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攻城戰
第20章 第 20 章 攻城戰
大雨過後,天空清透湛藍,但是我已無心欣賞。第一縷陽光穿透天穹之時,戰鼓擂動,公子玦下令攻城,一時間箭矢如雨,鋪天卷地傾入大林城上,守衛紛紛下墜,後備隊又源源不斷的補充上前。
鬥渤率領若敖氏沖在最前方,已經開始搭雲梯往上攀爬,雲梯上的士兵遠遠望去好像一串螞蚱,前面的倒了,後面的沒有絲毫猶疑,立馬頂上。
王軍作為主力和百濮士兵拼殺,沙塵紛揚,早已看不清公子玦在何處,百濮王廪生并沒有出現,只是派了個将領出來應戰,公子玦當他怕了,下令全軍以最快速度拿下城門。
老子領着屈家軍在後面做支援,“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不僅僅我懂,這幫百濮人更懂,所以十幾個拿着長戈的甲士圍着老子的戰車,目标明确只朝我身上戳,屈重幫我擋了一些,我自己擋了一些,但絕大部分都被孟陽這個小子擋住了。
那幫百濮人見孟陽兇猛,開始轉移火力,孟陽大喝一聲:“爾等雜碎,速來領死!”說罷一只鐵掌抓過刺過來的長戈,另一只手猛地劈下,只聽得“咔”的一聲,長戈應聲而斷,孟陽調轉尖頭,朝那人直直扔了過去,只在眨眼見,那人的喉嚨就被刺了個對穿,鮮血漸滿半邊臉,徑直倒下。
我抖着腿喝道:“孟陽真乃虎将也!”
孟陽得了我這句誇,氣焰更盛,好像聞到血腥味的猛虎,剎那間兩只眼迸出了猩紅之光。
老子也不是拖後腿的弱渣,這還多虧子玉那二十日的折磨,這些雜碎人再多,也及不上他十分之一的厲害,我徑直跳下戰車,殺入人群,将那十幾個擋路的百濮人一一解決幹淨後,才躍上戰車,沖屈重喊道:“快速前行,支援公子玦!”
“是!”屈重一扯缰繩,戰馬嘶鳴,橫沖直撞往前行。
我看了看後面那堆在地上掙紮的甲士,心裏默念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可沒殺你們,你們要是死了可別怨我。”
我對那十幾個人都沒有下死手,但是看着他們躺在地上,又被楚兵補刀,止不住的愧疚感汩汩襲來,就好像是我犯的殺孽一樣。
那二十天裏,我雖然有很多次被逼的走投無路,但确實沒有一次動過殺機,有一次子玉很嚴肅的問我:“你覺得學武是用來幹什麽的?”
我想了片刻回道:“強身健體,通筋活血。”
子玉傻愣了一下,最後扭頭走了,也沒給我個回話。
直到今天,我看見此般慘狀,才明白他當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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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真的是無語至極吧。
血腥味一陣陣鑽入鼻孔中,想吐卻只能強忍着,士兵的強弱在平時或許還看不清楚,但一上戰場,高下立現。
有一招就被敵人掀翻的,有手起劍落間,敵方已經人頭離身的,我在疾馳的戰車上看見地上躺了一個人,睜着血紅的雙目看着我,抖動着身子。是那群“馬屁精”當中的其中一個,他頭頂有個癞子,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心裏的恐懼感漸漸加深,一開始恐懼,手腳便乏力,但是目光所及之處,終于看見了公子玦的戰車。
屈重環視四方,對我說道:“公子,我覺得不對勁,百濮王至今未出,怕是有詐。”
我道:“會不會因為害怕,已經從別的城門逃走了。”
屈重眉頭緊皺:“不知道,只是覺得奇怪,他應該不是那種怯戰的蛇鼠之輩。”
我見鬥渤和公子玦都進展順利,老子又沒有作戰經驗,能保個命就不錯了,便對他道:“不要想太多,全力支援公子玦,一切聽他號令。”
屈重沉沉應道:“是,末将遵命。”便不再多言,和我一道對抗蜂擁而上的百濮甲士。
這場仗一直打到黃昏,百濮人聽到退兵號令,急忙退回城內。而我方三軍馬不停蹄趕了七日,又淋了一夜的雨,早就疲憊不堪,公子玦下令全軍就在城外紮營修整,守着大林城的北門等蛇出洞。
是夜,陽丘和阜山的援軍也趕來了,跟着來的還有好幾十車糧草,躲了一天的夥夫立馬來了精神,開始張羅着搭竈燒飯。
陽丘的将領喚作呂莫,阜山的将領喚作石州,我等五人齊聚公子玦帳中,商量下步對策。
公子玦緊繃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幾絲神采:“看來,那百濮蠻子怕了,要跟我們來個堅壁不出。”
鬥渤哼道:“如此一來,我們要麽引蛇出洞,要麽圍他個一二十日,等他斷水絕糧,我看他出不出來。”
呂莫即刻說道:“将軍說的是!”
石州亦道:“将軍說的是!”
我心裏“呵呵”兩聲,立馬應和道:“将軍說的是!”
公子玦對我道:“人數都清點過了嗎,損失了多少?”
我回道:“一千餘人,還有九千兵馬。”
公子玦收回視線,看着地圖,握拳一捶:“九千兵馬,沒有必要跟他耗,我們引蛇出洞,早點送他去見老濮王,幫他們父子早日團聚!”
