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昏黃的燈光在暧昧與哀傷間搖曳。

江暖擡眸望向坐在對面的宋晚秋, 露出了一個短暫的,嘲諷的笑,“宋晚秋, 你用一句輕描淡寫的重新開始,就想抹去這些年的溝壑嗎?”

宋晚秋一時間有* 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沉默半晌, 她身體前傾, 語氣誠懇,“我不是輕描淡寫, 我是很真誠的想跟你重新來過。其實這些年我一直…”

江暖冷不丁笑出聲, 笑聲打斷了宋晚秋支支吾吾的話,“宋晚秋,你說這些年你的心意從未變過, 你說你喜歡我。那我問你, 七年了, 你給我打過一次電話,發過一回消息嗎?你找過我一回嗎?”

宋晚秋眼神閃躲,低聲辯解,“我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

話落,江暖情緒陡然爆發,提高音量,“我從來就沒有換過手機號!”

歲月悠悠而逝,宋晚秋的手機號碼從最初的關機提示,漸次淪為空號, 直至後來被陌生人接聽, 而江暖卻始終堅守着那串數字,從未有過更換的念頭。

她在等, 等一個永遠不會響起的來電。

她倔強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守着那一絲微茫且近乎絕望的希望。

宋晚秋抿了抿唇,垂下頭,“對不起。”

江暖眸裏劃過一絲痛苦與不忍,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宋晚秋,七年前你走得那麽幹脆,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怎樣?”

宋晚秋聞言心一緊,抿了抿唇:“那個時候我以為,我走了之後,你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我忘了。你還那麽年輕,肯定會遇到更合适的人,你應該過上更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因為我,耽誤你的大好青春…”

江暖眉頭緊蹙,手緊緊攥着酒杯,聲音不受控制往上提,“你以為!什麽都是你以為!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後,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那段日子,我就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行屍走肉般地活着,我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沒了。要不是後來離開了京北,說不定你都見不到現在的我。”

宋晚秋擡起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小孩會那麽執着…”

江暖深吸一口氣,人迅速冷靜下來,語氣很淡,“所以宋晚秋,你明白了嗎?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是你抛棄了我,更重要的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正視過我愛你這件事。而且你對我的喜歡太淺薄了,淺薄到你可以毫不猶豫地離開我,淺薄到分開的這些年你從不曾想念過我,淺薄到我覺得你現在說喜歡我的這些話,都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

宋晚秋沒有辯駁,因為江暖說的是對的。

江暖抿了口酒,繼續說:“就算你現在破釜沉舟地想和我在一起,可我們都心知肚明,以後一旦遇到風雨,你還是會選擇放棄我。”

宋晚秋沉默了許久,眉頭緊蹙,“在這段關系裏我是年長者,我始終覺得,不管怎樣,我都得保護好你,不能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江暖氣得直接笑出來了。

呵,還真被江女士說中了。

我身體健康又有錢,誰需要你的保護啊!

江暖狠狠瞪了一眼宋晚秋,“你覺得把我護在身後是愛,覺得放手讓我去尋找更好的未來是愛。可我想要的愛,是兩個人相互扶持,彼此成就,不論生死都不離不棄。我們從一開始就走在不同的軌道,現在更不必勉強重新開始。”

宋晚秋張了張嘴,卻只說出一個字:“我…”

江暖平靜地凝視着宋晚秋,語調平緩卻字字如刃:“宋晚秋,你總以年長者的身份自處,你自認為你愛的隐忍而偉大,可在我眼中,你這不過是徹頭徹尾的懦弱。而更可悲的是,因為你的怯懦,我也被剝奪了曾經的那腔孤勇。”

宋晚秋愣了一下,猛地想到江暖那晚收回去的指尖,心裏五味雜陳。她聲音啞啞的,帶着一點點鼻音,“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江暖目光複雜的看着宋晚秋,她內心深處,對宋晚秋的難過有着本能的抵觸。她記憶裏的宋晚秋,臉上總是帶着溫柔的笑,說起話來輕輕柔柔,仿若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心尖,叫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泛起漣漪。可眼前的宋晚秋,全然沒了往日的從容,只剩下卑微與憂傷交織的模樣。

江暖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揪緊,突如其來的自責如潮水般将她淹沒。她不斷地在心底叩問自己:“江暖,你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你為什麽要讓她如此落魄呢?你這樣對她,怎麽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你愛她呢?”

