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獵殺(中)

第060章 獵殺(中)

“回皇上的話, 草民……”崔琇緩緩籲出一口氣,字正腔圓,回道:“草民不救人, 只管書籍。”

明德帝面色沉沉,居高臨下的俯瞰崔琇。

感受着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威壓,崔琇默念比慘大法。

相比其他還在苦學的學子而言,崔琇是在進行獨一無二的殿試!

絕對絕對簡在帝心!

就差跟魚刺一樣, 卡在皇帝嗓子眼裏!

積極心理暗示後, 崔琇毫無禮儀的舉手揉揉自己噗通亂跳的心髒, 竭力吐字清晰:“草民……草民鬥膽,要引經據典。因引用的典故可能有些大逆不道,所以能懇求您等我說完再生氣嗎?”

掃過身形有些戰栗, 顯而易見訴說緊張的崔琇, 明德帝“嗯”了一聲。

終于得到一聲回應,哪怕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聲“嗯”, 但對于崔琇而言卻不亞于春風拂面,帶着些溫柔。于是他狠狠松口氣, 還大着膽子擡眸望着帝王, 帶着些好奇,問:“皇上, 您知道馮道嗎?”

明德帝瞥了眼雙眸似乎還帶着些崇拜的崔琇, 嗤笑着:“你當朕是你那不學無術的大伯?連馮道都不知道?”

接連的質問聲, 帶着顯而易見的鄙夷埋汰。甚至尾音飄蕩在偌大的主殿內,恍若洪鐘帶着些肅殺的威壓, 久久不曾散去。

見狀, 崔琇放心了。

明德帝此刻不像帝王,反而還挺像跟大伯鬥氣的鄰家叔伯的!畢竟馮道嘛, 在他們老崔家還是經典必學歷史人物!

感慨着,崔琇把明德帝視作大伯,清清嗓子介紹起來:“那……那草民就開始答題了。”

“馮道,屹立官場,事四姓、相六帝,乃是“十朝元老”,甚至還擔任官拜遼國的太傅!”一語帶過馮道的赫赫官微,崔琇重點訴說他引用馮道的緣由:“在五代群雄割據,戰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的動蕩時期,馮道事親濟民、提攜賢良,精簡朝廷機構,懲治貪濁,關心民間疾苦,還鼓勵發展農業生産,限制高利貸盤剝等,這些都是為民的好政策!因此他在五代時期有“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稱譽”的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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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介紹,明德帝微不着痕的籲口氣,端起茶杯,輕輕撥弄着茶梗。

“還主持了《九經》的刻板印刷,歷時22年未曾間斷!”

崔琇說着,忍不住挺直了脊背,目帶敬意:“此書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規模以官方財力印刷的套書。即使改朝換代,只要馮道不倒,印書的進程就沒有耽誤。可以說為儒學在戰亂中保存了傳承,也是為宋朝士人能夠在書坊買書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沒有官方的雕版印刷,書籍恐怕依舊還掌握在世家手中。

蘇轼曾說:“餘猶及見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時,欲求《史記》《漢書》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書,日夜誦讀,惟恐不及。近歲市人轉相摹刻諸子百家之書,日傳萬紙。學者之于書,多且易致如此。”

介紹完雕版印刷的重要性,崔琇望着依舊一言不發,但表情似乎帶着些興趣的帝王,狠狠擦擦掌心的汗珠。而後他繼續訴說:“可惜這麽好的官吏,卻在宋朝被司馬光評價為“奸臣”,歐陽修批判“沒有廉恥”!

說着,崔琇都不敢回想自己第一次聽到如此愛民好官被後人鄙夷,批判自己是什麽心情。但由于心中帶着怨念,他的話語也帶着憤怒與控訴:“甚至還用女子守節來嘲諷馮道伺候十位帝王。”

瞧着氣得脖頸都有些紅的崔琇,明德帝慢條斯理喝口茶,幽幽開口問:“所以呢?”

崔琇迎着帝王依舊帶着些寒意的質問,來回反複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平複慢慢開口回應:“父親裴夫子,甚至瑚大哥哥都偷偷跟我講過馮道評價變化。他們害怕大伯對皇帝叔叔執念影響到我的忠君愛國觀念,當然他們也是借此勸說大伯好好忠君愛國,不要琢磨着全家流放的事情。畢竟,當世蓋棺定論都沒有用,後人會因為帝王統治的需求——”

音調不自禁就拔高了幾分,崔琇字字铿锵有力,字正腔圓:“利用前輩實績肆意進行有利于他們自身,他們這個時代的評價!因此,我崔家子弟對得起百姓利益,無愧于心就夠,不用管死後如何。”

明德帝垂首死死的望着崔琇。

一襲白衣的崔琇,本該淡薄瘦弱至極,可這一刻卻不亞于利刃,帶着鋒銳的寒芒,絲毫不畏懼帝王威嚴。尤其是明亮純粹的雙眸,燃燒着信念的力量,讓他克制不住的就回想起自己曾經經歷的一幕。

對方握木倉來襲。

木倉尖血水一層覆蓋一層,濃郁的都變了色。

可唯獨沒有變化的是手握長槍的人。

崔鎮依舊赤膽忠心,依舊為國為民,也依舊……依舊那樣高大偉岸,帶着頂天立地的強大氣場,讓人甚至兩股顫顫,幾欲臣服的氣場。

“崔琇!”明德帝手握龍椅扶手,帶着些迫切,面色鐵青:“你是仗着忠武公孫子的身份來試探朕嗎?真以為朕不殺你?”

