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第47章打情罵俏
◇ 第47章打情罵俏
醫生不準出院,周遲在病床上躺得着急,整日無所事事,除了看電視就是打游戲,大運和磊子都有家庭,不是每天都能抽時間來陪他。
病房裏倒是有個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的人,奈何人家不怎麽理他,有需求就滿足,沒需求就一言不發地處理工作。
有人陪着比沒人陪着還難受,周遲總想弄出點動靜,讓安靜的病房裏充斥點生氣,他一會兒要吃蘋果,一會兒要挪去窗邊,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又要上廁所。
桓昱不厭其煩地反複起身,扶他去衛生間,杵在身旁,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向下看了眼。
“我勸你連腎功能一起查了,半小時上了三回廁所了。”
“管你屁事。”
“......”周遲閉了閉眼睛,扭頭兇他,“轉過去。”
桓昱挑眉的同時撇嘴,緩緩側過身,那模樣欠揍得狠。
這次回來,都說桓昱變成熟穩重了,都是屁話,別人面前裝得謙謙有禮,惡劣就只會針對周遲一個人。
下午走動,周遲不讓他扶,杵着拐杖在走廊溜達,桓昱打完電話回來,就看他行動艱難,步伐狼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病房挪。
“給我。”桓昱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沒頭沒尾地來了句。
“發什麽神經?”周遲耿耿于懷,瘸着繞開他,嘀咕道,“不用你管。”
桓昱不多話,拿過他手裏的拐杖,并到一起豎在一旁,彎腰作勢摟他。
“你幹什麽?!”周遲看穿他的意圖,吓得用一條腿邊跳邊連退了好幾步,手裏沒了支撐,他只能硬挺着去扶牆,牆面沒碰到,就被人截住抱起來。
“桓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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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遲慌亂中抓起一根拐杖,沒輕沒重地打在桓昱腿上,懸在頭頂的呼吸近在咫尺,在一瞬間倒吸輕顫。
桓昱一臉無事發生,把周遲放回床上,問他還有沒有其他事,周遲氣得又打了他一下。
桓昱扯唇輕笑,反而越湊越近,周遲吞咽不止,雙手撐着枕頭,一點點逃離似地後挪,“沒有。”
“好。”桓昱不勝滿意,他點點頭,摁住周遲的肩膀,把他困在原地,用手勾住不遠處的椅子,勾到床邊,他坐下盯着周遲,仿佛要在人身上盯個窟窿出來,“你沒事要說,但是我有事要問你。”
“你滾遠點問。”
周遲肩膀動彈不得,擡腳踹他肚子,病房一直開着空調,周遲沒穿襪子,這段時間他養回來一些,腳掌都是軟的,隔着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沒使力的緣故,這一腳更像是打情罵俏。
桓昱悶哼一聲,低頭銳利目光,盯着他露在病號服外的腳踝,周遲竟然看懂了他的視線,腳踝沒來得及縮回來,就被人攥住。
桓昱大手捏着他抗拒的腳踝,耐人尋味的眼神,拇指在短短幾秒內,摩挲了一次又一次。
周遲擡起另外一只腳,用力揣中他的肩膀,掙脫出腳踝,被alpha握過的地方溫熱,密密實實的電流感,激得人起雞皮疙瘩。
“你缺錢?”桓昱開門見山地問。
周遲皺了下眉,沉默片刻後說:“不缺。”
“那你為什麽還要打黑拳?”
“這是我的事情。”
“這是你的事情?”桓昱态度跟聽笑話似的,情緒複雜地笑了下。
“對。”周遲回答得直接,眉心緊緊擰着,“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
“對。”
“你說不用我管?”桓昱的語氣淡漠又極具震懾,alpha與生俱來的壓迫,“你的緊急聯系人填的是我,你的病危通知書是我簽的,現在你告訴我不用我管?”
周遲一時說不出話,他不看桓昱的眼睛,眼底剎那動容,但很快消失殆盡,一如往常的不以為然,啞聲道:“你可以選擇不來。”
“對,我可以選擇不來。”桓昱早就習慣了被他這種刺痛人的冷言冷語,“這次就當我是自作多情,如果下次你不想我來,就別忘了改掉你的緊急聯系人。”
這不是桓昱的真心話,他去榆京辦了新的手機號,幾年裏同學客戶都慢慢存續在新的手機號裏,舊手機號其實早就沒什麽用了,但是他一直保留着。
這幾年他很忙,很多次榆京的手機號都會欠費停機,但陽城的這個卻從來出現過這種情況。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他寧願不要接到周遲的電話,也不想是被告知噩耗,他一秒都不敢耽擱地趕回來,簽了一張又一張病危通知書,得到的卻只是一句:你可以選擇不來。
“你...”
