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壞事
第85章 壞事
跑回港島後, 陳薇奇才想起來自己去京城是有工作的,結果什麽工作都沒做,又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有莊少洲纏着她,在京城三天不是睡就是玩, 理所應當受了陳北檀的一頓罵, 很嚴肅地訓斥她跑去京城調研到底調研了些什麽。
京城那邊的高管都等着總部來的大小姐駕到, 做了好多準備,結果什麽也沒等到。
陳北檀在工作上向來嚴謹認真,不會因為陳薇奇是他親妹妹就網開一面。
“陳薇奇, 你以前工作态度不是這樣的。”陳北檀蹙着眉,不悅地看着陳薇奇。
陳薇奇很委屈,罕見地沒有炸毛,低着頭挨訓, 在心裏把這筆帳都算到莊少洲頭上。
陳北檀見她不說話,又問:“是莊少洲去找你了。”
陳薇奇瞪他一眼, 默認了。
陳北檀恨鐵不成鋼, “我就知道他會影響你。你下次出差不要帶他一起!他自己沒行程嗎,非要出個差都黏着你。”
陳薇奇嗤聲,說起這個就不服氣了, 反唇相譏:“你自己出差還不是帶老婆。還說我。”
陳北檀尴尬了一瞬,臉很快沉下來,認真地解釋:“顏顏不會影響我工作, 而且美國那邊的人脈, 顏顏比我熟。”
陳薇奇忍着笑,鹦鹉學舌, 學着那種冷漠又嚴肅的語調:“顏顏不會影響我工作。對對對,我家洲洲就影響我工作, 我家洲洲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只能纏着我。”
“……………”
陳北檀揉了揉太陽穴,揮揮手,直接讓人滾蛋。
“好的,我滾蛋了,陳主席。”陳薇奇一收到指令,連忙跑了,高跟鞋噔噔噔。
陳北檀看着陳薇奇離去的背影,很快樂也很驕縱的樣子,像被寵壞的公主,這讓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
十四歲之前的陳薇奇,也是這樣,特別快樂,特別驕縱,特別可愛,被父母和兄長捧在手心裏長大,有着所有人都羨慕的一生。
小小的陳薇奇,會赤腳跑到陳北檀的書房,翻他的天文書,指着上面的筆記,要他解釋給她聽,還會刁蠻地逼着他講睡前故事,不聽迪士尼公主,要聽聊齋裏面的狐貍。
一晃多年過去,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變成了刀槍不入的女戰士,受過的傷,流過的眼淚只有自己知道。
陳北檀好多年沒有見過陳薇奇這樣了,一時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見了一朵很多年沒有盛開的花,在養花之人的精心培育下,重新綻放,姿态傲然,一如當年。
陳北檀欣慰地笑了笑,深知這其中的轉變大部分要歸功于莊少洲,是他讓陳薇奇變成得更快樂,更充盈。
罷了,他這個妹夫,還算有點本事,纏着他妹妹就纏着吧。
不要太過火就行。
想到這裏,陳北檀又有些憂心,翻出莊少洲的聯系方式,發去一條信息——
【我無比希望你和薇薇感情好,但你也不能太不節制,薇薇還年輕,正是做事業的時候,這一兩年,你先不要動歪心思。】
莊少洲正在參加盛徽集團的董事局季度大會,西裝筆挺,面容冷峻。
莊綦廷也是一臉嚴肅地端坐在主位聽報告,餘光掃到自己兒子開小差玩手機,很不悅地瞪了一眼。
莊少洲沒注意到來自老爹的警告,茫然地給大舅哥發去一個問號。
【我動什麽歪心思?】
陳北檀:【薇薇年輕,現在不着急生孩子。】
莊少洲:“…………”
他也沒想這麽早要孩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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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莊綦廷點名讓莊少洲來他辦公室一趟。