冷不丁聽到這聲直白怒火的指責,崔琇望着帝王眉眼間顯而易見的陰鸷,吓得眼圈都紅了,急急忙忙開口解釋:“不……不是,皇上,我是回答您的問題啊!”

說着,崔琇雙膝跪地,邊語速都加快了些:“我不知道儒生對秦朝的百姓是好是壞,可從史料來看秦始皇是出于統治需求焚書坑儒的。假設我人在秦朝,那我肯定不會去救儒生啊。哪怕我有能力也不會去救,我又不是蠢蛋,我都學邸報了。但是我肯定會竭盡全力去保護書籍。因為墨家機關術這些制度技藝是有用的。”

“是真真實實能為民的!”

聲聲帶着些喑啞哭泣的話語傳入耳畔,明德帝幽幽的盯着跪地的崔琇,掃過禦案上擺放的香皂、糖。

香皂便是胰子,清潔所用,相比較之下不算與民生息息相關。

可糖卻是必不可少的餐飲之物。也能作為老百姓生活富裕的象征。春節時期,老百姓吃得起肉,用得起鹽,小孩能吃上一串糖葫蘆,穿上新衣,那便是極好的豐收富裕年了。

以及糖……糖在缺藥的時候是有些遏制病情擴散的作用。

所以王副院判一行對林祿口中的剖腹産以及穿越基建必備的金手指——青黴素,有極大的研發熱情。

倘若這些真能被研究出來,那他明德帝便是大周朝當之無愧的萬皇至尊!

展望着百姓三呼萬歲的畫面,明德帝一字一頓,視線緩緩落在崔琇身上,一字一頓,開口問道:“朕若是立大皇子為太子,你會如何?”

這個問題一出,明德帝有瞬間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得寸進尺,有些厚顏無恥的殺性。

但他一個逼宮上位的帝王,連親情倫理都不在意,更別提殺幾個人了。

只要能夠維持統治,有何不可呢?

帶着些傲慢,明德帝雙手死死握住了龍椅扶手,冷喝道:“說,擡頭看着朕!”

迎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眼淚都差點哭出來的崔琇聞言,直接抽口氣,把淚水逼回眼眶,仰頭望着帝王。

瞧着面色難以分辨情緒的帝王,崔琇一回生二回熟默念大伯默念祖父保佑後,沉聲開口回答:“回皇上的話,大伯教過我權利是從父論的。您若是在理智清醒的情況下立大皇子為太子,我自然也是敬太子,盡己所能輔佐司徒江山。”

“是嗎?就不怕因你血脈身份,被太子忌憚猜疑,不受重用?”明德帝幹脆挑明了官場的潛規則,質問道。

聞言,崔琇昂頭靜靜的望着明德帝,覺得……覺得帝王有瞬間挺難的。

人此刻好像一個操心的老父親,帶着些無奈的利弊權衡。

唏噓的長嘆一口氣,崔琇道:“皇上,草民說句膽大包天的話,我祖父坊間都傳他自立為王了,可您依舊給予忠武公的谥號,甚至還盯着壓力讓我大伯封超品榮國公,列位民爵之首。”

“相比我牛掰的祖父,外祖父再野心勃勃也不過是利用天象而已,且說句推己及人的話語……”崔琇幹脆訴說自己曾經盤算的小心機:“也不怕您笑話,我在公審之時那麽吹捧瑚大哥哥,這些月也積極督促瑚大哥哥好好學習,争取在秋狩上好好表現,贏得未來岳父的芳心,都是因為瑚大哥哥的妻子是宗婦。”

明德帝一眨不眨的盯着滿眼帶着精芒的崔琇,就見崔琇精明的不像個五歲孩童,嘴皮子一張一合的,訴說自己的布局謀劃:“宗婦,是唯一一個可以在宗族內越過輩分,壓過王氏的人物。”

“我雖然會按着禮法尊重王氏,可若是王氏因為小情小愛又又幹出些不利我,不利崔家的事情呢?萬一我父親不在了,唯有宗婦能夠壓過王氏!”

