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維納斯

第43章 維納斯

他是她的老公, 其實沒什麽了不起,但從他口中吐出,像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

陳薇奇心裏有些酥酥麻麻的愉悅。

也對,能做她的老公, 當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只是他強調的次數過多了, 未免有宣示主權的壞心思, 明面說他是她的老公,實則想讓她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陳薇奇不免有些想笑, 他時常做一些令她無奈的事,但又不讨厭,強勢中帶着溫柔。這期間的度其實不好把握,多了強勢令人反感, 多了溫柔令人無趣。

他好似天生會哄女人。

“是我老公也沒什麽了不起。”陳薇奇挑了下眉,幾分驕縱的氣息, 她挪開眼, 坐進車內,伸手将漫出車沿的裙擺攏在腳邊。

“是別人的老公的确沒什麽了不起,但是陳薇奇的老公, 不一樣。”莊少洲撫着無名指上的羽毛對戒,緩緩地說。

陳薇奇整理裙擺的動作停下,偏過頭去看他, 眼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裏永遠是燈火通明的, 不論白天還是夜晚,摩天大樓徹夜明亮, 即使是下班後也不會關燈。衆所周知,紐約是全球電力浪費大戶。

這種不會熄滅的盛大輝煌讓人很容易迷失其中, 找不到方向。陳薇奇初來紐約時,就有這種感覺,孤獨又熱鬧。

但如今,她似乎沒有在這裏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孤獨。

莊少洲俊美的五官逆着外界的燈火,忽明忽暗中令人覺得深邃,頭發整齊後梳,像好萊塢電影裏的老派紳士。

陳薇奇忽然勾出笑來,很輕地點頭,“當然,是我陳薇奇的老公的确很了不起。”

是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成為她的伴侶。她開始漸漸相信了,她和莊少洲也許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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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檀總說,陳薇奇看問題太年輕太絕對也太沖動,不給自己留餘地。這個世界很大,人生路也很長,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未來會發生什麽,也沒人能說得清,誰會不會愛上誰。

勞斯萊斯車內隔絕了喧嚣的夜晚,像一座安靜的小島,載着他們兩個人。他們身上漸漸混上同一種氣味,也許是沐浴露,也許是保濕水,也許是香氛機。

拍賣會設在卡斯德伊家族的一座私人莊園裏,坐落在被稱為紐約後花園的長島富人區。從曼哈頓中城開車過去,大約一個多小時。

這裏和摩登繁華的曼哈頓顯然不同,有大片的綠地,悠閑的海灘,植被茂密的森林,和安靜的林中小道。

卡斯德伊家族的莊園占地廣袤,圈了周邊大片的林地,勞斯萊斯開進私人山道後,足足走了十分鐘的,才依稀看見寬闊綠地上憑空起了一棟白灰相間的建築群。

“這個家族還挺會享受,這棟莊園比陳北檀在北安普頓買的那棟城堡還大。不過沒有那棟城堡精致。”陳薇奇望着窗外的風景,耳垂上一朵碧玺珠子串起來的玫瑰花像一朵煙花,停在她臉頰旁。

剛入夜,天空的顏色介于普魯士藍和克萊因藍之間,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像一面如鏡子一樣的沉靜湖水,月亮一覽無餘地在山路盡頭挂着,月光毛絨絨的,比脫殼的荔枝還要白。

這裏燈火少了許多,沒有那種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堆積感,令人很放松。

陳薇奇也放松地靠在座椅靠背,把車窗打下來。

“下次帶你去我在尼斯的莊園,比這裏更大,能看見地中海。”莊少洲握住她的手。

陳薇奇不以為然,都懶得看他,耳邊的煙花晃了晃,勾着人的視線随之晃,“少炫耀你財大氣粗。”

真想炫耀,今晚就把她看上的所有寶貝都買回家。不過陳薇奇不會說,她和莊少洲的關系已經很親密了,但在她心裏,還沒到她能撒嬌找他要禮物的那一步。

對莊少洲撒嬌,她有些難為情。她寧願自己的小金庫大出血。

莊少洲唇角勾出一絲玩味的笑,也不說話,目光盯着她的耳朵,秀色可餐,有些想吻。

到了進莊園的主路,燈火密集起來。不止他們一輛車,路上碰見好幾輛,也不知載着哪些大佬,光是勞斯萊斯就有五六臺,雖然各有各的訂制細節,但紮堆了,就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進莊園要過三道安檢,警戒森嚴,不僅是保護賓客的安全,更是保護這裏價值連城的珍惜藏品,沒有邀請函連莊園大門都進不去。陳薇奇估摸今晚整座莊園光是保镖大概就有上百個,配着市面上最先進的槍支。