周遲看着他眼底泛起紅血絲,欲言又止,安慰也好,惡語也罷,說什麽都是徒勞。
他不想桓昱哭的,但是他又總惹桓昱哭。
病房門被猝不及防地推開,大運和磊子倆人尴尬地站在門邊,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還以為周遲一個人睡着了,沒想到桓昱也在。
而且病房氣氛還異常詭異,周遲繃着臉悶悶不樂,桓昱眼眶濕潤,沖他倆點點頭,坐回桌子旁打開電腦。
周遲他們幾個,從小鐵到大的哥們兒,一向是有什麽話就說,但是今天三個人面對面,愣是憋不出一個屁。
大運悄悄瞥了眼桓昱,對方沒有一點給他們騰病房的意思,戴着耳機,眉梢沉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電腦屏幕。
這段時間,桓昱守周遲就跟守所屬物一樣,寸步不離,誰來看周遲,他都待在病房裏,搞得大家說話都小心翼翼。
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是體面人,大家也不想在他面前說些掉身份的不入流話,所以每次病房裏氣氛都很正經,周遲聽着都嫌累。
桓昱把削完皮的蘋果切塊,放在果盤裏,端到周遲手邊的床頭櫃,然後開門出去。
周遲不領情似的,端起來遞給他倆,“吃吧。”
“......”
“遲哥,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太好?”周遲非讓他倆吃,“他削得蘋果又不是金蘋果,有什麽吃不得?”
榆京的事情越堆越多,桓昱也有些肉眼可見的焦慮,但是現在周遲這邊離不了人,他坐在走廊上,凝望着病房。
有時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周遲這邊離不了人,還是他離不了周遲,所以才會找借口,待了一天又一天。
大運接着電話出來,他家裏來人,擡手和桓昱示意,然後匆匆跑進電梯。
又過了半小時,磊子從病房出來,桓昱站起來送他下樓,他說不用,但桓昱沒多說,還是跟着進了電梯。
磊子心領神會,知道他估計是有什麽事情要問。
“桓昱,你是不是跟你哥吵架了?”兩個人走到醫院的小公園裏,磊子呵呵笑了兩聲,也不像是責怪的語氣,“怎麽這幾年都不回來?”
其實這個兩個問題,桓昱都沒法回答,他自己心裏也沒答案,“沒吵架。”
“別和你哥鬧別扭。”磊子說,“他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你有多好,你肯定比我們還清楚,你上大學這幾年,他可沒少在我們面前念叨你。”
“他念叨我?”桓昱将信将疑,飛快把視線移向遠方,裝作不經意地問,“他還有時間念叨我呢。”
“那肯定呀。”磊子畢竟也是做父親的人,聽他說完這句話,才有點責備的意思,“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哥,他一直不都把你當親弟弟,哪有自己弟弟離得山長水遠不惦記的?”
“他惦記我什麽?”
“很多,春天就唠叨說你容易過敏,夏天又怕你跑客戶中暑,秋冬又擔心降溫你生病。”磊子說到這停頓了下,低頭看他的手,“主要就是說你小時候手會生凍瘡,說榆京的冬天那麽冷,不知道你怎麽樣。”
桓昱聞聲拇指壓了壓骨節,心裏很微妙的情緒,回想着周遲在他面前說那些難聽話的時候。
他很小幅度地牽了下唇角。
“他那天不還說從來沒打聽過我的事情。”桓昱問,“那他怎麽知道我在創業跑客戶?”
“沒打聽過你?”磊子還以為倆人有誤會,充當好人地糾正道,“你哥恨不得一天給嚴維天打十個電話,問你的情況,人家脾氣那麽好的一個人,都讓他給問煩了。”
“給嚴維天打電話?”
“對呀。”
“問我的事情?”
“嗯。”
桓昱心生柔情,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笑了聲。
“你現在這麽有能耐。”磊子摸了摸後腦勺,管別人的家事總歸不好意思,“你哥爹媽的事情你也知道,他這輩子沒什麽其他依靠,你不能不管他。”
“不會的。”桓昱搖搖頭,認真地擔保許諾道,“我不會不管他的,我會對他好,而且早就想好...”
“什麽?”
“沒什麽。”
桓昱猛地頓住沒說完的話,這事還沒定,一個字都不能漏風,要不然指定傳到周遲耳朵裏。
他已經能想象到周遲會是什麽反應,不是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就是讓他滾。
這話說得怪怪的,磊子心生疑惑,沒問出口,就被反問:“你手裏的這鑰匙...?”
