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姐姐

第034章 姐姐

開國七國公以及太、祖爺, 都是貧農出生。私下用泥腿子嘲諷也就罷了。像他們自己氣急了罵人更難聽的話都有。

可尹框是大儒啊!

讀書人可是推崇帝王威嚴,張嘴閉嘴就是君君臣臣,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蕩, 臣子不得僭越。

所以姓尹的還真是有問題!

鎮國侯篤定着,直接拔刀指向尹框:“偷聽啊?”

迎着刀尖的鋒芒,嗅着積年血腥味散出的刺鼻氣息,尹框面色一沉, 字正腔圓:“不管如何, 人死為大, 入土為安。”

與此同時,陳庭瞧着鎮國侯殺氣騰騰,刀尖都要沖尹框脖頸而去, 旋即換上和稀泥的微笑神情, 和聲道:“鎮國侯您息怒。眼下都還未調查清楚有所定論,您就刀劍相向, 這若是傳出去恐怕對您名聲不利啊,您和忠武……”

鎮國侯不由想起崔恩侯在公審時的話語, 斜睨的确嘴皮子一張就能颠倒黑白、指鹿為馬的陳庭, 硬聲打斷陳庭的話語,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來人, 把陳庭、尹框給我押到登聞鼓前, 讓他敲鑼喊冤, 免得說——”

環視神色各異,但明顯對他都有所不忿的學生們, 暴脾氣的鎮國侯難得咬文嚼字, 補充完整自己的話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不是?”

“所以你們整個書院, 但凡是個活的,也都去給我旁聽!”

“帶着紙筆去,自己一筆一劃記下來!”

“免得作為學生作為考生,連太、祖爺的命令都不知道!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嘲諷的話語刺的學生們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人群中也不知是誰開了口,帶着些委屈憤懑:“這……這軍令又不是策論重點!”

鎮國侯氣得面色鐵青:“不是重點就不用學?難怪考題都有問題!”

咆哮着,他直接下令把所有人一個不落直接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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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随着鎮國侯一聲令下就行動果決的士兵,陳庭眼裏克制不住帶着些駭然。

難不成真掌握了所有的證據嗎?

可……可歷來盛世治國用文。

要是将相關人員連根拔起,那恐怕整個大周朝要少一半官吏,加上姻親的話,那沒準大周府衙都會癱瘓不能動彈了。

尹框一個眼神掃過去,示意陳庭稍安勿躁。他揮了揮衣袖,示意自己能走。邊走,他眼神克制不住停留在崔千霆身上。

推測了千萬遍,還是無法推理出崔千霆為什麽和明德帝合作的原因。

也推不出到底哪個環節洩露了身世端倪。

歷來,他們皆以幕僚,操控指點江山為榮。

陳庭迎着刀子眼,輕輕一颔首,也表示自己心理有數。

得趁着去大理寺的這段時間,趁早想明白到底是那顆棋子出問題了,哪科棋子如此有主見。否則他們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學生們瞧着頗為配合的兩位山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從同窗眼中看到千言萬語。可此刻面對手握刀劍的士兵,兇神惡煞的士兵,還是憤憤止住了自己要說出口的話語。

畢竟,等會要去皇城旁聽。

還不如琢磨着如何做一篇精彩絕倫,讓人拍案叫絕的讨伐檄文來!

要知道登聞鼓一旦敲響,那一言一行可都是會被記錄在冊,到時候會傳遍全國,會世人皆知!

因各有心思,一路上東問書院一行人倒是詭異的安靜。

崔千霆瞧着幾個眼眸似乎都有些瘋狂,仿若要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學生,頗為淡然的從士兵手中接過鑼鼓,咚得重重一敲打,朗聲将原委給老百姓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前朝餘孽一詞務必要比東問書院所謂的清名流傳的更廣。

更深入人心!

京城的百姓們:“…………”

一路行一路喊,百姓們蜂擁而至,納悶不已。不少書生聽聞後更是目瞪口呆,議論紛紛:

“不可能吧。東問書院可是天下聞名的書院啊。尹框先生更是當世大儒,怎麽會是前朝餘孽呢?”

“可正因為東問書院如此有名,那前朝皇子才要隐姓埋名混跡其中啊!畢竟那什麽造反,需要人才啊!”

“想想這些年的考試!東問書院的學生的确比其他書香世家,其他書院的人要多。說起來山東等地不提,就京城天子腳下,書院也不少。可書院的靈氣好像都被東問書院吸走了!”

“我想起來了,東問書院的考生考試時都會穿東問書院的衣服。就連考試用具都統一。昨天老魁巷口那捕頭老王說,說昨天公審,審到查案重點是墨水!貴的墨水跟次的墨水,完全不一樣,讓人一眼就分辨出來。”

“豈有此理?倘若是真的,那豈不是欺我等寒門學子?”

