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琇琇心細
第077章 琇琇心細
自傲着天賦才華, 黃子仁輕笑着:“想用謠言刺激我?以為我會急赤白臉的自亂陣腳?笑話!”
畢竟明德帝跟昌平公主,在大衆眼裏矛盾更多:一個嫡長公主,太子的妹妹, 活得太肆意,明德帝這個庶子,飽受欺淩的皇子肯定不虞。
“尤其是城門關久了。利益損失最為明顯的便是商賈。”
“這就加劇了雙方矛盾。”跟随黃子仁的心腹聞言雙眸一亮,帶着佩服道:“主人, 您這一招借力打力實在是高。”
黃子仁迎着奉承, 冷着臉道:“尹框無能, 琢磨着幕後輔佐,但我不會。就得做人上人,才不枉這出身!”
最後兩個字, 他說得格外鄭重。
相比尹框區區一個學院的山長而言, 他可是親眼在權勢最核心的位置,他甚至嘗試過一句話定人生死。這種權利為刃, 所向之處,皆臣服的滋味實在太棒了。
讓他完完全全, 無法放棄。
所以這一次, 他一定一定會成功,絕對不會再輸了。
這一回他在衣服上做的文章, 絕對夠完美了。
篤定着未來, 黃子仁覺得自己心中因為謠言而起的怒火被壓下了, 覺得自己那一絲絲為難也被壓下了。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昌平公主,區區一個女人而已。
等成就大業後, 他要多少權貴世家女低下高高在上的頭顱都可以, 要多少人匍匐跪地卑微哀求都可以!
想了又想,黃子仁不由挺直了脊背, 逼着自己視線看向打開的房門。
無視傳入內的閑言碎語,他靜靜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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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于聽到了約定好的暗號,看到了約定好的一身儒袍。
眯着眼,黃子仁含笑看向推門而入的人。
乃是區區一主事,但卻是在工部虞衡清吏司。一個掌制造、收發各種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鑄錢的科室。
是實實在在實權的官吏。
可一個書生,相當于千軍萬馬中厮殺出來的狀元* 郎,竟然要管區區黃白之物。讓人心生不喜,心生怒火。而這樣的人,恰恰是最好利用的蠢貨。
“今年的錢幣……”
黃子仁言簡意赅,正想交流信息時,倏忽間敲鑼打鼓的聲音驟然響起,活生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包括他的。
因為伴随着鑼鼓聲,是洪亮的,吸引人的軍號調訴說的話語:“順天府安民告示,有鼠輩混在上書的學生中叛亂,還喪心病狂胡亂造謠。利用忠武公污蔑崔家一族。畢竟世人憐弱,這樣的替身狗血故事,就會顯得昌平驸馬爺弱小可欺,顯得寒門可欺。而後根據審訊,他們下一步的計劃便是借着驸馬爺的名義詐屍歸來。想要借着綠帽子一事,引發天下男人的同情,好實行篡位計劃。”
“因此大家勿再傳謠。兩日之內,我大周兒郎,我京城百姓抓住鼠輩。彰顯大周百姓的風骨!我京城百姓的智慧!要知道三司已經從抓到的死士中順藤摸瓜,發現死士最後一餐吃的是什麽。且死士的衣服頭發都是可以搜索證據。”
黃子仁:“…………”
黃子仁聽得又響又亮,明顯經過訓練,顯得字正腔圓,铿锵有力,帶着浩然正氣的話語,嘴角一勾帶着輕蔑的嗤笑,瞥了眼合作對象:“放心,仵作沒有那麽厲害。否則黃河炸堤案,本驸馬爺也不會悄然無聲的離開。今日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主事聽得驸馬爺一詞,心中咯噔一聲,面帶驚恐:“您……您……那黃河炸堤案,那……那曾經官場都無人敢提及的案件,是您策劃的?”
“怎麽害怕了?”黃子仁眯着眼,帶着鄙夷上下打量者:“你就這麽點膽子,怎麽當上狀元的?”
如此鄙夷的眼神,讓主事瞬間就想到了自己因為毫無背景因為毫無風神俊茂,被次次忽視被鄙夷的場景。當即就覺得胸腔燃燒着熊熊不甘憤怒的火焰:“自然不怕了。下官既然手握鑄幣之權,自然也想要手握更多更多的權利!”
