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班時間
第59章 上班時間
陳北檀全程黑着臉, 板正地坐在寬大的深棕色皮椅中,從側面看,能察覺到他身體線條很僵硬,連帶着尺寸貼合地西裝都微微繃着, 似克制着什麽。
陳薇奇也克制着驚濤駭浪的情緒, 一雙上挑的狐貍眼亮晶晶, 她深呼吸,飛快地走出辦公室,很輕地把門關上, 關上後也沒有離開,而是非常不淑女地,甚至是有些偷雞摸狗地,偷趴在門邊, 豎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
聽了好一會兒, 什麽也沒有聽見, 特別定制的加厚烏金木門板,隔音效果不要太好。
陳薇奇失落地癟着嘴,不太高興。
“三小姐, 您這是………?”
陳北檀的秘書忽然像幽靈出現,陳薇奇驚得雙肩一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
她立刻直起身體, 一雙長腿并攏, 肩線優雅地舒展開來,對秘書露出一個端莊雍容的微笑:“你好, Lily,剛才看見什麽都別說出去。我下午派人送甜點來, 請你們總裁辦喝下午茶。”
秘書做了個封嘴的動作,眼神真誠得像一覽無餘的白紙。
“對了,裏面那女孩……你知道是誰嗎。”陳薇奇不緊不慢上前一步。
這位叫Lily的秘書則退一步。她是陳北檀秘書辦的二號人物,平時負責陳北檀在出差、商業接待、應酬這方面的事務,包括幫陳北檀check機票酒店,訂餐點菜,挑選需要送客戶的禮物等等,對陳北檀的日常行蹤非常了解。
“三小姐,我真不知道啊……”知道也不敢說啊,Lily為難。
陳薇奇當然知道陳北檀身邊的人都是鐵嘴,想撬開不容易,但這又不是什麽商業秘密,人靓女都殺來CDR總部了,陳北檀想瞞也瞞不住。
“Lily,蕤鉑今年出的聖誕日歷盲盒挺漂亮的,我給你留一份。”
蕤鉑的聖誕日歷盲盒!今年官網開放預定後,賣到全球斷貨的盲盒!據說能拆出價值5000美刀的禮物!
Lily心一橫,湊近陳薇奇耳畔低聲說:“我只知道她姓顏,美國華裔,家裏做能源生意的……石油吧?三小姐,您千萬別把我供出來,我不想扣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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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薇奇拍拍Lily的肩膀,心滿意足地走掉了。
回到車上,陳薇奇仍舊無法平息激蕩的心情,手機掏出來又放回去,想找人分享這個驚天大瓜,又勒令自己克制住,最後她直接懷疑自己在做夢,掐了一下大腿,痛得蹙起眉。
萬年老鐵樹開花了!百年一遇的奇景!
這麽多年,陳薇奇可是從沒聽過陳北檀和哪個女人扯上關系,她想,陳北檀這種冷血無情的男人,大概連懵懂青春時期的心動都不曾有。
陳家基因好,陳北檀不論是外型還是智力都出類拔萃,從小到大就有數不清的女孩前仆後繼給他送花,送巧克力,送情書,他永遠目下無塵。陳薇奇記得自己還是個讀小學的細路妹,坐着家裏的小汽車,去陳北檀的學校接他放學。那一次,她親眼目睹了陳北檀是如何拒絕對他示好的女生——
“同學,早戀不是好事,下一次再在我的課桌塞垃圾,我會告訴教導主任。”
那位穿着高中部制服的漂亮姐姐哭了,手指把情書捏皺,幽憤地看了一眼陳北檀,轉身就跑。
陳薇奇當時吃着甜甜的冰激淩,心想,陳北檀莫不是什麽封建餘孽?怎麽讀高中了還不能談戀愛?
