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要把自己賣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她要把自己賣了

顧衍之牽着畫扇的手微微一僵,心中湧起些許疑惑,面上卻仍裝作若無其事地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畫扇的手指不動聲色地在他手心輕輕點了兩下。

兩個人。

顧衍之微微皺了皺眉頭,見來的人不多,心中倒是放松了些。這般想着,畫扇又分別在他的大拇指和小指上各捏了一下,末了,還在他的中指上第一根指節上橫着劃了一下。

這是他們的暗語,意思是一男一女,中年,非專業刺客。

上輩子顧老爺遇害後,畫扇怕顧衍之也遭遇毒手,曾在他身邊保護他多年。許多次遇上刺客時,她都是用這種方式向他傳遞信息的。

雖然顧衍之總是搞不懂,畫扇是怎麽做到僅僅根據人的腳步聲就判斷出這麽多東西來的,但她的判斷,從未出錯過。

他輕輕回握住她的手,若無其事地詢問:“今天課業有些難,你一個人能應付嗎?有不懂的地方需要我教你的嗎?”

“自然不用,不過随手寫幾個大字的事,你在一旁看着就好。”畫扇牽着他的手,在分叉的路口處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通向深林的那條路。

她倒要看看,什麽人找死找到她頭上來了。

歸鳥投林,鳴聲婉轉流于耳畔,山間小徑通幽之處,溪水潺潺似銀帶舞動,偶有農舍炊煙袅袅自遠方升起,在這山野間彌漫着煙火氣息。

越往林子深處走,身後的腳步聲便越來越近。

畫扇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暗中用手指輕輕點着顧衍之地手腕,示意他做好準備。

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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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畫扇的手指第三下點在他的手腕上的時候,顧衍之撒腿就跑。身後跟蹤了一路的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只以為人要跑,下意識地加快了速度想要去追。

在他們即将到跟前的剎那,畫扇突然蹲下身來,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往他們臉上揚。

彌漫的塵沙迷了二人的眼,讓他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下一刻,畫扇一腳踢在男人裆.部。

那男人吃痛,當即疼得滿地打滾,沒了反抗的能力。

畫扇後退兩步,毫不猶豫地取下頭上的發飾拼成一把小弩,對準了旁邊的女人,聲音冰冷,不似孩童:

“再動一下,小心你小命不保。”

男人撕心裂肺的叫聲在整個林中回響,驚起片片鳥群。

那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女人看見畫扇手中的小弩,不免有些害怕,正猶豫着該做何舉動,便聽見那男人一邊叫一邊破口罵道:

“爹了個根的!就一丫頭片子,你還怕了她不成?”

女人被他這話點醒,縱然對這弓弩有着與生俱來的恐懼,卻也不把畫扇當回事,心中只以為畫扇在虛張聲勢,猶豫了片刻,便猛的朝她撲了上去。

畫扇倒也懶得與她廢話,扣動了扳機。

自從上一次她的箭将皇上禦賜的白玉瓶打碎後,畫扇便又弄了根簪子,與第一根相比,這簪子并沒有磨箭,不會輕易傷人性命。

一根取人性命,一根留個活口,卻無論哪個都能防身。一尖一平兩根箭平日就插在她的發間,不取下來看,根本不會發現它們的不同。

那箭迅速彈出,穩穩打在女人的穴位處。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女人覺得渾身一麻,身子變得僵硬,幾乎動彈不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畫扇,身子直直地栽在地上。

“早說了別亂動了,你不聽。”畫扇沖顧衍之揮了揮手,“把他們都綁起來。”

顧衍之上前了幾步,看看仍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的男人,又看看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無奈地擺了擺手:“這山裏也沒有繩子,用什麽綁?”

這話剛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因為畫扇不懷好意眼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顧衍之還沒反應過來她想要做什麽,心中便不由得湧起一陣寒意,而後腰上一松,自己的腰帶便直接到了畫扇手中。

顧衍之:6……我不要臉的嗎?

畫扇在男人身上點了幾下,那男人便也乖乖的不動了,一張臉卻因為憋着疼還不能喊出來而被憋得發青。

她用顧衍之的腰帶将地上兩人背對背地綁了個結結實實,這才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回眸掃了顧衍之一眼:“怎的,你有意見?”

顧衍之紅着臉将身上有些松垮的衣服緊緊拽着,語氣有些委屈:“沒……沒有……”

“沒有就好。”畫扇昂着頭哼了一聲,撥開路旁灌木來到一棵樹邊,将樹幹上纏繞着的藤蔓扯下來丢給顧衍之:“湊合用一下得了。”

顧衍之可憐兮兮地看着畫扇。

別說這輩子了,他上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

他背過身去,将藤蔓在腰上系好,轉過身時,卻發現剛剛那男人面色已經有些發紫了。

“真……沒踢爆嗎?”顧衍之有些憐憫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一陣心悸。

“沒有吧,”畫扇挑了挑眉:“要不你去看看?”