“你心機夠深啊!”明德帝客觀點評。

“多謝皇上您贊譽!換個角度想想草民也叫未雨綢缪!”崔琇給自己找褒義詞潤色,邊繼續道:“因此我才五歲出于我自身的利益都有些小算盤。大皇子想當太子,對我來說也合情合理。畢竟他是嫡長子,且也開始入朝觀政了。倘若他沒有當太子的心,結合我學過的邸報課,那我反倒是要擔心了大周未來了。”

“我聽父親說您十五歲就奉命去督察巡邊了。”

“因此,我客觀點評:大皇子想當太子,柳家我的外祖父想當國師。從他們自身角度來說,其實都沒什麽錯。人若是不想上進,就沒有積極性了。只不過權利鬥争,還講究個弱肉強食。柳家輸了而已。而您作為父親,偏心一點親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你這話說的,就不怕朕覺得你涼薄,六親不認?”

又一句指控來襲,還涉及他最最最看重的家人,崔琇氣鼓了腮幫子,口吻的帶着些敷衍的怨念之氣:“回皇上的話,那您就這麽認為吧。草民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我……我就鼓足勇氣說最後一個例子,我……我三歲之前都沒有見過父親。一開始我對父親,其實很陌生,我甚至都認錯父親。”

“但與父親相處中,我漸漸發現父親嚴肅冷硬中的柔軟。當然若是沒有纨绔家主大伯,帶頭不講究父父子子這一套,那我還是不太敢靠近父親的。因為他看着就好兇,不茍言笑的。”

“後來,我又發現父親為了我能夠活着,其實付出了很多。”

說着崔琇不自禁昂頭挺胸:“皇上,我值十五萬兩銀子,您知道嗎?”

“這樣的家人,說句讓您生氣的話,為他們死我都毫不猶豫的!”

“哪怕我大伯瘋了,我可能就會陪着大伯一起瘋。”崔琇目光定定的望着端坐龍椅的帝王,字字沉聲有理,說得字正腔圓,坦坦蕩蕩:“所以您害怕我為了外祖對大皇子有保留,那可完全沒必要。人都是要互相相處,互相付出,才有感情。”

“互相?”

喃喃着,明德帝腦海克制不住的閃現一幕幕畫面:有指責有罵聲有……親娘本來姣好的容貌都因此有些猙獰可見,作為兒子他也曾經委屈過遺憾過怨念過,為了讓相依為命的娘開心,所以拼命去讨好武帝,去讨好自己的親爹。

拼勁全力學習。

可永遠比不過其他兄弟,甚至都比不上崔恩侯一句話,就能逗得武帝開懷大笑。

唯一給予公平的便是崔将軍。

上書房,崔将軍為他澄清抄襲,證明努力有用,勤奮有用。

宣武圍場,崔将軍……崔将軍用公平的愛民之法選擇繼承人,讓他這個陰暗蟄伏被嘲毒蛇的人,禿鹫的人,有了光明正大的底氣。讓他再一次證明了學習有用。

可崔将軍不屑他的反饋。

自刎了。

倒是跟武帝,算互相奔赴,君臣一心,日月同輝,翻遍史書都找不出來的一對君臣。

自嘲着,明德帝冷笑着:“你跟崔恩侯久了,倒也學了人膽大妄為。可你一個庶子,你沒活命的儀仗。朕殺了你,滿朝文武都懶得給你求情。”

崔琇迎着嗤笑聲,雙眸建議:“但我知道大伯會給我求情,這就夠了。哪怕大伯或許會因為更在意大周江山舍棄我,可他只要盡到大伯的責任,為我争取過我就很開心呀。”

“就這麽卑微嗎?”明德帝望着雙眸溢滿了滿足的崔琇,剎那間只覺心中燃燒着自己都察覺到的嫉妒火焰:“你可知道崔恩侯什麽待遇嗎?你知道你親爹都嫉妒過崔恩侯嗎?他壓根就不配當崔鎮的兒子。可他闖禍,崔鎮的人脈都要還護着他。”

接連的質問一聲高過一聲,崔琇吓得一顫,難得瑟縮了一下肩膀。

感受着帝王直白的怒火,崔琇有些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弱弱開口:“皇……皇上,這……這配不配,得我祖父自己說吧?舉個不恰當的例子,王氏身邊的那個奶嬷嬷覺得我不配當崔千霆的崽,想要弄死我,可崔千霆知道後卻是毫不留情把王氏送到別院了。”

“還有我的哥哥姐姐也很喜歡我。他們原配子女對我都挺好,還鼓勵我好好習文練武。”

“那你覺得你爹偏心你親哥嗎?要知道崔琮的琮可是他翻遍字典,愣是要自己堅持琮這個字,而不是按着忠武公意思取為琏。”

“而你——”明德帝感受着掌心與扶手接觸的灼熱,咬着牙道:“而你的名字卻是崔恩侯抓阄取的。”

就好像他司徒運,名字不過是禮部按律呈送給帝王。

帝王再順手就這麽一指,便敲定了。

司徒運,聽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在嘲諷母妃不過一夜好孕罷了。

崔琇聞言表情凝重了些。

若是不知道親姐姐的大名,他可能也會下意識去想石頭,去想裝飾的含義,覺得自己真是個沒用的庶子。但聯想姐姐崔瓊的名字,一聽超級“窮”,崔琇便覺得自己釋然了。

“回皇上的話,”崔琇回複的禮儀倒是沒忘,但說話的口吻随着帝王家常般的對話,帶上了些無奈:“我父親看重琮大哥理所當然啊。琮大哥是他第一個孩子。”

