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解決話本中
第056章 解決話本中
明德帝望着難得狠厲, 抓得準關鍵的字詞的榮國公,輕笑一聲,回應:“朕是心動!”
畢竟“茍利國家生死以, 豈因禍福避趨之”這一句,直接寫出了撰寫者忠君愛國風骨。
對一個帝王而言,是恨不得有這樣的純臣能吏。
更別提還用了典故:春秋時期著名執政大臣之産因改革軍賦制度受到別人诽謗時,無私無畏, 慷慨道:“茍利社稷, 死生以之。”
若沒有林文庸不帶名帖卻帶文章如此精芒的舉動, 這一句詩他這個帝王非得刻在忠武公的神道碑上!
可先前汪氏開口訴說如此忠心耿耿詩詞,就顯得有些虛僞了。
要知道情急之下想到兒子的才華有感情的爆發背誦,和內心早已打過無數腹稿呈現出來的神态是完全不一樣的:汪氏念這話時完全沒有發自肺腑的那種赤忱, 只有“我兒厲害”的精芒, 尤其是那兩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打開的大門上。
因此哪怕剛才所有人為詩詞震撼時,他也懶得開口, 任由崔琇出場,吸引注意力。
只不過崔恩侯……
明德帝思忖着, 緩慢拉長了音調, 話鋒一轉,眼裏殺意迸現:“榮國公你在試探朕?!”
饒是此刻陽光鋪灑大地, 但帝王一怒, 所有趴在屋檐上的心腹密探都克制不住身形一僵, 只覺冷氣來襲,仿若身處冰窟之中。
直擊帝王的淩厲殺意, 崔恩侯握緊了千目鏡, 糾正道:“我是直白問你!”
強調自己不耐拐彎抹角後,崔恩侯直白訴說自己心生警惕的緣由:“您老要是心動, 我立馬去砸死林祿!這林祿他今日能凝聚一族力量搞炸雞涼皮,誰知來日會不會挾民心亂大周江山?我雖然不會什麽錦上添花的詩歌,但我們三代用血跟你司徒家打天下守天下。”
鳳眸一轉,崔恩侯傲然望向自家最高的瞭望樓,能反過來監察到皇宮異動的瞭望樓,仿若一把天子劍威懾東城權貴的瞭望樓。
“與國同歲這四個字,我崔家用命争來的。不是輕飄飄的幾句好詞好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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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崔恩侯刻意在輕飄飄三個字上落重了音。
因為他雖然不太懂文人詩詞歌賦,可他自幼算權利巅峰長大的崽,自問還是有些被熏陶出來的機警直覺。
明德帝這些人在汪氏背誦那句詩歌時,表情是瞬間有些訝然,有些震撼,有些好奇的。
他崔恩侯可懂好奇心三個字。
權利者的好奇心,是可以滋生權利,是可以讓普通老百姓逆天改命的。
就比如他看上才氣的花魁。
哪怕美人冷臉,可當男人的獵豔好奇心依舊旺盛,依舊高高在上時,就會讓美人有機會生事端。
比如吧,明德帝都能查到的柳姨娘;比如他後院挺多母老虎。
其實他完全想把人打發莊子上去,眼不見心不煩!可十幾年前親爹盯着,眼下崔千霆盯着……
所以他必須提前斬斷明德帝對林祿的“好奇心。”
用的方法就是文人常用的:武将之罪,罪在将來!
畢竟托夢哇!
不提前下手為強,那白瞎托夢了!
崔恩侯帶着自己的小盤算,昂頭望天,默念一聲皇帝叔叔保佑親爹保佑親爺爺保佑!
與此同時,瞥了眼都快與自己并肩而立的榮國公,明德帝沒好氣道:“別嘚瑟。那是前兩位國公爺的榮光,跟你沒關系。還有林祿有才——”
話都還未說完,明德帝就見與國同歲的榮國公嘴皮子利索至極,吐出一連串比利刃還尖銳的話語:
“權利者眼裏最髒最累的活,到你手裏就成民心就成功績了。”
“說句戳你心肝脾肺腎的話,得虧你還有個缺陷,嘴巴不甜!幹得多說的實在!因此在皇帝叔叔眼裏你是輔佐的賢王。所以他也願意給你差事磨煉你。”
明德帝陰沉着臉,一字一頓:“榮、國、公!”
密探們這一刻不管姿勢如何,都斂聲屏息,甚至內心都忍不住求神拜佛,祈禱空闊的屋檐能瞬間變成密不透風的內室,免得風聲将兩者的對話傳遞出去。
崔恩侯無所謂簇着火焰的帝王,緩緩挺直脊背坐在屋檐上,視線從天空緩緩看向自家。
他環視自家偌大的,都有些空闊的府邸,但又象征權勢的府邸。
遮掩住心中的哀恸,崔恩侯喑啞着聲,繼續自己大逆不道的直言:“所以麻煩您想想自己的上位歷程?!權利者高高在上,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可最終結果呢?”