她們這兩天難得的相處,像是一場情感的暴風雨,所有該吐露的心聲、該宣洩的憤懑,都毫無保留地釋放了。罵也罵了個痛快,哭也哭到了無力。此刻,江暖只希望宋晚秋能重拾昔日的平和,那些陰霾與痛苦,就此煙消雲散吧。

不管以後如何,她都希望宋晚秋能快樂。

江暖彎了彎唇角,擺了擺手,“沒關系,都過去那麽久了,你也不用一直道歉了。我只是覺得,有些事還是挑明了好,好讓我們看清楚,我們之間那道難以逾越的溝壑究竟在哪兒。說起來這次回來能碰到你,算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至少讓我知道了,當年并非我一人在唱獨角戲,你對我,總歸是有那麽一絲情意的。如此,我的青春也算是圓滿了。”

宋晚秋看到她臉上的釋然,呼吸一滞,滾了滾喉嚨,嘴唇發白,“江暖,我對你的喜歡,并不是你想的那麽淺薄…”

江暖不想再惹宋晚秋難過,擡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站起身,從桌上拿起墨鏡戴上,“好了,不說這些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咱們這次就好好道個別吧。”

宋晚秋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意外,急忙跟着起身,小心翼翼地問:“明天…我送你吧…”

江暖想到今夜過後就又見不到宋晚秋了,藏在墨鏡下的眼眶不禁泛起紅,她咬了咬舌尖,聲音平靜且幹脆地拒絕,“不用了。”

宋晚秋臉上滿是失落,“那…再見…”

江暖輕點下颌,“再見。”

女孩的身影逐漸沒入門口的黑暗之中,宋晚秋的目光卻依舊呆滞地定在那片空處,她仿若被抽去了靈魂,許久都未曾挪動分毫。

良久,宋晚秋緩緩落座在沙發上,伸手端起酒杯,送至唇邊,猛地一仰頭,辛辣的酒液如同一股洶湧火焰,順着喉嚨直直滑下,然而,灼燙的感覺卻無法驅散她心底彌漫着的悔恨與自責。

“怎麽就又搞成這樣了呢…”她喃喃自語,眸中滿是迷茫與懊惱。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七年前,那個當時認為無比正确的決定,此刻看來卻荒謬至極。那時的她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放手,便能給予江暖明媚的未來。她把江暖當成一個情窦初開、懵懂無知的小孩,以為她對自己的情感僅僅只是依賴,以為随着自己的離去,江暖會如過眼雲煙般很快将一切淡忘,重新回到無憂無慮的生活軌跡。

直到有一天,她從冷星然口中聽聞自己消失後,江暖身上發生的那一連串令人揪心的事,她才如夢初醒,驚覺自己對江暖的了解竟是如此淺薄。

那一刻,她心急如焚,當即買了最早一班飛往倫敦的航班,可真的抵達那片土地時,她卻失去了所有勇氣,不敢邁出上前打招呼的一步。

這些年來,她始終在自我欺騙的泥沼中苦苦掙紮,她将不知道江暖的聯系方式當作一塊懦弱的擋箭牌,不敢直面那個曾經被自己深深傷害的人,她害怕在江暖的眼中看到怨恨與憎惡。

這次重逢,真正與江暖相對而視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在那怨恨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更深沉、更熾熱的愛意,而自己卻愚蠢地親手将這份彌足珍貴的愛,傷害得遍體鱗傷、千瘡百孔。

酒吧內的燈光搖曳閃爍,光影在宋晚秋臉上無序地跳動着,愈發映襯出她那落寞孤寂的身影。她拿起手機,編輯了條信息,發給父親。

夏夜的晚風,本應帶着些許溫柔與惬意,此刻卻如同惡魔的觸手,肆意裹挾着江暖的憤怒與悲傷,将她的痛苦無限放大。

夜色空蒙,街邊昏黃的路燈灑下黯淡光暈。

江暖在光影裏快步走着,手裏的包被她狠狠甩動,前不久還灑脫的人此刻嘴裏嘟囔着:“宋晚秋,你可真行啊!你太欺負人了。”

她停下腳步,對着空氣大聲吼:宋晚秋,你憑什麽認為自己可以替我選擇人生?你以為你的一句喜歡,就能彌補這七年的空白嗎?你簡直太自以為是了!”

江暖眼眶泛紅,使勁仰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當年你說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聲。我快把地球翻遍了,都沒找到你!現在你又突然冒出來,我在你眼裏算什麽?一個小玩具?你想玩就玩,想扔就扔?你混蛋!”