我等四人立馬喝道:“末将遵命。”
第二日,戰鼓擂的更加強勁,經過一夜的修整,楚軍的士氣也高昂了許多。所謂的“引蛇出洞”,其實理論上十分簡單,公子玦圍困北門,呂莫圍困東門,石州圍困南門,留個西門給百濮王逃命,而我和鬥渤合兵一處,偷摸埋伏在西門外的山坡地裏。
我們依計而行,各守其位。
北面、東面、南面的戰鼓聲十分熱烈,砍殺聲順着大風刮了過來,傳入我的耳中,心裏也焦灼不安。
我從昨天就發現,在戰場上殺紅了眼,反而沒那麽怕,荷爾蒙激素飙升至頂的那段時間,腦子裏是空白的,滿心滿眼只有求勝這個唯一目标。
最可怕的是眼下這種不明情況的等待,廪生那厮會不會上鈎從這裏跑出來,他又有多厲害。鬥渤從始至終沒跟我說一句話,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好像他是志在必得。
我看屈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十分揪心:“怎的,都這個狀況了你還覺得他們有詐?”
屈重沒有回我的話,只對孟陽說道:“孟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離開四公子身邊,一定護他周全。”
孟陽瞳孔劇縮:“屈老,你這話是在侮辱在下,你以為我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
屈重拱手:“算我說錯了……我信你。”
我後牙槽陣陣發酸,他們好像已經忘了昨天老子在戰場上英勇潇灑的身姿,還是把老子當作戰五渣一樣。
我喝道:“莫要多言,要學學鬥渤将軍,山崩于前依然氣定神閑,這才是大将風度。”
鬥渤趴在土堆後,離我不遠,扭過頭看看我,眼光閃動。
我沖他微微一笑,還沒笑完,一支箭便“嗖”的一聲破風而來,孟陽使勁推我一把,那只劍正好射在我剛才的腦袋位置。
靠,為什麽做靶子的總是我。
轉頭瞧去,背後烏壓壓的箭矢像暴雨一樣沖刷過來,我等急忙舉劍劈砍,但有許多士兵手持長戈,根本無法順利揮舞,還沒看清敵人多少,就有許多士兵倒了下去。
鬥渤大喝:“狗娘養的,從後面偷襲,弓箭手何在,給我射回去!”
若敖氏的效率再次讓我嘆服,一幫人拿着盾牌快速上前組成了人牆,
另一幫人躲在盾牌後引弓射箭,往敵人方向全力反擊。
我看着屈家軍一個個倒下,心中悸悸。
“公子,我們該怎麽辦?”
我他媽怎麽知道該怎麽辦,但是眼下的狀況證明了一件事,屈重說的是對的。
“屈重,眼下該如何是好?”
屈重邊砍邊回答:“不知道百濮王到底是什麽計策,先撤退和公子玦會和,把三軍彙到一處為好。”
我急忙下令讓屈家軍退回北門,鬥渤卻不肯退兵,他雙目灼灼盯着那些箭雨過來的方向:“要退你自己退,這樣的事我以前不知道遇到過幾回,我就不信這些小小的百濮蠻子還能翻出花來。”
我無奈,只能留他獨自硬剛下去,趕緊領着屈家軍趕去北門。
一到北門,看着硝煙滾滾,比昨日多出好幾倍的百濮族士兵正在圍攻王軍。
百濮王廪生終于出現了,他身形高大,人堆裏一眼望去實在紮眼,滿頭雜亂的頭發辮了許多辮子,跟眼下很時髦的非洲辮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正和公子玦站在一輛戰車上比試,四周的人都不敢上前,百濮王劍法淩厲,身形極快,公子玦似乎窮盡了渾身力量,才勉強能接住他攻過來的劍招,我看的出來他接的十分吃力,但那百濮王卻一臉輕松,好像還未使出全力,只是在跟他玩耍幾招。
“快沖過去!”我一下令,屈家軍立馬湧入戰圈,別看他們不強,但他們一聽到命令就視死如歸的戰鬥精神也是真的。外圍的百濮人立馬調轉槍頭攻向我們,這批人的戰鬥力和昨天那批截然不同,而且數量驚人,屈家軍很快就陷入了他們的汪洋大海之中。
公子玦已經支撐不住,老子急火攻心,三軍如果失了主帥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将一輛戰車上的三人挑下馬,便驅使戰車往前沖,還沒等老子沖過去,公子玦已經耗盡力氣,被那百濮王砍飛了手裏的青銅劍,用劍抵住了脖子,四周的百濮兵立馬圍上去,将公子玦五花大綁,急忙往城裏送。
我徹底懵了,那百濮王将目光轉向我,振臂一呼,劍指向前,百濮人狂嘯着砍殺過來,王軍失了統領,頓時像被吸走了精魂,任人宰殺。
我看着眼前的場面,徹底懵了,前面的王軍,後面的屈家軍,好像被人切瓜砍菜一般,還有公子玦,已經遙不可及,淹沒在人潮中,連影子也見不到了。
兵敗如山倒,我到今天才知道是什麽滋味。
“公子小心!”
發神之間,孟陽大喝一聲躍上戰車,抱去我撲向一邊,一支箭穿刺進了他的背部,孟陽反手一把扯下箭矢,飙出來的血濺了我一臉。
“公子,快下令,如今只有你了。”
我渾身一激靈:“快,擊鼓退兵,退回那條江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