“真是老天開眼,聖人顯靈啊!不是我苦讀三十年無望,而是有賊子作亂!”

“走,一起去公堂!”

“…………”

有些話語明顯夾着自己私人的恩恩怨怨,尹框聽在耳裏,不由得帶着輕蔑嘲諷。他眉頭一挑,面帶傲然,直接點名道姓:“崔千霆,你想用謠言殺我們,殺東問書院數百年積攢下的清名?!”

陳庭聞言也頗為傲然,帶着鄙夷瞥了眼崔千霆。

就算皇帝掌握了證據,膽敢連根拔起嗎?

然後選一群廢物?

那還不如他們挑選的上榜者,到底個個都有些真材實料!

将兩人眼裏的傲慢,甚至似乎從骨子裏散出的傲慢盡收眼底,崔千霆把鑼鼓給士兵敲打,不急不緩的回應:“兩位先生為何氣性如此之大?我崔家被參擁兵自重黃袍加身,矯诏篡位,我父崔鎮死了還被人惦記從皇陵挖出來,牌位從太廟遷出去,被參貪污軍饷,冒領軍功,通敵叛國!”

“我們都有理有據用證據回應。怎麽今日到你們了,連登聞鼓還沒到,就這麽氣急敗壞?”

這話語刀刀帶刺,紮着尹框都差點沒維持住自己臉色。

尹框來回反複快速呼吸,想要讓自己調整心緒,徹底冷靜下來。可一想到崔鎮,他還是克制不住心裏燃燒火焰:崔鎮的的确确是為奇人,亘古未有的武将!!!

以致于他們曾經的盤算竹籃打水,一場空。

瞧着似乎要氣急敗壞的尹框,崔千霆心中警鈴大作,擡眸看向不遠處巍峨的皇宮,難得帶着些期盼,期盼明德帝威武霸氣些,要到蘇華的口供。

明德帝像是若有所感一般,也擡眸看向皇宮正門的方向,眼眸閃了閃。而後把剛批複好的奏折慢慢一放,又展開一本奏折批閱起來。

好似殿內就他一個人一般。

蘇華腦門上的汗一陣一陣的往外冒,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原以為明德帝召他觐見,是商議,甚至質詢昨日公審一事。豈料帝王竟然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最終蘇華忍不住了,彎腰作揖:“皇上,請恕微臣鬥膽,若是您無要事召喚臣,臣便……”

明德帝聞言俯瞰着似要跪地告辭的蘇華,面色直接黑成了鍋底:“三十年前,你治理山東曲合縣有功,将因大旱不足三百戶的縣發展成繁華大縣,百姓豐衣足食。因此你連升兩級,成山東知府。”

聽得連自己最初官場立身的根本都被提及,蘇華膝蓋一軟,匍匐跪地:“皇上,微臣……微臣有罪……”

明德帝眼睛一眯,竟是笑了出來,“皇子奪嫡,多少官宦卷入其中,就連崔家都不能幸免。蘇華你這老狐貍混得不錯啊,左右逢源。甚至還是朕提拔你成為首輔閣老吧?畢竟朕靠着糧食價格這個回答上位,所以也得重用務實派。比如你這位治荒得萬民贊譽的青天大老爺。”

蘇華聞言,心中愈慌,再一次開口:“臣有罪,臣……”

就在蘇華斟酌着如何坦白一些罪狀時,四喜入內,彙報道:“皇上的話,鎮國侯已經将整個東問書院所有人帶到宮門外。此刻衆人接受入宮檢查。”

聞言,蘇華跪地的雙腿都開始顫栗起來。

皇帝……皇帝看樣子是真的……真的得到證據了。

明德帝卻是笑笑:“虱子多了也不怕癢。反正朕的帝號就是血雨腥風的代表。”

“去傳國子監學生,讓他們一個都不能少,全都給朕來皇宮旁聽!”

蘇華吓得一顫,直接磕頭:“皇上,微臣……微臣有要事要報,相比科舉舞弊,昔年……昔年奪嫡也有些他們的身影。眼下……”

也怕大皇子身邊若是有東問書院幕僚派該如何?

明德帝聽得斷斷續續,結結巴巴,欲言又止的話語,嗤笑一聲:“老大野心勃勃了些,耳根子軟了些,想要當太子,是挺容易被撺掇的。但他有一個優點,一個讓朕放心把大皇子派出去戍邊的優點。”

言之鑿鑿,篤定至極,似乎一點都不害怕狗急跳牆,鞭長莫及等等的詞彙。蘇華心中駭然無比,下意識脫口而出:“什……什麽?”

“皇後護犢子。”明德帝與有榮焉着:“東問書院但凡動老大一根汗毛,皇後他們跟你們拼命。”

蘇華慘白着臉,一時間都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只道:“臣有罪!”

明德帝擡眼,目光冰冷滲骨,“晚了。你以為你有兩道丹書鐵券?”

