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好像真的是非子玉不可了

第78章 第 78 章 我好像真的是非子玉不可了

這句話, 就像一句驚雷在大殿前的寬闊廣場上炸響。

方才還緊張對峙的氣氛瞬間湮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的沉默無聲。

子玉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走上前,跪在我身側, 對楚王道:“既然郁大夫一口認定我和左徒大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私情, 那就請大王殺了我二人, 以肅朝綱!”

我對子玉說道:“子玉,你犯不着為我……”

“左徒大人。”子玉打斷我,神情嚴肅, “這些人, 無論你解釋多少回,哪怕他們從未見過你我二人幹過什麽逾越的事,卻還是一口認定你我二人有私情。我倒是很好奇, 難道郁大夫你曾親眼見過我二人私下裏寬衣解帶同睡一塌,同枕一席,又或是唇齒相纏難舍難分?”

這些話, 說的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尖銳, 說得郁邢那老槐樹登時紅了臉。

他喉嚨裏像是塞了塊石頭:“那,那, 那等污穢之事, 如何見得?”

“既然什麽都沒見過,卻還是一口認定我二人私通, 我不知道這天下間竟有這樣的道理,證人證物全都沒有,光憑自己的猜測就可以定別人的罪,甚至還要別人以死謝罪!你自诩清流,我是不知這種光憑猜想就要別人性命的行徑……清的是哪門子流?”

郁邢臉色又青又白, 指着子玉道:“莫子玉!你巧言善辯!”

子玉冷哼一聲,表情決然:“屈雲笙為楚國攻打百濮,治理河道,營救景雲,生擒宋公,樁樁件件都是拿命報國,我莫汐雖無多少功績,卻也是一心為國,如果用這些莫須有的猜測和想象就要定我二人一個私通之罪,那子玉今日就請大王賜死我二人,省的日後我們無論做什麽都要被這些人打上污穢之名!”

我心下一嘆,随即對楚王拱手道:“微臣屈雲笙,求大王賜死!”

楚王表情冷肅,看着我們。

其實我大概有些明白了,郁邢和一幫人同聲共氣在今日發難,估計背後有誰的默許,只是這個人是楚王還是別人,我一時猜不到。

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終究還是開始了。

正在此時,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父王,左徒大人是清白的,請父王饒過左徒大人。”

我愕然。

回頭一看,果然是世子淵。

只見他半身赤/裸,背負荊條,昂然走上前,在我面前跪下:“父王,兒臣交友不慎,識人不清,今日特來請罪,請父王和莫汐大夫共同鞭笞我,以示懲戒。”

我轉頭看子玉,子玉眉頭微皺,眼裏是前所未有的鋒銳。

楚王喝道:“你的罪,本王之後自會定奪,今日犒賞功臣,你來此作甚!”

“父王!”世子淵連磕幾個響頭,“兒臣想向莫汐大夫當面請罪,請父王給我一個機會……”

楚王凝滞片刻,一揮手,世子淵轉過身看着子玉,拱手道:“莫汐大夫,我此前識人不清,交了惡人為友,今已徹底醒悟,請莫汐大夫鞭笞我,讓熊淵能牢記這次教訓。”

一個堂堂世子竟然讓一個大夫當着衆人鞭笞他。

這種前所未有的壯舉一時間讓所有人都驚住了,甚至都忘了方才郁邢正在對我發難。

世子淵原來這麽聰明的嗎?

本來他會淪為全楚笑柄,可這麽一來,他反而收割了民心,某些不明就裏的人甚至會覺得他有擔當,有氣魄,只是交錯了朋友便這般勇于承擔,不愧是楚國未來的君主!

