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差人将他綁來送到床上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差人将他綁來送到床上去……
金秋送暖, 楓葉如丹,秋風夾雜着瓜果香吹入聽風閣的時候,畫扇突然想起,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顧衍之了。
宣紙鋪開, 墨香四溢, 她手腕輕擡, 筆尖停在紙頁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唯有一滴墨珠順着筆尖滴下,在紙面暈染開來, 留下烏黑的印記。
房門被人敲響, 芷蘭輕手輕腳地走入房內, 低頭站在案前。
見畫扇停下筆, 她才将手中的賬本呈上:“閣主, 上個月的賬本送來了。”
“知道了。”畫扇微微颔首,示意芷蘭将賬本放在案上, 又問:“衍之回來了嗎?”
“回閣主,顧大人今晨便到了京都, 眼下正在皇宮述職。”
“回來了也不說一聲……”畫扇秀眉微蹙,微微偏過頭去, 目光落在窗外菊花上,似乎在思考着什麽。随後, 她輕聲對芷蘭道:“派人盯着, 等他出了皇宮, 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閣主。”芷蘭恭敬應答,退至門外。
畫扇輕輕翻開賬本,認真檢查着每一項賬目。
十一年前, 扶桑計謀失敗,黎月和鷹司信玄在回扶桑的路上落海身死,而她于此事有功,受封縣主,與黎謹認祖歸宗,搬至太傅府。
黎太傅對兩個孩子心存愧疚,給她們二人每人送了兩間鋪子。黎謹不通經營之道,不出兩年便将鋪子變賣,安心做起了黎府二小姐。
而畫扇憑這鋪子,為當時許多無家可歸的女子提供了一條謀生之道,幾年下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賺了不少銀兩。
在此基礎上,她廣招能人異士,開始做一些情報工作,終于在十六歲那年,正式将聽風閣吞并,成了新一代聽風閣閣主。
與此同時,扶桑奸計失敗,這一世的世家子弟安穩長大,近兩年已有不少人通過朝廷考核,順利謀得一官半職。
夏初,顧衍之受命出使扶桑,結兩國之好,走的時候說是快去快回,誰知一去就是好幾個月,連封信都不曾托人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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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深秋,人是回來了,結果呢,就這麽一聲不響地去了皇宮,也不知差人來傳個話。
想到這兒,畫扇覺着心中有些煩悶。她将賬本合上,閉目沉思片刻,再次拿起筆,在賬本上寫下幾行批注。
“閣主!”
尖銳的聲音自房外響起,畫扇沒有防備,執筆的手一頓,在紙上留下一片墨跡。
她微微皺了皺眉,便見房門被猛地推開,芷蘭提着裙擺,如風般沖至自己面前。
“這麽慌張,慢慢說,什麽事?”畫扇不緊不慢地倒了杯水,往前一推。
芷蘭接過水一口灌下,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道:“顧大人……他……他……”
“從宮裏出來了?”
“對……但是他……他……”芷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他出宮後在路上買了栗子糕?”
“沒錯……但是他……他……”
“還有但是?”畫扇托着下巴,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想法:“他不會把栗子糕獨吞了,一塊都沒給我留着吧?!”
“那倒沒有!”見畫扇恨得牙癢癢的模樣,芷蘭連忙揮手否認。
“這還差不多,”畫扇瞥了瞥醉,将手一攤:“所以究竟是何事?你慢些說,不急。”
“閣主……”芷蘭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緩緩開口:“方才顧大人從宮裏出來就驅車往這邊趕,路上停下來買了張記那家栗子糕,全讓人包好了,一塊也沒敢吃……”
畫扇扶額:“說重點……”
“顧大人行至夢瀾湖畔,突然被二小姐的人攔住了去路,”芷蘭頓了頓,擡頭看了畫扇一眼,又繼續道:“說什麽許久未見,邀君往湖心亭一敘……”
“他去了?”
“去了……”
“嘶……”畫扇倒吸一口氣,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他有病?”