後來二哥陳南英大膽宣布出櫃,陳薇奇就開始隐隐約約擔心起陳北檀來,這麽多年陳北檀身邊沒有女人,沒有暧昧對象,每日不是工作就是打網球,再不然就是豢養一些令人生畏的猛獸,和這個世界保持一種冷漠的界限。
現在,陳薇奇不用擔心陳北檀的取向問題,還順帶吃了驚天大瓜,她高興得很,這麽多年對陳北檀的擔心和憂愁都一掃而空。
他們兄妹四個人,只有陳薇奇和陳北檀是同一類人,他們一起經歷了綁架,那血腥的四十八小時給兩人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他們同病相憐,也并肩作戰,沒有人能懂,他們經常吵架,感情卻比普通兄妹更深。
陳薇奇比陳北檀幸運,她有人陪伴,有人傾訴,有人依賴。陳北檀要為弟弟妹妹們遮風避雨,只能進不能退。
她比誰都希望陳北檀能有人陪伴。
陳薇奇笑盈盈地點引擎,這臺庫裏南是莊少洲送她的聘禮之一,訂制時特別升級了隔音系統,車內宛如深海般靜谧。
庫裏南駛出集團入口的環形綠島,朝着盛徽銀行總部的方向絕塵而去。
忽然有點想莊少洲,不知為何,連陳薇奇都覺得奇怪。她心裏癢癢地,好似有什麽熱乎乎的東西在身體裏撞來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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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徽總部離CDR集團不過四個街區,車程近。港島地界小,人口密集,高樓也密集,幾乎所有的摩天大廈都集中在維港兩岸,這小片寸土寸金的地段。
上一周受冷空氣影響,港島下了好幾場雨,昨日傍晚開始放晴,今日的陽光更好,風平浪靜的海平面閃着波光,宛如一匹流光溢彩的綢緞
盛徽總部大樓的地皮是莊家于五十多年前,在港島經濟進入騰飛期之前拍下的,如今已翻了百倍千倍不止。這棟大廈經港府特批,高達410公尺,修建落地的那一年,是全港最高也最宏偉的地标性建築,宛如巨獸俯瞰着整座維港。
即使放在如今鱗次栉比的天際線中,仍然亮眼,令來此一游的路人發出驚訝的感嘆。
古銅色的大樓迎風矗立,臨着海天一色的蔚藍,往前走百來米,就是隸屬盛徽集團的獨立碼頭,停泊着集團的海運貨船,觀光游輪,以及部分莊家成員的私人游艇。
進集團內部的車需要登記,陳薇奇這臺庫裏南倒是暢通無阻,很顯然是被提前錄入過車牌,這個小細節讓她嘴角勾了勾。
莊少洲似乎預料到她某一天會來他的公司,不讓她在進門時就被攔下,體驗不好。
不過陳薇奇沒有聲張,也沒有提前給莊少洲發消息說她來了,想神不知鬼不覺混進這棟樓。
突然跑來丈夫工作的地方,怎麽看都像是查崗的,陳薇奇覺得這種行為好丢人,于是下車前拿上了帽子和墨鏡。
明豔的黃色放在哪裏都是小衆搶眼的色調,春日般,吸引着路人的視線,更何況穿這身昂貴高定套裝的女人盤靓條順,氣場優雅且強大。就算陳薇奇戴着超大墨* 鏡,遮去了一半的容貌,在她的高跟鞋随着旋轉門步入恢宏的大廳時,前臺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她。
幾個員工對視一眼,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駕到,上頭也沒交代過她們接待。
那靓女穿着打扮很有女精英的味道,露出來的半張臉又像無死角的美豔女明星。
“噢!是老板娘!!”
“真的?噓噓——這怎麽看出來的?”
“你傻咯,你仔細看,那靓女的戒指,是不是和我們莊董的戒指是一對!”
“而且我們老板娘的氣質,地球無代餐啊。”
“那……這是老板娘來查莊董的崗?快,阿思,你通知董事辦的人。”
陳薇奇眼眸微垂,正想着要怎麽才能在八十八層的大樓裏準确找到莊少洲的辦公室,忽然間,兩位穿着得體紅色集團制服的員工迎了上來,笑容比蕤鉑旗艦店的櫃姐還标準。
兩人整整齊齊鞠躬,聲音甜美,宏亮:“夫人好。”
帶着大墨鏡和遮陽帽,準備找檢索牌的陳薇奇:“……………”
陳薇奇掩去那一絲尴尬,只能把帽子和墨鏡取下,塞進大尺寸的手袋中,“我來找莊少——莊董。嗯,你們莊董在忙嗎?”