明德帝連脖頸都黑了。
“林祿是個全面的天才,能說會道。”崔恩侯雖有些緊張,但強逼自己視線望着皇宮所在的方向,感覺自己似乎隔着層層巍峨的建築,隔着時空,又見到了他最愛的皇帝叔叔。
他原以為不會老,永遠英明神武的皇帝叔叔,也會白了發。
神态帶着些頹然。
跟普通老百姓好像差不多。
但這樣的頹然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而已。
眨眼間皇帝叔叔又那樣果斷,決然,絲毫不拖泥帶水,毫不猶豫就吩咐密探把他崔恩侯送出宣武圍場。
想着別人據說驚心動魄的一夜,想着他被團團保護,毫發無損的一夜,崔恩侯紅了紅眼眶,“他萬一弄幾篇文章自我表揚,文人清流名聲絕對拿到手。至于說當輔政大臣?”
不敢回想皇帝叔叔慈愛的目光,崔恩侯逼着自己去想想沉默的戰神,他的親爹,邊嗤笑着開口:“哪個男人大權在握後,會割舍一切?就算會割舍,他的麾下他的黨、羽也會逼着他跟進一步。這皇城的權勢鬥争就是如此。崔鎮要反不就是如此?”
聽得這接連反問,提及十幾年前血雨腥風的晦暗時光,明德帝順着崔恩侯的視線,望着皇宮,聲音帶着滲骨的寒意:“榮國公,你是想死?”
“我要趁着林祿弱小的時候,就弄死他。”
說這話的時候,崔恩侯歷來風流輕佻的丹鳳眼倏忽間帶着嗜血的冷漠,“否則就你謀定後動,講究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作風。等你謀劃好了,林祿也有實力了。到時候你沒準礙于局面,還會權衡利弊。甚至就像《七星将》寫的那樣,朝廷控制不住地方了,對燒殺搶奪的土匪都是招、安為主!”
“放肆!”
崔恩侯聞言翻白眼:“放肆多回了,真不差這一回。反正我想明白了。我崔家當你明德帝的靶子,那是沒辦法,畢竟崔家牛逼一半來源于崔鎮。而崔鎮幹了牛逼的事情,讓崔家成燙手山芋,稍有不慎萬劫不複。”
“可這并不意味着崔家要忍。前些年我被崔千霆忽悠瘸了。”崔恩侯目光清明,回眸看向明德帝:“我是崔鎮的嫡長子,我享受他的榮光,我擔他的風險。”
“可林祿算個什麽東西?”
“你要是因他才華,論私日後有損我崔家利益怎麽辦?!論國,武将之罪,罪在将來。那道理一樣,這全能天才,罪在将來。”
“本國公決不許我皇帝叔叔辛苦攢下的基業,為這個狗屁祿和盛世做基石!”
明德帝不躲不閃迎着崔恩侯的視線,最終沒忍住自己嫉妒的火焰:“我父皇是教你禦下之術?”
最後四個字,明德帝帶着徹徹底底的殺心。
他任勞任怨,就配當賢王?!
就配當臣?
崔恩侯敏感的分辨出話語中的一絲小委屈,沉默了一瞬,鄭重的點點頭,還反過來道:“孟母三遷你學過的。我策論課可是跟太子哥哥一起學的。能不耳濡目染懂一些禦下道理?更別提你們這些孽障上蹿下跳,都盼着皇帝叔叔死,他可不得為自己做準備。”
“所以我一直是武帝爺最最最最最最最後的選擇啊!”末了,崔恩侯邊說站直了身,擡手指向同輝堂:“在他的計劃裏,哪怕他老糊塗了,皇子亂鬥,最後崔鎮謀反了。不管崔鎮是主動還是被動謀反,反正只要崔鎮贏了,崔鎮能立的太子只有我崔恩侯!”
明德帝昂頭望着說得頭頭是道,仿若太子位在手的崔恩侯,怒極反笑:“崔恩侯你要點臉!忠武公就算反,那也是為民而反。他既有愛民之心,會選擇你?”
“你把崔千霆擱哪裏?”
“再說了,你自己也知道忠武公還有同袍下屬,那些人會容忍你這個繡花枕頭?”要不是顧忌大庭廣衆,明德帝發誓他一定要一拳打崔恩侯腦門上。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所以你這思維就跟蘇華一個樣子,恨不得世卿世祿!”崔恩侯看着說出心中怒火的明德帝,幽幽道:“可打天下治天下守天下,都是有個過程啊!我崔恩侯什麽都不會,可是會執行皇帝叔叔的治國政策。”
“毫不猶豫執行。”
此言不亞于迎頭一盆冷水,撲滅了作為人子嫉妒的火焰。明德帝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雙眸滿是敬意的崔恩侯,“你是真想九族被誅殺?”