蘇華吓得連連磕頭,把自己知道以及揣測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全都說出來。

明德帝伸手端着茶盞,喝口茶壓壓心中的火氣。

好,好一個諸葛亮在世!

以江山為棋,選天子?

厲害啊!

=========

有了相關的供詞後,事情倒是好辦至極。

明德帝喚來四喜叮囑了幾句。

四喜旋即離開,将蘇華罪證告知鎮國侯和崔千霆。臨走前轉述帝王口谕:“還是謹慎些,免得朝政不穩,後宮跟着不穩定。”

鎮國侯對此有數。

朝政不提,他大孫女大皇子妃,跟着去戍邊了。

真把人逼得狗急跳牆的話,萬一對他們小夫婦下、毒怎麽辦?

崔千霆表示自己更有數,問:“我哥眼下在哪?”

四喜一怔,吓得趕忙道:“在……在東配殿養……養病。榮公應該不會參加今日公審吧?”

崔千霆沉默不語,只給人一個眼神。

四喜見狀趕忙回宮提醒帝王,要确保低調處理東問書院,得率先保證榮國公人身安危!

明德帝按了按額頭青筋,聯想自己得到的罪證,最後緩緩籲出一口氣:“算了。帶着榮國公吧。反正東問書院再聰慧,也沒猜得透榮國公的心思。上一任沒猜透,這一任更是奇葩。”

“帶着沒準還能氣死陳庭尹框!”

下達了命令後,明德帝聽得咚咚咚的鼓聲,再一次下令公審。

一個時辰後,他高坐龍椅,看向擊鼓喊冤的尹框。

“你确定自己不是污告?”明德帝本覺得尹框挺委屈的,但一聽泥腿子這種詞彙後看向尹框的眼神帶着冷戾,直接訴說百姓誣告的後果:“否則事後,你可得被五、馬、分、屍!”

分辨出帝王話語中的殺氣,尹框緩緩籲口氣,讓自己從容淡然行禮:“多謝皇上提醒,學生既有膽子告狀,自然也有底氣澄清,澄清自己與榮國公中、毒一事毫無幹系!”

說罷,他昂首問的铿锵有力:“可否讓罪犯與我對峙?”

“且先回答本國公的三個問題。”作為受害者,榮國公坐着輪椅,白着臉,恹恹着開口:“第一,你當年狀元辭官,為何找不到任何對你不滿的詩詞文章?”

冷不丁聽得這話,尹框眉頭緊擰,死死的看眼唇畔毫無血色,好像真中、毒的崔恩侯,問:“這有什麽問題?”

“崔鎮被罵窮兵黩武,還有人污蔑只為自己的戰功。而你們呢,讀書人,尤其是落榜的讀書人竟然沒有一個嫉妒你的?”崔恩侯道:“若不是有人控制,想要給你一個好名聲,會找不到任何罵你沽名釣譽故作清高的?”

“我崔恩侯帶着崔家子弟參加科考,也有人說我堂堂一國公下場參加考試,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就連崔千霆也有人酸。”

“怎麽到你這就特殊了?”

旁聽的學生們本就有落榜考生,聽得崔恩侯這話語面色變了又變,竊竊私語着:“好像……好像真佩服尹框先生才高八鬥多,無人在意他占了名額,酸他幾句。”

“對啊,奇怪啊!”

尹框聽得這些非議,面色沉沉,咬着牙回應:“所以需要罪犯與我對峙。對此,我自己也很莫名!”

“至于狀元,我憑自己的實力考上,有問題?”

頓了頓,尹框加重音調:“我的答卷,二十年前就曾經默寫出來,供師兄弟們互相學習交流。你們若是不信,完全可以一閱。”

明德帝瞧着咬定實力的尹框,倒也不擔心崔恩侯落了下風,頗有閑心雅致的喝口茶,看臺下學生們的反應。

不得不說一件事,崔恩侯雖然氣人,但有一點沒說錯——這些年學生好像越來越沒骨氣了。曾幾何時懷揣書生意氣,讀書人可以當庭反駁武帝,言之鑿鑿死谏的!

好像都被皇子奪嫡一批批的斷頭臺給吓怕了,個個變成了趨利避害的政客。

琢磨着,明德帝看了眼頗有勇氣,能把天捅個簍子出來的崔恩侯。

崔恩侯淡然回怼:“你既然知道要跟罪犯面對面對峙,那作為他們的夫子為何不提出張貼答卷?張貼答卷,對學生們都有好處。這有好處的事情,你們作為夫子,有功名可上書的夫子,為何不提及?”

迎着這咄咄逼人對崔家有好處的答卷之策,尹框心中揣測張貼答卷是兩幫人馬合作的緣由,邊目光帶着些銳利看向崔恩侯,“我只負責教學。這種事務該朝廷官吏琢磨。有道是術業有專攻,各司其職!”

