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第53章愛你,千千萬萬遍
◇ 第53章愛你,千千萬萬遍
悶熱的夏季結束,怡人初秋悄然降臨,周遲每天早上六點出門晨跑,跑完會在公園坐一會兒,有時候看老年人打太極,他也上去湊熱鬧,一來二去,和這幫老爺子混得面熟。
能在榆京這片地方紮根的老年人,非富即貴,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個個身上都帶着傳奇色彩。
周遲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人情世故方面,不說八面玲珑,也極其吃得開。
一開始周遲聽他們講年輕時候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先開頭,問他年齡、職業和家庭情況。
這附近寸土寸金,哪家業主都不是簡單人物,他身穿不菲奢牌,性格豪爽不拘小節,身形出挑,又一表人才,早就有人想要給他牽線搭橋。
“小周,成沒成家呀?”
“沒、沒呢。”
周遲預感不妙,那兩天跑步回來,手裏全是被老爺子們塞的名片,七嘴八舌地說什麽自家孫子,侄子,外甥的。
周遲尴尬,敷衍了事地點頭,根本沒敢細看那些名片,進小區前就全丢進了垃圾桶。
這要是被家裏那醋精看見,不知道又得怄氣怄成什麽樣子。
之後那幾天,周遲都不敢出門,更別提晨跑,生怕碰見公園裏臉熟的那群老頭老太太,到時候要是當着桓昱面給他塞名片,那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早上,桓昱睡得迷迷糊糊,睜眼發現身側還有人,他摟上去,閉着眼睛醒神片刻,含糊地問:“怎麽沒去跑步?”
“歇兩天。”周遲捋好他亂糟糟的頭發,“起來嗎?”
“困。”
“那你再睡一會兒。”周遲說罷,替他放好枕頭,掀被子要起來,結果腰上那只手勒住他不放,黏糊地撒嬌語氣,“陪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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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隔了一周,周遲去公司接桓昱下班,助理說桓昱正在和客戶聊項目,讓他在休息室稍微等一會兒。
幾分鐘後,小助理送進來一杯咖啡,周遲喝不慣,抿了幾口,舌尖微微發苦。
周遲坐了一會兒,聽見有下樓的聲音,交談和腳步聲漸行漸遠,他擰開休息室的門,結果出去正好撞見桓昱送一位omega下來,兩個人都身着正裝,和桓昱相談甚歡,有說有笑。
周遲撇了下嘴,吃味似地退回去,正準備重新關上門,有人投過來視線,幾乎是剎那之間,那抹視線熱切灼熱,在寒喧的交談聲中,沒頭沒尾地來了句,“是你呀。”
周遲站在門縫間,盯着說話的陌生omega皺了下眉,對方意識到冒失行為,小聲和他道歉。
桓昱順勢看過來,和周遲目光短暫想接,周遲依舊緊皺眉頭,小幅度地搖搖頭,用口型說,“不認識。”
桓昱面無表情,他紳士笑容,又看回omega,問他:“你認識我哥?”
“原來是桓總哥哥。”omega羞澀一笑,低頭摸了摸耳垂,“是我爺爺那天回去,跟我說在公園認識了位beta,給我看照片,說想介紹我們兩個認識一下。”
omega說完,怯怯地看了眼周遲,桓昱挑了下眉問:“那個beta是我哥?”
“也、也不是桓總想的那樣...”omega深覺這樣不禮貌,他紅着臉,連忙解釋說,“只是說讓我們互相了解一下。”
周遲心想我他媽怎麽不知道這事,他髒話差點脫口而出,礙于對方是桓昱的合作夥伴,他咬着舌尖,忍住胸腔濁氣,偏過視線,煩躁地摸了摸寸頭。
“我哥沒和你說他成家了嗎?”
“原來你哥哥成家了嗎?”omega惋惜語氣,忍不住皺皺秀眉,“可是我爺爺說特地問過他,他說自己沒成家。”
“哥。”桓昱偏頭,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周遲,“你沒成家嗎?”
“......”