“才不要。”顧衍之搖了搖頭,在男人面前蹲下來,用手指輕輕提起他的腦袋,身子微微一怔。

“怎麽,你認識?”畫扇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異常。

“嗯。”顧衍之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眼神在二人身上掃過,語氣淡淡,讓人分不清喜怒:“劉二狗,霧南村人士,二十一歲開始從事人口拐賣行業,今年……四十二歲。”

“鄧招娣,原京都人士,幼時被賣于霧南村,嫁與劉二狗為妻,十三歲開始綁團夥誘.拐孩童,現下三十一歲。”

顧衍之記得很清楚,這兩人上輩子做了不少虧心事,拐賣人口無數,卻因過于狡詐,做亂多年也未曾暴露行蹤,直到自己十六歲那年,這兩人才被捉拿歸案。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諷刺地看着眼前二人:“我說的,對不對?”

兩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卻因被畫扇點着穴位而一動也動不了,只能不停地從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響。

畫扇見上前将兩人的穴道解開。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劉二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畫扇皺了皺眉,覺得他實在聒噪,又将他的穴位重新封上了。

鄧招娣被畫扇這一舉動吓得不敢吱聲,生怕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将畫扇惹怒了,又免不了一頓受苦。

見她識相,畫扇倒也懶得動再做什麽。她慢慢蹲下身來,手指了指顧衍之,沖鄧招娣擠出了一個陰測測的笑:“知道他是誰嗎?”

鄧招娣慌忙點頭:“知……知道。”

“知道你們還敢對他下手?腦袋不想要了?嗯?”畫扇居高臨下地盯着她,臉上的笑容更加陰沉了幾分。

她如今倒是沒心情裝什麽小孩了。

鄧招娣趴在地上,下巴撐着地面,擡起頭來偷偷看了畫扇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麽,目光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迅速逃開。

不知為何,明明自己面前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她卻沒有來地覺出一陣壓迫感,仿佛只要不小心說錯話,自己的小命就要沒了一般。

“說。”畫扇眼眸冰冷。她有些後怕,顧衍之一介文人,除了會點最基礎的禦馬射箭以外,對武藝簡直是一竅不通。若是今日自己還沒來書院,若是這段路是顧衍之一人走的,那……

她甚至不敢往後想。

劉招娣張了張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終是鼓起勇氣将真話說出口:“我們……我們沒想對他下手……我們……我們只想對您下手……”

“我?”畫扇挑了挑眉,覺得這事更有意思了。“說說吧,誰讓你們來的?”

她這話問出口的時候,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她才來京都不久,也未曾與什麽人結下冤,只除了一個人。

一個畫扇明明救過她一命,她卻不知為何三番兩次下毒挑釁的人。

“這……這……”鄧招娣垂下眼眸不敢看她,卻又一直不肯将背後之人說出口。

“不肯說嗎?”畫扇捏着劉招娣的下巴,強迫她往顧衍之的方向看去。對付人販子,她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看見了嗎?他,當朝禮部尚書獨子,其母是當朝皇後的親妹妹。是意圖拐賣他的罪名大些,還是指示你來的人權力大些,你可要想清楚了。”

鄧招娣腦袋被她锢着動彈不得,一張臉卻瞬間變得煞白:“我……我……我真不知道是誰啊……”

“不知道?”畫扇挑了挑眉,唇角帶着笑。她慢慢将頭轉向了顧衍之,換上一副天真無暇的表情:“衍之哥哥,既然他不知道,那就交給官府來審吧?就是不知道近來新出的幾個酷刑,她這身板扛不扛得住了……”

她低着頭,語氣有些惋惜,又有些憐憫,其間還夾雜着些許危險的意味,任誰也無法将這語氣與眼前不過六歲的小姑娘聯系起來。

鄧招娣被“酷刑”二字吓破了膽,口水順着嘴角便流了下來。畫扇嫌惡地将她甩開,接過顧衍之遞來的手帕不緊不慢地擦着手,便聽見鄧招娣低聲求饒:

“我……我說!我說!”

躺在旁邊的劉二狗這會兒已經沒那麽疼了,聽見她要招,想說些什麽,卻被封住了穴位什麽也說不了,只能從口中發出嗚嗚聲。

鄧招娣聽見這聲音,艱難地偏過頭有些恐懼地看了劉二狗一眼,擡眸看見畫扇陰沉的目光時,還是将一切都說了出來:

“是……是個年輕的女子……蒙着臉,看穿着,應當是個大戶人家……她給了我們銀兩,又拿了畫像過來,讓我們在書院外蹲守着,找機會把畫像上的人綁了……沉河裏去……”

顧衍之聽見這話,心中一揪,忙追問:“還有什麽別的特征嗎?”

“我……我就記得她眼角有顆黑痣……其他的……真……真記不得了……”鄧招娣身子顫抖着:“我……我知道的都說了,能……能不能發發慈悲……把我們放了……”

畫扇心中浮現出一個有些大膽的想法,側過頭與顧衍之對視一眼,發現他笑着回應自己,這笑中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是支持。

只要她想做的事,他從不會打着為她好的名義去阻止她。

畫扇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同樣以微笑回應他。

“當然可以,”她蹲下來,深邃的眼眸緊緊盯着眼前的人:“不過,大嬸,能不能麻煩你把我賣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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