最後九個字,尹框加重些音量,帶着些試探看向崔恩侯。

畢竟崔恩侯可沒有任何特長,沒有任何的職務,十分憎恨對各司其職一詞。

“但你桃李滿天下啊,有一半學生都是官吏。”崔恩侯挑着自己愛聽的話來聽,來反過來質疑:“既然大名鼎鼎的尹先生說各司其職了,那滿朝曾經是尹先生的弟子,都應該站出來跟尹先生斷絕師生情誼。”

“其實,要我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的确不該在官場成立。看看眼下這情況,一有事,當老師都直接跟學生撇清關系,唯恐被牽連的模樣。”

東問書院出生的文官們聞言表情變了又變,帶着些複雜盯着崔恩侯。

崔恩侯這嘴皮子一張,可要毀掉師座一詞對他們的助力!

可……可他們又不像武勳那樣沒規矩,敢當庭出聲,表達自己的态度。畢竟他們可沒丹書鐵券!

瞥了眼各有所思,躊躇不已的文臣,崔恩侯音調拔高了些,差點都忘記自己在裝病,朗聲道:“大家都是天子門生,合該眼裏只有天子這一位師座。就像我皇帝叔叔就只有一位,端得是忠心耿耿,就好比那俗語說的好女只伺一夫忠貞不二。不像某些人嚷着一朝天子一朝臣打壓異己,只為自己謀劃利益,而不是真的忠君。”

他仗着能叭叭開口說,将曾經某些文臣抛在他身上的責罵,全都抛回去:“這種人就好像□□,一點朱唇萬人嘗,給錢就行。”

“比如這東問書院,哎喲傳了好幾百年了,反倒是引以為榮。”

如此嘲諷的話語一出,是個泥人都能活生生氣炸了。更別提都是有些脾氣,甚至頗以才華為傲的東問書院。

陳庭作為山長,率先怒不可遏,面色都有些猙獰:“崔恩侯,你這個豎子敢污蔑東問書院清明,敢污蔑我,把我比作妓子?”

“我忠心耿耿對少君,豈容你污蔑?”

崔恩侯聽得歇斯底裏的怒吼,激動的拍案而起:“哦,少君啊?”

“哪位啊?”

矯健的身形引入眼簾,憤怒的陳庭如遭雷擊:“你……你賊喊捉賊?”

崔恩侯見狀,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氣噗出血花,委屈連連:“我這叫……這叫回光返照,吐……吐死你們這些壞蛋餘孽!”

尹框見狀氣得面色鐵青,毫無風度:“士可殺不可辱!東問書院不說自打成立以來培養了多少人,就說眼下我擔任副山長期間,便有五位狀元,九十進士,舉人秀才更是成千上百。”

就算有恩科,可基本上還是三年一屆。

他可以說是文臣恩師不為過!

“我等就算身份異常,也為大周培養了不少人才!”尹框言之鑿鑿,擲地有聲。

此話一出,原先還琢磨要不要為東問書院說話的狀元進士們吓得面色土色,有些膽小者甚至毫無禮節,“先生……先生,您……您真是前朝餘孽?”

尹框面色陰沉似墨,只強調:“我今日敲鼓,是為澄清自己與榮國公中、毒一事毫無幹系!”

“沽名釣譽,虛僞至極!”臺下旁觀席有落榜的考生瞧着尹框竟然還如此言之鑿鑿,雙眸帶着些詭異的亢奮,厲聲高喝:“你說啊,說科舉舞弊是不是跟你們有關?否則你當夫子幾年,才幾屆科考?竟然有五位狀元?”

原以為東問書院師道厲害,是神,可眼下的情況明擺着這就是一群蠹蟲,一群觊觎他們狀元位置的蠹蟲。

該下地獄才對!

這話就像一道引線,當即點燃了前來旁觀考生們的怒火:“說啊,科舉舞弊是不是你們這些人撺掇的?”

“否則怎麽回避張貼答卷的事情?連崔恩侯這樣全京城都都知道的纨绔子弟都知道要張貼答卷,你一個夫子你不知道答卷對學生,尤其對我們寒門子弟的好處?”

“果然是前朝餘孽,都不管百姓死活!”

“還有臉瞧登聞鼓?”

“真心裏沒鬼的,面對官府查案哪一個不是老老實實配合的?就你們清高你們高貴啊,要敲登聞鼓來證明自己!”

“難道不知道登聞鼓也有規定,非國家要緊事務不許敲嗎?”

“…………”

一聲高過一聲的喝罵來襲,直接明确的訴說苦心經營許久的東問書院,天下第一的書院清名就此被摧毀。

被摧毀的幹幹淨淨!

尹框帶着些憎恨剮眼崔恩侯:“你自設計苦肉計,以登聞鼓為局,就不怕後人有樣學樣?”

崔恩侯直接一扯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指着手腕上觸目的一道紅痕,啞着嗓子朗聲道:“前朝宮廷毒、藥一線牽。老子有兩丹書鐵券呢,我生下來就富貴,我卷入你們這些是是非非幹什麽?是你們自己先要我死!”