周遲看清他眼底的陰翳,瞬間頭皮發麻,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說:“成了。”
“那怎麽還在外面私讨芳心呢?”桓昱笑意更深也更冷,“嫂子知道了該多難過。”
操。
這件事周遲百口莫辯,只好變相在家“面壁思過”,整整一周都沒踏出家門。
初秋的午後,陽光肆意播撒,曬得人微微出汗,周遲給花架上的花澆完水,搬來躺椅,背對着太陽落山的方向,坐着百無聊賴地看書。
書是從桓昱書房裏随手拿的,關于科學類,他翻了半天,雲裏霧裏,只好回去換了本。
坐下剛打開,看了兩頁發現是經濟類,他更看不明白,最後幹脆胸膛起伏,心不甘情不願地丢下書,躺在躺椅上生窩囊氣。
周遲來榆京這麽久,只給周羅打過一個電話,他點開陽城家裏的攝像頭,看周羅正在擇菜,準備晚上蒸包子。
攝像頭動了動,周羅捕捉到聲音,他擡頭盯着攝像頭,語氣試探又雀躍地問:“小遲嗎?”
周遲看他一切安好,從軟件裏退出來,他放下手機,雙手抱在胸前,懶散地歪着腦袋。
城市大道的車流聲,越聽越心焦氣躁,周遲換了個姿勢,幹巴巴坐着。
他點了根煙,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自然垂下,白色背心包裹着他的背脊胸肌,手臂肌肉線條,随着胳膊擡起落下的動作起起伏伏,成熟又野性的荷爾蒙撲面而來。
陽光刺眼強烈,周遲側過身,正對着隔壁的連廊陽臺,他擡手把煙蒂送進嘴裏,無意撞見隔壁的主人視線。
omega清冷白淨,身上披着異域風情的披肩,他拎着澆水壺,看周遲看得有些出神,生動眉眼淺淺的柔柔笑意。
周遲無動于衷,他低頭摁滅手裏的香煙,起身回到客廳,順手關上陽臺的門。
隔壁的omega一連好幾天都在觀望,偶爾看見周遲的身影閃過,他心髒怦怦直跳。
某天早上,他思忖再三,怯生生地敲響對面的鄰居的門,周遲正在剃胡子,他胡子硬,要用溫水熱敷,再手動剔除。
周遲在水池裏沖了沖剃須刀,下巴邊緣還殘留着白色泡沫,他拉開門,omege猛然氣短急促,問他方不方便幫自己搬個書櫃。
周遲看了眼電梯門口的書櫃,不大不小的實木,頂多也就一只手擡進門的事情,他反感地掃了眼omega炙熱的眼神,不過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況且在他來之前,也不知道幫沒幫過桓昱的忙。
周遲這麽想着,不情願地把書櫃拎到omega家玄關,連他家門都沒跨進去,幫他搬過去以後,目不斜視地走回自己家,甚至懶得聽他說謝謝,冷漠地,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沒隔幾天,桓昱聽見有人竅門,他看了眼門外監控,發現是對面鄰居,他打開門,問對面有什麽事。
omega拿着水果禮盒,目光朝屋裏搜尋,小聲問他:“那個beta哥哥在不在,上次他幫我搬書櫃,還沒好好謝謝他。”
“beta哥哥?”
桓昱眼神犀利冷銳,半響,他點頭說在,然後回身沖卧室喊了聲周遲,
“喊什麽?”
周遲昨天讓他折騰到淩晨,今天早上起來,腰酸腿軟,站着刷牙腿都發抖。
他從卧室出來,先是看見桓昱在玄關處,雙手抱在身前,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你beta哥哥出來了。”
周遲正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和誰說話,下一秒就看清他身後omega的存在。
完了。
這是周遲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他沒管門口的人,直接關上門,追着桓昱急匆匆走回客廳。
“我可什麽都沒做。”周遲雙手舉在身前,完全是急于自證清白的着急模樣,“桓昱,我只是幫他把書櫃搬進玄關,我沒進他家門,我連話都沒和他說過。”
桓昱喝了半杯冰水,他出差吃飯不規律,這幾天胃痙攣,剛好一點,半杯冰水下肚,又開始絞着疼。
他冷冷地看着周遲,漠視他急切的焦慮,放下杯子轉身淡淡地說,“知道了。”
“你什麽意思?”周遲粗魯地扯住他的胳膊,“在你眼裏,我周遲就這麽不是東西,至于出去勾三搭四?”