“榮國公是皇帝伴讀,我問過史官了。不管我怎麽鬧騰,你聖旨下了,無法更改的。你知道這意味什麽嗎?”崔恩侯沒直接回應帝王的質問,轉了話題,道。
明德帝冷哼一聲:“九族,朕現在就下令殺!”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啊?一榮俱榮懂嗎?!”崔恩侯說着感覺自己心絞痛:“我說了那麽多你能不能跟皇帝叔叔學學啊?”
“相比血脈,武帝——”崔恩侯帶着敬畏,呼喊自己最最最的帝號,沉聲道:“更在意他的帝王道。”
“王道你懂嗎?”
“不懂。”明德帝白眼直接翻天。
“你……”崔恩侯看着一點都不配合,一副打死都要鑽父子親情道的明德帝,瞧着人兩眼帶着的陰鸷,氣得雙手按着自己額頭:“你跟我鬥氣又有什麽用?你自己那麽多兒子女兒,總有一個稍微喜歡一點的吧?”
“咱們現在讨論正經事,你能把自己身份調整到皇帝嗎?”
“這種王道,就……”
絞盡腦汁想了又想,崔恩侯最後眸光一亮,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道:“對,天才!先前崔琇說過,孔子的道,都是外姓人傳承發揚比較多,孔子的血緣後代都是吉祥物衍聖公。”
“所以……所以皇帝叔叔當初把我帶身邊,就是跟我說王道為民。”
“要不是這個思想如影随形,我當初傻逼找你聊托夢?”
崔恩侯迎着帝王眉眼間依舊未消散的陰鸷,只覺自己急得喉嚨都能出火泡了,疼得難受:“都告訴你皇帝叔叔最後壓箱底的計劃了。可再計劃又有什麽用?宣武圍場你們還不是反了?”
“他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價!”
抑制不住聲音拔高了些,崔恩侯雙眸猩紅:“你去賭林祿的忠心,我就敢篡……嗚嗚嗚……”
明德帝聽得嗚嗚的掙紮,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幹了什麽蠢事。
當即從捂嘴的姿勢改成掐着崔恩侯的脖頸,他還眼疾手快掃了眼兩個年邁的密探。
武帝的密探。
就見兩人雙眸炯炯,雖有提防,卻帶着對崔恩侯的信賴,甚至……甚至目光似乎還帶着對他這個帝王的信賴。
絲毫沒有……沒有太多的恐懼。
不像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密探。
眉眼間有惶恐,惶恐自己小命被遷怒。
這樣的對比,青天白日之下密探神色的對比太過刺目了。
明德帝下意識的手用盡了一分,想要徹徹底底殺死崔恩侯,殺死這個同齡的,什麽都不用幹,輕輕松松受盡帝王偏愛的人。
崔恩侯感受着熟悉又壓抑的缺氧,瀕臨死亡的缺氧席卷全身,他幹脆放棄了掙紮,默默的沖明德帝翻個白眼。
反正明德帝再鬧騰,他也絕對不敢不敢在這個節骨眼殺人。
就算明德帝一怒之下殺了崔恩侯,為了遮掩他肯定會封崔瑚,會想盡辦法封崔瑚來遮掩自己的德行!
總而言之一句話,明德帝絕對不敢誅崔家九族。
正渾身緊繃,一點不錯過崔恩侯神色的明德帝:“…………”
明德帝一只手摸上了崔恩侯眼睛,陰恻恻警告道:“再敢放肆,朕挖了你一雙眼睛下酒!”
“還有記住眼下朕才是皇帝。”
“有權決定你生死的皇帝!”
崔恩侯下意識的一閉眼,止住去感受手指頭逼近眼珠子的陰冷氣息。
他可以死,但不能死的太醜了。
這是崔恩侯個人的小小心願。
“要不是你是皇帝,我跟你這麽坦誠幹什麽呢?你就不能像那個烤鴨一樣,能填塞那麽多佐料,塞着塞着就可以成經典名菜了?”
“那麽多烤鴨,就咱北京烤鴨最有名啊!”
“那換個角度,你佐料塞着塞着,氣量大了。那麽多皇帝裏面,沒準你以後有名呢?我問過史官了,假設你有名氣的話,那我作為最最最起碼的一個成年皇帝伴讀,也會被後人研究的。”
“我都想好墓志銘怎麽寫了。”
“尤其是作為您的皇帝,等您功成名就後,我能不能指定一下後人必讀的考題?”
哪怕蒙着崔恩侯的眼,光聽人形容,明德帝都覺得自己能浮現出人希冀的小眼神。
“你……你其他不說,都參加兩年縣試了,你勸朕心胸寬闊,用烤鴨舉例?”明德帝氣得撒手,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崔恩侯的眼睛:“你嘴巴也不甜啊,我父皇到底老糊塗成什麽樣?”
氣得都想去挖墳,不,去欽天監招魂,問問親爹是不是眼瞎了?
把崔家把崔恩侯當做最後的底牌?