——雖然真相的确是苦肉計!

可為保住兩塊丹書鐵券順利傳給崔瑚,他一狠心從發小手裏要了秘藥。死不了但也挺傷身的那種。

就主打一個可憐。

畢竟世人憐弱啊!

當然也要着實了前朝餘孽作亂這件事。

尹框看着崔恩侯手腕上的紅痕,瞳孔猛得一震:“你……”

怎麽會?

難道還真有其他前朝餘孽?

到底是誰毀了他的布局?

謀朝篡位有什麽厲害的,左右皇帝廢立才叫樂趣啊!

“到底是誰下藥,我要與他對峙!”尹框無視沸騰喧鬧起來的旁觀者們,更無視自己從前弟子們的眼神,只追問道:“罪犯是誰。”

說着,他還擡眸看向帝王:“按律,我眼下是原告,也有資格跟下藥者對鋪公堂!”

明德帝見狀,微不着痕籲口氣,朗聲道:“帶被告!”

三個字仿若九天玄雷的威懾,讓原本喧嚣的公堂此刻都有些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擡眸看向被推搡着入內的人。

對方竟然一身官袍。

一品仙鶴,高潔耀眼,都快灼人眼球。

學生們震驚,朝臣們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下……下藥的竟然……竟然是蘇華!

首輔閣老蘇華!

不過……不過好像也是尹框的親家?

東問書院的女婿黨?

有不少老狐貍旋即想起姻親譜系,當即只覺得寒意從腳底騰起來。假設……假設尹框身份是真的,那……那東問書院籌劃多年,沒準手還伸向過十幾年前的奪嫡亂鬥。

難怪……

有人膽大着偷偷瞄一眼明德帝,覺得自己頓悟為何要吵吵鬧鬧的公審了。

畢竟涉及武帝爺,畢竟萬一涉及皇子奪位的黨争。

東問書院的弟子們一見緩步走來,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十幾歲,沒點首輔意氣的蘇華,兩股戰戰,帶着從內心騰起的惶恐不安。

這……這……這明德帝全都知道了?

知道了?

蘇華迎着落在自己身上震驚訝然仇恨等等視線,深呼吸一口氣,也頗為震驚的看向尹框。

日、了、個、狗!小娘養的!

他這些年謹小慎微,小心翼翼,也只是為蘇家傳承有望。甚至也琢磨豁出去自斷臂膀,為蘇家留些生機。但萬萬沒想到尹框這個親家竟然跟前朝餘孽有關!

就憑血緣關系,蘇家都能男女老少直接上斷頭臺!

混了一輩子,結果因為血緣因為親家,恐怕三族性命難保!

憎恨着,蘇華垂首道:“是我讓小公公在茶水中下、毒,方便我們挑撥離間。畢竟自古盛世用文,而武帝到明德帝,都講究文武并重,甚至重武輕文。所以就讓他們自相殘殺,方便我們收拾殘局。”

尹框雙眸死死盯着蘇華,不相信:“你若是自作聰明,那應該直接毒、死崔恩侯!”

“崔恩侯活着,半死不活,方便我們挑事。”蘇華逼着自己理直氣壯的回應。

尹框拉住憤怒要殺人的陳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質問着:“你怎麽發現我身份的?按理說就算你發現了,為了你的嫡長一派,你都該咬牙不語。畢竟黨争而已,你還有流放活命,蘇家卷土重來的機會。”

蘇華萬萬沒想到尹框這個節骨眼竟然還如此清醒,問的切中要害。他止住自己擡眸去看明德帝的沖動,看向開國武勳。

“東南西北,我流放哪裏?我蘇家流放哪裏?”蘇華說着,自嘲一笑:“最最苦寒地方,流放的地方不是武将主政?就算忠武公不在了,我被發現了不交代清楚,這些武勳能直接把我片成肉、片了。所以我只能痛快求個一刀斃命!”

“也必須一刀斃命。”蘇華緩緩閉上眼睛,不去看尹框什麽表情:“我本來也不想的。可是你連你親外孫都要利用。”

“蘇瑾瑜已經被你們塑造成三元了,現如今……現如今還要對蘇瑾毅下手。”

“我怕啊,我怕從此後蘇瑾毅到底有多少才名都不清楚,都要被你們蒙蔽。”

陳庭萬萬沒想到蘇華動手的理由竟然如此離譜,氣得怒吼:“什麽時候對蘇瑾毅下手了?你難道不信他真團榜第一?”

“我信,我也不敢信!”蘇華雙眸睜開,帶着厲色:“你們要攔着張貼答卷!要我頂着崔恩侯這位國公的奏折,我能不怕嗎?”

“且張貼答卷,朱卷墨卷張貼哪一份都有說法。你們不也是暗示我不許提及張貼朱卷嗎?”