“我說我知道了。”
“你他媽這是什麽态度?!”
“那你要我拿出什麽态度?”桓昱咄咄逼人,“要我裝傻充愣,一臉無所謂嗎?那在你周遲眼裏,我桓昱又是什麽樣的人?”
“行,你能耐。”周遲松開他,這段時間的窩火瞬間燃爆,“我發現了,我不管妥協成什麽樣子,你都不滿意,上次公園的事情我和你解釋過,你一直不開心,不想讓我和那些老頭老太太接觸,好,我就聽你的,在家裏待着,随手幫了個鄰居,你又裝出一副我多對不起你一樣。”
“我告訴你桓昱,我周遲這輩子光明磊落,哪怕有對不起的人,但那個人也絕對不是你。”
“我他媽這輩子最對得起的就是你。”
周遲氣得胸膛起伏,牙關直顫,用力掃掉桌上的玻璃杯,低頭罵了句“操。”
桓昱冷靜地凝視他,良久,他動了動薄唇,也許是無話可說,也許是千言萬語開不了口。
沉默吞噬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沒有不滿意。”桓昱聲音很輕,輕得只剩下氣音,他微微嘆氣,“也沒有覺得你對不起我。”
桓昱沒有多說第三句話,他回卧室換好衣服,拿着車鑰匙出門,周遲始終靠在餐桌上,繃着下巴,臉龐線條冷硬無情。
聽見電梯關門的聲音,他一腳揣在單人沙發上,把沙發揣出去一小段距離。
那天晚上,桓昱很晚才回來,他應酬兩輪,沒吃幾口熱菜,推開廚房門煮面。
周遲本來以為他不會回來,又聞到他身上地酒味,半天才裝作生硬地吐出幾個字,“沒吃飯?”
“嗯。”
桓昱糊弄地煮了晚清湯面,他坐在餐桌旁吃了兩口,周遲在卧室裏躺着,聽見他起身去浴室,之後傳來嘔吐的聲音。
周遲蹭一下坐起來,神情嚴肅緊張,一動不動地聽門外的動靜,桓昱沒吃兩口面,去浴室吐了個幹淨,他把剩下的面倒進垃圾桶,碗筷丢進水槽,澡都沒洗,倒進側卧床上。
周遲摸黑兒彎腰進去,alpha斜倒在床上,臉色不太好,蒼白虛弱,估計是胃痙攣沒好,又被灌了酒。
桓昱早上醒來,身上幹幹爽爽,蓋着綿軟的被子,他胃抽疼,弓起身子緩了好一會兒。
接下來幾天,桓昱也沒回主卧睡,但是下班回來很早,他買菜做飯,和周遲沒說幾句話。
兩個人好像又回到幾年前的狀态。
周遲看着大大咧咧,可心也不是石頭,沒硬到無欲無求的地步,他背井離鄉跟某人來榆京,結果被這麽冷戰晾着,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反正兩個人就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這下沒人管,周遲反而覺得出去沒意思,在家閑來無事,開始收拾之前從陽城帶過來的幾個箱子。
當時因為東西太雜,沒想好怎麽放,所以就一直擱置着。
周遲挑揀出一些能用上的,把其他的又封好箱,推進儲物室,他出來把那張殘缺的照片擦幹淨,拉開床頭櫃放進去。
縮回手的同時,周遲看到底下躺着一個手機,這手機是很多年前,他給桓昱的。
手機還有電,應該是經常充電,劃動屏幕顯示有密碼,周遲輸了遍桓昱的生日,提示不對。
他又輸了遍自己的生日,解鎖成功。
手機裏的軟件已經清空,用起來很卡頓,周遲翻了一圈,除了相冊,沒有什麽能看的。
周遲點開相冊,第一張就是他和桓昱,當時在成人禮上的照片,再往後翻,全是周遲的照片。
很多照片模糊,角度奇怪,像是不經意的記錄,也有一些很清晰,但周遲是躺在床上,閉着眼睛。
上面的日期顯示幾年前,周遲點開一張,他睡相安穩,桓昱趴在他床頭,小心翼翼珍視地湊上去,用食指輕輕碰他鼻尖,他甚至沒有觸碰周遲的嘴唇。
只是枕着自己的手臂,很安靜地注視着。
他給周遲吃安眠藥,卻沒有做過一件逾矩的事情,十八歲的alpha只是趴在哥哥床頭,傾訴着委屈和愛意。
師母的生日宴會上,桓昱喝得有些多,他稍顯頹敗地坐在陽臺上,吹着夜裏微微涼地夜風。
師哥拿過來一張毛毯,讓他披上,“怎麽在這麽多愁善感?”
