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拖油瓶

第20章拖油瓶

桓昱坐在花壇邊,他撥通二雷的電話,對方得知他在會所出這種事,覺得挺愧疚,抛下那頭KTV的狐朋狗友,打了輛摩的趕過來。

不遠處一輛摩的停下,二雷摘掉頭盔遞給師傅,付完錢,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走近桓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卧槽,我真不知道那裏面還有這種事...”

桓昱沒說話,他側目直勾勾盯着二雷,深秋寒氣重,二雷耍酷,就穿了件單衣,一程摩的過來,他凍得直吸溜鼻子。

感受到那道強烈目光,二雷摸了摸鼻尖,“看我幹什麽?”

“沒事。”

桓昱轉而目視前方,二雷說得真誠,确實不像故意将他往火坑裏推,不過就算今天真掉火坑裏,也怨不得別人。

可能是覺得學霸就愛深思熟慮,所以二雷也沒追問,跳過這個話題問:“那你現在準備去哪?”

“找賓館開個房間。”桓昱指了指眉上的傷,“我沒法回去,我哥肯定能看出來。”

二雷看了眼他手指的地方,一道細小,不太明顯的傷口,他不以為然道:“你這傷又不深,你回去就說你是騎車撞的不就行了?”

“我哥哪有那麽好糊弄,他肯定能看出來。”桓昱嘆了口氣,扭頭多嘴問了句:“你放假了?”

“嗯,放三天。”

“你那有地方歇嗎?”

二雷家在城中村,他平時放假也不回去,就換季才回去拿點衣服,其他時間都和朋友鬼混,什麽網吧、KTV各種能過夜的地方,他都輪着來。

“我不回去,我奶奶在家,你要是不嫌棄,你去睡吧,我把我房間鑰匙給你。”

“你不回去?”桓昱反問,“那你在哪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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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打算去郊區的農家樂。”二雷眨眨眼睛,摒棄掉會帶壞好學生的自責,“你去嗎?”

*

彎彎曲曲的郊區小路,水泥路只修了一截,剩下的全是土路,一行十幾個少年,騎着摩托車,在兩排禿了一半的樹木間,迅捷飛馳。

桓昱坐在一輛摩托車後,他戴着頭盔,在夜晚厚重的濕氣裏穿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澎湃的暢然。

二雷口中的農家樂,其實就是村子裏能讓他們喝酒的平房,桓昱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屋裏平時接待他們的人出來,一眼瞧見桓昱,開玩笑說:“嚯,哪來的帥小夥!”

桓昱性格不算拘謹,他其實和周遲很像,交朋友不是非講究過志同道合,只要能聊得來,不管三教九流都能交。

他沖人笑了笑,對方沒再留意他,直接問二雷:“還和之前一樣嗎?”

二雷說對,院子銀色大門哐當關上,桓昱還拎着頭盔,被他勾着肩膀進去。

一群不學無術的少年,圍在屋子裏抽煙喝酒,桓昱融不進去他們都話題,他陷在老舊的單人沙發裏,雙腿岔開,修長手指夾着煙,垂在腿中間的空隙,聽他們插科打诨。

二雷喝得脖子通紅,伸手攬住桓昱肩膀,拍拍胸脯,和桌上兄弟吹牛,說自己和八十中的年級第一是鐵哥們。

其他人哄笑說他吹牛,二雷差點翻臉,桓昱心裏本來就亂得很,桌上你一嘴我一嘴的,吵得他腦袋疼。

桓昱用夾煙的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象征地碰了碰二雷的酒杯,一飲而盡,他沒駁二雷面子,算是認下這個鐵哥們。

這一杯下去,屋裏氣氛火熱,一群人喝到後半夜,在屋裏就地躺得橫七豎八。

桓昱睡在沙發上,郊區上午天朗氣清,刺眼陽光從窗簾後照進來,他不适應地往臂彎裏埋了埋。旁邊的人扒拉他,沒睡醒的樣子,口齒不清提醒他:“桓昱,你手機響了。”