拔高了音調,蘇華竭力訴說,飛快訴說,訴說能夠讓自己子孫保命的話語,邊雙眸帶着亢奮看向旁觀的學生們:“張貼答卷,抄寫的書吏們可以通過墨水辨認某些人答卷,然後在抄寫時稍微改寫一個字兩個字都沒有關系。所以你們不敢提及所有答卷一起張貼。”

“尤其是張貼朱卷,還能看到考官們的點評!這樣一來對考官也是監督。”

“因為除卻禮部官吏外,還會邀請像你們這樣的大儒加入批卷!你們為了自己的名聲,害怕張貼答卷過後,對你們形成了制約!”

聽得這聲聲直指科舉閱卷流程弊端的話語,學生們徹底嘩然了:“張貼答卷,必須要全部答卷一起張貼!”

“這些前朝餘孽夠狠的,本朝這麽改制,還能鑽漏洞!”

“簡直該死!”

“…………”

明德帝瞧着臺下群情激奮的一幕,雙眸帶着些冷意,拍案而起:“從今後,所有答卷,連帶稿紙一同對外張貼!由錦衣衛負責張貼回收。”

“上榜者答卷在貢院外張貼十日,以供天下監察。”

不容置喙的命令一出,武官只忙着跪地喊萬歲,文官們互相對視一眼,但誰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開口說一句反對,也跟着匍匐跪地三呼萬歲。

尹框聽得傳入耳畔的恍若洪鐘的一句句叫喊,眼裏的恨意加深幾分,擡眸定定打量着不被他們看好的七皇子,現如今的明德帝,咬着牙問:“你們到底如何發現我是前朝皇子的?”

明德帝迎着人雙眸閃爍的陰鸷,直接搶在崔恩侯這個瞎蒙之前開口:“朕讓你死個明白。朕昔年勢單力薄,跟冷宮關系不錯。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宮女老太監,嘴碎,愛回憶過往,數着多少皇子公主逃跑,又有多少不受寵的被丢下,數來數去,人數不對。”

尹框聽聞後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

“氣性不要這麽大。”明德帝涼涼道:“外加上你名字取* 得也挺好的。匡扶社稷吧,你又棄官不做,甘願當夫子。當夫子吧,雖說你收徒不看身家背景,卻又不替學生們發言。二十年前舞弊案就提及張貼答卷的事情,當時因為旱災暫停讨論了。朕也留心過,你們東問書院嚷嚷天下第一,可也沒多少相關記載。”

“先後如此矛盾,不盯着你盯誰?”

尹框聽得如此簡單的推理,竟然還真跟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世合上,氣得胸膛一起一伏,而後只覺喉嚨一股腥甜湧出。

看着直接吐出一口老血,身形都有些趔趄的尹框,明德帝啧啧了兩聲。

要是知道崔恩侯直接從名單點的,恐怕能活活氣死。

腹诽着,明德帝帶着告誡瞪了眼崔恩侯,示意人消停些。

主要魁首抓住,其他人萬一瘋了,動刀子下毒、藥,就憑崔恩侯可招架不住。

“來人,把他們帶下去嚴審。三司給朕徹查,三月後對外公布所查事項!鎮國侯監察科舉舞弊一事!”

帝王號令一下,旁觀位置的學生和百姓們齊齊山呼萬萬歲。朝臣們見狀,也跟着呼喊萬萬歲。

蘇華環視着所有人,瞧着百姓們跪地真摯的眼神,只覺心中一疼。

曾幾何時,他也被老百姓們如此灼熱的期盼過,被人發自肺腑的喊過青天大老爺。

可惜……

蘇華膝蓋一彎,噗通跪地,跟着臣服,絲毫不管左右兩邊滲着怨恨的殺人目光。

公審至此結束。

接下來的徹查,自有相關有司衙門忙碌。

崔千霆被告訴不能回家,還得接受調查,也頗為配合。

“我自己交的白卷。”崔千霆看向主審科舉舞弊的鎮國侯,直接坦誠。

鎮國侯呲牙裂目,拍案而起:“你再說一遍?你這小子,非逼我動粗是不是?刑部軍犬,各家的獵犬,還有太醫院的藥犬都派上了。你世伯我雖然文化不行,從答卷上看不出端倪,可查東西還是有辦法的。狗鼻子一嗅,墨水真有問題!”

崔千霆聽得如此篤定的回應,眼裏帶着些震驚——崔恩侯竟然又又又對了!

但震驚歸震驚,他還是挺坦誠的:“世伯,正因為您親自查舞弊,我才如此直白訴說。我也覺得我自己屢屢不中有些問題。所以我去賭坊看前十名,去琢磨他們的文風,想要試一試到底是帝王壓制還是某些人暗中假傳聖意。”

“因為要嘗試,那我肯定不能三場都寫啊。萬一我答得好,榜上有名呢。”

帶着對自己才華的傲然,崔千霆道:“所以我一場交了白卷。”

鎮國侯瞧着眉眼間還帶着篤定驕傲,跟他老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驕傲,那種穩操勝券的驕傲,氣得拍案:“可你答卷上有字跡啊!你不會說你有讓墨水褪色的辦法吧?”

