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子玉到……

第71章 第 71 章 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子玉到……

盂地的議會堂, 所有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腳不沾地,走個不停。

“木弋大夫呢?他怎麽還不來?”

“派人去了, 說在吃烤牛耳。”

“烤牛耳?”

“對, 正是昨日高臺上國君沒割下的那只牛耳。”

“什麽!都什麽時候了, 他怎麽還吃得下去,再去請!”

傳令官來來去去,終于在日中時分, 請來了木弋大夫。

兩人攙扶着木弋大夫往裏走, 衆人見了,急忙行禮,待木弋大夫坐定, 其餘人紛紛問道:“木弋大夫,相國大人,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木弋不急不徐問道:“你們從昨夜商量到現在, 商量出什麽了?我聽聽。”

“即刻召集三軍,将國君搶回來。”

“請其他國君出兵, 南下攻楚。”

木弋聽着一個個提議,滿臉木然, 最後他問其中一人道:“朝大夫, 那些諸侯動向如何?”

“他們一大早就聚在楚子營帳前,辱罵聲讨, 但都沒什麽用,現下除了衛伯,曹伯和蔡伯,其他國君已經走了。”

“你們可有派人阻攔?”

“派了,齊侯說國內不穩, 要先回去穩定國內局勢,晉公說北戎活動頻繁,他要回去召集軍馬北上抗戎,魯公向來是那一套,讓我們和楚子好好講道理,用仁義道德感化他們,剩下的陳侯,什麽也不說就走了,只有曹蔡衛三國國君仍在。”

Advertisement

木弋冷哼一聲:“你們方才說什麽,請其他國家出兵?南下攻楚?如今國君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劫持了,這幾個大國,有誰說要管了?我看都巴不得楚國和宋國打起來,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吧。”

“那怎麽辦,趁楚國人少,我們趕緊點齊兵馬去搶吧,那楚國地處偏遠,這次來宋國不過帶了二三十個侍衛,昨夜差不多死了七八成,難道我們還怕他們區區幾個人不成?”

正在此時,一個渾身帶血的探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木弋大夫,那些楚兵果然從鄭宋交界的堯山傾巢而出,目測至少有兩萬兵馬,我們派出去的探子除了我,其餘都被楚兵射殺了,他們行軍極快,可能今晚就能到達盂地。”

“啊!怎麽會?”

這一下,滿屋子的大臣都陷入了驚愕無措中,更加憂心如焚,仿佛下一刻楚國的鐵蹄就要踏平盂地,直搗國都。

“我就說,楚子這麽大膽,必有後招,原來是和鄭國勾結了。”

“這鄭國,簡直可惡,妄為中原大國。”

“他們難不成想攻宋不成?”

木弋大夫毫不驚訝,面沉似水,漠然地盯着大廳裏亂成一鍋粥的大臣。

楚國一向只在江漢平原擴張領土,上次想要染指中原,直接被霸主齊小白擋了回去,所以中原大國和楚國還沒有直接交戰的經驗,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而且楚國的作戰方式不像中原,中原的戰争往往點到即止,都是周天下分封的國家,不會真的想要吞滅對方,而楚國從五十裏的彈丸之地擴展到如今五千裏的遼闊疆域,靠的就是吞并。

誰也不想招惹這群蠻夷,就連齊小白當年也只是陳兵漢水,逼楚國議和。

偏偏這個蠢豬似的國君,竟然親自引狼入室,還妄圖借楚國的勢來稱霸中原。

“蠢貨啊,蠢貨。”木弋痛心疾首道,“我早就跟這個蠢貨說了,想當霸主,他還差得遠,偏偏自以為是,以為執了牛耳就是霸主了?如今牛耳在我肚子裏,難道我木弋就是新的中原霸主?”