越想越氣,她一腳踢向路邊石墩,疼得“嘶”了一聲,抱着腳在原地亂跳,“我都跟你說了明天走,你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你就不能霸氣地說一句,’多買一張機票,我同你一起走’嗎?哪有你這樣追人的!我祝你八輩子沒老婆!!”

江暖帶着哭腔繼續說:“我讓你別送,你就真的不送啊。你也太狠心了吧。我對天發誓,我走之前,你要是不來送我,咱倆就徹底完了,我不會再等你了!”

說完,她擡頭望向夜空,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各路神仙,我剛才可沒豎手指起誓,所以不能做數的。你們接着睡,別聽我胡說八道。”

縱使有再多怨憤,亦難敵心底如驚濤駭浪般翻湧的愛意。走着走着,江暖步履漸趨遲緩,最後徹底停了下來。

雙腿須臾間被抽離了所有力氣,難以負荷身軀的重量,她徐徐蹲下身,雙臂緊抱雙肩。強撐着的憤怒,此刻如同一座崩塌的堤壩,瞬間化作無法抑制的悲泣。

周圍的空氣仿佛随着她的悲傷而變得凝重起來,遠處馬路上汽車的呼嘯聲,此刻成了女孩哭聲的背景音。

江暖抽抽搭搭的喃喃,“宋晚秋,你明明那麽讨厭!可我為什麽還是這麽喜歡你啊…”

馬路對面,宋晚秋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線中伫立,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那雙眼眸,緊緊鎖住街對面的動靜。

看到街邊那蜷縮成一團的身軀,瘦小而又脆弱,仿若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孤葉。宋晚秋心陡然間如遭重錘猛擊,一陣尖銳的刺痛如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令她幾近窒息。她眼睫急速顫動了幾下,揚起脖頸,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地朝馬路對面走去。

江暖正沉浸在洶湧澎湃的悲傷漩渦中,對宋晚秋的靠近毫無察覺。宋晚秋蹲在江暖身邊,目光滿溢着無盡的疼惜與深深的愧疚,一眨不眨地凝視着眼前哭泣的江暖。

江暖的哭聲在夜空中持續回蕩,不知過了多久,抽泣聲逐漸微弱,最後變成偶爾的抽噎。

她啞着聲音,“宋晚秋,我真的好讨厭你。”

宋晚秋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嗯,我知道的。”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江暖身子一震,緩緩擡起頭,淚眼婆娑中映出宋晚秋的面容。

她擡起手,想戳一戳眼前的人,确認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未及她探出指尖,宋晚秋已然舒展雙臂,将她牢牢圈入懷中。

江暖手暗戳戳地揪了一下宋晚秋衣角,确認不是幻覺。

宋晚秋,你怎麽才來啊!

幸好這次你來了,要不然我發的誓怎麽辦?

江暖哭得紅腫的眼睛眨了眨,帶着哭腔和驚惶問:“你怎麽在這兒啊?你想吓死我啊!”

宋晚秋喉嚨滾動,聲音有些沙啞,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剛才聽到有人一直在罵我,便順着聲音找了過來。”

江暖癟了癟嘴,“你還有這本事?”

“也可能是我們心有靈犀吧。”宋晚秋烏黑的睫毛壓下來,看不清情緒。

江暖愣了愣神,幽怨地瞪着宋晚秋,聲音帶着軟糯的鼻音,“宋晚秋,你又在騙我!”

宋晚秋将下巴抵在江暖的頭頂,感受着她的顫抖,語氣帶着明顯的心疼,“笨蛋,想罵我就當面來罵啊,自己躲在這兒偷偷哭不委屈啊?”

江暖哼了一聲,嘟着嘴,“不委屈!”

這些年,江暖在路邊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以淚洗面的夜晚,可沒有一次盼來宋晚秋的身影。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哭淚了,渾渾噩噩的回家。

思及此,江暖将腦袋埋進宋晚秋肩膀,淚水又洶湧而出,瞬間打濕了宋晚秋的衣衫。

宋晚秋擡起手,輕柔地拍着她的背,眸中滿是疼惜,小聲問:“江暖,你恨我嗎?”

江暖聞言陷入沉思。

這些年,她無數次邊哭邊臭罵宋晚秋,在失眠的夜裏,在酒意上頭時,在逢年過節的團圓時分,甚至在志得意滿的時刻,那些咒罵聲仿佛成了一種習慣。可在內心深處,她從未真正恨過宋晚秋。

當年宋晚秋的不告而別固然殘忍,可除此之外,她所給予的只有最純粹的美好。高三的那段歲月,宋晚秋就像一束光,将所有的溫暖與溫柔毫無保留地傾灑于她。如果沒有宋晚秋給予的鼓勵、陪伴與支持,江暖深知,自己如今的人生恐怕只會是一片狼藉。

于情于理,她都不該恨她。

江暖搖了搖頭,實話實說,“不恨。”

宋晚秋一直都知道她的小孩又乖又善良,勾唇輕輕笑了一下,柔聲細語,“江暖,明天讓我送你去機場,好不好?”