聞言,黃子仁笑笑:“只要鑄幣這事辦得妥當了。軍饷一出問題,那些抱團的勳貴肯定自亂陣腳。到時候就徹底大亂起來。沒有人會查到你這裏。”
“等亂世了,就有咱們這些人的舞臺。”
一字一字的,黃子仁帶着自信。這番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光芒,讓主事覺得自己都被感染了,不由得擡頭挺胸,雙眸簇着詭異的光芒:“我自然是信您的。若不是您指點,我都拿不到鑄幣權利。”
工部,在六部中顯得不起眼。甚至還有些被鄙夷。
畢竟這部門是掌管工程事物。要跟不少工匠,不少官辦的工業,諸如礦冶、紡織等打交道。尤其是水利工程涉及黃河決堤一案,讓整個工部都蒙羞,都難以擡頭。而機器制造工程,比如軍器軍火軍用器物這些,又被那些武勳牢牢把控者,甚至這一部分都被兵部搶走。
所以工部,實在是……是無出人頭地。
與其一輩子懷才不遇,倒不如逼着自己富貴險中求一把。
望着人帶着臣服信賴的眼神,黃子仁慢條斯理喝口茶。
明德帝把重心放在兵部時,就已經證明中計了。
工部,才是他費盡心思想要收入囊中的部門。
主事笑笑,恭敬的舉杯。
等一飲而盡,确認後續發展後,他悄然的離開。
瞧着一路上敲鑼打鼓的士兵,瞧着街道衆人指指點點,口口聲聲的狼子野心,主事有些心驚膽顫,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盡快的回到家,回到自己可以信任安全的地方。
站在二樓包廂,俯瞰着離開,蹑手蹑腳跟做賊一般離開的主事,黃子仁輕蔑嗤笑。
“主子,您這麽選這麽膽小如鼠的人?”心腹眉頭緊擰:“這若是遇到精明的,一看就覺得此人有問題。”
黃子仁聞言,面不改色:“我知道。膽小如鼠,害怕的人,才會畏懼才好利用。像崔鎮這種太過忠義,不受控制。像崔恩侯——”
咬牙控制住自己的嫉恨,黃子仁道:“他出生好,什麽都不缺。瘋子一個。完完全全不受控制,連丹書鐵券這種保命的東西都可以上交。所以很容易就壞了我的大業!”
“可他現如今不是有軟肋?”心腹低聲:“要麽殺了崔瑚?亦或是放把火,給他們添亂?”
黃子仁聞言眉頭漸漸松開,輕笑一聲:“回去,合計合計。找個适當的機會,讓東城亂起來。否則都對不起這些人說驸馬爺詐屍啊!”
“本驸馬也得顯靈!”
笑着,黃子仁視線看向皇宮,覺得自己馬上就可以唾手可得。
緩緩的手指握緊成拳,黃子仁慢慢悠悠的打開包廂。無視一路眉飛色舞的八卦愛好者,他逼着自己走向早已租賃好的小院。
豈料剛進入小院,就有留守的人神色慌亂的禀告:“報……報告,主人,有問題。咱們派出的一組探子,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黃子仁面色一沉:“我……”
剛想吩咐查找,黃子仁就聽得犬吠聲。一聲高過一聲的犬吠聲,越來越近,讓他下意識的想起先前那擲地有聲的死士的衣服頭發都可以搜索的話語。
“換個地方。”黃子仁毫不猶豫吩咐:“你們攔下外頭的士兵。”
說完,他帶着心腹便從小門離開。
走到安全的地方,黃子仁望着來尋的大理寺衙役服飾,雙眸帶着恨意,唾罵了一句,“姓鄭的,真是找死!”算計帝王公主還有崔家,忘記了這該死的掙棺材一家竟然骨頭這麽硬,又掌了大理寺。
邊罵着,黃子仁飛速尋找可以安身的地方:“去榮國府。”
心腹一怔:“是去截崔瑚做人質?”
“去榮國府找個院落住。”黃子仁飛速道:“燈下黑的道理,懂嗎?這榮國府人少地盤大,可封鎖了不少院落,随便找一個呆着。只要等到城門開,我們就立馬去蜀中。”
“川蜀歷來易守難攻。很值得作為亂世的地盤。眼下川蜀總督新空間,跟徐家留下的人手可有鬥争呢。”
“主人高明,卑職佩服。”
兩人邊說邊找個茶樓等着,等到夜色降臨。他們接着漆黑的夜,悄然的朝東城朝榮國府而去。
剛跨入榮國府的圍牆,黃子仁眉頭一擰,總覺得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令人無法……無法控制打噴嚏的刺鼻辣椒味。
“這……這榮國府有防備?”
