這天，天空被陰雲沉沉地遮蔽，細密雨絲不間斷飄落，整個世界被蒙上了一層朦胧的薄紗，透着淡淡的壓抑與緊張。

校門口各色雨傘攢聚如林，在雨幕裏形成一片片斑駁的色彩。家長們面色凝重，眸中滿是對孩子的殷切期許，雨水順着傘沿成串墜落，在地面上濺起層層細密水花，洇濕大片地面。

宋晚秋撐着一把淡藍色的油紙傘，亭亭立于人群之中。她身着一襲月白色的旗袍，旗袍質地柔軟順滑，在微雨的輕撫下，仿佛泛着一層溫潤光暈。其上用銀線繡着幾枝幽竹，竹枝在雨水的暈染下，更顯清雅秀逸，似在風中輕輕搖曳。她目光穿透雨霧，凝望着考場的方向。

江暖和江知雲吃完早餐，剛走到校門口，便被那一抹亮色牢牢鎖住目光。雨幕中，那抹素淨而優雅的身影仿若一座明亮的燈塔。

江暖心猛地跳動起來，帶着心疼與感動，快步走向宋晚秋，站在她面前，皺起眉頭，“宋晚秋，你不是最讨厭穿旗袍了嗎…”

宋晚秋勾唇淺笑，“為你穿就不讨厭。”

江暖心口重重跳了下，數不清的悸動蔓延。

宋晚秋微彎腰，伸手将小孩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東西都帶全了嗎？準考證拿了嗎？”

江暖乖巧點頭，笑意盈盈，“昨晚你不是都給我裝在書包裏了嘛。”

宋晚秋眼中滿是溫柔與鼓勵，嘴角的笑宛如一道穿透雲層的陽光，“江暖，別緊張，就像平時的模拟考一樣，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就好。”

宋晚秋聲音輕柔，卻有一種神奇魔力，讓江暖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舒緩了些許。

江暖望着宋晚秋，唇邊兩個梨渦淺淺，“宋晚秋，有你在，我就不緊張了。”

宋晚秋沒吭聲，揉了揉小孩發頂。

周圍的同學投來羨慕的目光，江暖與宋晚秋卻渾然不覺，她們世界裏此刻只有彼此。

許久後，宋晚秋擡起手，整理了一下江暖的衣領，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小孩臉頰，溫熱的觸感讓兩人心中都泛起一絲漣漪。

宋晚秋抿了抿唇，“去奔赴你的戰場吧。”

“好，你等着我凱旋！”江暖應得篤定，眼眸中澄着前所未有的張揚，轉身向考場走去。

宋晚秋悶着鼻音，嗯了一聲。

走出幾步，江暖頓住腳步，轉身便往回跑。

跑到宋晚秋面前，江暖将手中的傘用力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宋晚秋。擁抱充滿力量，仿佛要把女人融入自己身體內。

江暖将臉埋在宋晚秋的肩頭，“宋晚秋，你也別緊張，我一定會考上京大的。”

宋晚秋笑了一下，輕輕回抱住江暖，手溫柔地在她背上拍着，“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江暖輕嗯了聲，揪着宋晚秋的衣角，“宋晚秋，等高考完，一定要告訴我你的答案哦。”

宋晚秋愣了一下，嗓音忽而變得沙啞，像在克制些什麽，“加油，小孩！”

過了好一會兒，江暖緩緩松開手，湊到宋晚秋耳邊，嗓音嬌柔，“宋晚秋，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了。”

說完，她快速撿起地上的傘，轉身向着考場大步走去，背影在雨中雖顯單薄，卻透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決心。

宋晚秋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江暖，直到她消失在考場入口，熱氣氤散在眼底，氲出陣陣酸意，手中的傘柄不知不覺中被她捏到變形。

江知雲站在不遠處，皺着眉看向宋晚秋。

年輕女人唇薄蒼白，在無聲落着淚，整個人像是被一場疾風暴雨狠狠打過，而她纖細的背依然很直，透着股易碎又要命堅韌的勁兒。

思忖片刻，江知雲選擇轉身離開。

這場雨終究是留不住要走的人。

考場內，雨水不停敲打着窗戶，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為考生們加油助威。

江暖坐在座位上，聽着窗外的雨聲，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拿起筆，開始認真答題。

女孩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要考上京大，要努力給宋晚秋自由的生活。

兩天緊張的高考在雨聲中落下帷幕。

校園裏彌漫着輕松又略帶惆悵的氣息，考生們陸陸續續從考場走出，臉上神情各異，有的興奮高呼，有的如釋重負，有的則若有所思。

江暖滿心都是宋晚秋，拎起傘一路小跑出考場。她黑眸亮晶晶的，踮起腳尖，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延伸。

女孩目光在校門口來回梭巡，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是宋晚秋的身影。漸漸地，她的眼神從最初的期待逐漸變得焦急。曾經總是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宋晚秋，此刻卻不見蹤跡。

思緒驀地飄回下午踏入考場前。

宋晚秋眼眶似被晚霞染就的紅，瞳仁裏蓄着一汪水。那句“小孩，要好好的。”穿越時空，每個音符都顫抖着，在江暖耳畔不停回響。

江暖心跳急劇加速，莫名地慌亂在胸腔內橫沖直撞，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墨滴入水，在心底悠悠地暈染開來，肆意蔓延。

她扔掉雨傘，努力尋找宋晚秋的身影。

雨水肆意傾灑，無情地打濕女孩的衣衫，濕漉漉的布料緊貼在身上，寒意如冰冷的蛇，順着肌膚緩緩爬入骨髓。

周遭的嘈雜喧嚣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江暖的世界裏只剩下自己愈發粗重的呼吸聲和那失控般愈發急促狂亂的心跳聲。

找尋無果，她手在口袋裏慌亂地摸索，掏出手機，指尖微顫着撥通宋晚秋的電話。

然而，聽筒裏傳出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