莊少洲以為老頭是要他彙報近期在歐洲的幾項投資,他煞有其事地回自己辦公室拿了一疊資料,準備充足地敲響董事長辦公室的門。
莊綦廷的辦公室在莊少洲樓下一層,除了沒有泳游池,其它配置幾乎能和兒子一較高下。
至于董事長的辦公室反而被壓了一層,這是莊綦廷故意的。
當初二十三歲的莊少洲剛從美國分部調回盛徽總部,莊綦廷就把這棟大廈的頂樓留給了他作為辦公室,這種不按規矩的舉動,頓時把這位莊家二少爺推向了風口浪尖,讓他在集團裏想藏匿鋒芒都不行,惹來了不少非議。
年輕的莊少洲還只是集團的投行部董事,卻擁有一間位于頂樓的辦公室,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父親是不是昏頭了。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禮物,越是捧得高就越是怕摔下去,怕周圍人議論德不配位。
莊綦廷就是要把一份不匹配的禮物送給自己兒子,讓所有的風光和捧高都在無形之中變成壓力和鞭策。
他要讓莊少洲坐在這間辦公室時每分每秒都心慌,要讓他在高處戰戰兢兢,要讓他懂得這個世界上德不配位是最大的折磨,不是把集團交給他,他就能掌控。從此以後,只要莊少洲稍有行差踏錯,那所有人都會給他貼上“靠父親”“公子哥”的标簽。
莊綦廷太清楚自己兒子高傲的性格,莊少洲越是想撕掉這個标簽,越是不服氣,就越會努力。
莊綦廷的眼光狠辣,看人毒,調/教人的手段更毒。
“董事長,您叫我。”莊少洲得到準許後才進來,在集團,他一向規規矩矩地喊莊綦廷為董事長,從不逾矩。
莊綦廷在工作上還是對這個兒子很滿意的,除了偶爾批評幾句年少輕狂,也沒有太大的不滿。
“歐洲的那幾筆投資,你都盯着?”
莊少洲颔首,“對,我全權負責。董事長要聽進度彙報嗎。”
莊綦廷屈起指骨,敲了下大班桌臺面,示意他繼續。莊少洲公事公辦,開始認真詳細地把各項投資的進展、風險、回報以及其中涉及政治方面的門道都彙報了一遍,最後等這位常坐峰頂觀全局的人示下。
莊綦廷快五十七的年紀,面容深邃冷峻,挺拔的鼻梁一如年輕,只是歲月留下了兩道威嚴的法令紋,卻也令他更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他不茍言笑的時候,就連莊少洲也要杵上三分,拿不準他想些什麽。
莊綦廷:“下個月你又要去歐洲出差?”
說起這個,莊少洲就有些萎靡,淡淡地應:“嗯,半個月。”
“你現在是有家的男人,天天出差滿世界飛不行。下個月的歐洲行我替你去,你留在家多陪薇薇。”
莊少洲懷疑自己聽錯了,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錯覺,老頭又發瘋了?
莊少洲不上當,懶散地把手插進褲兜,雖然一直站着,姿态卻松弛:“您替我去?別又是來試探我工作認不認真,爹地,我不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莊綦廷沉着氣息,冷漠地掃他一眼:“站直,吊兒郎當像什麽話。”
莊少洲無語地站直,“您真的替我去?”
莊綦廷:“你留在港島是有更重要的任務。”
“什麽任務。”莊少洲就知道從老頭這裏得到的每一份禮物都要花上數倍的代價。
莊綦廷咳了咳,語氣頃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兩個月就滿三十。你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規劃?”
莊少洲笑出聲,古怪地望着端坐在皮椅裏的父親,“您直說好嗎。我對未來應該有什麽規劃?”
莊綦廷抿了一口熱茶,醞釀了許久才淡淡說:“你和薇薇結婚快兩年了,不想要個孩子?”
“..........”莊少洲眉頭蹙起,直接繞過大板桌,很沒有禮數地走到莊綦廷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黎女士又氣你,把你氣得胡言亂語了?”
