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日讓你摸個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今日讓你摸個夠
“顧團團!”
長劍自畫扇手中破空而出, 擊中顧衍之手滿月長弓。
“當”的一聲脆響,顧衍之手臂一斜,羽箭離弦而出,帶着森森冷意, 擦着林宇軒的發絲飛過, 正中靶心。
緊繃的弓弦在這一刻斷開, 狠狠擦過顧衍之的掌心,留下一道駭人的血痕。
長弓落地,顧衍之低垂着眼眸, 只覺得手心火辣辣的疼, 好久才明白過來, 畫扇的這聲“顧團團”, 叫的是自己。
擡眸, 少女已欺身至前,滿眼嗔怒, 不複往日柔情。
鮮血順着指尖緩緩淌下,與滿地黃沙混在一處, 顧衍之張了張嘴,将受傷的手藏于袖中:“畫畫……”
“你跟我過來!”畫扇玉手一揮, 緊緊握住顧衍之道手腕,将他拽着離了校場, 往外頭竹林走去。
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陽光自竹葉縫隙間灑落, 落下一地細碎的光影。
直到行至竹林深處, 四下無人,畫扇才松開手,雙手叉腰, 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你方才想做什麽?”
“你不都知道了嗎?”顧衍之歪了歪腦袋,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眼中沒有絲毫悔意。
“真當他那些龌龊心思藏得很好嗎?當着我的面就敢對你這般獻殷勤,我不在的時候,還不知想做些什麽呢。”他頓了頓慵懶地倚着一根竹子站着,原本清澈無塵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殺意:
“我是失憶了,不是死了。”
“顧衍之!”畫扇眼中餘怒未消,厲聲呵斥:“公然射殺朝廷命官,你有幾個腦袋擔這個責任?就算這事沒成,若是讓有心之人看見了借題發揮,又該釀成怎樣的禍端,你知不知道?”
她這話說完,顧衍之好像才意識到什麽,垂下頭去,雙肩微微耷拉着,一副做了錯事的可憐模樣:“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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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錯了?”
顧衍之身子微微一僵,緩緩擡頭看向畫扇。他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臉上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此事确實是我一時興起,考慮不周,險些釀成大禍。下次當尋個萬全之法,将他與身旁侍從一并除之,永絕後患。”
“顧衍之!”畫扇被他氣得想笑,卻又怕他真釀成了大錯:“今日之事确實是你的錯,不管怎樣,都不該……”
“所以,你要護着他,是嗎?”顧衍之驀地開口,星辰般的眼眸蒙上一層灰霧。
他倚着竹子站着,身子在冬風中有些搖搖欲墜,盡管身上的傷有所好轉,嘴唇還是微微泛着白,仿佛冬日覆雪的紅梅。
“什麽叫我護着他?方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林宇軒腦門都要被你射穿了!”若是平時,畫扇是舍不得訓他的,但今日顧衍之實在做過了頭,若不與他講明白,日後他不知又要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顧衍之卻好像沒聽到她這話一般,只呆呆地看她,眼眶微微泛紅:“你為他,兇我……”
“你還跟我委屈上了?”畫扇瞪大了眼睛,實在不能理解現在顧衍之的思路。
她強壓着心中怒意,試圖與他講道理,顧衍之卻将衣服一掀,雙手抱膝坐在地上,将臉埋在膝間,肩膀微微聳着,賭氣道:“你若覺得他比我重要,大可将我丢在此處,不管便是。”
“你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些什麽?”畫扇又氣又笑,卻不與他吵,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捧着他的臉:“別鬧了,地上涼。”
直到少年自膝間擡眸,清澈的眸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兩個她,畫扇才突然明白,為何失憶後的他變作了如今的模樣。
君子修身養性,當修品德、謹言行、求學識、慎社交,顧衍之自幼生于世家,為身份所束,為禮儀所縛,一舉一動,皆關乎家族顏面。
不得袒胸露臂,不得奔跑打鬧,不得口出惡言……很多事別人做得,他卻做不得。
如今的他什麽都不記得,不為封建禮教束縛,不用事實都權衡利弊,反倒是最真實的他。
真實到,哪怕失憶了,也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她。
“衍之……”畫扇将他抱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語氣柔和下來:“他才沒有你重要,誰都沒有你重要。我只是怕你傷了他,回頭要受到責罰,為了這種小事,不值得,知道嗎?”
“當真?”溫潤而清朗的聲音中帶着些許苦澀。
“當真。”畫扇将他放開,緩緩将他從地上扶起,擡手輕輕将他發間枯黃的竹葉摘下。
微風輕輕拂過,帶起他的發絲,輕輕拂過畫扇的脖頸,帶來絲絲癢意。
她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在他臉上落下一吻:“你若不想看見他,過幾日……不,明日,明日我們便啓程回京都,不帶他,好不好?”
