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現在,有資格娶你了麽?……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我現在,有資格娶你了麽?……

豆大的汗珠自張登額頭滑落, 他身體微微顫抖着,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眼中的痛苦與掙紮顯而易見。

盡管如此, 他還是在地上重重磕頭求饒:“這……我……我不能說啊……求你……放過我吧……”

張登高舉着雙手, 聲音顫抖着。但下一刻,那明晃晃的劍刃便抵在了他的脖頸處。刺骨的寒意自脖間傳來,他雙唇顫抖着, 似乎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 威脅道:

“我乃朝廷命官, 明日還要面見聖上, 你若殺了我, 皇上定會誅你九族!”

“朝廷命官?原來你還記得你是什麽身份?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你如今又做了什麽?”顧衍之微微揚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我……”張登一時語塞, 卻仍不肯說出真相,試圖通過呼喊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救……”

劍刃如流星在半空劃過, 瞬間在他脖子上落下一道同樣的血痕。他的話說到嘴邊,到底是連一個音節都不曾發出, 只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再沒了鼻息。

長劍一抖, 血珠灑落, 在地上開出朵朵曼珠沙華。

顧衍之率先反應過來,幾步上前蹲在張登屍首前方,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脫下、攥在手中, 毫不猶豫地出了房間,臨走還不忘輕輕将房門合上。

畫扇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悠悠擦去劍上殘存的血跡,轉身,看向癱在地上的黎謹:“能自己起來嗎?”

“能……”黎謹顫抖的雙手撐在地上,試圖發力起身,腿卻因剛才的變故變得發軟,險些就要摔倒在地。幸而畫扇及時出手攙扶,才勉強站穩。她緊緊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眼中仍帶着驚恐與後怕:

“怎麽辦……你殺了他,皇上知道了肯定……”

“我不曾殺他。”畫扇搖頭輕笑着,目光落在黎謹身上,帶着命令般的口吻:“今日你不曾來過此處,你什麽也不知道,記住了嗎?”

“姐姐……”黎謹張了張嘴,除卻那一聲“姐姐”,卻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什麽。

“你若記不住,受牽連的不止你我,而是整個黎府。”秋風自窗戶吹進房中,風中夾雜着的丹桂香将屋內的血腥味掩蓋。畫扇的目光從黎謹身上掃過,語氣讓人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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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黎謹垂下頭去,肩膀忍不住顫抖着,好半天,又擡起頭來,眼中淚花閃閃:“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那一聲“姐姐”叫得誠懇,又含着無盡愧疚。

畫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柔和了些:“還能走嗎?”

豆大的淚水自黎謹眼中滑落,她點了點頭,那張與畫扇有着七分相似的面龐分外惹人疼惜:“能……”

得到她的答複,畫扇才轉身坐到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道:“你去這個地方,尋一個叫慕雲琛的少年,叫他來此,之後你便可以回黎府了。切記,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好……”黎謹擦幹臉上的眼淚,接過紙條,小跑着出了房,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過頭:“你一個人,真的行嗎?”

畫扇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朝她擠出一個柔和的笑:“去吧。”

待黎謹的身影徹底從視線中消失,她才緩緩垂下眸子,盯着地上的兩具屍體發呆,腦海中不知在盤算些什麽。

不多時,房門緩緩而動,發出輕微而悠長的“吱呀”聲,将房內的死寂打破,已經換上張登衣裳的顧衍之自門後現身。

今日張登穿的正巧是件深色的袍子,血跡浸在上頭,也只将衣服原來的顏色加深了些。旁人若不仔細看,也只以為是不小心濺在衣服上的一攤水。

墨色的衣角随着少年的步伐輕輕擺動。方才穿在張登身上顯得再普通不過的一件衣裳,如今穿在顧衍之身上,卻愈發襯得他身姿修長。

如玉般精致的面龐,高挺的鼻梁,再配上那張古潭幽水般深邃的眸子,每一處都似天上神仙精心雕琢的傑作。幾縷發絲垂落在額前,随風輕輕搖曳着,更添幾分灑脫不羁。

他如谪仙般走近,又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生怕自己衣服上殘存的血腥味侵染了眼前的少女。

“畫扇……”顧衍之微微側着腦袋,緊蹙的眉間寫滿了關心:“你……還好嗎?”

“嗯。”畫扇揉了揉眉心,緩緩開口:“剛剛,我用的是寧玉山的招式。”

陽光透過窗棂灑下,在她身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畫扇深吸了一口氣,擡眸看向顧衍之,似乎是在與他商量,又好像只是在通知他一般:“我想,做一件事。”

“會有危險嗎?”顧衍之皺着眉頭,忽然發現這好像是句廢話,沉默片刻,又問:“如果不做的話,還會像那天晚上一樣做噩夢,是嗎?”

