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裘掌門,可願與我比試一番……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裘掌門,可願與我比試一番……
阿琛……
畫扇握着手紮的手逐漸收緊, 秋水般的眼眸中多了幾分冷意。
她恍然憶起上一世,在寧玉山的日子。那時慕雲琛小小的一只,傻乎乎的,半點不曾察覺這門派表面下的腥風血雨, 整日見了人就笑。
裘老頭待他很好, 從不讓他學那些暗殺的伎倆, 教他正統武學不說,還時常帶他下山買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他對他的好,令門中所有人都羨慕。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 阿琛手上, 每隔幾天便要出現新的傷口。
畫扇那時也小, 不懂這些東西。有次她看到傷口問他怎麽回事, 阿琛也只是傻乎乎地搖頭說不知道, 肉嘟嘟的小臉任誰看了都想上去捏兩把。
現在看來,那時的裘老頭, 并非真心待慕雲琛好,只是想将他留在身邊, 方便他取血煉蠱。但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裘老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将阿琛送下山去了。
而這一世,因為重生的原因, 有些時間線已經發生了改變。慕雲琛的生母在這房中自盡後, 裘老頭沒能尋到慕雲琛。
但他又不得不尋找新的南疆血脈, 所以……便借着這次武林大會, 設計吸引将南疆人吸引至此。當真是好很的心。
畫扇緊抿雙唇,手中泛黃的紙頁因用力而有些變形。片刻過後,她深吸一口氣, 繼續翻動着手紮,終于在在手紮的最後一頁看到一句話:
「欲盡解蠱毒,當使其毒性至極,乃滅母蟲。若徑滅母蟲,解之不徹,仍有殘留。今留此訊,翼于後人有助。」
片刻之後,畫扇深吸一口氣,将手紮收入懷中,這才從床下出來,由窟窿鑽入另一個房間。
草藥的清香與血的腥味混雜在空氣中,讓畫扇聞着有些頭暈。擡手,她将壁上油燈一盞盞點亮,整個房間便逐漸亮堂起來。
房間正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鼎爐,鼎內是一鍋詭異而黏稠的藥汁。黑黝黝的鼎身雕刻着奇怪的紋路,讓人看了沒由來地覺得有些不舒服。其下炭火已然熄滅,好像已經有些時日不曾燃過。
各色陶罐擺放在四周木架上,其中不知裝着些什麽。偶有細微的聲響從罐中傳出,在這空間中顯得分外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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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涼意鋪面而來,畫扇蓮步輕移,行至書架邊,随手取下幾本冊子查閱着,眉頭逐漸收緊,在眉心擰成一團。
居然一個字都看不懂。
畫扇氣得想笑,擡手将書一本本放回書架。
餘光瞥見什麽東西,她微微側目,只見一旁的桌面上靜靜地躺着一本冊子。
紙頁已然有些泛黃,似乎已經放了很久。畫扇走上前去,攤開書頁,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一筆一畫,皆出自裘老頭之手。
上面記錄的東西很多,最早的字跡已經有些褪色,密密麻麻的幾十頁,記錄的無非是裘老頭在練蠱時所做的一些嘗試。
再往後翻,有句話吸引了畫扇的注意:
「使蟲相殘,餘者為蠱。若易之為人,何如?」
讓毒蟲互相殘殺,最後剩下來的就是蠱蟲。如果把蠱蟲換成人呢?
“……”往昔之事如影浮現,經久不曾散去。畫扇蹙着眉頭,面色慘白如紙,眼底恨意難消。
她閉上眼睛,沉默良久,又再度睜開雙眼,将書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只寫了五個字:
「需南疆新血」
青石築成的牆壁泛着絲絲冷意,牆上設有兩扇門,一扇不曾上鎖,門外黑漆漆的,不知有些什麽。另一扇由鐵鎖緊緊鎖住,其上鏽跡斑斑,已有許久不曾開啓,正是通往方才那個房間。
這個房間設在此地,想必也是為了方便裘老頭取血連蠱。
畫扇将冊子收入袖中,又在房中轉了一圈,不曾尋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便從那道門出去。
走廊之中,漆黑如墨。畫扇握着手中的煤油燈,孤身一人于黑暗中摸索。
微弱的光線自燈芯散發出來,勉強照亮周圍一小片區域,前方的道路卻依舊陷入一片漆黑。
突然,“吱呀”一聲,前方一點亮光閃現,密室的門被人推開,那聲響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誰?!”
畫扇心下一驚,扯下腰間玉墜便朝那人飛去。
玉墜在漆黑的走廊中飛過,卻被那人穩穩接在手心。
燭火在突如其來的氣流中劇烈晃動,映照着畫扇有些蒼白的臉龐。她足尖點地,正要往回跑,卻突然聽見黑夜中響起一陣熟悉的男聲:
“小姐手下留情!是我!伏風!”