其他人聽了,紛紛唉聲嘆氣道:“相國大人啊,如今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快想辦法救救國君,救救宋國啊。”

木弋哼了一聲:“國君用不着救,難道你們昨夜沒看明白,那楚國的劫持者用自己的後背幫國君擋了致命一箭,他們根本就不會讓國君死,如果國君真死了,楚國的麻煩可就大了,到那時就不是我們請諸侯國發兵,而是諸侯國求着我們帶兵攻楚。”

其他人一聽,似乎清醒了一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安靜了。

“對啊,若國君真的被楚國殺了,那他們就是中原公敵了,哪個諸侯不怕被楚國莫名其妙劫殺了。”

“那他們為何要這麽做?”

木弋瞪了他一眼:“讓你平日裏多看書,你偏偏只管陪國君走雞鬥狗,所以你二人都蠢鈍如豬。”

被罵的人低下頭,整張臉都紅了。

木弋接着道:“齊小白死後,整個中原亂成一鍋粥,誰都想當霸主,但誰也當不了這個霸主,這是楚子最好的機會,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半輩子,能讓給咱們國君嗎?偏偏國君看不清,非要當這個出頭鳥,屢勸不聽,才遭此羞辱,我琢磨啊,這楚子這麽做,就是想給整個中原一個下馬威,讓所有諸侯知道,誰敢稱霸就是這個下場,他們接下來倒不一定是圍攻宋國,應該是想挾持國君逼我們投降納貢,這樣楚國在中原的第一劍,就算亮成了。”

衆人一聽,恍然大悟,齊齊點頭。

“還得是木弋大夫,看問題看得通透。”

“可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如今國君在他們手裏,好像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投降議和這一條路走。”

木弋站起身,雙目似火:“誰說沒有的,明日楚兵圍城,爾等且看我如何退敵。”

……

楚王營帳,楚王和薳東楊正在議事,随從入內通報。

“禀告大王,公子玦求見。”

楚王大喜:“好,果然按時趕來了,讓他進來。”

公子玦掀帳入內,拜見楚王。

“父王,三軍已集結在外,正待王令。”

旁邊被綁着蹲在地上的宋公驚道:“三軍,怎麽會有三軍,你們楚國距此千裏,怎麽一夜之間就調兵過來啦!”

“難道,你會什麽巫術,能調兵遣将于瞬息之間?”

薳東楊愣了,公子玦也愣了,楚王看着宋公,挑眉道:“宋公啊宋公,有時候本王都覺得你蠢的……有點讓人心疼。”

宋公一臉茫然看着楚王:“狗蠻夷,快放了寡人,否則不管你是三軍還是四軍,那些中原諸侯都不會放過你的。”

楚王冷笑道:“那些諸侯今早罵完本王,已經陸續回國了,就連最不想回去的衛伯,一聽說他兒子姬漾帶兵闖宮,也馬不停蹄回去了,中原諸侯還有誰不會放過本王?”

“你!”宋公終于聰明了一下,“是你們,都是你們設計好的,姬漾闖宮,陳侯驅驅宋兵,就連齊侯也是……你們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薳東楊回道:“宋公英明,光是這幾樣,就讓在下跑斷了腿,我日怕夜怕,就怕宋公你取消這個會盟,還好,宋公果然沒讓在下失望。”

“你你你……”宋公指着薳東楊手指直顫,“奸詐小人,無仁無德,你遲早遭報應。”

薳東楊諷刺一笑:“比不上宋公滿口仁義,卻不幹人事。”

“你胡說什麽!寡人哪一件……”

“哪一件?你護送齊侯回齊奪位,以扶持之名處處挾制他,妄圖将他做為你控制齊國的傀儡,請問,仁在哪裏,德在哪裏?還有陳國,你宋兵在陳國欺男霸女這麽多年,我就不信你一無所知,還是你私心認為陳國不過是你的附屬國,理應無條件服從……宋公,你可真是好仁義啊。”

宋公聽了,從臉到脖子紅成一片,終于不再出聲,低垂眉目。

公子玦見他消停了,便問道:“父王,是今夜攻城,還是?”