畫扇點了點頭。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讓他看着有些心疼。他想上前給她一個擁抱,奈何身上的衣裳還染着血,只能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露出一個陽光般溫暖的笑:“好,我陪你。”

他輕輕笑了笑,毅然轉身,戴上鬥笠,卻聽見畫扇在背後叫他。

“衍之——”她坐在陽光朝他揮手:“下午的繡球招親,我等你——”

“好。”

*

秋意闌珊,金風習習,古道兩側落木蕭蕭。枯黃的樹葉打着旋飄落,如紛飛的蝴蝶。

聽風閣樓宇之上,紅綢翻飛,格外醒目。少女着一襲粉色的錦緞長裙憑欄而坐,雲鬓如霧,發間點綴的珠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樓前,本應人潮如織的大街卻空無一人,一問才知,是顧衍之怕別人與他搶繡球,一口氣散了三個月俸祿,将人都引去了城東。

雲袖順着藕臂滑落,露出半截白玉般細膩的小臂。畫扇撐着下巴,目光悠悠落在臺下站着的少年身上:

“好不容易繡球招親一次,臺下卻一個人都沒有,你這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白色的衣衫在風中輕輕飄動,紅色長袍似焰燃燒,顧衍之聞聲擡眸,目光灼灼地鎖着她:“有我便夠了,其他人,不需要。”

“只有你一個人多無聊,”畫扇眯着眼睛看着他輕笑,淡淡開口:“阿琛,你陪他玩玩。”

話音剛落,一玄衣少年不知從何處飛出,穩穩落在了顧衍之面前。慕雲琛撓着頭,眼神中帶着一絲清澈的愚蠢:“阿姐說,想娶她,得先過了我這關。”

“嘶——”顧衍之深吸了一口氣,擡眸,可憐兮兮地看向畫扇:“我能找人代搶嗎?”

“不能,我讓阿琛讓着些你。”畫扇托着下巴,秋水般的眸中含着笑意:“公平起見,讓你那些暗衛都退下。”

“哦……”顧衍之雙肩耷拉着,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蓋住了他眼中的失落。盡管如此,他還是招了招手吩咐下去。

只聽得一陣風聲響過,空氣中淡淡的壓抑感瞬間消失,雖自始至終都不曾有人出現,但畫扇卻能明顯感受到,方才藏于四周的暗衛已全部退去。

暗衛退下了,有些藏在暗處的蚊蟲便要忍不住了。

畫扇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玉手輕擡,将繡球高高舉起,又扔出。

繡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還未落地,便被顧衍之穩穩接住。

不知是不是怕慕雲琛來搶,他一個旋身,将繡球緊緊護在懷中,活像只護食的小狼狗。

慕雲琛也絲毫不讓着他,試圖伸手去搶,奈何繡球被顧衍之死死護在懷中,怎麽也碰不着。幾番試探下來,他終是無奈,一腳踹在顧衍之身上。

他這一腳并未用出全力,但顧衍之不曾習武,除卻君子六藝中必須掌握的騎射以外,對其他事情半點不通,自然找不住他這一腳。

只聽得顧衍之悶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方才拼命護着的繡球在這時從他懷中滾出,他捂着肚子,想站起來去搶,那繡球卻又被慕雲琛一腳踹向了別處。

不知是不是方才慕雲琛那一腳太猛了,他掙紮着動了動,還沒站起來便又皺着眉蹲在了地上,面目猙獰,似乎在忍受着極度的痛苦。

恰在這時,數名蒙面的黑衣男子自暗處湧出,直奔顧衍之而去。手中長劍閃爍着森冷的寒光,一雙雙藏在面罩後的眼睛死死盯着蹲在地上眉頭緊鎖的少年。

就在他們即将逼近顧衍之時,慕雲琛突然身子一轉,将繡球狠狠扔到顧衍之面前。

幾乎是在落地的瞬間,繡球由內炸裂開來,滾滾濃煙霎時蔓延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刺客沒有防備,一個接一個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被支去城東邊的百姓得了銀兩,哄鬧着散開。卻突然有人發現,城中拱橋下,赫然懸挂着一具屍體,正是那奉旨進京述職的張登。

而此刻,顧衍之以帕掩面,緩緩站起身來,神色淡然地取出藏于袖中的真正的繡球。

他自濃煙中走出,眼眸含笑地看着樓上的少女:

“我現在,有資格娶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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