“那不能怪我啊。你們文化人太多,不就顯得我誇的很親民?”崔恩侯偷偷睜開一條縫,眯了眼看看怒氣沖天,似乎要克制不住咆哮的帝王,趕忙睜開,邊回應:“您冷靜,看看眼下什麽地方。”
明德帝站直了身,擡眸眺望着榮國府:“崔恩侯,朕冷靜。”
“接下來朕要看看大理寺少卿的選擇。看看林恒之是保林文庸這個寶貝兒子呢,還是順着崔琇的意思說林文庸是假冒的!”
“至于你敢鬧事壞了朕的後續計劃,你——“明德帝俯瞰着崔恩侯,眯着眼掃過被自己掐出淤青的脖頸,緩緩接着道:“兒子考狀元!”
“不高中狀元,他一輩子跟書打交道,閉門苦讀。”
崔恩侯吓得背後冷汗涔涔:“你……你……你……”
明德帝掃過氣得唇畔哆嗦,完全說不出話來的崔恩侯,冷哼一聲。
蛇打七寸,這或許就是知根知底的好處。
至于林祿……
明德帝壓下心中的殺意,睥睨了眼跪地的密探,惜字如金:“你們是朕的心腹,聽見就聽見。意見有分歧很正常。”
“牙齒和舌頭都還有打架的時候。”
萬萬沒想到竟然聽到如此溫和,甚至帶着些豁達的話語,明德帝的密探們個個眼裏帶着些顯而易見的震驚。武帝留給崔恩侯的密探對此倒是頗為從容淡然。想當年他們還見過皇爺和崔鎮互毆呢。
甚至打平局,還得他們一個個發表些看法。
畢竟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再一次看着神色似乎天差地別的兩幫人馬,明德帝手指掐進掌心,心裏萬千話語都化作一句命令:“繼續盯着。”
迎着這聲不容置喙的命令,所有密探倒是齊齊松口氣。
畢竟說真話,他們一行人霸占了最好的觀察位置,若是再任由兩人吵下去,是會耽擱任務的!
于是這一刻不管是誰的人,都不約而同颔首,做了抱拳領命的姿勢。
随後飛速繼續自己的職務。
明德帝望着眨眼間訓練有素,有條不紊,各司其職的密探們,竭力緩緩籲出一口氣。
行,不管誰的密探,作為佼佼者,幹活都挺積極的!
讓自己盡量往好處想想,明德帝讓自己不去看耽擱他觀察行程的崔恩侯,拿着護目鏡繼續看戲。
瞧着不知何時到達的林恒之,明德帝氣得輕踹了一下崔恩侯:“都怪你,八卦都趕不上最新鮮的。”
“林恒之來了!”
崔恩侯聞言也頗為積極,拿起自己的護目鏡。
目前可以說萬衆矚目的林恒之望着被仆從團團圍住的人群。
望着淚眼盈盈看向路口的兩位婦孺,他心中一驚。雙腿瞬間克制不住戰栗起來,林恒之不敢去想小厮的彙報,懷揣最後的希冀,急急忙忙上前去看護着婦孺,面向榮國府後門的半大少年。
待上前幾步,林恒之望着面色沉沉,甚至都不見從容氣質,渾身帶着焦躁不安,有些氣急敗壞的林文庸,氣得壓抑的火焰瞬間燃燒了起來。
尤其是當他看見對峙的人群中亮眼奪目的飛魚袍,威風凜凜皇家密探的飛魚袍,剎那間火焰瞬間控制不住了。
林恒之激動的喘口氣,而後徑直怒吼:“你這個孽障。”
邊說,他毫不猶豫對準林文庸高擡起手。
“啪”得一聲,格外響亮。
壓下了所有的喧嚣,吸引住了所有人的主意。
衆人一怔,看向這個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來人,神色各異。
汪氏和黃麗秀互相對視一眼,皆從自己眼裏看到一絲的惶然:原本按着計劃是先斬後奏,等憑借才華跟崔家搭上關系後,再跟林恒之請罪。以林恒之愛惜人才,扶植族人,又好名聲,最為重要是他們兩家還有商業合作一事來看,林恒之會含笑同意的。
可萬萬* 沒想到一切都未按着既定的計劃。
甚至她們想離開,還被仆從包圍,鬧着要送官!
渾然不知自己護在身後的兩人還琢磨着計劃,挨打的林文庸待感受到從臉頰傳遞全身火辣辣的疼痛,才回過神來了,擡眸望向自己滿眼都是失望的父親。
剎那間林文庸有些害怕,急急忙忙開口:“父親,我……您聽我解釋,我只是才……”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林恒之眼角餘光掃眼巋然不動的錦衣衛,甚至都巋然不動的崔家仆從,他下意識的帶着希冀看向榮國府打開的後門。
可除卻探頭探腦的仆從外,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
要知道他都收到消息了,崔千霆絕對絕對也會收到仆從的彙報。
所以這一回林文庸恐怕是徹底要失去崔千霆這個岳父了。
甚至連他恐怕都要失去崔千霆這個好友!