“不用!”江暖賭氣拒絕,“我不恨你,但不代表我喜歡你…”

宋晚秋垂眸看着她發頂的小旋,眸中滿是寵溺與自責,聲音很低,嘆息似的,“嗯~這可怎麽辦呢?我的小孩又變成小擰巴鬼了。”

江暖擡起頭,淚眼汪汪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不是小孩了!”

“不管多少歲,你都是我的小孩。”宋晚秋擡手,摸了摸她有點兒紅的眼角,“笨死了。你就沒發現我只叫你小孩嗎?因為小孩這個詞在我這裏一直都是愛稱。”

愛稱?!

江暖垂眸認真想了想,宋晚秋好像是只叫過自己小孩,其他同學,她都是直接喊名字的。

江暖心裏的氣一瞬消了大半,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你松開我,我要回家了!”

宋晚秋緩緩松開手臂,江暖站起身,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蹲伏早已麻木不堪,她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宋晚秋趕忙扶住她,而後向前一步,背對着她,矮下身,扭頭勾唇一笑,“上來吧,我背你回家。就當是懲罰我這個不知好歹的混蛋了。”

江暖愣了一下,盯着她瘦削的後背,擡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不要,我自己能走。”

宋晚秋沖她的右腳努了努嘴,“真不用?你腳踢了石墩,現在不疼了?”

江暖被說中,蜷了蜷腳趾,“我…”

宋晚秋知道小孩在擔心什麽,看着她,眸裏盈滿堅定與缱绻,“上來吧,我能背得動你。”

自從長大以後,江暖沒再被人背過,而且現在要背她的人還是宋晚秋,她內心糾結了上百次後,輕輕一躍,跳到了宋晚秋背上。

宋晚秋穩穩接住她,雙手托住她的雙腿,站起身,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确保江暖能舒适地趴在自己背上。

江暖雙臂環繞在宋晚秋脖頸,耳朵輕輕貼在她後背上,仔細地聽着她紊亂的心跳聲。

加快的心跳勝過一切詭辯。

這一刻,她相信宋晚秋說的話了。

宋晚秋邁着穩健的步伐緩緩前行,夏夜的微風輕輕拂過,撩動着她們的發絲。

宋晚秋偏了偏頭,嘴角帶着淺笑,目光誠摯地說:“江暖,今天你腳傷了,我背你。要是以後我老了,走不動路了,你也得背我哦。”

江暖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潛臺詞。

她黑眸中閃過一絲動容,宋晚秋終于願意将彼此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她終于不再單方面扮演那個需要被照顧的角色了。她們終于可以用江暖和宋晚秋相處了。

看來自己走後,宋晚秋有在反思哦。

她喜歡會反思,會改變的人。

江暖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口是心非,“我才不要,我背不動你。”

宋晚秋輕輕颠了一下江暖,揶揄出聲:“怎麽可能?你那馬甲線總不是白練的吧?”

江暖愕然,擡起頭,眨巴眨巴眼,“你怎麽知道我有馬甲線?”

“你覺得呢?”宋晚秋饒有興致地反問。

江暖想到什麽,臉刷地一下紅了,輕輕捶了下宋晚秋肩膀,“你流氓!”

宋晚秋故作委屈地叫了一聲:“我看個馬甲線就成流氓了?那你豈不是流氓的無法形容。”

江暖又羞又急,擡起雙手,繞到前面,緊緊捂住她的嘴巴,“你別說話了,吵死了!

宋晚秋點了好幾次頭,江暖才松開她。

宋晚秋看着江暖害羞的模樣,笑得眼睛都彎了,啧了一聲:“江大海王,你不是說自己的女朋友一大把嘛,怎麽還這麽容易害羞呢?”

江暖磨了磨牙,“閉嘴!”

