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所以我……有得選嗎?……

第47章 第 47 章 所以我……有得選嗎?……

我和薳東楊在奚和這裏躲了三天, 終于等到了景雲的消息。

果然如薳東楊所言,陳國放出了更大的魚餌,要将景雲大夫枭首示衆。

奚和在第二天夜晚便被七闾來的馬車接走了, 直到我們離開也沒有回來過。離開時, 我和薳東楊都不約而同回頭看了看這座山間小屋, 薳東楊心裏怎麽想我不知道,但于我是留念的。從我穿過來至今,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向我吐露過她的痛苦和脆弱……我隐隐約約能感到, 奚和是信任我的, 或者說,對我有好感的~

但礙于薳東楊,我不能對奚和有什麽非分之想, 更何況經過當衆悔婚之事後,我都害怕這種感覺只是一種錯覺,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和薳東楊又經歷了一番喬裝改扮, 混在了集市中等着看枭首示衆的人群裏。

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終于遠遠望見了傳聞中的景雲大夫。

他早已被折磨的慘不忍睹, 一身血跡斑駁,臉上也有幾處血腫, 一條腿的膝蓋骨都被剜去了, 看上去觸目驚心。

我後脊背的冷汗一茬茬往外冒,雖然在易府地牢裏就見識過這些古代酷刑的殘忍, 但是景雲在經受這麽多殘忍酷刑後依然雲淡風輕地站在高臺上,靜靜眺望遠方,渾身上下看不出絲毫懼意,這種安靜帶給我的是更大的震動。

人群裏一片啧啧聲,有罵景雲是狗間諜的, 有感嘆景雲是好人的,還有讨論景雲在陳國的升遷歷史的,我和薳東楊混在人群裏,一言不發。

我第一次感覺到薳東楊的低氣壓,他似乎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只是怔愣地看着景雲,盯着景雲被剜去膝蓋的腿,好像紛紛擾擾的人群都消失了一般,蒼天之下,大地之上,只有渾身是血的景雲存在着。

這些年,薳東楊在明面上游說諸侯,長袖善舞,而景雲在暗地裏收集信息,提供支援,他二人的羁絆有多深,是我這個旁人所難以想象的。

“你不要表現得太明顯。”我拉了拉薳東楊的袖子,低聲耳語道,薳東楊回過神來,低下頭,又輕輕點了點頭。

而後,當他再次擡起頭時,便切換了一張好聽是非的假笑臉。

“大哥,今天這裏怎麽這麽熱鬧,臺上那個人是誰啊?”薳東楊拉着邊上一個男的問道。

“你不知道啊,聽你的口音像是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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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好耳力,小弟确實是鄭國人,來陳國采買的。”

“哎呦,鄭國商人出名的喲,你今天算是趕上好戲咯,臺上那個是楚國派來的間諜,這麽多年一直在我們陳國做官,都做到上大夫的位置了,最近被逮着了,要砍頭嘞。”說完,還往自己的脖子咔擦比劃一下。

“那啥時候砍頭嘞?”

“說是後天,要示衆五日才砍頭,你要不忙就等着看完再走,這種事可不多見啊。”那人說得眉飛色舞,好像要看的不是砍頭,而是一場盛大的表演秀。

薳東楊的拳頭不自覺捏緊了,可臉上卻依然挂着笑,又指了指高臺旁邊一個坐着的人:“那位大人是誰啊,看上去儀表不凡啊?”

“哦,那是寧儀大夫,就是他接替了景雲的上大夫之位,國君派他來監管的,這位大人可是國君身邊的新寵。”

“哦,原來如此。”薳東楊點點頭,沒有繼續和那人扯淡,而是走到我邊上,示意我離開。

我跟着薳東楊離開人群後,上了一輛馬車,馬車一路行到一個荒僻的郊野,确定四處無人後,車夫才讓我們下車。

我們跟着車夫走進一個農家小院,院子從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裏面卻是別有洞天,彎彎繞繞走了好幾個回廊後,才終于在一個屋門前停下。

“公子,他們都在裏面恭候多時,請!”

薳東楊點點頭,馬夫推開門,我們走進去後便看見有十來個人跪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屬下拜見薳大夫!”

一衆人齊聲說着,對薳東楊行了個楚國的跪拜禮。

薳東楊坐在為他準備好的席位上,揮一揮袖道:“好久不見,諸位都起來吧。”

一行人站起身,看見我,有些好奇。

為首的老者問道:“這位是?”

薳東楊回道:“屈氏四公子屈雲笙,如今是我楚國的左徒上大夫。”

一行人露出驚訝的神情,再次齊刷刷跪下,向我叩拜道:“屬下拜見左徒大人!”