“好——”顧衍之身子微微一僵,方才毫無血色的臉龐瞬間泛起一抹羞紅,比春日桃花更燦爛幾分。他緩緩擡起手,手上的血跡早已凝固,只有一道暗紅色的血疤橫亘在掌心,讓人看了心疼:“疼——”
畫扇執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輕輕吹了一口氣,又聽他解釋道:
“今日你不在,我聽說你先前喜歡聽我彈琴,便讓人取了張來。誰知琴還沒到,便被林将軍砸了……他說我一屆文人,配不上你,還要與我比試,若是輸了,便放棄……我……我一時沒忍住,才将箭對準了他的……”
“傻瓜,你便是什麽都不做,只往那一站,在我心中也勝過任何人。配不配得上,自然是我說了算,與他比試做甚?”畫扇兩手揪出顧衍之兩頰軟肉,用力揉着。
顧衍之臉龐被她“蹂躏”得有些發紅,原本清俊的面容在此刻顯得分外可愛。他似乎想說什麽,雙唇卻被擠壓得微微嘟起,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不知是在抗議還是在求饒。
他雙眸瞪得老大,眼中有些無奈,卻又含着絲絲寵溺的笑意,眼眸微動,待畫扇将他放開,他才支支吾吾開口:“你在京都……沒有其他男人吧?若是再來上幾個……”
“沒有!”畫扇無奈地笑笑,雙臂環在顧衍之腰際,将臉埋在他胸膛,細細聆聽着少年的心跳:“真的真的只有你一個——”
第二日,顧衍之看看馬車上的慕雲琛,又看看坐在旁邊憋笑的畫扇,心碎了一地:“不是說好只有我一個的嗎?”
慕雲琛黑着張臉,不知第幾次與他強調:“我是大夫!大夫!大夫!你現在這身體,不帶着我,死半路上了怎……”
他話未說完,便被顧衍之從車窗一腳踹了出去。
“不小心碰到他了,這下只能委屈他坐後面那輛了。”顧衍之眯着眼睛輕笑,修長的手将車簾放下,這才緩緩坐在畫扇身側,狹長的眼眸中盈滿笑意:“畫畫不會怪我吧?”
畫扇紅唇微動,剛想說不會,少年已欺身上前,将她壓在身下。
“诶,別……衍之……”畫扇伸手輕輕推了推,卻怕觸及他的傷口,并未用力,“你傷還沒好……這樣不好……”
“那日不是說稀罕?”顧衍之輕輕咬住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畔,瞬間讓她紅了臉哐:“反正車內也沒有別人,今日讓你摸個夠。”
此去京都數日,兩人在馬車上你濃我濃,好生惬意。唯暮雲琛一人看着顧衍之非但沒有一點好轉反倒有些許裂開痕跡的傷口,一天比一天暴躁。
馬車晃晃悠悠,過了城門,入了京都,行過街巷,停在顧府門口時,已近臘月。
拉車的馬兒喘着粗氣,口鼻間噴出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又頃刻消散在了北風之中。
畫扇扶着顧衍之下了馬車,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冬天,也是這樣的一輛馬車停在顧府門前,小小的男孩牽着她的手,告訴她,這個地方,叫做家。
“等我一會兒。”畫扇為顧衍之蓋上披風,足見點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僅片刻,便攥着三串糖葫蘆出現在他面前。
“吶,給你兩串。”少女耳朵被凍得有些通紅,卻只是輕輕笑着,朝他遞去兩根糖葫蘆。
修長的手覆在她耳畔,少年垂下眼眸,手心的溫度一如往昔:“不是你兩串我一串的嗎?”
“诶?”畫扇錯愕擡眸:“想起來了?”
“零零星星,看不真切。”顧衍之輕輕笑了笑,一手接過兩串糖葫蘆,騰出一只手去牽她:“走了,回家 。”
兩人緊緊牽着手,自正門而入。
方行了幾步,突然一陣尖細的高呼聲自遠處傳來:
“聖旨到——”
話音未落,只見一列身着宮裝的太監浩浩蕩蕩而來,為首的公公邁着細碎的步子,神色倨傲,手中明黃的聖旨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
畫扇與顧衍之對視一眼,恭敬跪地。
為首的太監在二人身前站定,斜睨了二人一眼,緩緩展開手中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今禮部尚書之子、禮部侍郎顧衍之,才德兼備,品性端良,自由飽讀詩書、才思敏捷,懷赤誠之心,輔弼賢能;又有太傅之女、安平縣主畫扇,溫婉賢淑,蘭心蕙質,通詩書禮儀,曉家國大義,行事端莊,以善舉惠澤四方。”
“二人攜手,于寧玉山叛賊一事中,功績卓越,盡顯非凡之能,實乃大功于社稷,福祉于黎民。其心其德,朕心甚悅,特召二人即刻入宮觐見,朕欲親見賢才,當面嘉賞,以彰其功。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