宋晚秋嗓音含笑,“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以前可都是我讓你閉嘴的。”

江暖哼了一聲,不服氣地皺了皺鼻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宋晚秋臉上堆滿寵溺的笑,“好,還。我加倍奉還。不,百倍奉還。”

月光如銀紗般輕柔地灑在兩人身上,宋晚秋背着江暖,腳步不緊不慢,江暖趴在她背上,手指纏繞着宋晚秋的一縷頭發,輕輕把玩着。

“宋晚秋,我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宋晚秋嗯了一聲,“知道了。”

江暖沉默半晌,又說:“國外的飯好難吃。”

宋晚秋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

江暖猛地擡起頭,又将頭輕輕砸在宋晚秋肩膀上,反反複複,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半晌,她聲如蚊吶,“宋晚秋,我好像又沒那麽讨厭京北了…”

宋晚秋腳步倏地一頓,聲音很輕,“等你下次回國,我去接你。”

江暖微嘟起唇,眸中帶着一絲無奈與佯裝的冷淡,“我不用你接!我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大概率是不會再回來了。”

“那我就去看你。”宋晚秋繼續往前走。

江暖一愣,長長的睫毛撲扇了一下,“京北與倫敦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宋晚秋眼睛彎了彎,“沒關系的。不就8237公裏嗎?這還不到一萬公裏呢。”

“可是坐飛機要坐好久…”江暖抿着唇,眼睛眉毛都耷拉着,“會很累的。”

宋晚秋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還好現在有飛機,要擱以前,我得靠兩條腿走上85天11個小時才能與你相見,那簡直太煎熬了…”

江暖耳尖發燙,“又不是非得見面…”

宋晚秋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我怕你會思念成疾,茶飯不思。”

江暖嘁了一聲,“自戀鬼!誰會想你啊!”

宋晚秋語氣篤定:“你會很想我,我也會在心底無數次地想念你,這一點,毋庸置疑。”

江暖無聲勾起唇角,沒反駁。

半小時後,兩人來到江暖家門口,江暖從宋晚秋背上跳下來,看了一眼表,快十一點半。

她看着宋晚秋,眸中帶着不舍與糾結,嘴唇蠕動,“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家…”

宋晚秋嗯了一聲,微微向前傾身,眼睛盯着江暖,語氣帶着點撒嬌意味:“小孩,我還沒有找到房子。你能不能讓我再留宿一晚?”

江暖想到這人無家可歸,有一瞬的心疼,皺起眉頭,“那你昨晚在哪兒睡的?”

宋晚秋随口胡謅,“在車裏對付了一宿。”

江暖鼓着腮幫子,表情有點兒呆,安靜了至少十秒,“那你今晚就繼續睡在車裏啊。”

宋晚秋一噎,突然很想敲一下小孩不開竅的腦袋瓜,她嘆了口氣,“我車停在酒吧門口…”

江暖眨了下眼,沉默了幾秒,問:“那我叫司機過來送你去酒吧門口?”

宋晚秋:……

宋晚秋聲音很輕,尾字咬得有點軟,“明天你就遠走高飛了,今晚就陪我一晚上嘛~”

江暖有點兒扛不住撒嬌的宋晚秋,清了清嗓子,“孤女寡女共處一室,不安全。”

宋晚秋饒有興致地眯了眯眼,“有危險的人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江暖視線鬼使神差地落在宋晚秋胸口處,眼前閃過那抹暧昧的紅痕,眼皮子重重一跳。

她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努力擺出淡定的樣子,“不行,我們以後都不可以共處一室。”

宋晚秋委屈地癟了癟嘴,像個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我保證什麽都不做,只是單純的想多陪你一會兒,這都不可以嗎?我一個人睡在車裏很孤單的,而且這黑燈瞎火的,我害怕…”

江暖咬了咬嘴唇,內心有些動搖,“害怕什麽?你又不是小孩子,趕緊回去吧,晚安。”

宋晚秋見軟的不行,眼珠一轉,又換了個策略,“既然你不讓我進門,那我就在你家門口坐一晚上好了,這樣離你近一點,我也滿足了。”

說着,她作勢要往地上坐。

江暖趕忙伸手拉住她,好氣又好笑,“宋晚秋,七年沒見,你怎麽變成無賴了啊!”

宋晚秋順勢握住江暖的手,繼續耍賴:“你答應我留宿,我就起來,不然我就睡在這裏!”

江暖愣住,錯愕了兩秒,翻了個白眼,“你先起來,我們再商量。”

宋晚秋有點兒想笑,她垂着頭偷偷彎了彎唇角,然後慢吞吞站起身,眼巴巴地盯着江暖。

江暖忍不住磨了磨牙,沉沉地看着她,“住在我家可以,但你不許有任何越界的行為。”

宋晚秋想到小孩剛才盯着自己胸口吞咽口水的小動作,眸光黯了一下,誰越界還說不準呢。

她眼神真摯,漫不經心地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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