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笙,你是要我死麽?

第11章 第 11 章 雲笙,你是要我死麽?

我和子玉持劍相對,微風徐徐,黃花樹搖曳生風,些微花瓣随風而下,飄散在我們二人之間。

此情此景,我不由得生出萬丈豪情,大概所有男人一生中都有一個做大俠的夢——夕陽西下,我和仇家站在孤峰絕頂,進行生死一戰,此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在孤峰之下,紅粉佳人翹首以盼,等着我或者我的屍首歸去,她對我說此生非君不嫁,如果君魂斷孤峰,那她也絕不茍活于世。

武林同門齊聚山下,等着此戰的結果,無論誰生誰死,武林勢必會掀起新的浪潮,傳誦新的傳說……

我沉浸在這種怆然又豪邁的情緒中,握劍的手因為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風吹拂着發絲,我十分應景地露出犀利幽寒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對面那個還稍顯稚嫩的“仇敵”。

本想醞釀一番說辭,沒想子玉面無表情,輕描淡寫的說了聲“得罪”,便提劍向我刺來。

很好,敵動我不動,這是高手必備的氣場。

子玉故意減慢了速度,比我第一次見他出手時慢了許多。

我楚天和初高中六年的籃球隊主力不是瞎混的,動态視力異于常人,當即閃身避開,轉向一邊,站定後依舊持劍在手,保持着氣定神閑的大俠姿态。

子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又一次發起進攻,這一次,他使用了連環招數,我剛閃避完一招,他橫劈一劍砍向我的雙膝,我當即揮劍一擋,“铮”的一聲銳響,手臂被震得發麻。

誰想子玉空着的那只手反掌便是一擊,掌風嘯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肩部傳來劇痛,像被鋸子橫着拉了一道,我打了個趔趄,後退數步。

我龇牙咧嘴道:“子玉,師父應該告訴過你,我把之前的功夫全忘光了,你一來便要來狠的麽?”

子玉的神情淡漠如常,道:“最好的回憶方式便是在攻防之中漸漸找回軀體的感應,所有的武功都不外乎‘攻防’二字,你只要躲開我的進攻,同時想辦法來進攻我,身體已經熟悉的招式自會慢慢呈現。”

他把劍抗在肩上,帶着幾分嘲諷:“怎麽,難道雲笙哥要我一招招從頭教你不成?”

我見他一臉嘲諷的模樣,驀地直起身子,此刻別說是肩疼了,就算是被對方捅了一個血窟窿,老子也不會喊半個字。

男人的尊嚴,在生死決戰場上,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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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着他劍在肩上,當即握緊劍柄,向他直刺過去。子玉往後一傾,翻身躲開,兔起鹘落之間,他伸出手鉗住了老子的手腕,又倏地轉到我身後,将我持劍的手反扣在背。他貼着我的後背,将未出手的劍架在我的脖子上,說道:“雲笙哥你不要想太多,最好什麽都不想,交給身體來做決定如何?”

連續兩招被制住,男人的尊嚴已經崩碎了一地,我心裏山崩海嘯,子玉放開我,還是面無波瀾。

我正想喘兩口氣,對方卻絲毫不留餘地,劍光一閃,四周的空氣被他帶起了一陣風,速度比之前快出許多,我來不及多想,只管見招就躲,不過這次學聰明了,知道對方打的都是組合拳,所以躲開一招時立馬留個心瞅瞅對方接下來的一招,身體的翻飛跳躍、頓轉走挪,倒比想象中輕快的多,頗有些“身輕如燕”的感覺。

躲避了七八招後,我逐漸有了些感覺,汗珠順着發梢下墜,也許是被老子的進步如神震住了,子玉此刻眼光愣愣地看着我,略微有些晃神。我趁着這片刻之間的空隙,反守為攻捏住了他的手腕,想奪下他手中的短劍,或許是手勁太大了些,子玉拼力抵抗,手腕間的青筋赫然突出,他随即一轉身,以背相抵,胳膊肘一撞,我的左腰被結結實實撞了個正着,痛的直岔氣。

我依舊忍着痛把子玉圈住,子玉緊貼在我的懷中,不知怎的,突然間全身僵硬了許多,就連被我捏住的手腕也失了力道。我趁機舉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想子玉眼尖,還沒等我的劍舉上去,他就出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原本就痛的發顫的身子經不起這一記猛扣,我手掌失力,短劍應聲而落。

然後,子玉旋轉腰身,把被老子扣着的手臂猛地一甩,我跌跌撞撞往前猛沖,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

我趴在地上直喘氣,子玉走過來,頗有禮節的将青銅劍雙手奉上,我支起身子取過劍,獰笑一聲:“好功夫,看來就算我想起來以前的功夫,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

子玉愣愣的看了我兩眼,垂下眼眸:“我看未必,方才那一下你要是躲過了,說不定輸的就是我,而且雲笙哥你看起來單薄,沒想到力道卻比想象中大出許多,看來以往在谷先生那裏,吃了許多苦。”

我道:“吃苦的事,誰還記得,我只記得好的事。”

子玉擡眼看他:“什麽是好的事?”

