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老子不用此香也能晝夜不……
第79章 第 79 章 老子不用此香也能晝夜不……
那少年沒回答我的話, 緊咬牙關,微微側頭,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樣。
“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王宮大牢裏十八般酷刑, 沒有一個你能受的住, 現在說出來,我饒你不死。”我冷聲道。
那少年這時才偏過頭,直直看着我, 眼眸裏全是絕望和決然。
“沒人派我來, 我是自己要殺你……我哥屈子岚被你們屈氏家主毒殺,屈府戒備森嚴,我殺不了他, 只能來殺你,要怪只能怪你有那樣的父親。”
我微微皺眉:“屈子岚,毒殺?”
難道是之前死在屈氏老宅那個族人?
少年咳了一聲, 笑道:“屈雲笙,都說你是屈氏的未來, 我本想斷了屈氏的未來,可我殺不了你……咳咳……”
黑紅的血順着他的嘴角留下, 我聞到一股有別于熏香的藥味。
“你服毒了?”我趕緊松開手, 少年滑落在地,捂着嘴咳嗽, 越來越多的鮮血從他指縫間流下。
“我将毒藏于齒間……本想着等你忘情之時……咬下毒藥……與你同歸于盡……哥,我往日不喜練武……你罵我罵的對,我來……陪你了……”
他咳出了一大口血,倒地抽搐,眼角耳朵鼻孔都在流血, 還沒抽搐幾下,便徹底沒了氣息。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房門便被打開了,施荑和幾個手持長棍的護衛闖了進來,他們看見倒在地上的少年,都驚住了。
“你們出去守着,不準別人進來,也不準透露半個字。”施荑當即下令道。
幾個護衛趕緊出去關上房門,守在外面。
我問道:“怎麽回事?”
施荑立刻就跪下了,慌忙說道:“屈公子,我真不知道,這人原本是要去服侍另一個公子的,卻遲遲未到,公子派人問我,我四處尋找時聽見你房中傳來響動,我想着你房中從不留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響動,便帶人來看,誰知……”
施荑看着他:“七竅流血,他這是中毒了?”
“他把毒藥藏在嘴裏,又熏了特別的香引誘我,想趁我和他……嗯,歡好之時毒死我,你可知此人底細,姓甚名誰,從哪裏來,由誰引薦?”
雖然他的話解釋的通,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能如此花心思,如此委曲求全來殺我,為什麽不找真正的兇手報仇,難道真的是因為屈府守衛森嚴?
我不信一個願意當小倌報仇的人會找不到機會混進屈府做奴仆,而且他那身詭異勾人的熏香,那種能藏在齒間的毒藥,都非尋常物,他又是如何得到的?
“我不太清楚,此人自稱來自林地和銅綠山交界的荒野之地,以前打獵為生,因去年鬧了虎患,他父母兄弟全部葬身虎口,他一路逃難來了郢都,身無長物,又無門路,便想到樂館做護衛,我見他可憐便收了他,他進樂館後沒多久就自薦要做小倌,我見他模樣好,性格柔,再合适不過,這才收了他……屈公子,我是當真不知原來他做這一切是沖着你來的,他來此已有數月,從未露出過馬腳……”
“那當日是誰介紹他來做護衛的,你們這樣的地方,不可能大街上随便撿人回來吧?”
“是我們這裏的一個管事叫林忠,他也是林地來的,說是和此人一家是舊識,之前還被這人的哥哥從狼嘴裏救過。”
我走到桌案邊坐下:“帶他來,不要聲張。”
“是是是。”施荑一疊聲跑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回來了,臉色都白了。
“林忠,他,他,他死了。”
“死了?”
“他的屋子在樂館後面的一個小院裏,今日他稱病沒來,方才去尋他,發現他已經上吊死了。”
我手心瞬間浮起了冷汗,為了殺我,竟然一下死了兩人。
如果屈子岚的弟弟是為了報仇,那林忠又是為了什麽?
恐怕這件事沒這麽簡單。
“公子,林忠是這裏的老人了,他無親無故,并未娶親,就連唯一的祖母也在前幾年去了。”施荑眉頭越凝越深,連她也覺出了不對勁。
“所以,現在連查也沒地方查。”我說道,“他們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
我用手指尖磕着桌案,揣摩着這件事,難道是楚王要殺我?
可是按他的态度,他似乎正在坐山觀虎鬥,甚至還有意挑起兩虎相争,如今世子之位還處于白熱化階段,這個時候殺我,不合适吧。
況且他要殺我,大可以用名刀,沒必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暗箭。
不是楚王。
那是誰?世子淵?