越是陣仗大,今晚的拍品越有看頭,陳薇奇隐隐有些興奮。陳北檀雖然經常氣她,但從不掉鏈子,給出手的東西也從不糊弄人。

陳薇奇連帶着看陳北檀都順眼好多,想着若是有陳北檀喜歡的畫,她就買下來,當小禮物送他。

車停在莊園大門,門童前來拉開車門。陳薇奇從莊少洲這臺不值錢的勞斯萊斯中優雅地走下來,把邀請函遞給查驗真僞的禮賓人員。

每張邀請函都有芯片,放在特定的檢測儀下,真僞立現。

禮賓恭敬地對陳薇奇欠身,招呼了一位工作人員為她引路。莊少洲也過了安檢,一位身穿高級執事服的管家走到他跟前。引路的人不同,似乎要引他們去不同的地方。

陳薇奇看出了其中的區別,微微擡臉,不解地看向莊少洲。

禮賓人員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解釋道:“小姐,您的邀請函是vip席位,這位先生的邀請函是包廂。”

陳薇奇不懂vip席位和包廂有什麽區別,沒想到邀請函還分不同,只問:“which one is better?”

禮賓只答:“包廂是單獨的。”

陳薇奇:“…………”

所以說,莊少洲的邀請函比她的邀請函更厲害!陳薇奇一瞬間臉都綠了,心底一會罵莊少洲一會罵陳北檀。

莊少洲看出她悶沉的臉色,笑着過來摟她,附在她耳旁溫柔道:“別不高興,寶貝,我們都去包廂。”

說完就看向禮賓,說他今晚要和他的妻子一起,那語氣沉冷且不容置喙,一雙銳利的眼眸不怒自威。

禮賓當然知道面前這位俊美斯文的東方男人不好惹,今晚的座次分三等,三等位坐在拍賣場的大廳中,二等是vip,私密性也很好,擁有單獨的隔間,而一等則是豪華包廂,其中一等邀請函總共只有五張,邀請的都是來自全球財富金字塔頂端的神秘大人物,他們對安全性和私密性要求極高,不論拍下什麽,都不願被外人知曉。

“Sure,Sir。”禮賓低下頭,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Hope you and your wife have a wonderful night here.”

莊少洲牽起陳薇奇的手,十指相扣地鑽進她指縫,也不顧她肯不肯。

莊園內部是巴洛克風風格,入目金碧輝煌,天花板布滿了帶有古希臘神話色彩的彩繪,巨大的水晶吊燈,牆上挂着各種藝術真跡,都是人類文明社會的瑰寶,碗口大的粉色芍藥和無數粉玫瑰妝點着這座比之凡爾賽皇宮也不輸的私人宮殿。

陳薇奇沒心思欣賞,憑什麽她的邀請函要比莊少洲的低一級,她很不高興,感覺輸了一籌。

莊少洲當然知道陳薇奇在別扭什麽,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她就這樣争強好勝嗎?再争強好勝也是他老婆,而且她委屈的樣子真的好像小puppy,只能去哄,“喜歡什麽我拍給你,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買不起。”

陳薇奇略擡起下巴尖,平視前方,筆直而白皙的頸項,像一柄精巧的玉質扇柄,讓人忍不住去握。

“那你不喜歡什麽,我拍給你。”

陳薇奇立刻盯了他一眼,維持着雍容的姿态,微微笑道:“我的邀請函是陳北檀給我的,你的是你小叔給的,所以是陳北檀沒你小叔厲害,可不代表我被你壓一籌。”

這裏到處都是濃墨重彩的金紅粉,賓客陸續進場,衣香鬓影的世界,浮動着袅袅的淡香。離拍賣廳有五分鐘的路程,一路上能看見各種來自卡斯德伊家族的珍藏,來自中國的青花瓷瓶,日本的浮世繪屏風,埃及的貓神雕象,十七十八世紀的歐洲名家油畫、雕塑,都用來裝飾這座莊園。

在這種地方,等級森嚴,泾渭分明,所有到來的賓客都保持着端莊的貴族儀态,不願失了禮數惹人笑話,只有莊少洲被陳薇奇逗笑,低低地,有些散漫地笑了出來。

陳薇奇怎麽能這麽可愛。她知不知道她争強好勝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按住吻上去,順便打她的屁股,圓潤又挺翹,他還沒試過。

莊少洲改為摟她的腰,他的手掌寬,放在她的腰線最細的位置,能一手完全地攏住那道弧度,“我當然沒你厲害,寶貝。我小叔給我這張邀請函,也是看在陳三小姐的面子。”

“有人呢,你老實點。”陳薇奇臉頰熱了起來。

說話間,兩人走進宴會廳,現場有管弦樂團演奏,悠揚的圓舞曲飄在空氣裏,陳薇奇的話剛落音,就有一道很驚喜的聲音從斜前方的位置傳來。

“God!My Venus!”

