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 第 15 章

15.

亓佀預感到不妙, 她才剛領教過蘇家的暴力和蠻橫，知道那些人都是什麽德行，今天要不是林野突然出現鎮住場子, 亓佀說不定要白挨一頓打。

連亓佀這個苦主找她們說理都是這個待遇，沈奕軒去了有什麽用？她能讨什麽公道？買一贈一多挨一頓打嗎？

亓佀給她回電話, 語氣緊急：“沈奕軒你回來，別去找事！”

“我不是去找事，我就想問問她, 為什麽要陷害你,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你？你放心, 這次我必須幫你！”

亓佀：“我已經找她說過了, 沒用的，你回來吧。”

“那更不行, 反正我不服氣, 就必須把話說清楚！養老鼠的工作是我幫你推薦的，這件事我本來就有責任，如果她一開始就計劃陷害你，就是擺明了利用我, 為什麽啊？”沈奕軒在電話裏控訴, 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疲憊。

亓佀冷靜勸她：“回來吧, 今天太晚了，你去人家都睡了。”

“你不要管了，反正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不光是為你讨回公道, 也是為我自己讨個說法, 你等我消息就行。”

電話被挂斷，亓佀再打過去是關機。

原地考慮片刻, 亓佀給嵇敏打去電話。

“喂？”嵇敏明顯還沒睡，而且很疑惑亓佀居然給她打電話。

亓佀語速飛快：“沈奕軒去蘇沫曉家讨說法了，你知道她跟誰去的？她怎麽知道蘇沫曉家裏的地址？”

嵇敏遲疑道：“她沒跟我們說，她現在在蘇沫曉家嗎？”

亓佀：“你看看她電腦開機沒，查一下她聊天記錄，看她從哪裏弄到了蘇沫曉家的地址，拷貝一下發給我。”

嵇敏：“這……不太好吧？她就算去了蘇沫曉家裏，有什麽不好的嗎？”

亓佀想了想，緩了下語氣，貼着話筒從容說：“蘇沫曉家裏有保镖，沈奕軒去了很可能會挨打，我得把她拉回來。”

嵇敏這才有所重視：“你等我開她電腦。”

艾雯聞聲而來：“怎麽回事？你也幫元侶？”

嵇敏沒理會她，傳到亓佀這邊的聽筒裏是一陣窸窣的敲鍵盤鼠标的聲音。

艾雯：“敏姐，你說話啊？”

“你一邊去，別礙事。”嵇敏不耐煩地噴她。

艾雯動手推開嵇敏，抱起沈奕軒的電腦不讓碰，欠揍地翹起下巴：“寝室長的電腦，你為什麽能随便開機？”

嵇敏逐漸惱火：“你能不能別礙事！有病就去醫院看病，現在是緊要時刻，滾一邊去！”

徐雨晴被她們的争吵吓了一跳，弱弱地插了進來：“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吵起來了？”

亓佀的聲音從揚聲器傳來：“嵇敏，要不算了，我再問問別人。”

艾雯“哼”道：“你愛問誰問誰，別來煩我們寝室的人。”

徐雨晴：“雯雯，你太不講道理了，敏姐，到底什麽事情怎麽重要？”

嵇敏沒有跟她們廢話，轉過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只電擊棍，不等艾雯看清楚那是什麽，就朝她腹部刺去。

電流的攻擊讓艾雯發出慘叫，趁她松手嵇敏立刻搶過電腦，在徐雨晴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繼續翻沈奕軒的社交軟件。

“搞定了，發給你了。”嵇敏對電話那邊的亓佀說。

“好的謝謝，最好再聯系一下輔導員。”亓佀剛說完，軟件上打的車已經到了附近，她挂斷電話聯系司機，上車後再給嵇敏發消息。

這邊嵇敏看向徐雨晴：“給輔導員打電話，說有學生出車禍了，讓他過來。”

徐雨晴愣愣的：“我嗎？”

嵇敏：“不然呢？你還有別的用嗎？”

徐雨晴嘤嘤叫，看着嵇敏手裏“滋啦”放電的武器誠惶誠恐，艾雯已經躺下了，她可不想并排躺着，在電話裏對輔導員一頓哭，果然驚慌失措的語氣騙的輔導員幾乎閃現過來。

京海市的房子寸土寸金，蘇沫曉家光是別墅的院子就占地一千平方，整個小區住的都是京海有名的富人、明星。

亓佀打車過來花了半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足夠沈奕軒作死，還沒下車就看到豪宅的大院裏，幾名Alpha男性圍着一個人拳打腳踢。