他……
林恒之都不敢去回想自己當初被打斷腿,跌入深淵的一幕幕,只愈發用盡了力氣去打林文庸。
只有他這個親爹先打狠了。
先把道歉認錯的姿态擺出來,或許才有挽回的餘地!
林文庸萬萬沒想到向來疼自己的父親竟然一句解釋都不聽,直接對他又是一巴掌,甚至還當衆打他,當即內心湧出無限的委屈:“父……父親,我只是想要幫林祿大哥而已,這崔家……啊……”
這一聲慘叫着實凄厲。
崔琇望着暴打林文庸的林恒之,望着林恒之隐忍的父愛,咬着牙止住自己去回想昔年自己挨鞭打的一幕幕。
那樣的殘酷無情,雙眸只有嫉妒。
拼命讓自己想着崔家的好,想着崔千霆崔恩侯兩位長輩的好,想着自己今日才知道的十五萬兩小命,崔琇再一次擡眸看向林文庸。
就見林文庸臉頰都快巴掌疊巴掌,全都是指痕了。
甚至嘴角都溢出了血液。
鼻血也開始咕咕流淌了。
可林文庸的雙眸裏沒有後悔,沒有恐懼害怕,甚至還燃燒憎恨的火焰,好像真一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完全不知有苦肉計這一詞。
想着,崔琇雙眸帶着些狠厲。
連對親爹都有恨意,這樣的男人,絕對絕對不能是未來姐夫!
必須要解除娃娃親!
必須!
眸光帶着些篤定,崔琇擡手拽了拽錦衣衛的衣擺,昂頭問:“叔……叔叔,這……這真是大理寺少卿林恒之林世伯嗎?怎麽……怎麽這些人都怪怪的,一句話不說就自顧自的幹自己以為對的事情啊?”
錦衣衛迎着崔琇困惑的雙眸,表示自己也不懂,但他能夠篤定一件事:“來者的确是林大人。”
最後三個字,錦衣衛甚至提高了些音調,想要讓林大人聽個清清楚楚。
林恒之聽得“林大人”三個字,擡手又重重打了一巴掌林文庸,喝道:“解釋?你這個孽障跟我有什麽好解釋的,你該跟你崔世伯認錯!”
林文庸聞言雙眸一沉,梗着被打青的臉,“我沒錯!”
另一邊崔琇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林恒之身邊,直接擡手抱着人大腿,大聲道:“林大伯,您……我……我以為林文庸是假的。沒想到真是我未來姐夫啊。”
“雖然我剛才說過要拆娃娃親,可是……可是也不能看着林文庸被活活打死啊!”
林恒之心中咯噔一聲,依舊高舉手臂,但巴掌卻沒有落下,反而帶着些警惕看向開口的崔琇,佯裝不解道:“你……你是?”
“我是崔琇呀,先前郭彬狀告我的時候,大家應該在公堂上看過我的啊。”崔琇聽得這故作不知的訝然直接開口道:“世伯,您冷靜啊。夫子給我分析過大興縣的試題,去年考養不教父之過,今年靠曾子殺豬,其實都是為繞家風來命題的。所以您不能這麽簡單的打打打,尤其是打人不打臉啊!”
“像我武學功課沒過關,父親最多都罰站。要是打臉,萬一打傷了,以後都不能朝探花郎努力了。且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夫子跟我說父母之愛要為子深遠。倘若打臉,所有人都會好奇叽叽歪歪的,甚至有人聞風而奏。”
“像我們崔家特別招禦史。所以更不能打臉。要不然禦史就會說孩子們不孝忤逆,才會讓當爹的如此大動肝火。到時候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前途都完蛋了。”
林文庸聽得這話,只覺颠倒黑白,目光帶着些狠厲對準崔琇:“是真一張嘴巧言善辯的,才五歲就如此惡毒!”
因過于氣憤,林文庸開口都帶着些咆哮。
等說完了,才發覺自己牽動了傷口,甚至血水都咕咕流入唇畔,以致于滿嘴血腥味,讓他有瞬間都覺惡心,想吐。
下意識的想要蹲下好好的吐一吐。
豈料剛一彎腰,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跌坐在地,五髒六腑,尤其是肚腹疼得厲害,林文庸冒着冷汗,帶着愕然看向擡腳踹他的親爹,當即委屈不已:“父親,您……您為何打我?”
林恒之聽得這話氣得眼前一黑,差點都想直接暈眩過去。
靠着意志強撐一口氣,林恒之挺直脊背,目帶失望:“你這個畜生還不知道自己錯哪裏嗎?是想要毀了我林家的名聲你才開心?”
汪氏見狀心中咯噔一聲,趕忙上前拿着崔家未接過的文章,恍若珍寶一般捧着。
要知道這個治黃河十策的文章,可是林祿絞盡腦汁大半月才寫出來的。
“林大人,文庸也是因為這治黃河十策,覺得我兒有些天賦,不舍得我兒出事,才病急亂投醫啊!”汪氏邊說朝林恒之跪地磕頭,雙手奉上文章,篤定萬分:“您看看。這文章,我兒子的先生也說好啊!若是能夠運用,沒準有對年年決堤的黃河有用!”