“人對自己第一次所擁有的東西,總會珍重一些的。且歷來都是嫡長子繼承制啊,父親看重長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且偷偷說句酸澀的話語,我覺得父親并不是偏心琮大哥,而是把琮大哥當做第二個崔千霆來培養。想要琮大□□後也盡心盡力輔佐好世子爺,争取恢複崔家的榮光。”

“甚至更膽大妄為一些,我覺得父親就像祭祀用的牛羊一樣,做好了獻祭自己的準備。本來他沒想再娶妻生子的,可大伯不願意再娶,為了崔家後院往來父親就娶了;本來柳姨娘是大伯一時興起拍下來的,結果大伯說膩了就順着柳姨娘籌劃送給父親了,父親竟然也為了氣象學就答應了合作。”

“倘若父親真像裴夫子他們口中那樣孤傲決然,唯才傲物,那完全沒必要把自己都當做交易之物。”

話語到最後,崔琇紅了眼眶:“可……可對您而言,我父親的付出不如血脈,不如您和大伯一起長大的情誼。您這位皇帝都信大伯。”

“您何嘗又不是偏心眼呢?”

“因此草民鬥膽,崔恩侯配不配當崔鎮長子這件事,真不是外人能夠置喙得了。”

明德帝:“…………”

明德帝:“…………”

明德帝:“…………”

沒想到崔琇給親爹鳴不平的同時還沒忘記他的問題,還想着做個總結,明德帝氣笑了。他眯着眼望着眼眶含淚,看着極其真摯無比的崔琇,話鋒一轉:“崔千霆怎麽沒你這嘴皮子?崔琇,你今年幾歲了?”

“五歲,還有兩個月,就五周歲了!”崔琇一聽自己的歲數問題,當即收斂了自己的傷感,十分鄭重的強調:“我生辰那日,世子爺答應我搬到前院。我的小院子,已經選定了,已經開始動工進行一些改造。”

明德帝定定看了又看,看着唯有興奮,仿若在炫耀自己馬上長大成人的崔琇,拉長着臉,問:“崔琇,朕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朕你到底幾歲?”

頓了頓,明德帝壓着聲,帶着狠厲:“過目不忘朕算你天生。可你臨危不懼,機敏善辯,說得是合情合理合法,你這麽能耐,就差舌戰群儒了,你告訴朕你才五歲?”

“你一個五歲的小屁孩,能那麽邏輯缜密嗎?”

這輩子的确算五歲的小屁孩聞言瞪圓了眼睛,“皇上,您……您這樣好沒道理的。我還四歲就參加大興縣的縣試呢。雖然我還未正式開始學習文章,但是八股文,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等基本概念我還是清楚的。”

強調了一聲,崔琇面不改色,咬牙切齒着:“我回答問題,雖然沒有嚴格按着八股格式,可都是先破題,給出自己對事情的态度,然後引經據典進行解釋說明,最後再扣緊态度再此點題。”

“說句對不起大伯的話,我啓蒙三千百還有其他二十四孝等故事,比大伯還清楚的。有些人虛度光陰,天天玩,只長身高不長腦子,不自己思考。我啓蒙了一直在動腦子思考,我還上邸報課,也算知道朝政走向的!且我還敢不懂就問,不懂就學。”

崔琇氣得呼哧呼哧出喘氣:“要不是我有些偏文,要不是父親和夫子為我長遠謀劃,等我學會寫小字了,我妥妥要拿個大興縣縣試第一!”

“您可以因為血緣等等問題猜疑我,但不許侮我會思考的能耐!”

“這可是我立身的本領!”

明德帝瞧着說着就站直了身,還雙手叉腰,十足十崔恩侯嬌縱嘚瑟模樣的崔琇,緩緩松開龍椅扶手,在桌案上敲了敲:“朕這回看在你血緣的份上,且放過你。”

“至于你的大興縣縣試,還是得考完再吹噓。”

說完,明德帝按了按額頭,目光幽幽的望着禦案上的物品,“行了,帶下去吧。”

冷不丁聽到這聲代表結束“殿試”的話語,崔琇一怔:“不……不繼續盤問嗎?”

“再問下去車轱辘過往不要緊,朕還得休息,朕明天還得上早朝。而你呢,能睡覺休息。”明德帝涼涼道:“朕真要盤問你,直接給你下、藥就行了,沒時間也不想跟你耗着。”

飛快捕捉關鍵詞,崔琇身形一僵,小心翼翼擡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

對,他……他還喂了一顆藥。

但這輩子崔琇真的五歲。

且娘親也的确沒有在托夢過了!