連名帶姓的莊少洲差點脫口而出,被陳薇奇咽回去。
“莊董上午有個重要接待,不知現在忙完沒有。”
前臺沒有權限接觸莊少洲的行程,按照耳麥中董事辦的指示,畢恭畢敬地把陳薇奇請上了電梯,刷員工卡後請求董事辦批準,最高那一層的按鍵倏地亮起,宛如一把開啓神秘世界的鑰匙。
莊少洲的辦公室就在這裏。
短短電梯升降的時間裏,整個董事辦都知道了老板娘大駕光臨,衆人忙着收拾會客廳。泡茶、沖咖啡、準備點心、調試電視設備,還準備一些随手能翻閱、打發時間的時尚雜志。
今日上午,從京城過來的一群高級官員視察盛徽集團總部,随行的還有濱城的主事,身後跟着秘書、警衛員、記者,烏泱泱一大群人。莊少洲全程親自陪同。
陳薇奇到盛徽集團時,其實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莊少洲還沒忙完,正陪一群領導逛到了三十七層的員工食堂。有位部長對食堂的規劃很感興趣,表揚了盛徽對員工福利的保障很到位,莊少洲順勢接下表揚,親自拿餐盤,替幾位領導夾了幾樣精致糕點,邀請他們品嘗。
莊少洲在這種場合中游刃有餘。
一群人又在食堂坐下,象征性地吃了幾筷子,記者瘋狂拍照,構思着今天的新聞該如何執筆。
所有細節都暴露在聚光燈下,年輕有為的集團少東家和幾位氣場威嚴的領導圍着一方普通的餐桌,談笑風生。一群大佬說話,白秘書壓根就找不到機會上報,只能等接待結束。
與此同時,陳薇奇在莊少洲的會客廳裏不緊不慢地喝着熱茶,坐姿端正,偶爾翻一頁雜志,面容舒展,像沉靜的天鵝。
一位秘書過來添茶,抱歉地解釋莊董還在忙着接待,大概要一刻鐘才能結束。
“沒事。我不急。”陳薇奇低柔的嗓音被醇厚的紅茶浸着,好似連說話都是香的。
這位年輕的秘書莫名臉紅起來,其實她在工作上是非常穩住的女人。
陳薇奇不得不佩服莊少洲在識人斷事上很有一手。一路上她見了四位來自盛徽董事辦的秘書,都是沉穩妥帖的性格,不過是為她泡一壺茶,陳薇奇都能喝出來,這茶過濾了兩遍,不會太濃,也不會太淡,更沒有澀味。
選秘書不是一件容易事,人和人的氣味脾性都要相投,還得對方有經驗有能力,品行端正,外型也得端正,畢竟是天天要帶出去的。
美悠跟在她身後這麽多年,一時間放她走,陳薇奇也舍不得。
“對了。我記得你們董事辦有一位叫Cora的秘書吧,我想見見她,她今天上班嗎?”陳薇奇微笑地說。
這位秘書怔了怔,絞盡腦汁搜索,董事辦二十來號人,她的确沒有聽過哪位叫Cora的同事,不過還是保險起見:“好的,夫人。我去查一查,您稍等。”
陳薇奇還欠Cora一頓下午茶,她記着。若是這位叫Cora的女孩有眼緣,她想把人挖過來。
陳薇奇愉悅地喝着茶,又過了幾分鐘,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會客廳的門在此時被打開,幾道穩重的深色人影步入進來。
“領導們這邊請,稍坐片刻,等車備好了,我們再挪步餐廳。”
陳薇奇端着茶,就這樣和一群走進來的大佬對了個正着。
一群氣場嚴肅沉穩、平均年齡在五十左右的大佬中,莊少洲是唯一的年輕人。因為年輕,所以穿着也沒那麽板正,儒雅的海軍藍西服三件套,罩着他修長的身體,他氣質矜貴着,并沒有因為年齡的短板而顯得毛躁,反而越發溫雅內斂,撐得起任何大臺面。
這是陳薇奇第一次看見莊少洲這一面,他在工作上展現出來的形象,和他私底下在她面前的樣子是完全不同的。
私底下是熱的,能燙化她,此時此刻,他帶着一種冷調的沉穩與謙遜。
陳薇奇的目光幾乎是一瞬間落在了他身上,毫無折衷地。
莊少洲沒有想過能在這裏看見陳薇奇,游刃有餘地他愣了片刻,但很快就恢複。他嘴角社交式的笑容明顯深了,很愉悅地,大步流星地走到陳薇奇跟前,遞出手給她。
“不好意思,幾位領導。這是我的夫人,陳薇奇女士。”