陳薇奇眉心跳了跳,只覺得這聲音怎麽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聽過,沒等她細想,一位金發碧眼的男士端着香槟,走到她面前。

男人太驚喜,以至于根本管不住眼中的癡迷,這種癡迷并不猥瑣,反而像是對聖女的崇拜:“Miss Chen, I didn't expect to meet you here!you look so eous tonight!”(陳小姐,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你今晚真是美得無與倫比!)

陳薇奇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見這白佬,昨天他才給她送了一束紅玫瑰,被她無情地扔給了美悠。

美國佬的示愛簡直是直白又誇張,令陳薇奇有些尴尬,不過她的尴尬不是因為被人表揚美麗,或者被人誇是維納斯,她的尴尬全部源自莊少洲。

那只松下去的手掌重新握住她的腰,卷土重來的力道更緊更霸道,仿佛要把她變成一朵花,牢牢地圈鎖在掌心。

莊少洲眸色沉冷下去,禮數周全卻并不溫和地打量着眼前的鬼佬。這鬼佬的眼睛直挺挺地黏在陳薇奇的臉上,像是看見了什麽神女下凡,很滑稽。即使長得勉強入眼,還是令人覺得蠢笨不堪,聒噪難忍。

哪裏來的毛都沒長齊的小洋鬼子。

“好巧,在這裏遇見你,你也來參加拍賣會。”陳薇奇不能不打招呼,但又忘記了他叫什麽,腰上又燙,随口笑着敷衍。

“我陪我兄長來的。”金發碧眼的帥哥笑得很燦爛,他看上去和陳薇奇差不多的年紀,二十三四左右,還脫不掉稚氣,他忽然又問:

“我昨晚送你的花你喜歡嗎,我回去想了想,我覺得紅玫瑰不夠襯你,我應該送你牡丹花,我聽說牡丹花是中國最美麗的花。”

陳薇奇:“……………”

這位仁兄話太多了。

腰上忽然被人沉沉地壓了一下,陳薇奇咬了下唇,莊少洲偏過頭,溫文爾雅地望着陳薇奇,用他那迷人的倫敦腔問道:“Honey,is this your friend?”

金發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女神、維納斯、中國牡丹正在被一個比他還要高的亞洲男人摟着,還叫她Honey。

陳薇奇看着莊少洲笑得一派儒雅,風度翩翩,腿芯莫名地有些軟,她鎮定地說:“不算朋友吧,是校友。”

金發男:“陳小姐,這位是?”

莊少洲沒有等陳薇奇介紹自己,禮貌周全地伸出手,“我是陳小姐的丈夫,你好。”

金發男:“???”

“你真的結婚了?”他簡直是不可思議,在他眼裏,陳薇奇看上去比他十七歲的妹妹還年輕。

雖然這位亞洲男人看上去儒雅迷人,在滿場身高體壯的歐洲人中,仍舊是鶴立雞群,氣質卓絕,但………

陳薇奇無奈地笑:“昨天就說過,我真的結婚了。”

“這位校友先生,有機會再聊,失陪。”莊少洲牽着陳薇奇就走了。

金發男受到了暴擊,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兄長找到他,問他怎麽了,他搖搖頭,情緒低落,不說話。

這邊,管家引着莊少洲和陳薇奇來到二樓的包廂,恭敬地推開門,為他們講解了拍賣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及可以随時搖那只挂在壁爐上的小銅鈴呼叫傭人,最後,他欠身:“Sir and Madam,have a nice night.”

門阖上。

陳薇奇還想若無其事地坐到沙發上休息,莊少洲擡手就将她捉過來,雙臂圈住她整個上身,将她牢牢鎖在懷裏,低熱的氣息都落在她的睫毛上,弄得她睜不開眼,睫毛不停地顫着。

“維納斯小姐,你昨晚收了別人的花?”

陳薇奇要推他,可手都擡不起來,只能偏過頭,“沒有收,我扔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看上去對你很癡迷。”莊少洲鉗住她的下巴。

陳薇奇不想破壞這個美好的夜晚,只能溫柔地安慰:“我真的扔了,扔了還有什麽必要告訴你。莊少洲,你不要太敏感,我都不認識他。”

敏感。

莊少洲只覺得被她紮了一刀,是一記回旋镖。

真的很想抽她屁股。扔掉也肯定是收了花之後背着扔,為了顧全對方的臉面,可這叫扔嗎?

扔他的花,就偏偏當着他的面。

偏偏故意要讓他知道,她扔掉他的花,抱回家扔都不肯。

莊少洲漆沉如潭的眼眸盯着她看了數秒,随後擡起手,就這樣不重不輕地抽一下她渾圓的屁股,熱度高于她體溫的手掌蓋在上面,很清脆的一聲,讓她渾身都發燙發軟。

“下次不準收別的男人的花。扔掉也得讓對方知道。”

氣不過,又打了一下。

陳薇奇倏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莊少洲,一時都說不出話,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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