那人頓了頓,自身後取出個亮堂堂的東西呈上,緩緩開口:“大人讓我将劍送過來。”
*
秋風習習,旌旗獵獵,寧玉山主峰之上,武林大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兵刃交接之聲不斷響過,陽光自天際灑落,卻被刀光劍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臺上,身着勁裝的高手持劍對決,長劍舞動,劍花紛飛,你來我往,暗藏殺機。臺下,白衣紅袍的少年端坐其中,眉眼如畫,墨發輕揚,一舉一動,仿若遺世獨立的仙人。
他的目光自臺上兩人身上掃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揚,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既有着少年的不羁灑脫,有帶着一種成熟的穩重。
那日房中,畫扇在地圖上将淩霄峰的四處地牢标記出來時,他便隐隐察覺到了其中問題。四個地牢位置分布,居于淩霄峰各處,若彼此之間互不相通,那這布局着實不合理。四個地牢之間,極有可能與暗道相連,而這暗道中,或許藏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趁着武林大會,在裘老頭放松警惕之時,讓伏風自地牢潛入,摸索其中暗藏的機關,與畫扇彙合,從而最大程度保護畫扇的安全。
只是這樣一來,他身邊,便只剩下了一個暗衛。
驀地,一枚飛刀如閃電般從臺上射出,直直朝着顧衍之飛去。刀身帶着凜冽的殺意,頃刻間劃破長空,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聲。
周圍人驚呼一聲“不好”,驚恐地望向顧衍之,面色霎時慘白如紙。
顧衍之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危險一般,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從容淡然,古潭般深邃的眸中看不出一點懼意。
飛刀在半空呼嘯而過,眼看就要觸及少年如玉的臉龐,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從少年身旁激射而出。直聽得“當”的一聲脆響,飛镖被狠狠打落在地。
“裘掌門,這武林大會,貴派辦得當真有失妥當啊。”顧衍之微微側目,将目光投向裘定岳,嘴角依舊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比試途中刀劍無眼,江湖中人來此,都是簽了生死狀的,顧大人不會武藝,還是小心些為妙。”裘老頭回以微笑,眼眸卻陰沉了幾分。
傷人者被寧玉山弟子帶下,一切看似恢複平靜,但顧衍之卻注意到方才那人神情有些呆滞,顯然不知在何時中了蠱。
一場小小的插曲過後,比試繼續進行,臺上兩人打得難解難分,周遭看客迷得如癡如醉。不斷有人上臺比試,又不斷有人被打落高臺。
一番比試過後,裘定岳大敗衆人,獨立于高臺之上。他微微擡首,目光緩緩掃過臺下衆人,眼中滿是傲然:“還有誰?!上來一戰!”
臺下,有人身負重傷抱憾退場,有人精疲力竭垂首嘆息,更多的人則是往臺上投去欽佩的目光,由衷發出感嘆:
“裘掌門武功當真是出神入化,招式淩厲,今日之戰,讓人大開眼界!”
“有此等豪傑,實乃武林之幸!”
“這一屆的武林盟主之位,非裘掌門莫屬!”
贊揚之聲如潮水般在臺下湧動。裘定岳只身一人立于擂臺之上,身姿如岳,雖年過半百,卻仍不失雄渾氣魄。
就在衆人以為大局已定之際,忽然,一陣清風拂過,一道倩影踏風而來。少女身姿輕盈,如長燕掠空,穩穩落在臺上。
一襲粉色衣裙在風中輕輕舞動,少女膚如凝脂,面若桃花,墨發如瀑般垂落肩頭,發間沾上的一點紅葉愈發襯得其傾國傾城之姿。
畫扇持劍而立,劍尖直指眼前的男人,容貌絕美而不失柔弱,仿佛一朵帶刺的花兒,驚豔,卻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裘掌門,可願與我比試一番?”
臺下一片嘩然,衆人交頭接耳,議論聲聲:
“這姑娘是誰?此前怎麽從未見過?”有人好奇畫扇的身份。
“我知道我知道!”有知情的人趕緊站出來,解釋:“先前我請聽風閣幫忙調查一些事,有幸見過,這位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聽風閣閣主,當今黎太傅之女,畫扇。”
“聽風閣?可是那個天下消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聽風閣?只是這聽風閣閣主鮮少與人交手,不知其實力如何?”有人開始揣測。
“呵,看她那模樣,不過是個弱女子,能有幾分真本事?還敢在這時挑戰裘掌門,當真是狂妄!”也有人不屑一顧。
裘定岳的目光落在畫扇身上,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抹詫異在眼底暈開,又逐漸轉化成殺意。
他雖不清楚畫扇究竟是怎樣從地牢裏逃出來的,但畫扇在他眼中,到底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如今自己主動上臺比試,無異于是在找死。
既是如此,他便成全她,反正刀劍無眼,武林比試,死了個人,也怨不得他。
他微微眯起雙眸,将眼底的殺意藏起,執劍的手暗中發力,皮笑肉不笑道:
“黎閣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