陳薇奇被他牽着站起來,對賓客們微笑致意,打招呼。莊少洲不動聲色地捏了下她的手心,在這麽多重要人物的面前,他居然也敢玩小動作。
陳薇奇的心髒都被捏酸麻了。
這幾位領導和莊家都是相熟的,這次來港也是想和盛徽集團達成合作,不然整個港島這麽多地方,為何偏偏選中了盛徽集團視察。
“最近聽說過莊總新婚了,沒想到妻子也是如此端莊大氣,小夫妻很般配啊。”
莊少洲很不客氣地領受了誇獎,笑容愉悅地說了幾句客套話,随後說了失陪片刻,牽着陳薇奇來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輸入密碼後,辦公室門打開,陳薇奇嗅到一股佛手柑的香氣,和山頂別墅、紐約公寓中,以及他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
屬于莊少洲的領域。
陳薇奇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這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了進去,門順勢阖上,莊少洲不由分說地把陳薇奇抱起來。
藏在西裝袖子之下的手臂迸發出力量,他寬大的手掌蓋住陳薇奇的豚瓣,将她托抱起來,像抱小朋友。
陳薇奇的腿順勢環上他勁瘦的窄腰,手臂也緊緊地勾住他的頸項。
“做什麽……旁邊都是人呢……”陳薇奇緊張地吞咽,凝視着莊少洲漆深的雙眸,被他盯得受不了,粉芯都快滴水了。
莊少洲一邊抱着陳薇奇往辦公室裏面走,繞過一扇漆面屏風,問:“是不是想我了?”
“沒有……”陳薇奇詞窮。
“那為什麽來找我,如果不是想我了,怎麽會來找我。”莊少洲不信,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喉結滾動,他想把領帶扯松,但抱着她,騰不出手,那無處發洩的力量換做另一種形式,去揉着那兩團柔韌又松軟的臋。
陳薇奇被他揉得受不了,不懂氣氛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明明一分鐘之前,他還是儒雅矜貴的集團少東家,現在就成了一頭要吃掉她的豹子。
他的欲.望仿佛随時随地都能為她燃起,不需要理由,只需要看着她。
“你收斂點,辦公室呢。”陳薇奇小聲說,聲音快悶進去了。
“我的辦公室。不怕。”
莊少洲把陳薇奇放在那張結實昂貴的金絲楠木大班桌上,手臂把堆積的文件都扇到一遍,另一只手臂箍緊陳薇奇很好握的細腰,急切地吻住她的唇。
陳薇奇的舌頭被他含住,吮弄着,白皙的頸部被迫後仰,繃成一條勾人撫摸的線條。
莊少洲剛才就想吻了。
她來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一定是想他想得緊,她這樣嘴硬的女仔,做這種事不容易。
陳薇奇被吻得天旋地轉,直到最後,他越來越用力,也越來越強勢地逼近,害她步步退,整個人像一只獵物被他完全地撲倒在辦公桌上。
雙腿挂在他腰間,高跟鞋掉了一只。
澄明的日光從落地窗灑進來,辦公室沒開燈,也亮亮堂堂。陳薇奇被陽光迷着眼,又被莊少洲的氣息弄得幾欲潰逃,手指在辦公桌胡亂抓着,忽然抓到一瓶墨水,冰得手心一哆嗦。
莊少洲氣息不穩地看着她,眸色是一種介于清明與渾熱之間的模糊狀态。
隔壁還有好多客人等着他,但他現在是最堕落的那種君王不早朝,只想着這一點男歡女愛。
陳薇奇不該來找他,現在害得他連上班時間都要想她了。
害人精。
“你就是害人精。陳薇奇。”莊少洲把臉埋進她頸窩,沉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