莊綦廷血壓都要飙上來了,毫不留情地掄了莊少洲一巴掌,“莊少洲,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莊少洲的手背被硬生生抽了一下,飛快收回,“大嫂不是去年才生了小綸嗎,你又不是沒孫子,何必來催我。”
“你媽媽看見小男孩就頭疼,只想要孫女。只要是女仔,她肯定會親自照顧,你們也不用帶,多的是人幫你們。”莊綦廷冷臉道。
莊少洲:“?”
他在腦子裏迅速把前因後果連了起來,思維精準而敏銳的他,很快得出一個可謂是搞笑的結論,“.....你讓我和薇薇給你們生個孫女,你好把黎女士綁回家?老頭,這就是你想出來的馊主意?”
天大的馊主意。
莊綦廷面不改色:“你們總要生孩子的,早兩年晚兩年沒區別。”
當然有區別!對莊少洲來說有天大的區別!
莊綦廷點了一支煙,深沉面容上波瀾不驚:“只要薇薇能給莊家生個女孩,老爺子那邊會獎勵她一個億,我這裏添三倍。或者她想要什麽別的,我都能滿足。”
莊少洲氣笑了,“我的老婆,想要什麽我來滿足。老頭,我發現你現在走火入魔了,要不你幹脆和黎女士再生個妹妹?何必隔一層肚皮,自己親生的,黎女士豈不是更喜歡?絕對立刻搬回莊宅,哪裏都不去了。”
莊綦廷:“混賬!阿柔現在的年紀怎麽能生孩子!”
莊少洲冷漠:“那看來您還沒有喪心病狂。”
莊綦廷煩躁,一肚子的火氣,多一秒都不想看見自己的賠錢兒子,揮揮手,讓他趕緊滾。
莊少洲也是多一秒都不想待,回到自己辦公室後,他拿了一瓶冰水,去露臺上站了好久。熱風在林立的高樓中奔湧,夏日的陽光刺目,令他雙目有些眩暈,輕微發白。
生小孩.....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莊少洲凝神想了好久,終于想起在京城的那一晚,他很放縱地沒有戴雨傘,把髒東西全部灑在了她身體裏面。
就是那一次,在浴缸裏的那一次。
“”
莊少洲警鈴大作,到這時才發現自己幹了多麽愚蠢的事,因為緊張,他手指用力握着玻璃瓶,掌心浸滿了水珠。
他沒有想到自己眉頭緊縮的模樣全部落在了一處隐秘的鏡頭裏。
陳薇奇貓着腰,納悶地從望遠鏡裏看着莊少洲,不懂他一直站在露臺上發什麽神經。今天天氣格外熱,陽光火辣,她連望一眼窗外都嫌刺眼,可他居然站在露臺上暴曬。
莊少洲很快就接到陳薇奇的電話。
“你站在露臺上都不熱嗎?今天太陽好曬呢。”陳薇奇眼睛刺痛,也不再盯着望遠鏡,拉上窗簾,讓辦公室重回陰涼。
莊少洲無奈地笑了聲,閉上眼,緩着視線發白的雙眸,字字都溫柔:“靓女,你怎麽知道我在露臺上,真在我辦公室裝了監控?”
“我說了我會盯着你。”陳薇奇很得意,“你又不做壞事,還怕我裝監控嗎。”
他不止做了壞事,還做了天大的壞事。
莊少洲心虛地揉了揉眉骨,轉身回到辦公室,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如果我真做了壞事,你會怎麽辦。”
陳薇奇眉頭微挑,不明白莊少洲突然來這樣一句是為什麽,她是敏感細膩的人,一時間聯想到很多。
“你背着我做了壞事。”她一時語調沉下去,心裏很酸澀,“你出軌了。”
莊少洲是真被她吓了一跳,哪裏就這麽嚴重,“沒有,你別亂想,寶貝。我出軌天打雷劈,淨身出戶。”
陳薇奇笑起來,“那你說你做壞事了。還有什麽其它的壞事?”