亓佀跟司機說：“幫我報警，另外幫忙錄個像保留證據，一會我給你拿錢。”

司機點頭答應，剛拿出手機就看到亓佀沖進院子裏去拉架。

亓佀拉開兩個人，沖他們吼：“別打了，我已經報警了！”

幾人回頭看她，其中一個正是下午才跟她打過照面的蘇雙兒，惡狠狠地說：“你也想死？”

“我來帶她走！警察馬上就來！”亓佀瞪了回去，“蘇雙兒，你悠着點！我早晚要把你送進監獄！”

蘇雙兒抽了抽一邊嘴角：“有種你試試。”

亓佀去拉地上那人，她被打的腦袋上都是血，五官都被血漬擋住了，亓佀根本認不出來！怕搞烏龍她只好問了句：“沈奕軒，是你嗎？”

沈奕軒有氣無力，朝她吐了口血。

這時正對着院子的南面陽臺上的燈突然滅了，蘇雙兒擡頭看去，仰着臉對說：“姐，怎麽辦？”

二樓陽臺的陰暗處，蘇沫曉冷不丁翻了個白眼：“你怕她們？”

“怎麽可能？”蘇雙兒捏了捏拳頭，同時一腳照着沈奕軒的腦門踢。

“住手！”亓佀怒急了，沖上去把蘇雙兒推開，一拳頭照他臉上砸去。

蘇雙兒吃了一拳反而更加興奮，眼睛裏血管充血，青筋暴露，“啊啊”叫着朝亓佀使出頭槌！

亓佀見鬼了一樣松開他，依然不可避免地跟他扭打，幸好當初在東南亞流浪的時候學過泰拳，忍了一晚上的怒氣終于發洩出來。

另外兩個保镖也加入互毆，亓佀一打三沒有趴下，還打殘了一個，見情況不妙蘇沫曉急沖沖下樓，給蘇雙兒拿了根電棍。

亓佀：“……你瘋了？”

“你私闖民宅，不管怎樣都是你活該！”蘇沫曉又氣又笑，恨不得把在林野那裏受到的氣加以十倍還給亓佀，“在學校我收拾不了你，難道在我家還不行嗎？！”

“我只想帶沈奕軒走，沒有別的意思。”亓佀擦了下臉，手背上都是血。真要上電棍她是會認慫的，被電擊的滋味可不好受。

蘇沫曉：“我允許你走了嗎？”

亓佀：“那你想怎麽樣？”

“道歉，下跪！”蘇沫曉擡手随便一指，“否則我就讓人弄斷她的手，讓她以後當不了醫生！”

亓佀冷聲道：“你要敢這麽做，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從今以後你最好身邊時時刻刻跟着保镖，但凡讓我抓到機會，你的手、你的眼、還有你那寶貴的腺體、你通身的財富、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以後都只是你日日懷念卻得不到的東西，你最好是提心吊膽，日夜不眠，只要你稍微有所松懈，像我們這種垃圾底層人，都會拼上一切毀了你。”

蘇沫曉表情有所松動，瞳孔裏綻出一抹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哀嚎，朝亓佀做了個唇形：“去死。”

亓佀反應過來時，一記悶棍已經從身後敲下，她摔在草坪上，頭在泥土上砸出一個坑，差點直接暈死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輛小車駛入小區，開着雙閃不斷鳴笛，風風火火到達現場。

嵇敏第一個沖下車，身後跟着大驚失色的輔導員郭迷，還有緊緊抱着胳膊瑟瑟發抖的徐雨晴。

亓佀沒有徹底失去意識，被人攙扶着爬起來，蘇沫曉有些驚慌，“你們這樣大張旗鼓跑到我家來，我要報警了。”

郭迷沒見過這陣仗，恃強淩弱還倒打一耙，抓着心梗的胸腔說：“蘇同學，這人在你家出了事，你得擔責任啊！”

話音剛落，警察“烏拉烏拉”地抵達現場，兩個穿制服的下了車，手裏拿着警棍和手槍。

“打120，沈奕軒的情況不好。”亓佀脖子幾乎失去了知覺，眼神愈發明亮，她看了蘇沫曉一眼，後者退縮了幾步，可能是想到她剛才說的話，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蘇雙兒站在她旁邊，輕輕扶了下她左右胳膊，唇形說：“別怕，有我。”

最終蘇雙兒被警察拷走，亓佀去錄了口供，其他人跟着沈奕軒去了附近的醫院。

亓佀把司機錄的證據給警察看，同時轉發在同學群裏作為備份。

視頻很快在校友群流傳開，論壇上都是關于這次事件的讨論，連續好幾天熱度不曾下降。

風向終于發生變化，學生們一次次去找輔導員郭迷，要求他對被打的學生有個交代。

郭迷頂不住這樣大的壓力，将皮球甩給醫學院的管理層。

學生們的訴求你一言我一語：

“必須賠償醫療損失和精神損失！”