“多謝皇上。”崔琇緩緩放下自己手,再一次跪拜行禮:“您要不直接給我下、藥吧。不然您心裏或許有個疙瘩,那對我未來當狀元的道路不利。”

萬萬沒想到自己難得的仁慈竟然還會被“得寸進尺”,明德帝剛想開口吩咐四喜帶崔琇去見見“有問必答”的林祿,但張嘴的那一瞬間還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脫口而出的命令,緩緩改口:“朕還得留着你這個疙瘩,否則你爹怎麽死心塌地替朕辦事?”

崔琇聞言不寒而栗,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過于聰慧,以退為進讓帝王心生忌憚。可再要開口訴說,便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揪着後頸肉提溜起來了。

崔琇掙紮着,扭頭去看拎着他脖頸的人。

就見是自己相熟的密探。

确切說是監督他崔琇的專屬密探——将離。

“我會自己走的。”崔琇感受着自己似乎又被扛起來,急急忙忙沖帝王方向一擡手充當告辭。

不管什麽時候,禮儀規矩都還是要的!

目送着連離開都不忘行個禮的崔琇,明德帝依靠着龍椅椅背,喃喃了一聲馮道。

哪怕為民付出,可後代統治需求,忠臣也能便佞臣!

可這話是真是假?

手指敲着桌案,聽得咚咚咚的聲響,明德帝咬着牙憤憤念了一句天才,過目不忘的天才。

帶着些怨念,他面無表情吩咐:“四喜,傳令翰林院,把歷朝歷* 代有關馮道的記錄全都找出來!”

接到命令的四喜颔首應下,但還是忍不住有些訝然的偷偷瞄了眼帝王,怯怯問:“奴才鬥膽,是傳翰林院?”不是密探?

“翰林院!”明德帝說得格外清楚。

他司徒運又不是過目不忘的天才。

更沒天天找虐,看崔家刺殺的愛好!

所以對于馮道,一個古人,具體做了什麽好事,還真是不太清楚,只是模糊有些印象罷了。畢竟……畢竟功利點而言,上書房教的都是貳臣該殺。

對司徒江山不忠殺!

誰容得了馮道經四朝?

可若是崔琇所言是真的,那明年會試的試題就定下來了。

他要借着試題鋪墊,定下忠武公的功德。

他司徒運可以對待崔家态度反複,可容不得任何人置喙忠武公!

容不得後人對将軍指指點點!

矯诏怎麽了,武帝都追認了。

不提為國為民,武帝爺就寵着偏心眼!

而他明德帝,既然接任了成帝王。

那也對得起忠武公的選擇!

把他逼急了,給忠武公追封為王都幹得出來。

反正……反正是唯一贊許認可他,給予他公平的人。

而他這個皇帝只要功績豐厚,幹什麽事都無人置喙!

目光橫掃過禦案之物,明德帝精神抖擻,連夜去了秘牢。

為了更好的研究,林祿已經從錦衣衛大牢移到密探訓練營。

嗅着濃郁的藥香,明德帝望着燈火通明的小院,眉頭一擰:“老王,你這過于激動了,得護好自己身體。”

負責試驗剖腹産的王副院判盯着烏黑的眼圈,聞言感謝過帝王的關心後,便迫不及待道:“皇……皇爺成了,我……我用青黴素在瀕臨的死牛身上試驗了一番,的确有用。”

“微臣鬥膽,這個青黴素的相關設備,還得讓工匠那邊繼續精細提煉一番。”

“有關醫藥的你負責。”明德帝問:“林祿呢?”

冷不丁聽到這聲提問,王副院判身形一僵。

待迎着帝王審視的眼神,他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解釋道:“林祿還在紮針,微臣害怕紮太多回把人紮傻了。這些天基本用藥比較輕微,他有些清醒。”

明德帝眉頭緊擰,眯着眼看向垂首畢恭畢敬解釋的王副院判,冷冷嗯了一聲:“清醒也好,朕恰好問幾個問題。”

“但下不為例。”

王副院判聽得帶着殺氣的五個字,跪地陳情:“是,微臣再也不敢。只是先前因青黴素這事過于亢奮,才有些失了理智。”

見狀,明德帝才面色和緩了些。

踏着燭火,他看向被密探叫醒的林祿。

本睡眼惺忪的林祿一見來人,直接跪地,急聲道:“我……不,學生錯了,學生再也不敢在您面前搬弄才學了。您想要什麽,盡管問學生,學生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蒸汽機,工業革命,這七個字,解釋清楚。”明德帝道。

聞言,林祿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述,但同時心裏又抑制不住湧出些慶幸。得虧他當初穿越的時候,害怕自己記憶不好忘記了相關知識要點,所以撰寫成冊。

