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邊寫着情深似海,一邊寫……
第7章 第 7 章 一邊寫着情深似海,一邊寫……
前一刻還食不果腹的貧困大衆,後一刻就被扔到了堆滿鮑參翅肚的餐桌上,那張嘴張還是不張。
老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大陣仗,頗為膽怯。
我瞧着屈夫人手裏的那張畫,兩眼眯成了一條線,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觀摩了四五遍,這張畫上的女子是用寥寥幾筆勾成的,比我在王宮裏見到的那只鳳凰還要考驗腦補能力,我委實看不出是美是醜、是胖是瘦。
見老子不言語,屈雲天立馬把他手上的畫遞了上來:“四弟,你看看這個,看起來就端莊內斂,和四弟的性子說不定挺合。”
我又仔細瞧過去,經過這麽一比較,倒是看出了點不同——這幅畫上的女子臉部直徑比方才那個寬出些許,眉毛略微耷拉向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木讷愁苦感。
我當即就有些惱了!
不是我吹噓,當年學校選校草,鄙人也曾擠入過全校前十。這一路以來交過的幾個女朋友都是清一色的瓜子鵝蛋臉,身材也頗為有料,纖腰長腿,罩杯也是C打底,雖然都因為各種原因掰了,但也養成了老子刁鑽的眼光。
所以就算我想開後宮,也不是什麽樣的都要往裏收。
我将那些畫瞧了個遍,一一比對,紅娘在我邊上跟着轉悠,昂着頭滿眼星光。薳東楊坐了下來,端着一碗水,興致勃勃地看着旁邊的那些畫,時不時冒出一句:“原來老郭家的女兒長這樣,怪不得一直藏着不讓出門,老郭真是明智。”
所有人都朝他斜眼掃去,目光中隐含了許多意味。
薳東楊視若罔聞,繼續品評鑒賞,好像這畫像中一半的女子他都知道個來龍去脈,專業水準堪比郢都第一紅娘。
我把所有畫象都瞧完了,看中了一個,雙手奉上,給“我”爹娘過目。屈雲池看後瞧了瞧屈夫人,屈夫人雙眼微彎,露出滿意的微笑,又朝我說道:“笙兒真是好眼光,這申家的女兒雖然不及我給你看的那位豔美,倒也是個清秀可人的孩子,而且性情質樸,不是個撚酸吃醋的人,娶進門一定和順。其實我一開始相中的就是她,但怕笙兒你瞧不上她出身,而且長得略微寡淡,所以才選了別人。”
屈雲池也點點頭:“申幹承是個質樸爽直的武将,家風很正,他教出來的女兒必定不差,就這麽定了,我明日便上門為你提親。”
紅娘趕緊躬身說道:“小公子真是眼光過人,一挑就挑出了最好的美玉,老身即刻幫小公子準備提親之禮,小公子盡管放心。”
屈雲池擺手道:“有勞費心,所需用度盡管找何伯要,務必風風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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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笑得花枝招展:“自然自然,屈氏是何等尊榮的氏族,小公子這場婚事定會轟動全郢都。”
我笑道:“還要問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談婚事還早了些吧。”
看完畫像應該安排相親,相完親互相對上眼了才開始交往,交往覺得沒問題才讨論婚事,這不是該有的步驟麽?
紅娘猛地搖手:“公子這是什麽話,那申家能攀上這門親事,簡直是祖上庇佑,而且公子這般風華無雙的人物,老生這輩子也沒見着幾個,公子只管放心等着,養好身體,勿做他想,以前那些事再過幾年誰還能記得。”
我聽完便知道她理解錯了,只能幹幹一笑。
紅娘收斂好畫像,讓随從拿走,自己美颠颠跟着何伯領錢去了。
薳東楊站起身對屈雲池拱手道:“屈大人,我跟雲笙有話要說,可否先行離開。”
屈雲池“唔”了一聲,薳東楊拱手一禮,便拉着我走了。這屈府的院子大的驚人,回廊甬道交叉往複,繞的老子眼花,偏偏這薳東楊就跟在自家院子裏閑逛似的,不一會兒,便帶我來到了一個屋前,他也不等侍女開門,就自行推開門将我拉了進去,又把門合上。
這屋子有桌有床還有許多雅致的小件,布置頗為講究,屋裏最醒目的還是一把架在木架上的劍。我猜這應該是屈雲笙的卧室,薳東楊坐在桌邊,敲了敲桌沿,沖我擡了擡下巴:“坐下來說。”
我強壓住自己的心火,坐在對面,盡量保持端肅。
薳東楊也斂去了笑顏,比方才嚴肅了些許。
片刻過後,他才開了金口冷聲說道:“我倒是沒看出來,你和那公子玦到了如此地步,我想問雲笙你一句話,就在兩月之前,你對我說,你懷疑公子玦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你想和他斷個徹底,怎麽一轉頭聽說他死了,你也巴巴的趕着去死,難道怕他黃泉路上太寂寞,你湊趕着去幫他暖被窩?”