桓昱從沒喝過這麽多酒,宿醉後,頭疼欲裂,他象征性“唔”了聲,懶懶的,完全沒打算起來接。

過了會兒,地上的人被桓昱手機鈴聲吵得不耐煩,抓過來,眯起眼睛看了眼屏幕,然後丢給他。

“桓昱,你哥的電話。”

桓昱腦子混沌,反應了一會兒,從沙發上彈坐起來,他忙抓了抓頭發,清清嗓子,接通電話叫了聲哥。

周遲問他在哪。

桓昱腦子發暈,一時間忘了回應,通話陷入詭異安靜,周遲耐心等着,聽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明白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周遲克制着怒火,對電話那頭說,“桓昱,立馬給我滾回來。”

二雷上完廁所回來,撞見桓昱忙裏忙慌收拾書包,他睡眼惺忪,不知道醒沒醒酒,叫住他,“這邊沒車,你等一會兒,我騎車送你去最近的公交站。”

回去已是早高峰,公交站牌前人擠人,桓昱從後門下來,往小區方向看了眼。周遲就站在那兒,單手插兜,表情焦躁厭煩,他剛下夜班,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衛衣洗得顯舊,領口發松,全是褶皺。

公交站離小區有一小段路,桓昱被煙酒腌入味,他跟在周遲後面,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一路上,周遲眉頭微蹙,臉龐硬朗線條緊繃,他很少像這樣默不作聲的姿态,看着挺吓人。

忐忑一路,桓昱關上門,小心揣摩周遲臉色,他慢慢挪到沙發坐下,一句“哥”還沒喊出口,周遲伸手,不由分說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聲響亮,在空蕩客廳有不明顯的回聲,桓昱被打偏過臉,他一動不動,過了好久,直到耳邊嗡嗡的耳鳴隐隐約約消失,他才擡手擦掉嘴角的血,仰頭看着周遲。

“哥...”

他後悔,也害怕,可周遲無動于衷,打完那一巴掌後,還不打算完,又揚起手。

桓昱偏頭躲閃,閉了閉眼,抽動的空氣撲向他的側臉,周遲氣得渾身直抖,巴掌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再扇下去,他恨恨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是吧?”

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這狗崽子,他胸腔起伏,猛地扭過臉,目光直勾勾盯着周遲,一雙淺色瞳仁猩紅,活脫脫像被喚醒了狼性。

“那你打。”桓昱反常冷靜,淨挑些難聽戳心窩子的話,“反正我是你養大的,你今天就算把我打死,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話音剛落,桓昱都沒反應過來,另一邊臉霎時泛起火辣辣的疼,周遲掌心發麻,他垂下手,指着他說:“我他媽要知道你長大是這幅德行,我當初就應該...”

“當初就應該什麽?”桓昱截斷他的話,頹敗神情,一目了然,自嘲地替他補充,“就應該不管我,讓我餓死在外面,或是被村裏那些人直接打死是吧?”

周遲僵在原地,表情一下子變得空白,他臉色鐵青,頭發陣陣發麻,垂在身側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他盯着桓昱那雙陰翳尖銳的眼睛,作勢擡手又要扇過去。

桓昱這次連躲都不躲,就這麽瞪着他。

“小畜生。”

“對,我不光是小畜生,我還是個拖油瓶。”情緒促使下,桓昱把心坎裏的委屈,一抖為快,“是你早就想要甩手的拖油瓶。”

周遲聽他吐完苦水,一句話也沒說,沒有呵斥,也沒有反駁,而是走進卧室翻找。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一張存折扔過來,砸在桓昱臉上,“拿着你的存折,從我家滾出去。”

桓昱盯着落在地上的存折,從裏面滾落的,還有一個黃金吊墜,砸在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點聲響。那一瞬間,過往如剪映的畫面一幀幀閃過,桓昱愣怔許久,接着他奔潰慌亂地把東西撿起來,靠向周遲。

周遲猛地後退一大步,鐵了心不要他。

幾度精神高壓,把桓昱折磨得毫無辦法,他撲過去抱住周遲的腿,仰起頭,眼睫濕潤,哭腔明顯地求他,“哥,別趕我走,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的,求求你,別不要我...”

周遲唇角繃直,他強忍着粗重的呼吸,閉了閉眼睛,手指氣得發抖,指着大門,“我再說一遍,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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