聽得傳入耳畔的話語,黃子仁捏着鼻子,竭力控制住自己打噴嚏的沖動,低聲告誡:“低聲。別讓那些武帝密探知道。這核心院落,肯定還有皇家密探盯着。”
“是。”
“跟我來。”黃子仁回想着自己所見過的榮國府圖紙,雙眸帶着些傲然,一步步帶着心腹,一副恍若自家的模樣,朝東邊僻靜的院落而去。
翻過院牆,黃子仁剛想站穩身形,豈料下一瞬間便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嚎叫。
當即他眼神帶着死,剮着抱着腳的心腹:“廢物。”
手裏藏着的匕首還沒刺出時,他又聽到極其亢奮的一聲:“刺客啊!多少年了,終于又盼來了刺客。”
黃子仁瞬間渾身緊繃,還沒等他做出反應時,就又聽得一聲聲,幾乎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叫喊聲:“
“崔家要起複了嗎?崔家終于又有刺客了!”
“将軍啊,您在天之靈終于可以瞑目了。”
“咱們榮國公還是出息的!”
黃子仁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等他終于反應過來時,便見四周燈火通明,一群又一群府兵,雙眸綠油油的盯着他們,活像是餓狠了的禿鹫,雙眸迸發出勢在必得嗜血的光芒。
“刺客,打個商量。這回不算,讓你們重新再來一回。”
“多稀罕啊,自打……自打宣武圍場後,都沒動刀的機會了。重來三回吧。”其中一個面帶褶皺的府兵摩挲着泛着寒芒的刀,“得對得起我連夜磨的刀啊!”
“小心點打,一下子打死了不好玩。”
黃子仁氣得面色青一陣紫一陣,雙手死死捏緊成拳:“士可殺不可辱!”
“不辱你,我乃五品校尉,跟着将軍殺敵無數。番邦将軍,本朝皇子都砍過!”
黃子仁迎着四面八方亮起的刀槍劍戟,有瞬間覺得寒芒都逼近自己脖頸了,吓得抽口氣,急聲道:“我乃昌平驸馬爺!”
府兵們聽這話,互相看看。
一炷香後,全副武裝,手佩小弓、弩的崔瑚看着五花大綁的黃子仁,托腮瞧了半天,最終哇了一聲:“真有刺客,活得啊,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活得刺客。”
“您确定是昌平驸馬爺嗎?”
“我要是能确定,我是小神童了。”崔瑚簡單判斷:“他肯定不是。昌平姑姑難道還不知道嗎?我們家院子有機關啊,祖父在世就有防賊防盜的總機關啊。否則番邦外賊,內政鬥争,直接來刺殺崔恩侯。多簡單啊,直接死仇了。”
崔琮拉着崔家未來的希望,不讓人離黃子仁太近,甚至還手持盾牌護在崔瑚身前。
崔琇也緊張兮兮的拉着崔瑚:“大哥哥,還是別圍觀了,我們也別開口說話了。萬一這個被氣死了,咬毒藥死了怎麽辦啊?辦案人員很忙的,密探叔叔不是說三司錦衣衛,甚至大伯都要忙着跑跑腿了。所以我們還是留活口,讓他們可以逼問出更多有用的線索來。”
聽得留活口一詞,被捆着的黃子仁微不着痕籲口氣,掃向傳聞中昌平公主和崔千霆的私生子——崔琇。
崔琇敏感的察覺到有惡毒審視的視線降在自己身上,沉默一瞬,揮手示意自家姐姐轉個身。然後他毫不猶豫的耍個無賴,直接沖着黃子仁尿。
這一舉動,所有人都瞪圓了眼。
黃子仁更是氣得雙眸瞪得跟銅鈴一樣:“你個小雜種,你個……”
“這是滋陰降火妙品,”崔琇頂着其他人震驚的視線,居高臨下看着被自己呲了一臉的黃子仁,“尤其是解決目赤猩紅的,紅眼病。”
“要不是因為你,我需要喝那多補藥,睡不着覺嗎?睡不着覺容易長不高的。”崔琇說完後,扭頭看向帝王密探,道:“他剛才在極端憤怒情況下說話的口音你們記住了嗎?沒有記住的話,我可以模仿的。”
“咱們順着口音,就可以查證他的戶籍到底有沒有造假!”