我納悶了一瞬,回道:“那可就多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尤其是……”我笑了笑補充道,“還有長得美的姑娘。”

子玉全身好像被人定住了,一動不動杵在那裏,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覺得很有必要再為自己澄清一把,便誠懇說道:“以往關于我的謠言太多,有許多都不是真的。我真心實意說一句,我愛慕的是女子……那些謠言越傳越離譜,我也懶得解釋,但是子玉你和我既是師兄弟,不比旁人,我自然要和你說明白。”

不然,我為你取樹葉,你以為我是要輕薄你,我嗆個半死,你還猶豫要不要幫我順氣,我把你扣在懷裏,你還來個全身僵直……

往後天長日久,少不得他和秋荑幫忙,我可不想活在他時時刻刻的“警惕”當中,把老子看成什麽變态。

子玉聽了果然松弛許多,微笑着道:“好,我明白了。”

他朝我伸出手,我熱淚盈眶地握着他的手,子玉使勁一拉,便把我提了起來。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對他說道:“再來!”

子玉笑着點頭:“好。”

夜色濃重之時,我們才結束練習,我的手臂被他劃破了一個口子,火燎燎的疼。子玉領我去他的屋室,這個屋室比我的那個要小得多,看上去十分簡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櫃,再無其他。

子玉從櫃子裏翻了片刻,便拿出一個小罐,拉過凳子坐在我身邊,他把我的衣袖撕開,從小罐裏挑出一些黑糊糊的草藥,敷在我的傷口處,我忍不住“嘶”叫一聲,子玉立馬停了手,皺着眉看我。

我道:“沒關系,繼續,我沒那麽身嬌肉貴。”

子玉垂下眼眸繼續幫我敷藥,又從舊衣上扯下一塊布,給我把傷口包紮起來,我瞧着那件舊衣,被撕得零零碎碎,看來這孩子此前沒少受傷。

燈影幢幢下,火光在他的臉上忽閃躍動,我白天看他時,只覺得這小子俊秀清逸,此刻看他,倒別有一種幽靜之感,比白日多了幾分深沉又安寧的感覺。看得出來,子玉是個心靜又随性的人,心思也沉,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才養成了這樣的性子。我不覺間看的久了些,子玉擡起頭時正好和我的目光撞到一處,我心中一跳,趕緊扭轉頭,假意咳嗽兩聲。

包紮好後,我向子玉道完謝,起身要走,但看到只剩半截的袖子,腦子突然清明起來。夜裏不明朗,要是這一路走回去被誰遠遠看見了,見我斷着半截袖從子玉屋中出去,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個念頭一起,我又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想老子以前還是楚天和時,和那些哥們兒喝醉酒,裸着上半身抱着哭也沒啥事,現在幹什麽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被人誤會什麽。

北方五星連成一線……北方五星何時才能連成一線?真是心累!

子玉好像也瞧出了不妥,還未等我開口,便起身去櫃子裏拿出一件褐色的衣袍,遞給我:“這件衣服是粗葛布做的,肯定沒有你的那件舒适,若雲笙哥不嫌棄,可以先用這個對付一下。”

我道了聲“多謝”,解開袍衫,見子玉看我更換衣袍的神情沒什麽異樣,覺得自己之前說的那番話終于起了作用,子玉終于把我當成一個正常的男人來看了,方才還疲憊的心瞬間又多了幾分欣慰。

我換好衣服,便從子玉屋中走出來,還好老子記路的本事一向不錯,便借着月光,摸回了自己的屋室。

剛走進院子,便看見屋室裏有燈光。我有些奇怪,還以為是秋荑要找我談事情,便迅速上前推開了門,屋內的小圓桌邊已經坐着了一個人,那人頭發半束,一身寬松舒适的單衣,背對着門口。

這人明顯不是秋荑!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來,我心裏“咯噔”一跳,神魂俱亂,進也不是,走也不是,腳上像灌了鉛,一步也不敢挪動。

那人走過來,緩緩将身後的門帶上,低沉疲憊的聲音從後背傳來,每一聲都直竄到我的心窩子裏。

“雲笙,你是要我死麽?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殺了我,反倒更痛快,何苦這樣折磨我。”

我顫着聲道:“公子你怎麽來了?若有事,叫人傳我去宮裏便好,你身份尊貴,不該來此處。”

公子玦沒有回答,突然從後面抱住了老子的腰,在我耳邊低語道:“我想你了,便來了,就是這麽簡單。雲笙,你以前可從不問這樣的話,你變了。”

說完還把臉貼得更緊了,微涼的嘴唇在我耳根輕輕一觸,我渾身發緊,呆若木雞。

老天爺,能不能給一道電劈死我算了,老子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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