“要求蘇沫曉公開道歉！必須下跪道歉！”

“能不能直接起訴蘇沫曉？”

“找誰起訴？沈奕軒現在還在醫院沒有蘇醒，她家裏只有一個單親媽媽，昨天才趕到醫院！”

與此同時，蘇沫曉家裏也迅速做出了反應，蘇父作為華立醫院的院長第一時間給沈奕軒安排了私人病房，私下承諾給予沈媽媽高額賠償，讓這位可憐的母親放棄訴訟。這期間蘇沫曉請假沒去學校，行為舉止也低調沉穩了許多。

只要搞定了當事人的家屬，學生再怎麽鬧事也無濟于事。

蘇雙兒刑拘三天後被釋放，而沈奕軒傷殘鑒定為七級，屬于中輕微傷殘。事實上是肋骨多處骨折、右腿神經損傷、右手骨折、左耳聽力下降、視力模糊、腺體功能受損，以及輕微腦震蕩。

診斷結果聽起來并不嚴重，學生們聽說後漸漸打消了訴訟的念頭，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亓佀去醫院看望過沈奕軒，當時她剛蘇醒過來，雙眼空洞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一意孤行一腔熱忱初出茅廬的少年，躺在床上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會是這個結果？

母親辛苦将她養大送入社會頂尖的A大醫學院，指望她能留在京海出人頭地，成為頂級的醫生徹底改變命運，可因為她不自量力強為人出頭，一次打擊就足以毀了她的前程，滅了她的心性，使她此後半生心懷憎惡、戚戚不安、自暴自棄，再也無法拾起少年的高傲自尊和曾經睥睨權貴的自由。

亓佀站在病床前，心裏像被千萬根鋼繩勒緊了一樣喘不過氣。

沈奕軒的頭在頸托上艱難轉動，側目看她，語氣麻木：“我腺體受損，傷害不可逆轉，以後就是殘疾A了。”

其實腺體受損根本無關緊要，普通Beta生來就不具備這個器官，照樣活得好好的。相比之下，右腿神經損傷意味着以後走路可能跛腳，手指肌腱損傷會影響她以後拿手術刀，聽力和視力損失讓她看起來又聾又瞎……但沈奕軒是個奇葩，她最在意的不是這些身體功能，她只在乎身為女A的榮譽和自尊，在乎不能再回到曾經的女A團體。

亓佀忍了又忍，語氣和藹：“傻叉，腺體根本沒那麽重要，好好珍惜現有的，好好活着，你等着看她高樓起，看她宴賓客，看她樓塌了。”

這場風波看似平息了，但暗潮湧動的地方很多。

蘇沫曉人設坍塌只是對于普通人而言的，周偉航的群裏一直在為她打抱不平，商量着怎麽幫她洗脫“流言”。

可沒多久，在一次公開課上，醫學院的學生黎旭插上U盤介紹他的作業，PPT打開後畫風突然大變，私藏的視頻竟然在大屏幕上公開播放。

臺下有人驚恐，有人發笑，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連忙拿出手機錄視頻，連公選課老師都吓了一跳，沒想到這些學生玩得這麽花？

黎旭被罵得狗血淋頭，急急忙忙關視頻，但不知教室的電腦中了病毒還是怎麽了，視頻半天都關不掉，還輪着播。

教室裏亂成一鍋粥，黎旭手忙腳亂拔掉U盤，投影的畫面仍在播放，還給有的人整興奮了。

最終教室的電閘被人拉下來，鬧劇總算停歇。

黎旭鬧了這一出徹底社死，連周偉航之流都對他群起而攻之。

風水輪流轉，曾經這群人對亓佀搞針對，如今開始針對背叛他們的黎旭。毆打霸淩辱罵搞小動作，整得黎旭白天不敢去教室，晚上出門都得戴口罩，偶爾遇到一個認出他的，也是使勁了嘲笑：

“卧槽哥們，你也太猛了，公選課放黃片？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名字，就是品味不太行，蘇沫曉都塌房了好吧！”

另一邊蘇家的律師函如約而至，許久不曾露面的蘇沫曉頂着滿城風雨回了校園。

這期間亓佀沒等到林野電話，她都快忘了那件事。

也許……林野也忘了呢？

氣溫驟降。

十一月初，亓佀跟着MII去了試藥的醫院，抽血的時候，被大夫盯着看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