只這一步棋,便将他的逆風局徹底扭轉了。

子玉冷冷說道:“鞭笞世子,臣可不敢,世子所犯之罪,恐也不是鞭笞罪己這麽簡單。”

世子淵凝了一凝,點頭道:“莫汐大夫說的是,我當足不出戶靜閉三月,終日反思。”

“恐怕……”

子玉話還沒說完,楚王便快步走了過來,抽/出一根荊條便狠狠抽打在世子淵背上,世子淵慘叫出聲,一道道血痕在他身上赫然出現,直至血肉模糊。

世子淵趴在地上,汗水浸濕了頭發,背上皮開肉綻,看上去慘不忍睹。

我和子玉都了然了,這便是楚王的決定,這是他能給世子淵最重的處罰。

子玉不再多言,沉默地看着這一切。

世子淵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對楚王道:“父王,容兒臣最後說句話,左徒大人是清白的,他之前和兒臣徹底長談過,他為人高風亮節,一心為楚,他說過他會好好教導兒臣,如何做一個好世子,如何做個好君主,他會一直輔佐我、們、的……”

說完這話,他就昏迷不醒了。

他昏了,老子更昏了,老子什麽時候和他徹夜長談說過那些話!

他這麽一說,會讓別人怎麽想,尤其是公子玦。

我擡頭看着公子玦,果然見他表情沉重,看着我的眼神全是疑惑,好像我是棵東倒西歪的牆頭草,看不清我真正的立場。

這熊淵,今日一個亮相便一箭雙雕,徹底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還給對方制造了問題。

真是人不可貌相,枉我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傻叉。

鬧到這個地步,就連郁邢也沒話說了,楚王讓人擡走世子淵醫治,走回高臺之上,對着衆人道:“左徒屈雲笙,乃我楚國棟梁,功勳卓著,忠心可鑒,若有人再敢非議,立斬不赦!”

郁邢重重癱跪下去,雙眼發愣,好像楚國的朝堂又被我這朵大烏雲給遮天蔽日了。

我心裏沉重,看着子玉,子玉卻沒什麽話對我說,他回到了莫氏家老中間,散朝之後,便跟着莫氏的隊伍離開了。

*

我拿着一壺酒,走在郢都的街頭,楚國剛剛打勝了反擊中原的第一仗,全郢都都在歡天喜慶賀着,就連這樣的夜裏,也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從宋國搶來的禮器被放置在郢都城最大的集市口,有很多人在那裏擠着圍觀。

我遠遠看了一眼,覺得沒什麽意思,便遠離人群而去。

在這樣的日子,人總是特別孤獨,這裏的人都有家,都有家人分享喜悅,唯獨老子沒有。

屈氏老宅如今也沒人,我不想回去面對那個空落落的大宅子與鬼作伴,便一邊喝酒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腦子裏什麽都在想,又什麽都沒想。

什麽氏族,什麽世子,什麽朝堂,什麽楚國……

現在的我覺得這些都重的可以壓死我,但也輕的毫無意義。

我只想有個屬于自己的家,有個人在家等我,或者陪着我來人群中看熱鬧,和我一起說說笑笑,吵吵鬧鬧。

活到二十幾歲,我渴望的居然不是什麽轟轟烈烈的感情,而是在這種滿城狂歡的日子裏,有個人可以和我并肩而行,與我說說無聊的話,同我一道融入這場狂歡。

可是,沒有這樣的人。

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我的初戀因為讀書分隔兩地,沒有等我。

我後來的女友因為看不到老子在北京城買房的希望,也沒有等我。

子玉,他更不可能是這個并肩而行的人。

喜歡他是我一個人的冒昧。

我不知道我是因為漢水邊那句話才喜歡上他的,還是早已喜歡上了,只是漢水邊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生根發芽的感情。

但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離出發點很遠了。

可是那又怎樣呢?

子玉對我,恐怕才是我常說的,僅僅是師兄弟的情義。

若他是女子,我還能開口一試,但他是個……如寒冰一般清透剛毅的男子,甚至性情還挺決絕,我怕我開口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同我說話了。

所以我除了自己小心翼翼藏着這份心思,什麽也做不了。

不知不覺間,我竟走到了樂館面前,不由得愣了一下。

樂館前站着幾個滿身泥濘的老農,在樂館前來來回回的奢華馬車中,看上去格格不入,他們竟是曾經和我一起挖河道的老農。

他們看見我,大喜,趕緊圍了過來。

“左徒大人,可算等到你了。”

我趕緊問道:“你們怎麽來這裏等我?”