眼下沒想到這些或許還能救自己一命。

只要活着……眼下只要活着,再說其他……

更別提還可以利用科研瘋子,總而言之只要跟人相處,PUA這些,他還是可以利用起來的。

竭力想想好事,想想沒記錄在冊的秘法,林祿一臉老實狀:“皇上,我……我知道,我背給您聽,雖然咱們所處時空不太一樣,但可能歷史進程還是一樣的。這個工業革命就是在海的那邊有大陸,有一個國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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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崔琇回家望着擔憂的家人,行禮作揖過後,便昂起胸膛,飛快道:“請父親還有哥哥姐姐們放心,沒什麽大事,就像上次一樣,讓我看一個方子,詢問認不認識。”

聽得這話,崔千霆便想起密探在林家挖出的手劄本。

手劄本上的字,缺胳膊斷腿的,只能聯想帶猜測。可聯系小吃篇進行猜測後,便發現整本書的內容,極其的“恐怖”:

醫藥、造橋、炮、彈、炸、藥、經典戰役、天文地理、人文社科、輿論手段、電視劇借鑒、勝天一字……幾乎囊括了世間各行各列,上到朝廷民生,下到如何處理極品親戚,是應有盡有,真的號稱《封建攻略》。

所以……所以在林祿如此強大的“托夢”襯托之下,崔琇再一次被“提訊”,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默默自我寬慰着,崔千霆一時間情緒頗為複雜的看向自己揣測過可能是小鬼的崔琇。

崔琇望着崔千霆欲言又止的,頗為凝重的表情,再一次開口訴說:“父親,您莫要擔心我。我真沒有事情。我覺得眼下您才最重要,好好休息,争取考上舉人。”

密探們也跟着勸:“崔千霆你趕緊休息。說實話你考中舉人更重要。否則你大哥可能在宮裏無聊的要發瘋要琢磨刺殺帝王了。”

崔千霆聞言果斷止住自己的憂愁,立馬去休息。

翌日更是熟門熟路參加因舞弊而重啓的順天府鄉試。

為了拯救全家的命,崔千霆這回是謹慎萬分,一筆一劃都不藏拙,恨不得寫出最好的回答。第一場第二場順遂的打完,崔千霆看向第三場的試卷。

第三場規定,五道時務策,即結合經學理論對當時的時事政務發表議論或者見解。

對官家子弟而言,但凡手握邸報,這五道題都算簡單的。

可這一回第一道第二道中規中矩。

從第三道開始就……就有些幺蛾子了。

望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大字,崔千霆眉頭緊擰成川。

這八個字他是從林祿的院試文章中看到過。

一字千金,帶着撲面而來的熱血與豪邁,似乎能夠勾起每個人心目中的壯志豪情。再結合本就慷慨激昂的文章,讀來讓人都不自禁拍案叫絕。

可同樣這八個字,也……也出現在林祿神秘的手劄本中。

手劄本上清晰的寫着三個字:顧炎武。

換句話說,林祿如此精彩的破題之言或許……或許是抄襲。

正思忖着,崔千霆聽得隔壁考棚的哀嚎聲,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崔千霆望着狹窄的考棚,逼着自己專注答題。明德帝既然敢出這個考題,那他自然也是敢答題的。

畢竟,北疆戰役。

哪怕他崔千霆沒有親眼見證,可是所有人都口口相傳,士兵死守。北疆男女老少為守護家園,紛紛拿起鋤頭拿起鐮刀,去跟仇敵厮殺拼搏。

可以說那一戰,若無百姓一起護家園,堅持不到勝利的那一日。

除此之外,他崔千霆還親自見過海風。

海風肆虐,風暴海浪數丈高,水淹三城時,駐軍和百姓上下一心,甚至重利的商賈下令用新造的大船去堵倒灌的河流,去給士兵救民流出時間。

想着,崔千霆嘴角不由一彎。

說起來,他的童年,永遠純粹,熾熱。他看的是将軍守萬民,看得是百姓和樂,看得是一年又一年,都有嶄新變化的海岸城。

因此當他進入京城,的确帶着格格不入的孤傲,厭惡那些蠅營狗茍交往都帶着利益的勳貴子弟。

回憶着過往,崔千霆緩緩落筆。

哪怕在稿紙上寫,他也帶着些鄭重,一筆一劃,想要訴說自己童年,看過的經歷過天下匹夫一起戍守家園,對抗敵人對抗天災的一幕幕。

末了,也提一句《七星将》。

《七星将》,尤其是護國戰役,便是最好的匹夫守天下之證!

帶着熱血寫完答完題,崔千霆一出考場,便被密探直接帶回了崔家。

被扼令養精蓄銳後,他便見到了帝王,見到了崔琇,也見到了闊別近半年的親哥崔恩侯。相比較之下,崔恩侯不胖不瘦,眉飛色舞的,日子看起來依舊挺滋潤的。

與此同時崔恩侯也打量了眼崔千霆,當即眼神帶着些驚恐:“你……你幹什麽去了?我咋感覺你黑了呢?而且這手指頭粗糙的,壓根不像個公子哥!”

