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我有潔癖不睡床◎
兩人剛走進村子,就響起了狗吠聲,狗吠此起彼伏,聽起來邱臺村養了不少狗,家家戶戶都已經關了門,黃昏時候天還很亮,外面連一個玩耍的孩童都沒有。
這就很奇怪了,任務說明裏面邱臺村是好些人出現了疫病,聽許鏡修說病死了七個人,這不是強盜襲擊,也不是野獸襲村,照理說不應該這麽早關門。
村裏的風比外面小一些,但鞋邊還是有些塵土打着旋兒,狗吠聲響起的時候,莊清文感覺到了很多道視線,不少村民從窗口露出頭查看,不過當她和那些村民對上眼的時候,他們又會第一時間移開視線。
莊清文挑了一家房前打掃得極為幹淨,籬笆紮得結實的村民家敲響了門。
“誰呀?”裏面傳來女人的聲音,門沒開,隔着門板跟莊清文對話。
“打擾了,我們是靈山修士,接到任務過來查看疫病情況的,前陣子來的穿白衣的修士是我們的同門。”莊清文聲音放得輕柔,再加上她和許鏡陽穿的确實是和前陣子醫修同款不同色,裏面的人終于将門板挪開了一條小縫。
從門縫裏露出小半張臉,是一位年輕的女性,眼睛很大,藏着些恐懼:“你往村裏頭走走,紅色門板那家是村長,對不住,我并不敢給你開門。”
莊清文點頭表示理解:“謝謝你了。”
跟村頭的女子作別,兩人往裏面走了些,不多時就看到了紅色的門板。這家确實是氣派點,門板被刷成了朱紅色,有石子和土砌成的圍牆,遠遠看去院落挺大的。
許鏡陽走上前拉了門環,金屬門環敲擊在木門上聲音有些沉悶,院中還有一只大黑狗在叫。也許是這家人早就注意到外面的情況了,從旁邊镂空的木窗閃了個黑影,下一秒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老者,他似乎不會說話,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接着給兩人作揖,往裏面指了指,順着他手指方向看過去,可以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婦人站在門口,扶着門打量着這邊。
等看清楚了莊清文和許鏡陽的模樣,才拉着裙邊快速地走了過來,走到兩人跟前的時候撲通就跪了下來:“求兩位仙人救救我男人。”
村長是感染的第九人,第八個被醫修救了下來,他在這裏待了一陣子沒人再感染,聽說靈山開設傀儡術的課程了,就先回一趟靈山了,他一走就有了第九人。
跟着村長夫人往裏走,可以聞到濃重的藥味,等走到房門口就是一股惡臭了,這股惡臭形容不出具體和什麽味道接近,就是很刺鼻,甚至有些刺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身上敷滿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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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許鏡修談過這些人的症狀,突然一天身上開始潰爛發臭,莊清文湊近看了一眼村長的症狀,很符合許鏡修的描述,開口問道:“這情況是第幾天了。”
中年女人瞬間落下淚來:“回仙人,已經是第三天了。”
說罷她從無聲落淚轉為了崩潰大哭,都是村裏人,對前面染病的七個人症狀也是很清楚,也知道今天很可能就是死期了,她再次跪下,頭往地上擲,只聽到砰砰兩聲,夾雜在村長的痛吟中。
莊清文扶起了她,而同時許鏡陽開始查看村長的傷口,他徒手将敷在村長身上的藥膏拂開,仔細觀察傷口,然後轉頭對中年女人說道:“別哭了,去準備一盆幹淨的水給我淨手,另外燒一桶開水備用。”
這味道刺激得莊清文都想要捂住鼻子,但許鏡陽好像察覺不到,時不時還掐個訣用火焰照明近距離查看傷口,等用女人端來的水敬淨手後他說道:“是瘴毒,你給他喂一顆回春丹,晚了些,看天命了。”
許鏡陽讓開位置給莊清文,莊清文拿出回春丹塞到了村長的嘴裏,大概過了一炷香,房間裏的臭氣沒那麽濃郁了,這時候許鏡陽才接着說:“你們把他身上的藥膏擦掉,用涼了的開水給他擦身體,熬得到天亮就沒事了。”
中年女人又是磕頭,旁邊的啞仆也跟着磕了三個頭,才忙活起來。
許鏡陽往外走,飛身落在院中的樹上,從這兒可以看到整個村落,也能看到北邊彌漫着綠色煙霧的瘴氣林,環視一周之後,他落到了莊清文跟前。
“不像是誤入瘴氣林中毒的,像是濃度更高的瘴氣毒。”
莊清文指了指裏面:“問問看。”
屋內燭光搖曳,兩個人圍着村長忙活,似乎這家沒有其他的奴仆了。想來整個邱臺村的經濟不會太好,畢竟處于低窪盆地,不靠山不靠水,只能靠地裏種的三瓜兩棗,糊了一家幾口,交了賦稅應當是沒什麽盈餘。
等村長夫人陳氏全部收拾完,天已經全然黑了,狗吠聲也完全消失,整個村子籠在一種別樣的靜谧之中,連月下的蟲鳴都比別處弱了幾分。
“夫人,村長去過瘴氣林嗎?”