莊少洲望洋興嘆,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還是決定先瞞着,觀察一段時間,不一定能中,懷孕若是這麽容易,那醫院的生殖科都要倒閉了。
“沒有。我開玩笑。我不可能做壞事。”莊少洲斬釘截鐵。
“晚上去你公司接你,我們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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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莊少洲非常謹慎,不止在陳薇奇的飲食上格外盡心,讓家裏廚房把食物都換成溫性,還特別關心她來“姨媽”的情況。
他想着萬一真不幸,中了,多吃些溫補的,少做刺激性運動,總對陳薇奇沒壞處。
陳薇奇這兩天纏着他要,他也假裝疲憊,太累了,忍着不碰她。
“今天一直在加班,寶貝,晚上又喝酒了,有些累,明天好不好。或者我用嘴幫你。”莊少洲把身體發軟的陳薇奇吻到氣喘籲籲,大腦都要停擺。
陳薇奇哼哼唧唧,心裏有些失落,不懂莊少洲最近怎麽了,她都這麽暗示他,只差明着說她想要了。
平時一晚三次都吃不飽的男人,現在罕見地用各種花言巧語哄她,實在是不對勁。
“我也累了!睡覺!”陳薇奇氣憤地把薄軟的蓋被卷起來,不給莊少洲留被子,又不高興地拿腳踹了下莊少洲。
莊少洲看着陳薇奇生氣的背影,心裏叫苦連天,默默地去浴室,用手解決。
就這樣一連過了一周,陳薇奇心裏的疑惑堆積成小山那麽高,只要在辦公室就會忍不住要從望遠鏡裏觀察莊少洲。
不過男人也并非時時刻刻都在辦公室,他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各種應酬、商業活動、私人活動,應接不暇。
陳薇奇越想越不對勁,直到在一場晚宴上,她心不在焉地吃着甜品,聽着周圍幾個貴婦在聊天,聊的也是男女那些事。
“你聽說沒,方太上周抓到他老公和嫩模開房,保镖沖進去的時候,褲子都沒穿上,笑死了。”
“真的啊?方太他老公可是入贅诶,上門女婿還敢這麽做。我平時看她老公對她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地,真的看不出背地裏是這種貨色。”
“這事說起來真要笑死,是方太對閨蜜抱怨啊,說他老公一個月沒碰她了,她那閨蜜可是歡場老手,警覺得很啊,當即就問她老公最近是不是有不正常,肯定是在外面吃飽了。”
陳薇奇吃甜品的動作一頓,不知為何,胃裏有些不舒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翻湧。
晚宴還沒結束,莊少洲說好來接陳薇奇,賓利已經在酒店門口候着,他親自下車,來會場接人。
一路遇到許多人問好,一疊聲的莊先生。
莊少洲遠遠就在花團錦簇中看見陳薇奇,修長柔美的背影被晚禮服勾勒得像一條躍出水面的美人魚,他嘴角不自覺勾起,快步走過去。
“夫人。”
陳薇奇正在和人寒暄,胃裏的不舒服還沒有褪去,驟然聽見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喚她。
她回頭,看見莊少洲一身矜貴的藏藍色西裝,站在水晶燈和裝飾花中間。
腦子裏那些千奇百怪地想法奔湧,她看着莊少洲,想到他在外面偷吃,忽然就幹嘔了出來。
身旁的貴婦吓了一條,連忙扶住她:“Tanya,怎麽回事?不舒服嗎?”
莊少洲更是吓到魂飛了一半,大步流星走上來,一把摟住陳薇奇,“怎麽了?”
完了完了完了。莊少洲眼前發黑,穩着心神。
陳薇奇一把推開他的手,冷漠地乜他一眼,自己拎着裙子,一言不發地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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