磊子晃了晃手裏的鑰匙,“你哥說樓下鄰居反應你們家馬桶漏水,整夜整夜地響,讓我去把水閘先關上,等他出院了再找人修。”
房子有段時間沒人住,桓昱打開門,撲面而來一股悶熱的空氣,雜亂的各種味道。
地板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啤酒罐,煙灰缸裏煙頭堆成小山,沙發上更是亂七八糟,陽臺挂着幾件久曬到褪色的衣服。
桓昱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收拾出一條走路的空隙,走到陽臺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過渡進來,他低頭,雙手撐着窗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
記憶裏的高高的樓層視野,原來也不過如此,矮小,牆面破舊,路面枯枝雜亂,桓昱住在科創園附近,緊鄰京大,附近高樓大廈,繁華的經濟區,但于他而言,永遠缺少了一樣東西。
歸屬。
那是有周遲的地方才會有的東西。
桓昱收拾幹淨客廳,身上出汗,他去周遲房間找了套衣服,進衛生間洗澡。
溫水至頭頂澆下,桓昱伸手擠出沐浴露,搓出泡沫才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不确定地把手指湊到鼻端。
是橙花味。
......
半小時過去,桓昱還沒洗完出來,衛生間裏水汽缭繞,他撐着洗手臺,背部肌肉不尋常地贲張,氣喘得也有些重。
桓昱沖幹淨,從衛生間出來,想從冰箱找點水喝,結果只有冰鎮的啤酒,他索性摳了一罐,倚在旁邊喝了半瓶。
燥熱掀起又被壓下,桓昱視線有所目的地一瞥,心猿意馬地盯着自己曾經的卧室。
房門緊閉,不知道裏面會是什麽光景,也許早就堆滿了雜物,也許依舊空蕩如初。
桓昱好奇心作祟,他擦了擦頭發,伸手握住門把手,向下輕輕一擰,門開了一條縫隙。
想象中灰塵滿布,撲面而來的場景并沒有發生,桓昱把門開大一些,瞬間愣在原地。
小小書桌前的窗戶開了條縫,夕陽充足美好,撩動紗簾,輕撫慢挑桌上的衣服。
桓昱心怦怦亂跳,他挑開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一套深藍的毛衣馬甲和襯衫,稚嫩青春的搭配——那是他的高中校服。
牆邊放個兩個紙箱子,裏面塞着桓昱小時候的玩具,他記得這東西當時明明送給了樓上二世祖的奶奶,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裏面的玩具還擺放得整整齊齊。
尤其是那一排小恐龍,從大到小依次排列,小時候,他無聊的時候就會做這種事情。
床頭貼着一張拼粘的手工畫報,當時撕得很碎,拼起來很困難,要用膠帶耐心地一點點封住毛邊,即使是這樣,依舊能看出缺失,不怎麽好看。
書桌前的椅子上,坐墊微微下陷,像是有人長時間坐在這裏,壓得海綿已經不怎麽反彈。
那張複刻而來的照片,也躺在他的校服裏。
夏日晚風吹拂,透進來一道燦爛的光,蜿蜒,明亮,像是折射心底此刻的雀躍。
天邊晚霞延展,病房窗邊視野極好,周遲百無聊賴地窩在單人沙發裏,某人和他置氣,到現在都沒回來。
病房裏冷不丁剩他一個,周遲還挺不習慣。
周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沙發扶手,看向一旁桓昱的電腦,整天敲來敲去,有那麽多工作要做嗎?不會是在和omega調情吧?
他坐過去,點了個摁鍵,屏幕亮起,顯示着要輸入密碼的提示。
周遲想了下,輸入桓昱的生日,提示不對,他又輸了幾個和桓昱有關的日子,但一直提示不對。
最後,周遲猶豫着輸入一串數字,解鎖成功。
操,密碼還真是這個。
微信提示未讀消息,周遲躊躇片刻點開,一堆未讀的工作消息,還有一個聯系人,周遲倒是不陌生。
桓昱和範亦鳴的聊天框,對方問他什麽時候回榆京,又問了問他周遲的情況。
再往上是幾句沒頭沒尾的話,範亦鳴說那個地段好,朝向也好,問他是不是考慮好了。
桓昱回了條嗯。
再往上翻就沒有了,應該是登錄是沒有同步之前的聊天記錄,周遲猜測着那幾句的意思,估摸桓昱是要買房子。
他現在這麽有錢,竟然還沒有買房,周遲詫異裏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過桓昱有定居榆京的打算也挺好。
走廊外又腳步聲,周遲合上電腦,坐會單人沙發,病房門推開,他沒意識到的嘴角扯動,聲線透着不滿:“準備餓死我嗎?現在才來。”
“遲哥,不好意思啊,路上有點堵。”磊子拎着飯盒,放在桌子上打開。
“怎麽是你?”周遲微愣,轉過頭,“桓昱呢?”
“他回家了,讓我來給你送飯。”
“回家?”周遲神色緊張又不自然,“回哪個家?”
磊子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懷疑他是不腦子被打壞了,“還能哪個家,你倆的家啊。”
話音落下,周遲感覺自己的尊嚴即将支離破碎。
【作者有話說】
周遲:密密麻麻都是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