芷蘭見畫扇黑着張臉,猜她大抵是有些生氣的,便想着安撫一番。但她一時也不知該做些什麽,歪着腦袋思慮片刻,試探性地問道:
“閣主若實在在意,不如我差人将他綁來送您床上去……”
“誰在意了?!”畫扇聲音拔高了幾個調,又覺着這麽說話有失儀态,便緩和了态度。她眼眸一轉,招呼芷蘭過來,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将消息散播出去,就說我三日後要在此繡球招親。”
“閣主你……”芷蘭瞪大了雙眼,以為畫扇受了刺激想做什麽傻事,忙規勸道:
“繡球招親魚龍混雜,變數極多。且不說顧大人這般作為是否有什麽別的原因,就算真是如此,為這麽個男人草草将自己的下半生交出去,實在不值當……”
“想什麽呢?”畫扇被她這話逗笑,只輕輕拍了拍芷蘭的肩,道:“你只管将消息傳出去便是了,我也不至于真傻到繡球招親随便尋個人嫁了。賬本也一并帶下去了,有誤的地方我都标好了。”
她打了個哈欠,又道:“今日看着賬本看得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會兒,有時找靜儀就好。”
“是。”
畫扇作勢伏在榻上,閉目養神,待芷蘭将房門關上,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她才從榻上爬起來,抄起旁邊的劍就從窗戶飛出,直奔夢瀾湖而去。
夢瀾湖離此處并不遠,湖心亭也是近些年才修起來的。此刻秋意正濃,湖水若鏡,倒映着兩岸蒹葭蒼蒼,偶有秋風拂過,在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畫扇老遠便看見了亭中站着的兩人。亭中女子着一襲淡紫色羅裙,外罩一層白色紗衣,身姿婀娜,雲髻高挽,發間一支珠釵更稱得其容顏絕色。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白衣紅袍,腰間束一條墨色腰帶。長風灌得少年衣袖翻飛,他就這麽往那一站,一句話不說,便已是人間絕色。
不知是不是旅途奔波的緣故,雖然只是遠遠的看一眼,畫扇也覺着他比從前消瘦不少。
畫扇迫切地想要知道兩人在亭中說些什麽,無奈距離太遠,只能看到兩人嘴唇翕動,卻什麽都聽不清。
她視線左移,落在湖畔蘆葦上,想起來蘆葦是空心的,索性折了根來,又尋了個他們看不到的地兒,兩眼一閉,直接跳入湖中。
一股寒意順着足尖蔓延開來,将她整個包裹。片刻過後,身體逐漸适應了這種溫度,寒意也逐漸消失。她這才睜開眼睛,叼着蘆葦緩緩向湖心亭的方向游去。
光線透過水面灑下,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模糊的碧色。透過蕩漾的水紋,隐約可以看到水草與湖魚的輪廓。
她憑着記憶向前摸索,亭中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第八次,你将金釵藏她房中污蔑她偷你東西;第九次,你自己跳進水裏誣陷她推你;第十次,你往她水裏下春藥意圖誣陷她與家丁私通;第十一次,你往你自己房裏放了把火說是她放的;第十二次,你在宴會前夕給她衣服動手腳想讓她當衆出醜。”
少年的聲音傳到畫扇耳邊,帶着冷淡和疏離:“我才離開不過幾月,你便做了這麽多,如今我還沒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是……是我做的又如何?”少女尖銳的聲音自上方傳來:“父親都不曾責怪過我,她也不曾說些什麽,你又憑什麽找我算賬?”
“呵,”顧衍之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谑:“黎太傅不說你,是他覺着你蠢,成不了什麽氣候。畫扇不找你,是她氣量大,懶得與你算賬。”
他冷笑了一聲,聲音若寒泉般冷冽:“我就不一樣了,我自小缺心眼。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我可不敢保證你會用什麽方式死在什麽地方。”
少年頓了頓,不知拿出了什麽東西:“別以為我做不到,單這一條,就已是死罪。”
下一刻,原本還在強裝鎮定的黎謹發出一聲尖叫:“你……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你真當我只是在扶桑簡簡單單住了幾個月嗎?”顧衍之語調不緊不慢,卻處處透着危險的氣息。
“撲通”一聲,似乎是黎謹跪在了地上。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帶着驚恐與不安:“不要……姐夫!求你了!不要……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求求你……”
她一連串說了一大堆,奈何顧衍之只聽到了兩個字。
他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興奮:“你剛剛……叫我什麽?”
“诶?”黎謹試探性地又叫了一句:“姐夫?”
瞥見顧衍之止不住上揚的嘴角,黎謹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兩眼一閉就是一頓誇:
“姐夫!姐夫你英俊非凡,簡直和姐姐郎才女貌,整個京都……不,全天下,都只有你一人配得上姐姐。看在姐姐的份上,姐夫你寬宏大量放我一次可好?”
水中的畫扇聽着她這話,嘴角止不住下撇,滿臉寫滿了嫌棄。
這能有用?怎麽可能?
若是随随便便說幾句話便能改變顧衍之地心意,她倒立吃……
“你走吧,莫有下次。”少年聲音中帶着幾分愉悅。
畫扇:?
果然有些話不能說太早。
“姐夫真好!姐夫定能早日與姐姐喜結連理!”黎謹得了便宜,不再糾纏,一口一個姐夫,麻溜地跑了。
待她走遠,顧衍之才拂拂衣袖,從容行至畫扇所在的那片水域。
微風吹過少年如玉的臉頰,他輕輕笑着,修長的手指堵住那根露出水面的葦杆:
“嗯,好大一條魚。”
“不知道這條魚喜不喜歡吃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