“沒有。”桓昱勉強地笑笑,眼裏愁緒濃得化不開,“只是在想為什麽自己這麽差勁。”
“差勁?”師哥聽笑話一樣,“你都這麽厲害了還差勁?那我們豈不是要直接被垃圾站回收?”
“就是很差勁呀。”桓昱雙手捂着臉,閃爍淚光,全然束手無策的表現,“不差勁怎麽會一直做不好,一直惹他生氣。”
“這是怎麽了?”師姐見狀過來,“為情所困啊?”
她說完挨着桓昱坐下,拍了拍他細顫的肩膀,“俗話說距離産生美嘛,你們倆這幾年都不在一起生活,習慣難免會有差異,磨合一段時間就好了。”
師哥在一旁重重點頭附和,桓昱手機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其他兩人見狀走開。
“在哪呢?”
“宴會廳,今天師母過生日。”
“還回來嗎?”
“嗯,一會兒就回去。”
“喝酒了?”
“嗯。”
“那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一會兒打車回去。”
周遲在那邊靜默幾秒,接着響起打火機的聲音,他深吐煙霧,輕聲說:“地址給我。”
從宴會廳回去,不到二十公裏,十一點多,高速上沒什麽車,周遲開得舒暢,接上桓昱掉頭回去。
桓昱喝醉了不說話,就乖順地坐在副駕駛,低着頭不吭不響,周遲問他難不難受,他搖搖頭。
“哭過了?”周遲看他眼角紅紅的,泛着揉過的破碎。
“沒有。”桓昱還是搖頭,“喝酒喝的。”
剩下的一截路,周遲沒說話,他停好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桓昱搖搖晃晃地下來,分不清方向似地,眯着眼睛找電梯的方向。
“這邊。”周遲去牽他的手,十指緊緊交握,“眼睛不舒服就閉上,跟着我走就行。”
桓昱依舊一聲不吭,任由他牽着進了家門,周遲讓他坐在沙發上,去給他倒了杯溫水過來,喂他喝下去。
“很晚了,你去睡吧。”桓昱回握住他的手,依依不舍的迷蒙神情,“我自己可以。”
“你這樣我怎麽睡?”周遲好脾氣地摸摸他眼尾,越摸指尖越濕,“心疼得都睡不着。”
“你別這麽說。”桓昱冷不丁落淚,擡手揉眼睛,不想讓周遲看見,悶悶地說,“你這麽說就是故意讓我哭。”
“出息。”周遲揉他腦袋,雙手捧着他的臉,迫使他仰起頭和自己對視,“水做的嗎?這麽能哭。”
“哥...”
桓昱伸開雙臂,緊緊環抱着他的腰背,臉埋進他的肚子,感受着同一頻率的呼吸起伏。
“對不起,我沒想和你吵架,你想出去交朋友,或者做什麽都可以,哥,你別走。”
“我走哪去?我他媽家當都搬過來了,能去哪?”周遲開玩笑說,“我無處可去喽。”
“你不是無處可去,我才是無處可去,對我來說,除了你身邊,我真的無處可去。”桓昱突然哭出聲,他道歉,他挽留,他央求,“哥,求求你,別不要我...”
“胡說八道。”周遲摸他腺體,手指在腺體周圍打轉按揉,“不會不要你的。”
“說話算話嗎?”
周遲啧了聲,又氣又想笑,揪着他臉問:“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桓昱晚上紅酒白酒摻着喝,這會兒有點後勁,腦子暈乎乎,周遲說什麽他都信。
他點頭,周遲捧着他臉,親了又親,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才說出口。
“桓昱,我愛你。”
“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周遲生平第一次說這麽肉麻的話,他心坎裏都跟着酥酥麻麻地癢,“比你還要早心動一百次。”
【作者有話說】
後面劇情也都是甜的哈,沒有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