看着被拍得咣當作響的桌案,崔千霆趕忙解釋原委:“崔恩侯有。”

世家子弟附庸文雅,花招挺多的。

那些夢想繼續富貴的家族為了讨好崔恩侯,讨好武帝侄子,所以就“上獻”無香墨錠,撺掇崔恩侯用來誣陷崔千霆。

崔千霆不是有刻苦好學嗎?

讓人作業用無香墨錠,直接成無字天書!

但崔恩侯雖然讨厭成器弟弟,卻自問響當當用不着誣陷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所以他要了無香墨錠,用來幫他的小夥伴們寫情書。

一夜過後沒有任何字跡,就不叫私相授受呢!

哦,當然崔恩侯也“陷害”過崔千霆。

以崔千霆的名義,寫過情書給某些大家小姐!!!

“情書?我家老三跟——”鎮國侯反手死死按着自己胸膛,告誡自己此刻公務在身,不去回想曾經他抓私奔的事情。

他兒子跟仇敵閨女,那小情書一疊厚!

他分明親眼看見的,結果……結果第二天他被倒打一耙,挨了親娘一個耳光,媳婦一頓罵!

崔千霆看着怒火燃燒的鎮國侯,猝不及防想起崔恩侯幹過的某些好事,趕忙強調:“侯爺,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鎮國侯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發現自己還是想踹崔恩侯這個熊玩意,于是朗聲道:“這回皇帝重點在于收拾科舉舞弊,收拾東問書院。但不管怎麽樣,崔恩侯告皇帝還是有些,十分,超級大不敬!”

“我代表老親故舊說一句話,再有下一次,崔瑚繼爵就已經是看在我們幾代交情的份上!”鎮國侯說着又憤怒拍案。

聽得出話語中的肅穆,崔千霆畢恭畢敬行了軍禮,“多謝世伯,也謝謝其他親友願意幫扶崔家一把。”

“我聽福王說,崔恩侯一塊丹書鐵券都不願意上交?”鎮國侯垂首看着單膝點地行禮的崔千霆,“我跟你爹是有點仇,但那是咱們軍方內、部矛盾。眼下你們家轉文,我說實話也放心。你知道武将在外戍邊的苦,你要是有朝一日科考出仕,若是入兵部,那我們這些老一輩更安心。”

“你能替我們守得住糧草铠甲。”

“可醜話說前頭,眼下皇帝是明德帝!縣官不如現管!”

加重了音,鎮國侯彎腰與崔千霆四目相對,希冀小年輕能夠看到他眼裏的一絲哀求:“不管他如何上位,崔鎮自刎後你們崔家幫小将也沒受太多牽連,皇帝也算給了崔鎮死後哀榮。所以你們在人手底下活着,學點乖!”

望着發自肺腑帶着擔憂的鎮國侯,崔千霆鄭重無比:“多謝世伯教誨,我知道要學會生活。所以我才琢磨改變文風,想要獲得官身。”

“我不能次次等着世伯們的恩情,我也想要崔家重回朝廷,也能與諸位世伯守望相助。”

聽得這聲聲合情合理,甚至還挺會展望美好未來的話語,鎮國侯定定看了又看崔千霆,咬牙道:“要讓你哥學會,否則——”

擡手在脖頸上比劃了一下,鎮國侯冷聲:“終有一日這個下場。”

無聲的壓力來襲,崔千霆止住訴說崔恩侯的戰績,沉聲回應:“我知道。他有那一日之前,我會讓他中風,瑚兒接管崔家。”

瞧着崔千霆雙眸的決然,甚至帶着慈不掌兵的果決,鎮國侯頗為滿意拍拍崔千霆肩膀:“你這小子還是懂事的,知道什麽叫慈不掌兵!”

“以後好好幹,早點為官!”

“眼下沒你的事情,你先回家。”鎮國侯說着,話語還帶着些親昵:“把你的家務事處理好。小門小戶的媳婦要是不行,就換一個。不想換的話,沒必要把她一個人放在別院。這回皇帝派人盯着,沒讓其他人沖撞。但以後呢?”

崔千霆聞言再一次颔首感謝,抱拳問:“世伯,那我哥他們?”