蘇家都跟前朝餘孽勾結,但卻因為才華能留一命。
所以足以見證眼下黃河水患是大周頭等大事!
而她兒子能治黃河啊!
這就是底牌!
崔琇掃過說得聲聲擲地有聲的汪氏,暗暗琢磨黃河一詞,心下一驚。
黃河水患,他也聽夫子提過一嘴。
這若是林祿真有此大才……
不敢去想自己知道的劇情走向,崔琇眼角餘光瞥了眼說他惡毒的林文庸,甚至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哪裏的林文庸,跟着嚎啕大哭。
反正林祿的事情太複雜,父親給他的命令也是——觀察林文庸,要是不堪,先示弱搞掉娃娃親!!!!
“我……我真不是惡毒啊。我是擔心哥哥啊!”崔琇因憂慮林祿一事,哭得倒是真情實感,哭聲帶着孩童特有的尖銳穿透力:“哥哥當初沒有去看公審嗎?那個原告郭彬就是太嚴厲了,琢磨着嚴師出高徒,琢磨着培養他心目中的好學生,為了他自己的面子,結果把自己親兒子活活打死了啊!”
你們最好不要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
剛打算接過手看眼文章的林恒之聞言氣得恨不得也唾罵崔琇一句惡毒!
這崔琇小小年紀,要是無人教導,就如此詭辯,如此毫不猶豫的詭辯,長大後還得了?
而此刻周圍的氛圍随着一老一小的哭泣,帶着些微妙的死寂。
畢竟兩人哭聲像是競賽一般,一個哭文章一個哭打死,哭聲交疊在一起,聲聲似刀子,紮心窩。
讓人有瞬間似乎置身懸崖,手死死拽着一顆搖搖欲墜的枯樹。
一顆心,懸着不上不下。
圍觀的錦衣衛都有如此提心吊膽,更別提林恒之了。
他更捏着一把冷汗,豁出去自己一輩子的才華想要琢磨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還給林文庸使眼色,示意人幹脆先昏迷過去也好!
可不料林文庸是個傻的!
沒錯過林恒之的眼神,錦衣衛面色沉沉,剛想開口敲打一句便迎來帝王指令,當即沉聲喝道:“諸位還是去順天府說個清清楚楚!這裏是國公府邸,不是随随便便撒野的地方!”
帶着不屑,甚至顯而易見夾着情緒的話語傳來,作為同樣司法圈子的官吏,林恒之自然明白這也算代表帝王的一種态度。
剎那間,他雙腿都有些站不穩,再一次帶着些希冀看向崔家打開的後門。
就見後門依舊唯有仆從,沒有其他人影。
見狀,林恒之咬着牙逼着自己掃過自己還沒來得及看的文章。
倘若林祿真有實打實的治河政策,沒準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若沒有,那恐怕都得陪上他們一家的前途!
帶着些權衡,林恒之感受着內心因為害怕而跳動的心髒,視線再一次不自禁的看向打開的大門。
崔琇見狀,站直身,甚至還踮起腳,昂頭望着林恒之:“林大人,我爹作為崔家子弟被下令閉關苦讀。他目前不過秀才,論才華比不上您,論年齡,他真的是出不來。”
“您別一副我爹辜負您的表情啊。”
林恒之徹底黑了臉,袖子一甩:“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一個才五歲的孩童上公堂,說不清楚!”
崔琇驕傲叉腰:“這有理,我皇宮公審都去過啦,我大伯說我會載入司法卷的!”
“更別提區區順天府公堂了!”
“請!”
擺了個邀請的姿勢後,崔琇淡然無比邁步。
崔家仆從趕忙跟上,邊拿出水囊示意崔琇喝口潤潤嗓子。
一個長随拿出銅鑼重重一敲,傳遍千裏:“奉世子令,告老親故舊。今日崔家崔琇,五歲二上公堂!”
“此乃我崔家幸事,諸位老親故舊別偷摸羨慕了。尤其是嫡長子啊,從前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
“崔千霆什麽都好,終于跌跟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琇昂頭茫然的看看長随。
親爹需要這麽狠嗎?
自嘲到這地步?
其他各有心思的人也齊齊看向敲鑼的長随,神色帶着訝然。尤其是林恒之,氣得面色青紫來回變化:“你……你……”
“我乃世子爺的人!”長随又重重敲了一下啰。
瞬間聲音似乎能直沖雲霄。
“今日,要讓所有人都認識一件事——崔家當家之主乃是崔恩侯!”
“世子爺是繼承人!”
“崔千霆不過二房弟弟,是我家國公爺當哥哥的心善,讓弟弟住國府!否則按律,父母過身後,崔千霆拿着財産,在京就是區區秀才公,僅此而已!”