瞧着崔恩侯永遠關心旁枝末節,明德帝幹脆無比打斷兄弟倆的許久,擡手指指桌案上擺放的一排實驗成果。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已經證明來自五百年後的林祿在民生一事上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崔千霆,朕倒是信你在崔琇的夢中會輸給林祿了。看看,這林祿如此多的奇思妙想,都是對民有利的。”明德帝朗聲道。

被點名道姓的崔千霆聽得帝王口吻中似乎摻着一絲揶揄,表情反倒是凝重:“回皇上的話,草民不是輸給林祿,而是輸給這些為民之技。”

“要是能夠解開戰争一事,我崔千霆倒是寧可流放,也想換得更為詳細的制作方法。”

冷不丁聽到流放一詞,崔恩侯掃過禦案上的物品:“等等等,我哪裏沒聽懂了。這些什麽玩意?崔千霆你不是最在意崔家榮光的,竟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鹽,已經達富貴民用級別的新制鹽方法;新的制糖方法;王副院判率隊按着林祿方法研出來的青黴素,能夠遏制傷口潰爛等、甚至剖腹産應用,或許能夠救婦女的命;水泥配方,能保證官道平整;手槍制作,讓火器便于随身攜帶;珍妮紡紗機仿出來的布又快又輕柔。”

“光這六樣,就足夠人因功得封!”

崔恩侯聞言,只覺得自己是徹底不學無術了,“這人到底什麽來歷?天才那麽聰慧?能吃能喝,還能醫藥、炸、彈?不是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林祿是反過來,全都才氣在他身上,他是全才不成?”

崔琇也不敢置信:“聽起來就……就太厲害了吧?昔年謝靈運贊譽曹植,也只說天下才氣占八鬥。他這是百家争鳴融彙管用百家技能?”

掃過齊齊震驚的叔侄兩,明德帝又看眼神也有些不解的崔千霆,緩緩朝三人吐露林祿的來歷:“朕直接給林祿下藥了,他道自己來自五百年後的世界——”

邊拉長了音調訴說着,明德帝眯着眼望着崔琇。

崔琇迎着帝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駭然不已。

皇帝是真的會下、藥的。

嗯。

可他也真的坦坦蕩蕩。

“五百年後?”崔琇幹脆問出聲來:“皇上,您之前詢問我回到秦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崔恩侯聞言回過神來,目瞪口呆:“皇帝,你不會是琢磨着利用這些技術吧?”

明德帝直勾勾的看着不躲不閃,仿若真不知道五百年後的事情,也沒有再被托夢的崔琇,冷冷道:“崔琇,你覺得該如何處理這些技術?”

被點名道姓的崔琇聞言毫不猶豫:“利用啊。”

“您既然能夠派人研究出來,那證明咱們大周有這個能耐,那為什麽不利用?”

聽得如此言之鑿鑿,甚至還有些與有榮焉的話語,明德帝掃了眼崔千霆:“你覺得呢?林祿是殺還是不殺?”

“不殺。”崔千霆給出自己深思熟慮過後的決斷:“軟、禁。”

五百年後的人,為何奪舍來到五百年前,這個謎團不解,總會讓人心生忌憚。

更為重要的一點,林祿到底有沒有訴說大周未來如何。

在一旁的崔恩侯聽得接連的兩聲利用,再擡眸看看皇帝也心動的模樣,氣得擡手直接拍禦案:“你們有病嗎?你們不會告訴我,接下來琢磨如何推這些所謂的五百年後好東西吧?”

迎着咆哮,明德帝沉着臉:“崔恩侯!”

“司徒運,你有沒有搞錯,你們這一代,是守天下!守制度!連海運都還沒徹底掌控呢,連糧食都還沒徹底播種全大周,黃河還沒平,你們就開始琢磨着吃鹽吃糖了,老百姓穿漂亮衣裳了?”崔恩侯怒不可遏:“就不怕亂改改出問題來嗎?”

“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最基本的國策,你們沒記住嗎?”

所有人都帶着駭然看向崔恩侯。

“我問你們,林祿賣炸雞涼皮,有沒有模仿?我就不信了,要是賺錢怎麽會沒人搶生意。沒地痞流氓還是沒競争對手。”崔恩侯面色漆黑似鍋,視線從崔千霆看向明德帝,喊的是意味深長:“皇帝,新的制鹽方法好,那被淘汰的鹽工去哪裏?讓他們回家種田,有田給他們種植嗎?讓他們成為佃戶還是成為流民?”

“去修黃河。”明德帝眯着眼看着提出質疑,切入要害質疑的崔恩侯,惜字如金回應道。

崔千霆望着眼前這針鋒相對的一幕,眼裏閃過顯而易見的震撼。

他……他似乎把問題都往好的方面去設想,未想過因此被迫改變的芸芸衆生。

與此同時,崔琇也不敢置信轉動腦袋。

順着大伯的質問,他仔細想了想,感覺自己好像考慮問題也沒有太過全面。可……可大伯是連小雞仔都用兩來結算的纨绔子弟啊。

忽然一下子,就……就感覺大伯好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将軍了。

渾身上下帶着讓人安心的霸氣。

被贊譽的崔恩侯完全沒理會自家人,而是不敢置信的剮着明德帝:“你是瘋了嗎?你有修黃河的辦法嗎?難道真去折騰沙子嗎?五百年後的政策對今天來說一定有利嗎?我聽說黃河五百年前有人修過,能保幾百年不泛濫成災。可現如今黃河改道奪淮入海,早就一切都變了。”

“司徒運,你能不能多想想皇帝叔叔?”

