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糖!全是糖!!!!!!!!……

第30章 第三十章 糖!全是糖!!!!!!!!……

暮春時節,花期已過。京都尚書府內桃花零落成泥,徒留光禿禿的枝丫在風中搖曳。

昨夜才下過一場雨,青石板上雨跡未幹,仍泛着點點水光。幾縷柔和的陽光自雕花窗棂灑下,照拂着床上孩童燒得泛紅的面龐。

顧衍之微微動了動身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的雙眸中還帶着一絲迷茫。

“小姐,小少爺醒了!”

“嗯,我知道了。”

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或許是他睡得太久,再聽到這聲音時,竟有些失了神。

“顧伯伯還在宮內議事,你且将藥端來吧。”畫扇将侍女支開,緩緩坐在顧衍之床前:“衍之,你好些沒?”

冰涼的小手輕輕覆上他的額頭,她明顯松了口氣,“還好,這會兒體溫倒是正常了。”

畫扇将手挪開,對上顧衍之有些呆滞的眸子,眉毛微蹙,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衍之?”

“嗯……”小小的腦袋在枕頭上擡起了幾分,幾縷烏黑的發絲淩亂地散落在額前,襯得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有些憔悴。他眼神懵懂地望向畫扇,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補充道:“沒燒傻。”

“是沒燒傻,差點燒死。”畫扇撅着嘴,沒好氣道:

“那日你暈倒,真要将我吓死了,整個錦瀾鎮的大夫瞧了個遍都沒誰有把握将你救好。後來實在沒轍了,幾名大夫陪同,一路用各種湯藥給你吊着口氣,又換了好幾匹馬,将你送回京都由宮中禦醫診治,這才将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畫扇眼底閃過疼惜之色:“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沒點數,非得這麽折騰?”

“我怕來不及……”顧衍之話說到一半,對上畫扇幾乎要吃人的眼神,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澄澈如水的眸子因生病而少了幾分往日的靈動。他輕輕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有些口渴……”

撐着畫扇轉身倒水的功夫,他才敢将幾日的經歷說出口:“那日,我們一行人被賣到牛家村,買我的是個農戶,幾乎拿我當親兒子養的,似乎是篤定了我逃不出這大山,便也沒限制我的行動。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将村裏情況都探查了一遭,晚上趁着他們不注意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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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那些地圖我都記着,迷不了路。”他接過畫扇遞過來的水抿了一口,繼續道:

“我怕他們發現我将我抓回去,來不及搬救兵去找你,便尋了條小路,一路翻了幾座山,蹚了幾條河,才趕到最近的官府搬了救兵來。”

“本來那日分開後,燒是退了的,誰知逃跑的路上一折騰,竟又燒起來啦。好在你給我吃的藥長什麽模樣我是記得的,便在山上照着找了些,果真治病又管飽……”

“你那幾天淨吃些野草?”畫扇雙眸瞬間睜大,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人兒,只覺得有些心疼。“餓不餓?”

“餓,要喝你親手熬的銀耳蓮子羹才能飽,”顧衍之垂着頭,眼巴巴的模樣有些委屈:

“書上也沒教人怎麽認野菜,夫子也沒教過,除了你那日摘的那些野草,其他的東西我又怕有毒……再說了,你都能吃的苦,我為何就吃不得了……”

畫扇聞聲一顫,只覺得鼻子有些酸。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又放開,她強忍着不讓自己落下淚來,擡眸,不動聲色道:“我去給你熬粥。”

“先讓人随便送些吃的來吧,這粥先欠着,來日方長,倒也不急。”顧衍之伸手拽住畫扇道衣角:“頭有些疼,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好。”

如今他這病怏怏的模樣,畫扇也不想駁了他的意,只出門囑咐府中下人去準備些吃食,很快便會了屋。

她搬了張板凳在床邊坐着,也不說話,只撐着個下巴一直盯着顧衍之看,将他盯得有些害羞,一張臉直紅到了耳根。

“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不是你叫我陪你一會兒的嗎?”

“那也不是這種陪啊……”顧衍之低頭小聲嘀咕着,眼珠子一轉,突然擡頭,道:“以前我生病的時候,阿娘都會把我的頭發與她的綁在一塊兒,綁成個結,然後再解開,說是好的快些,你要不要試試?”

畫扇站起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顧衍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歪主意!”