我趕緊擡手道:“快起來,不必拘禮。”如今老子說這種話是越來越溜了,這張角色扮演卡都快讓我恍惚真假了。

衆人這才起來,薳東楊讓我坐他邊上,為首那人對薳東楊拱手道:“薳大夫,突然召集我等前來,是否是為了營救景雲大夫一事?”

薳東楊并不回答,而是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喝着。

這厮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從方才見到景雲之後起,他一路上就不太正常,以往那個深陷敵軍陣營還能談笑自若的薳東楊一下就不見了,我跟在他身邊都覺得壓抑的慌。

“那個寧儀是什麽來頭?”薳東楊看着為首的老頭問道,“自從景雲暴露身份之後,我就失去了陳國朝政的消息來源,此前并未聽過這個寧儀。”

老者回道:“這個寧儀是從齊國來的,并非陳國人,聽說在稷下學宮學習了許多年,精通治國理政之道,陳侯對他很是器重。”

“又是稷下學宮出來的那些混蛋!”薳東楊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似乎對這個稷下學宮恨得不輕。

“稷下學宮出來的人可不好對付啊,而且他們對楚國十分排斥,這下可真的棘手了。”一名婦人擔憂地說道。

薳東楊臉色也變得陰沉沉的,好像快要發大水一般。

“陳國人如何看待宋國稱霸這件事的?”薳東楊沉着臉對衆人問道。

這一問,衆人倒是七嘴八舌踴躍回複。

“那宋國都快騎到陳國頭上做爹了,陳國人自然是恨的。”

“但是恨也沒用,陳小宋大,這些年蔡國漸漸歸順我大楚,陳蔡兩國是老冤家,陳侯趕緊請了宋國軍隊幫忙駐守邊界,以前那些宋國軍人還算老實本分,可最近宋國要稱霸的風聲越來越大,那些宋軍也趾高氣昂起來,鬧出了不少事。”

薳東楊擡起眼眸:“是什麽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就是搶奪錢糧,調戲陳女,那些當兵的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遠離故土出來守別國的土地,心裏難免煩悶,如今宋國眼看着快稱霸了,這些宋兵也愈發按捺不住,況且那陳侯向來是窩窩囊囊的,也不敢得罪宋國,所以對那些宋兵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時常送美食美酒前去犒勞,陳國百姓對此怨氣不小呢。”

薳東楊聽了這話,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他把茶杯重重扣在桌案上,站起身對衆人下令道:“既如此,我們就把這把火燒的更旺盛一點。”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對薳東楊的話心領神會,眼神騰一下就齊刷刷亮了。

個個都是人精。

我暗自吐槽道~

薳東楊都沒說具體怎麽做,為首老者便問道:“薳大夫想要何時開始?”

“今晚開始,來得及嗎?”

“雖然倉促了點,但我們在陳國潛伏這麽多年,早就為這一天做好了萬全準備,就等着薳大夫一聲令下。”

“好!”薳東楊正色道,“那就把這把火燒得越旺越好,本公子定要讓陳侯知道,在自己的土地上邀請別國的駐軍,是一件多麽愚蠢可笑的事。”

衆人齊拜道:“屬下遵命!”

一衆人陸陸續續離開後,屋裏只剩我和薳東楊兩人,薳東楊看着我,還沒開口,我便心知肚明:“我知道,又要去闖豺狼虎豹的巢穴了對不對?”

薳東楊愣了一瞬,随即笑道:“知我者,天和兄。”

哎,老子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孽,自從穿進這個身體後,幹的全是玩命的差事,原先的我還想着逃跑和反抗,現在的我都快習慣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生活了。

“那個稷下學宮是什麽東西,聽你們的意思好像很棘手?”

“嗯。”薳東楊點點頭,“是齊國的一個學宮,廣納天下學子,學習六藝經傳,從那裏出來的人都有幾分真本事,而且無一例外都很排斥楚國,視楚為蠻夷之邦。”

“懂了,不好忽悠是吧,也就是這次去兇多吉少,沒準兒真的會死裏面。”

薳東楊無奈地笑了笑,看着我道:“也許吧,面對三軍我有譜,面對稷下學宮我可沒譜,你願不願意再陪我去一次?”

我更無奈地笑了笑,對薳東楊說道:“如果我不去,就憑你那稀松二五腳的功夫,沒準兒就真死裏面了,雖然你這個人自大又狂妄,狡猾還嘴毒,但确确實實是我楚天和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我……有得選嗎?”

薳東楊的目光閃了閃,想說什麽欲言又止,而後轉身往門外走,一邊走還不忘豎起手指比劃道:“自大、狂妄、狡猾、嘴毒……天和兄,君子慎言以養德,人與人之間,大可不必如此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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