聽莊清文提起瘴氣林,陳氏的神情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的,他從來沒去過瘴氣林,那可是要命的,誰敢進去。”
“可他身上就是瘴毒,以前來的醫修應該也告訴過你們。”許鏡陽不相信他都能看出來的病症,之前的醫修師兄會沒有跟村裏人仔細講過。
沒去過瘴氣林卻中了瘴毒,而且中毒的人還這麽多,實在是匪夷所思,若是隐瞞去瘴氣林這件事也不太可能,這已經是第九人了,沒人這麽不要命。
“明天白天再看看,現在也不好調查。”莊清文伸了個懶腰,今天奔波了一天還真有些累了。
村長家裏也沒有幾間房,現在最好的房間給村長養病,剩下只有一間客房,一間仆人房,聽到陳氏囑咐啞奴去睡牛棚,莊清文連忙表示往客房添幾張條凳就行。
客房只有一件大床房,啞奴幫忙搬了三張條凳過來,莊清文謝過他就将門給拴上了。
“許師弟你睡床上吧,我晚上打坐就行。”話一說完,莊清文又想打自己的嘴巴了,這真是舔狗做太久了,下意識就将床讓了出去。
許鏡陽看了莊清文一眼,表情有些複雜,他有時候真的想把她腦子敲開看看裏面是什麽東西,對誰都好,對誰都不設防,這就是大家族養出來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嗎?
可惜許鏡陽不能真的敲開,不然就發現裏面有個系統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莊清文将三張條凳靠牆固定了一下,盤起腿開始打坐了。
她剛閉上眼沒多久,就感覺到頭被人拍了一下,睜開眼就看到杵在她面前的許鏡陽了:“你睡床上去,我有潔癖睡不慣,凳子給我。”
許鏡陽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好像真的就是對那不是很精致的大床有些嫌棄,但莊清文也算是比較了解他了,這純粹是想讓她睡床,又別扭的不想說些好聽的話,一副搶凳子的樣子。
于是莊清文又犯賤了:“其實床很大……”
被許鏡陽瞪了一眼,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不睡白不睡,她一個翻身從凳子上下來,蹭蹭蹭就朝着床跑過去,一秒躺下。
許鏡陽還沒反應過來,莊清文就已經阖上了眼睛,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看着床上那抹黃,許鏡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嘴角高高揚起,眼裏也盛着一些寵溺。
一夜無夢。
天剛蒙蒙亮莊清文就醒了,她睜開眼花了一秒鐘适應這個陌生的床,然後小心地起了身。即使她的動作放得很輕了,許鏡陽還是醒了過來。
“還很早,你要不要到床上休息一下下,我待會兒再來叫你。”
剛睜開眼睛的許鏡陽眼底閃着精光,當看清楚莊清文之後,眼神又回歸了呆滞,腦袋不清不楚的點了點頭,慢悠悠地走了幾步,爬上了床,全然不記得昨天說的潔癖那事。
莊清文也沒有戳破他,小心地打開了們,走了出去。
邱臺村早上的空氣十分新鮮,微風帶來一些露水和泥土的清新,深吸了一口氣,莊清文朝着村長所在的房間走了過去。
門只是虛掩着,莊清文輕輕的打開門,陳氏身子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不知是沒醒過來,還是驚醒了之後馬上又睡着了,只是雙手還拉着村長的手,呼吸綿長。
莊清文抱着她拉上了椅子,陳氏也醒了過來,先是吓了一跳,然後馬上扒着床邊查看村長的呼吸,手指顫抖着伸了過去,感受到指尖的氣息,忽然間就卸了力氣,跪在腳踏上嗚咽出聲。
莊清文早就看過村長的臉了,知道已經脫離危險才去扶起陳氏,接着她把手指放在村長手腕上查看脈象,雖然還是浮細無力而軟,重按不顯,但比昨日已經好太多了。
“夫人暫且放心,最難的一關已經熬了過去,你先去廚房熬點稀肉粥備着,等村長轉醒之後分三次喂下去,慢慢養着不會出錯的。”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家中的男人意味着什麽,是再簡單不過了,莊清文安慰着眼底已經青黑一片的婦人,沒敢說刺激她的話。
陳氏起身的那一瞬間,莊清文看到一縷黑氣從村長的身體裏飄出,她伸手勾起那一縷黑氣,指尖輕輕一捏就化為齑粉,她看向窗外的樹影,自言自語道:“有人枉死了。”
作者有話說:
算是個過渡小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