沿路的府邸衆人:“???”
從前被用來做對比的嫡長們不管眼下有爵還是無爵,聽到仆從轉述後,齊齊捧腹大笑:“崔千霆也有今日啊!”
“哎喲。”
“來人,備轎,不,直接備馬,我要親自去順天府看熱鬧!”
“帶一串鞭炮,另外,放信號彈!崔恩侯要是知道,肯定要出來看熱鬧!”
“讓我爹誇他啊,這除了死讀書還會什麽?!”
“…………”
各府各有動作。
崔琇還沒走出勳貴核心圈所在的慶隆大街,就聽得噼裏啪的響聲,一扭頭便見天空燦爛無比,仿若元宵佳節。
煙花一個賽一個的奪目耀眼。
哪怕青天白日,也沒削減亮色。
崔琇沉默了一瞬,沒忍住內心腹诽連連,甚至都有些害怕。
他聽到黃河策論都沒這麽害怕。
畢竟……畢竟崔千霆這個親爹說了,只要他賣慘,全……全部青梅竹馬都會來幫他的。
可現實,好像個個都在看熱鬧啊。
感慨着,崔琇走向順天府的步伐都慢了幾分,帶着些無奈。
與此同時,崔恩侯昂頭望天,再幽幽的瞥了眼近在遲尺的明德帝,啧啧兩聲:“皇上您看見了沒?哪怕當爹了,可小時候的怨念真的在啊。一見崔千霆這個被歷來被長輩贊譽的臭小孩跌跟頭了,所有人都會狂歡。”
“那你還有臉刺激朕?等你跌跟頭了,朕直接與民同慶,免稅一年!”
崔恩侯:“…………”
親眼見證崔恩侯跟霜打茄子焉了以後,明德帝接過客棧來報的信息,掃過黃河十策,眼裏帶着些震驚,忍不住感慨:“林祿真是人才啊。”
邊說,他示意密探給崔恩侯也一份。
崔恩侯掃過又密密麻麻的蒼蠅小子,頭疼不已:“治黃河?就他?”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敢啊!太子哥哥有治河經驗的工部侍郎親自輔佐,都能出事。這林祿,他知道黃河流經哪裏嗎?”
“知道黃河長什麽樣子嗎?”
“我看過黃河燙樣,都不敢說自己能畫下黃河模樣。”
“那是你蠢。”明德帝沉聲:“林祿羅列歷朝歷代的黃河治理,幾乎和工部黃河司羅列的分毫不差,他提出治沙之策,本朝也有人提及。只不過先前礙于端慧太子案,無人敢接受。朕下令蘇家為河工後,有人借此重提,道黃河特征是“急則沙随水流,緩則水漫沙停”,所以攻沙。”
“這林祿在文中也提及束水攻沙,甚至更為詳細,主張在原來防洪的大堤內部,再修建起用于約束水流使之變得湍急的“縷堤”。
“看策略,是言之有理言之有物。”帶着篤定說完,明德帝揮手示意密探将密信交給工部經驗老手。
崔恩侯望着一副遇千裏馬架勢的帝王,涼涼道:“武将之罪,罪在将來。還望皇上您以後能夠一視同仁。”
“你非得這麽陰陽怪氣,掃興致?”明德帝愠怒,止住自己往外傳遞的姿勢,“去把崔千霆給我招來。”
一炷香後,崔千霆神色複雜的看着帝王:“您……您是皇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都能自嘲了,我們來在屋檐上占個好位置看熱鬧不行?”明德帝冷哼一聲,示意把黃河十策交給崔千霆。
“你看看!”
崔千霆颔首應下,一目十行看過後,眼裏帶着驚豔:“這……這……這若是可行,那……那林祿真有大才?”
“你在好好看看。”崔恩侯磨牙,将自己反對意見又道了一遍,“我太子哥哥都不會,他憑什麽會?都是文曲星,我太子哥哥也一目十行!全國最好的太傅尚書手把手教導呢!黃河有關的資料也都擺在人眼前,其他河流治理經驗也供他參考!”
“滿朝文武都說了開新河!”
“什麽治沙,我沒聽過!”
聽得親哥完全小孩子氣的呼喊,崔千霆瞄了眼面色沉沉,但沒動怒的帝王,努力冷靜再看一遍治河十策。
看着看着聯想先前精致化妝用具的分辨,崔千霆眼皮猛得一跳,帶着些後怕道:“皇上,不是……不是學生仗着家族肆意,我……我父親手握大周堪輿圖,算得上機密之物,我有幸旁觀過一眼。外加張家藏書之豐。所以……所以我是覺得這策論挺好,可若是策論主人是林祿,那學生鬥膽能否請您查一下山東的書籍?“
“倘若真有大才,該讓林祿專心治河。”
要知道黃河一旦決口,非但沿線百姓生靈塗鴉,産生的洪水也會順着沖斷內陸運河,會導致南糧北運的運河被切斷。因此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工部,甚至朝廷頭等大事。
可黃河治來治去,剛一方法行得通,可沒三五年又重新水患肆虐,無法像漢朝王景、王吳兩位大臣主修“雙重堤壩”法,穩固黃河八百年。
明德帝聞言眉頭一挑,指指崔恩侯:“看看你弟,這才叫真為國考慮!哪裏像你不順意就喊打喊殺!”