我愣住了片刻,不知如何回答。
薳東楊冷聲一笑:“讓我說你什麽好,要斷不斷,扭捏作态,跟個姑娘家似的,不對,姑娘都比你幹脆。還有,你這次活過來又是鬧得哪一出,當初大王要把子音公主許配給你,你直接來個長跪五日不起,你爹差點把你打死,還連累兄弟我幫你擋了幾鞭,怎麽這次連個百夫長的女兒也瞧得上了,那你以前那些折騰又算得上什麽?”
我擡眼看他,臉上發僵。
薳東楊迎着我的視線,面色驀地發涼:“你就不和我解釋一句話,是不能解釋,還是覺得我值不得你一句解釋?”
我心裏發苦,雙手不由得發抖,薳東楊眉頭一皺,問道:“你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
我回道:“沒事,這兩日太奔波,身子發軟。”
薳東楊急忙道:“要不要找大巫來看看?”
我搖了搖頭:“休息片刻就好,明日我再去找師父,回過魂之後,好像身子确實有些不對勁,我想問問他怎麽回事。”
薳東楊似乎很是擔憂,他站起身:“那我先告辭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要得空,就和你一起去找大巫。”
我點點頭,薳東楊這個婆媽事逼毒舌精終于打開門慢吞吞走了,老子終于落了個清靜。
雖然這厮讓人着急上火,但他今日所說的話,倒是給了我一個提示。
有件事我一直不懂。如果屈雲笙真的是殉情,我見到他的那幾日應該是憔悴不堪傷心欲絕心如死灰才對,為何他看起來除了淡淡憂傷外,尚且還算平靜,對自己那個世界也是好奇心泛濫,對自己的遭遇更是同情心泛濫……
所有這一切只能證明一件事——他的殉情其實殉得不怎麽徹底。他對公子玦的感情也許沒有看上去那般壯烈,也許在心裏面,他也是搖擺不定的。
好像地上有一道線,一邊寫着情深似海,一邊寫着相忘江湖,屈雲笙一腳站一邊,自己跟自己撕扯。
又或者,情到濃時情轉薄,全然燒掉了自己,反而生出了一種超脫紅塵的空茫。
我并非至情至性之人,猜不到他屈哥在想什麽。
還有公子玦利用他又是鬧得哪一出。
我隐約覺得這是個大坑,屈雲笙留了一個爛攤子,自己處理不了就幹脆跑路了,然後把老子給拐進來替他頂着,雖然老子也是財迷心竅實屬活該。
我一個人在這個幽涼空蕩的大屋子裏坐了片刻,突然開始想念起爹媽了,想念老家那個小小的兩室一廳,不算亮的的燈光下,我媽做的紅燒肉,和她喋喋不休的唠叨,還有小時候家鄉的初戀,她總愛穿着校服站在巷子口的路燈下等我。
等着我一起去吃早飯,早飯她愛吃豆腐腦,我愛吃茶葉蛋……
有時候,簡單的平凡的清清淡淡的,才是最好的,可惜我那個時候不明白。
想完這一切,我一拍大腿,決定明天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個秋荑,讓他想辦法把自己給弄回去,順便套套何伯的話,問他藏寶室在哪兒,聽屈雲池今天說話的意思,何伯應該是管賬的,盯着他一定錯不了。
我既然來這裏一趟,不能白白被揩油,怎麽樣也要撈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