“我們知道你被屈氏趕出來了,但又不知道你住哪裏,聽屈府的下人說,你常常來此樂館,所以我們特地在此等了一個時辰,果然等到你了。”

我心裏一緊:“是不是河道那裏出了什麽事?”

“沒有沒有,一切都很順利,我們是來給你送禮的。”

說完,一個個便把手上的竹簍塞給我:“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我們也拿不出好東西,希望左徒大人不要嫌棄。”

我微微掀開一個竹簍,裏面竟然是鴨蛋,又大又亮澤,一看就是精挑細選過的。

“大人,河道疏通十分順利,你不要擔心,其中一條小道已經挖通了,起了很大分流作用,我們都十分歡欣鼓舞,聽說大人你此次去宋國立了大功,我們便合計着要來祝賀大人,正好大王下令舉國歡慶,放了我們三日,這才得空。”

他們把東西塞給我,便趕緊走了:“大人,我們要去集市看宋國禮器,你盡興。”

我一看樂館,知道他們必定誤會了,不由得苦笑。

看來屈雲笙這頂斷袖的帽子,是徹底拿不下來了。

*

施荑看見我來,立馬将我迎去了我常睡的那間屋子。

屋外能遙遙看見郢都最大的街道,如水的人流來回穿行,好不熱鬧。

我特地囑咐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喝完最後一口酒後,我便倒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頭昏腦脹之間,竟然感覺有人在旁邊柔聲道:“公子,夜裏寂寞,讓奴伺候你安寝可好。”

是個溫和細膩的男聲。

我微微睜眼,發現屋中燈火已熄,只有床頭兩盞燭臺還燃着,跪在我床邊的是個清秀貌美的少年,長發柔順,眉眼溫柔,長相頗為勾人。

他穿着一件薄衫,身上若有若無還散發着讓人心馳神往的熏香,一瞬間,我竟有些動念了。

孤燈冷被,長夜漫漫,有個人抱着暖被窩有何不可?!

反正我都是被全世界遺忘的人,反正他們都有家,而老子什麽也沒有,放肆一下找個人暖暖身心又有何不可!

就這麽想着,我伸手一拉,将那貌美少年拉到床側,我翻身在上,正要對着他的唇往下,卻在看見他緊閉的雙眼時停下了。

他不是子玉~

子玉不會有這樣溫順的眉眼。

可他為什麽又非要是子玉?

我頂着這頂風流斷袖帽這麽久,今天索性就坐實了,也不枉老子遭的這許多白眼。

我剛貼上他的脖子,聞着那勾人心蕩的熏香,可無形之間仿佛有道厚牆将我擋着,我掙紮了片刻,終究還是停住了。

他不是子玉~

子玉不會熏這樣的香,他身上常常混着風沙和血腥味。

我苦笑一聲,我好像真的是非子玉不可了。

哪怕這少年刻意熏了能勾人情/欲的香,但我一想到子玉那雙冷冷的眼,再強的情/欲也瞬間澆滅了。

我坐在床邊,對他道:“你走吧……”

“奴伺候的不好麽?”

“不是,我心裏有人,沒法和你……”

又忽然頓住:“我并未叫人伺候,你為何來此?”施荑絕不會犯這樣的錯!

話音剛落,一道冷光在我身後閃過,直直刺向我的脖頸,老子胳膊肘一撞,旋身一擰,将他拿刀的手扣在背後,他雖有武藝,卻是個三腳貓,掙紮間用腳踢來,我直接扯起他,飛起一腳将他整個人踢撞在牆上,用手緊鎖住了他的喉。

“說,誰派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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