曾經審音(就是核對報考者的口音,以此來判定是否為本府州縣的人)也會科考報名的一項制度,借此來區別某些冒籍之輩!!!
此人自爆是昌平驸馬黃子仁,那麽他簡單推測就是壞蛋,或許就是東問書院的餘黨!
所以他……他才當衆做羞辱人的事情。
“從小被抱養跟自己主動冒籍,是兩碼事。”崔玥拿着繡帕捂着鼻子,對崔琇能夠在如此極短時間內想到驗證辦法表示驕傲。
“或許這還是個替身!”
“早知道就應該讓戲班子待命了。有兩個口技師,肯定能夠模仿的很像。”崔瑚聽完緣由後,表示遺憾:“這到底是我們自己抓到的刺客啊!要知道我爹說了刺客是沒有被司法審判的機會了,是可以自行處理的。”
“你就不怕昌平公主殺了你嗎?”黃子仁聽得這聲聲輕蔑的話語,咬着牙呸掉入口的污漬,猩紅着眼,憤憤威脅道。
“姑姑不是喜歡我二叔嗎?”崔瑚反問的理直氣壯,“我為什麽要怕姑姑殺我啊?姑姑說了,她還等着我給她養老送終啊!姑姑說了,大周風骨館她給我出錢呢。姑姑那麽喜歡我,肯定不會殺我。這位刺客啊,你就算是黃子仁,那也是黃花菜都涼的老幫菜。”
“我姑喜歡年輕俊俏的。”
“我其他不敢保證吧,我覺得姑姑壓根就完全不喜換你啊。她喜歡年輕漂亮的,就好像我雖然學習不太好,但是我有一整套史記哦!”
“擺放在書櫃裏,就覺得自己好有才華的。”
“你恐怕不知道當年……”
“你別想當年了。”崔瑚不耐的一揮手,“我要建大周風骨館。我看中了兩塊地。但這期間要經過一個院落,不是我家的,是跟我們家有點小仇恨的。”
“所以,你要不去那個地方?我在你身上綁點煙花,然後你就在那裏炸了,借着你所謂的驸馬爺身份,你在那個地方嘭得一聲炸響。讓那個地方成為京城的忌諱,然後被我低價買入。”崔瑚雙眸熠熠的看着黃子仁:“你要是答應,我以世子爺的身份,讓府兵把你們丢過去。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讓你喂狗。反正從公主府或者從皇宮來,到時候也是死無對證!”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帶着震驚看向崔瑚。
崔琇瞪眼:“榮國公世子爺,您……您是您二叔一手啓蒙,教育長大的?”
他有瞬間覺得……覺得崔瑚身上帶着草芥人命,無所謂的冷漠氣息,有種……有種邪氣。
“一看就是崔恩侯的種。”崔玥帶着嫌棄說完,旋即話鋒一轉,帶着操心:“哥,您別覺得大伯那些歪門邪道,旁門左道正确好不好?您這樣為達目的肆意而為,是不對的!”
崔瑚看着弟弟妹妹震驚的模樣,眉頭一擰,強調:“可是我爹說了,能達成目的就好啊?否則按着規矩按着程序,黃花菜都涼了啊。且要是按着規矩,那也輪不到我是館主啊。所以皇權的附庸這話很有道理的!”
“不……不對!”崔琇眉頭緊擰成川:“大伯這話在特定場景下或許有道理。可是……可是我們讀書是為了百姓啊。那就要注重律法。比如這個刺客,其實咱們并不能殺的。若是家主是将軍,是實權将軍,身背重要秘聞;亦或是在戰争時期,作為一軍将領的家眷護衛是有殺不明人士的權利。可大伯是虛位爵爺,按律就沒有這個權利。”
“因此咱們要等官府來人處理。”
崔琮拍案:“我支持琇弟弟。”
崔玥跟着點頭。
崔瑚見狀,帶着些幽怨看着黃子仁,憤怒的踹了人一腳:“你說是黃子仁,你有個屁用,都不會生個弟弟給我玩。看看,我都說不過他們。”
“都怪你怪你。”
黃子仁直接吐血:“崔恩侯是你親爹,絕對是你親爹!你們父子倆,邏輯狗啃的嗎?”
明德帝帶着人過來,就見疑惑是那個老鷹姐夫噴出漂亮的血花。
一瞬間,明德帝腳步都輕快了些,“兒子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