雖這麽說着,對上顧衍之有些失落的眼神,她到底還是沒有拒絕,只輕輕拈起顧衍之一小縷長發,手指微動,将兩人的發絲輕輕綁在一起。

“你這個結打得太醜了……”顧衍之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伸手又在下頭打了一個結:“你瞧瞧,這般才好看。”

“明明是我打的更好看好不好?沒眼光的家夥!”畫扇不服氣,繼續在下頭打了個結。

“我還會另一種打法,哪個不比你剛剛打的好看?”顧衍之說着,趁機将兩人的頭發換了種結法。

“你以為就你會嗎?我也會好多種的,指定比你打的好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

過了一會兒,畫扇看着被綁成麻花的兩縷頭發,陷入了沉思:“這結……還解得開嗎?”

顧衍之內心狂喜,面上卻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嗯……估摸着是解不開了。”

“那?”

“不解了?”顧衍之嘴角勾起一抹壞事得逞的笑。

“那便不解了。”

畫扇從袖中掏出匕首,剎那的功夫,被斬斷的發結悠悠落在顧衍之枕邊,沾染了些許松墨香。

她将匕首收回袖裏,回眸,卻發現剛剛的發絲早已沒了蹤影。

“嗯?”

顧衍之将手從袖子裏抽出來,頗有些心虛:“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幼稚!”畫扇懶得拆穿他的小把戲,又回到正事:“下次有什麽事,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就算晚幾天也沒什麽的……”

“這次晚不了。”顧衍之眼中還帶着些倦意:“你知道,上輩子他們下毒這事,為什麽這麽難查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畫扇狐疑的目光中緩緩開口:“因為他們把這件事所有可能的知情人,全殺了。”

“所以那天鷹司……”

并非只是簡單的在醉花蔭留宿,而是來滅口的。

“對。上輩子父親……我曾在他的書房中看到與醉花蔭相關的記載,醉花蔭夜間失火,上上下下百人無一人幸存,但仵作卻在屍體上發現了劍痕。失火的日子……正是那天。若是那日我們都遲了一些,只怕……”

若是畫扇選擇在那日出手,若是畫扇那日失敗了,若是自己沒能帶着救兵及時趕來……

顧衍之看着眼前險些又要離開自己的人,心中一陣後怕,卻又故作輕松地笑笑:

“畫扇,你的臨時起意,竟又救了百人。”

“那你呢?一己之力,破扶桑百年陰謀,冥冥之中救了多少人,到頭來卻落得個奸臣的罵名,連死都沒個全屍。”畫扇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有些濕潤:“衍之,你可曾後悔?”

“是非功過,但求問心無愧便可。我做的這些,又豈是為了讓他人稱譽的?”顧衍之輕輕一笑,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淡然,只道:“再說了,我的名聲,不早臭了嗎?”

他緩緩擡眸,對上畫扇躲閃的眼神,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你表情不對勁!那些謠言都是你傳出去的?”

畫扇幹笑了兩聲,有些心虛:“你說哪些?”

“比如說,我與趙睿澤為争一青樓女子大打出手,嗯?你傳的?”

畫扇幹咳了兩聲:“确有此事……”

“那這個呢?”顧衍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找了那麽多年的造謠者居然就在自己身邊:“‘顧衍之早年縱欲過度,以至中年不舉’,這條也是你傳出去的?嗯?解釋解釋?”

畫扇啞口無言,試圖解釋:“是我傳的,但是……”

“你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就不能傳個對自己有點好處的嗎?知道我當初花了多少精力才擺平這事的嗎?”顧衍之扶着額頭,咬牙切齒。

從十五歲到二十歲,他身邊就只有畫扇一個人,他能和誰縱欲過度去?若是真的放任這謠言傳出去,壞的可不止他一個人的名聲。

“傳出去之前沒想到這一層……”畫扇尴尬笑笑,雙手抓住顧衍之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他:“你信我……真的……”

“哦——所以一開始只想壞我一個人的名聲呗,”顧衍之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卻沒有半分責怪,“那這個呢?顧衍之對女官畫扇念念不忘、求而不得……”

“我對天發誓!這個絕對不是我傳的!”畫扇捏起兩指,一雙杏仁般的眼睛瞪得溜圓,語氣堅定:“我還是要臉的!”

“嗯,我知道。”顧衍之淺笑着,眸中倒映着兩個清清楚楚的她,方才還蒼白的臉龐此刻已然有了些血色:“這條是我傳的。”

畫扇:???

顧衍之長睫微動,“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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