“他守天下治天下也不容易啊!”

不提皇帝叔叔四個字還好,一聽人竟然還如此怨念的看着他,明德帝直接拍案而起。他雙眸簇着火焰剮着崔恩侯,擡手指指自己身側的龍椅,咬牙道:“看來我父皇真沒養廢你,而是想着把皇位給你坐。”

“行,你來坐!”

“你給朕看看這些政策,哪一個不是為了百姓!”明德帝說着聲音克制不住帶着些咆哮,拽着崔恩侯,“你這大半年輕輕松松寫小說,知道朕在幹什麽嗎?其他不提,你看看崔琇!你就看看崔琇。”

“崔琇活着就是剖腹産最好的證據!”

“未來,真有破腹産,甚至婦女都還活着,甚至婦女還能再在肚子上開一刀,再生個娃。”

被當做典範的崔琇目瞪口呆:“真……真那麽厲害嗎?我……我很值錢啊,十五萬兩!”

“五百年後便宜的很!”明德帝望着顫栗強調自己出生很貴的崔琇,硬聲道。

崔恩侯聞言喘口氣,垂首望着崔琇,望着活蹦亂跳的崔琇,望着似乎以後會有無數個活蹦亂跳的崔琇……吓得一個哆嗦,雙手死死掐着自己掌心:“不!”

“不能這樣!”

“林祿必須死,這些政策絕對不能問世!”

“司徒運,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立刻篡位!”

此話一出,明德帝磨牙:“崔千霆,你讓開。崔恩侯,朕讓你篡位。可你憑什麽篡位?”

崔千霆看着面色陰沉,渾身上下都萦繞着冷戾殺氣的帝王,徑直側身,護在崔恩侯前,才雙膝跪地:“還請皇上息怒。”

崔琇也跟着跪地。

崔恩侯無視跪地的父子倆,昂頭瞪着明德帝,反問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沒資格?”

“要是崔鎮登基,都得崔千霆放棄,否則你當太子爺都要經歷一番磨難。”明德帝迎着崔恩侯如此理直氣壯的質問,瞬間覺得心中窩着熊熊烈火:“否則就憑你的曾經有人殺豬嗎?否則就憑你的哭嚎嗎?憑着你三腳貓的功夫?你一哭二鬧三上吊?”

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以自己實力傲然的皇帝,崔恩侯死死看着擺放的物品,咬牙:“司徒運,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林祿必死,這些東西不許問世。”

“崔恩侯!”

“行,是你自己找虐!”崔恩侯拍案,目光迸發殺氣,幽幽盯着明德帝:“我才是七皇子司徒運,明德帝!光憑這句話,我篡位朝中一半人都會支持!”

此言不亞于驚雷,震的所有人都傻了。

跪地求情的崔千霆唰得一下子站直了身,轉眸盯着崔恩侯:“你說什麽?你是誰?”

明德帝也死死盯着崔恩侯:“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崔恩侯迎着幾乎同時響起的兩聲怒吼,輕笑一聲,雙手叉腰:“看吧,你們這些自诩聰明的人會以史為鑒,而後先入為主!會想果然如此,否則武帝憑什麽那麽疼崔恩侯!”

“就好像這些破玩意!”

“你們一旦習慣了,甚至所有人都習慣了從林祿嘴巴裏撬五百年後的成果,大周得完!”

此言不亞于刀刃,剮向明德帝。

明德帝有瞬間覺得心中怒火焚燒五髒六腑,疼得難受不已。

因為他……他的确第一反應如此。

崔千霆也面色沉沉,幽幽剮着崔恩侯:“崔恩侯,你想幹什麽?”

“我想殺林祿,處理掉這些所謂的利民東西,就這麽簡單。所以在事情沒徹底了斷前,別叫我崔恩侯。”崔恩侯避開崔千霆的眼神,垂首看了看身旁的龍椅,象征帝王權勢的龍椅。

深呼吸一口氣,他毫不猶豫一屁股坐下:“說着我沒坐過一樣!”

斜靠着輪椅扶手,崔恩侯姿勢堪稱慵懶,肆意,甚至還張口挑釁:“皇帝看清楚了沒,看清楚武帝的霸道強權與偏愛嗎?”

“崔千霆你看清楚了沒,崔鎮當初不敢上丹壁,我敢。所以你也別想着崔鎮人脈問題。”

“他們兩,疼的都是我!”

“我打小學的是何為帥權,你們一個賢王一個将軍培養長大的,也配問我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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