“不急,明日一早我們再去城外叫陣,你先讓三軍原地休整,吃飽喝足。”

“是,兒臣遵命!”公子玦拜完,卻不離開,“還有一事,兒臣覺得大戰之前,必須要禀告父王。”

“何事?”

公子玦看了宋公一眼,楚王便讓侍衛守好宋公,随公子玦走出營帳。

“父王,軍中出了一件大事,有一新兵被千夫長熊渠淩辱,反抗之時失手殺了熊渠,我已命人扣下該新兵,卻不知如何處置。”

楚王皺眉道:“荒唐,無論事出何因,都不該軍中殺人,更何況殺的還是一名千夫長,不就地正法還帶來幹什麽?”

“父王,若是別人,兒臣早已處置了,但這個新兵不是別人,是莫昱将軍之後……莫氏子玉,兒臣不知該如何罰?”

這一下,楚王和薳東楊都變了臉色。

楚王沉吟片刻,厲聲道:“帶他到這裏見本王,要綁着來!”

“是!”

沒過多久,子玉雙手被捆在後面,在衆人的注視中走來。

跟着他來的,還有二十多名為他作證的士兵。

子玉跪在楚王面前,面色冷峻,絲毫不亂:“莫氏子玉,參加大王。”

楚王沉着眼看他:“當初本王答應令尹,要讓你在王軍中磨砺,你就是這麽磨砺的?無論出于何種原因,在軍營裏殺害上級就是誅九族的重罪,難道你覺得如今有莫氏做靠山,就可以胡作非為了?”

子玉磕頭道:“那就請大王賜死子玉,也賜死我身後這些被熊渠淩辱過的人,從此告訴衆人,在軍營中,尊卑就是一切!哪怕世子淵和熊渠狼狽為奸,穢亂軍營,但因為他們地位尊貴,所以反抗者,必須死。”

楚王被噎了一下,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竟敢攀扯出世子淵,你是怕自己死得太慢,催本王趕緊動手?”

子玉冷靜地看着楚王,臉上根本看不出半點慌亂:“世子淵和熊渠狼狽為奸,軍中人盡皆知,後面的,都是人證。如果大王想要包庇世子淵,就請趕快殺了我們,大王你曾對我說過,雛鷹上不了九重天,能翺翔九天的,只有鳳凰,這句話,子玉今日原封不動還給你,大王,你想要鳳凰跟随你,就要先證明,自己也是一只值得追随的萬鳳之王。”

就連見慣形形色色各種人的薳東楊此刻也怔住了,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子玉到底是什麽品種,每次出場都作的一手好死。

可是楚王卻沒發怒,他只是靜靜看着子玉,目光如冷勾,子玉也靜靜看着他,仿佛此時此地只有他們君臣二人,再無旁人。

片晌,楚王說道:“子玉,你很會挑時機,如今大戰在即,本王不能動搖三軍軍心,所以本王不殺你。至于世子淵,回楚之後,有功當賞,有罪當罰,倘若他真的勾結熊渠穢亂軍營,本王也一定會讓他給衆人一個交代。”

所有士兵齊齊跪拜:“大王英明,我等願誓死追随大王。”

楚王瞥了子玉最後一眼,轉身入營帳,子玉看了看公子玦,公子玦心中大喜,面上卻沒什麽變化,他幫子玉解綁後,便帶着那些士兵朝三軍駐紮地走去,子玉待衆人走後,向薳東楊行禮道:“薳大夫。”

“何事?”

“……那個,楚……屈雲笙呢?”

“虧你還能想到他,我以為你一心專營和公子玦的聯盟,心裏早就沒別人了。”

“我們并未聯盟……他呢?”子玉再次問道,“他是大王侍衛,為何不在大王身邊?”

薳東楊這才長嘆一口氣:“唉,快死了,你去看看吧,也許他熬不過今晚了。”

子玉方才面對楚王都不見半分畏懼的臉,此刻終于露出了幾分恐慌,他順着薳東楊的指示,朝一個營帳拔腿跑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