“崔瑚崔琮留着陪崔恩侯先在宮裏養病。”鎮國侯聲音低了些:“福王的口吻不太好。這回不管怎麽說的确損帝王顏面了。他是咱們兄弟不假,但更是皇家宗正寺,一輩子維護皇家顏面的。讓你哥給明德帝當衆下跪,當小弟幹啥都行。起碼要把面子給皇家給皇帝補足了。”

“且就算崔恩侯哄得好福王,其他朝臣回過神來也得參崔恩侯大不敬。趁着崔恩侯現在還有病,下跪磕頭負荊請罪,都行。那些話本怎麽寫的,就怎麽認錯。”

崔千霆點頭若小雞啄米:“多謝世伯指點,我打算案件調查結束後,帶着我哥去守皇陵。”

“自古守皇陵那都是……”鎮國侯訝然,而後咬牙:“都是罪人啊。”

“但壓得住崔恩侯。”崔千霆很果決,再一次行大禮:“還請世伯看在祖輩互相幫扶的恩情,幫幫崔家。崔恩侯這麽一告,崔瑚婚事不好辦。我帶着崔恩侯去皇陵三年,也顯得崔恩侯知錯就改還孝順。三年後我考個舉人若是順當的話,可以直接考進殿試。”

“這樣一來,崔瑚婚事說起來也就方便。”

“眼下,他就算世子爺,恐怕也無人願意嫁女。”

“當然,您若是願意,讓崔瑚娶您家小女,”崔千霆十分積極,甚至卑微:“我們……”

“呸!”

鎮國侯看向目光炯炯的崔千霆,氣得翻白眼:“老子輩分不就比崔鎮低了?我跟他争老二争了一輩子,還得比他低輩分?你這小子算盤打我頭上了?”

周的兵,總分為三類:邊軍、地方駐軍和皇家護衛。

邊軍顧名思義,大周邊境的軍隊。唯恐有魅力的将領将軍隊帶着帶着成私家軍,大周開國帝王親自定了邊軍的名字:護西、平南、定北、興東。

但将帥帶兵久了,還是會被戲谑“某某軍”,比如崔鎮在北疆待久了,定北軍就被稱作崔家軍,他鎮國侯戍邊西北多年,把護西軍看做自己的地盤,拒絕邊關換防。

對此,武帝爺借着兩位統帥子弟帶隊打群架一事,罰所有武勳子弟抄了一千遍軍隊名稱。派兵八百裏加急給兩位統帥報大捷——太子下場把兩幫兔崽子都收拾了,按着小兔崽子們的說法,軍隊該叫司徒軍。

這捷報一出,他哪敢和崔鎮再争軍中第一。

全都灰溜溜給武帝爺進罪。

武帝頗為和善,說某某軍不能稱,但幫可以。反正一個好漢三個幫,在戰場有凝聚力些。且文臣也有師座滿天飛,因此武将結幫。

鎮國侯都不敢回想他當年迎着武帝笑眯眯的表情是什麽心情。反正至今一想起來還是有點劫後餘生的後怕。

但不管怎麽樣,二把手的地位,他跟崔鎮還是争的。

這麽些年下來真真假假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反正他們有仇,就對!

“崔瑚婚事,你尚個公主,實在不行郡主。你家兩丹書鐵券呢。”鎮國侯道:“反正以我的想法來說,就是皇帝指婚最穩!你現在瞎琢磨沒用。”

“多謝世伯。”崔千霆聽得鎮國侯如此直白的訴說,深深嘆口氣。

他想找個四角俱全的,看起來真的挺困難。

崔家還是要娶公主保三代富貴為娶媳首要标準。

辭別鎮國侯後,崔千霆又看看還算冷靜從容的崔瑚崔琮,悄然返家。

擡眸看看大門上高懸的敕造榮國府的匾額,他定定嘆口氣,繞道後門。

畢竟,現在按着帝王金口玉言,還屬于閉門苦讀期。

一路進們,崔千霆一擡手,示意防禦的府兵們放松,問兩孩子的動靜。

府兵神色有些鄭重,雙眸帶着佩服:“大小姐帶着琇二爺按着課程,這三天也一直在學習。”

聞言,崔千霆有些不敢置信:“就俞嬷嬷那寵溺的性格,會讓兩孩子學習?”

“他們積極要求,十分主動,還自己加課!”

崔千霆聽得這聲形容,帶着些好奇,悄然走向書堂。

就見玥姐兒一身男裝,板着臉小臉,跟個小夫子一樣,指點着:“在弱小的時候,大伯說了其實最好的地方還是牢房,畢竟牢房牢飯管飽,有牢頭看着也不會真有人打死我們。可萬一在荒郊野外求生,弟弟你要記得摘顏色最亮,色彩最豐富的果子。”

聞言,崔千霆瞳孔一震。

不是,他……他閨女什麽時候傻了?

這色彩豐富的,有、毒啊!

困惑着,崔千霆就見崔琇緊繃着臉,一副聽到金科玉律的表情,十分鄭重的張口重複一遍。然後崔玥昂首挺胸,聲音甜美至極,話語卻帶着些成熟過後的絕望理智:“很好,下一步把果子圍繞自己身邊,晚上可以毒、死野獸,保護自己!”

崔千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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