我父皇就算再偏心眼,也絕對不會琢磨你當太子爺。
最後一句話,明德帝還是沒說出口。
畢竟這事他們的秘密,跟崔千霆這個絕對老黃牛弟弟沒什麽關系。
被指責的崔恩侯不忿,“倘若真天生,生而知之,是神童,那個十裏八村肯定傳遍了。縣令也會作為文教典範,大書特書文曲星下凡。可這個林祿呢?等帶領一村富裕了,有家底了,入京是經商的。結果又來個黃河?”
“對我來說他妥妥就是仗着有後路搞事,跟那個詩詞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崔恩侯末了還驕傲舉例:“像崔鎮,他年輕時候說去戰場,可是連皇帝伴讀都不屑了,直接留封信就走了。”
“熱血男兒說走就走!”
崔千霆聞言眉頭緊擰,目光定定看着驚豔絕倫,讓人叫好的策論。
“朕都說了收崔瑚當義子,國公爵位你們家有保證,你好好表現,從宗法皇親論郡王也行。”明德帝沉着臉:“崔恩侯,出了國公府這個大門,朕希望你例子,別使小性子!”
“此人朕明确告訴你要用!”
“我要殺他!”崔恩侯不躲不閃,“趁他無權,弄死他!”
瞧着兩人目光對視,帶着淩厲殺氣,崔千霆難得大不敬扭頭左右看了又看。最後望着難得目光決然,殺氣騰騰的親哥,有些像極了當初的親爹。
唯恐下一瞬崔恩侯做出始料未及的好事情,崔千霆趕忙勸:“皇上,學生鬥膽提一個建議。他不是左手賣吃食右手研發胭脂盒,又能思考國事。索性,我們也看看他知不知道民生。”
“比如找京城,或者其他地方,尤其是黃河周邊地區的特産。”
“地方志應該會有所記載的特産。”
“看看這位很厲害的天才知道不知道。”
明德帝聞言目光幽幽盯着崔千霆:“你哥這麽離譜使小性子,你都能想辦法滿足他?你是他爹嗎?”
冷不丁聽到這似乎帶着家長裏短的質問,崔千霆恍惚。
崔恩侯見狀卻是神神氣氣:“我知道,山東貢品阿膠外加上樂陵金絲小棗。美容養顏!”
明德帝:“…………”
明德帝昂頭望着不知何時西落的金烏,緩緩籲出一口氣:“四喜,去西城菜市場,把所有菜都準備一份。看看榮國公認不認得。”
榮國公:“幹什麽?”
明德帝:“你先做個示範。朕看看你從書本上知道多少菜品!”
榮國公傲然一昂頭:“這需要示範嗎?上了餐桌本國公才認識啊,餐桌之下,本國公不認識啊。”
明德帝橫掃崔千霆。
崔千霆鞠躬:“學生京城內種植的瓜果應該認識,但曾聽聞老兵講述,說山東大蔥跟……跟我們所見不太一樣,是……是跟人一樣高。此物學生還未見過。所以學生才大膽請您找各地特産。”
“大蔥跟人一樣高,那是蔥嗎?是甘蔗吧?”崔恩侯積極比劃:“我見過甘蔗,那麽長,還可以打架用!”
明德帝聞言眉頭緊擰:“你确定嗎?會跟人一樣高,那怎麽能形容女子手指跟蔥段一樣又白有細?”
邊關他去過,川蜀去過,江南去過。
但山東還真沒去過。
會有跟人一樣高的蔥?
崔千霆迎着質疑:“回皇上我也是幼年聽老兵提及幾句。祖父昔年病弱,想要吃家鄉的煎餅,家裏各種廚倌都做不出這祖父記憶中的味道,是老兵做的。”
“你記憶朕倒是信。這事也沒欺君必要。”明德帝喃喃道:“來人,去查。另外讓世子爺去公堂。”
吩咐完後,明德帝飛身下了屋檐:“走吧,咱們也去公堂看熱鬧。”
與此同時,在客棧內的林祿聽得順天府衙役來請的消息,望着惶然的父親,垂首遮掩住自己一閃而過的精芒,喑啞着聲回:“父親,您安心就可以。想想我們先前所說的,富貴險中求!”
明德帝還是缺實幹人才的,連留着前朝皇室餘孽的蘇家都不殺,足以說明人會求賢若渴的!
而他恰恰什麽都缺,就不缺賢。
畢竟全職考公三年了!
行測不提,綜合公基,他就差整本書都背下來了。
不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治國策論方面絕對優勝這些土著。
別說黃河了,大運河,環境管理局都能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