倒是有這種可能,如今最想讓我的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留了這步棋,如果真的是他,那我之前真的是小看他了。
“公子,要上報嗎?”
我搖頭道:“不報,報了也查不出什麽,你聞聞他身上的香,幫我查查這香的來路,我此前從未在樂館裏聞過這種香,或許會有點線索。”
施荑湊近他,聞了聞:“确實不是樂館所有,十分特別,我已經記住氣味了,一定竭力追查。”
我揮了揮手,施荑帶着護衛将那少年拖走了,我沒心情再留在這裏,便要了匹馬往屈氏老宅走,如今好像也只有屈氏老宅可以去了,其實連那裏也不安全,但我實在想不出我還可以去哪裏。
*
到了老宅門口,我拿出昭翎給我的鑰匙正要開門,卻發現鎖不見了。
我趕緊推門而入,一進門,院裏忙碌的人立刻停了下來,紛紛轉頭看我。
“哎呀,小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何伯激動地跑過來,揮揮手讓其他人也過來。
統共五個人齊刷刷跪在我面前:“左徒大人安。”
我看着他們手裏的清掃工具,還有院裏廊裏被挂上的風燈,奇道:“你們做什麽?”
何伯趕緊拉着我的袖子,抹抹激動的淚:“四公子,我們知道大王把這個老宅子賜給你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原本就是老家主的奴仆,在這個宅子裏做慣了,一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激動壞了,我們向夫人請求搬過來伺候您,夫人同意了,以後啊,我們就是您的奴仆了。”
我一看他們頭上銀晃晃的頭發,這些人确實都是些老人。
“那家主也同意了嗎?”
“哼!”何伯不屑道,“我們原本就是老家主的奴仆,後來去新宅也是為了夫人,只要夫人同意,他也沒有拒絕的立場!再說了,夫人說了,你終歸是到娶妻的年紀了,若是別人知道這府邸裏沒有一個仆人伺候,誰還會嫁過來。”
我無言以對。
“那就辛苦你們了,你們也別幹太久,差不多就休息吧,明日再弄也不遲。”
我正要走,何伯抓着我的袖子不放:“四公子,夫人又送了些新畫像,老奴給您放在內院了,您去看看……”
“……好,我會看……”
“公子~~”
“還有何事?”
“你師父和師弟都來了,正在裏面驅鬼,你快……”
我一下掙脫開何伯的雙手,大踏步往裏走,那熟悉的回廊在此刻尤其的長,好像怎麽走也走不完,我穿過了好幾條甬道,才終于見到了內院中點燃的光亮。
秋荑和子玉正站在院中,看着被何伯挂起來的一副副畫像。
我腳下一滞。
秋荑聽到聲音,轉頭看到我,笑逐顏開:“雲笙你回來啦,快過來看看,你小子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我僵硬地走過去,掃了一眼那一串畫像,目光卻落在子玉臉上。
他安安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副畫,臉上沒有半點喜怒之情,好像是個圍觀的路人,且對圍觀之事沒有半點興趣。
“子玉,你不是回莫氏祭祀莫昱将軍了嗎,怎麽還在郢都?”
我越過秋荑看他,子玉的視線終于從畫像上挪開,轉頭看我:“哦,我和家老們商量過了,明日再走,你新得了這個府邸,我原本以為……你一個人會害怕,便找師父來幫你驅鬼。”
這麽說,子玉原來是念着我的。
我頓時覺得心裏暖暖的。
“你還會驅鬼?”我對秋荑問道。
“老本行。”秋荑自信說道,可這麽說的時候,他卻朝我走近了兩步,鼻翼開合,嗅了幾嗅。
“你幹什麽?”我往後退。
“你別動別動……”秋荑拉着我的手臂,在我脖頸上使勁一吸氣,突然雙眼發亮,看着我一臉狡黠的笑意。
“哈哈哈哈,你小子,看來有點不妙啊。”
我一頭霧水:“不妙什麽,我難不成快死了?”
“比那還糟,你動情了!”
霎時間,我渾身一熱,如果有鏡子,我肯定能看見自己變成了剛煮熟的蝦。
“哈哈哈,看樣子被我說中了,你身上有歡好催情之香,還是極其難得的青木香,你快如實招來,方才是不是去會情人了?”
“青木香?”我一下抓住了重點。
“不錯,你竟然不知道,難道是你的情人用的?”秋荑更感興趣了。
我急忙看向子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雙眼卻看着我,似有疑惑。
秋荑這老匹夫,真是來對了時候~
“不是什麽情人,我哪有什麽情人,是樂館的一個小倌,他,他,他試圖用香迷住我,再殺了我……”我有些結巴。
“你受傷了?”子玉立刻問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被迷住,想問他原因時,他自殺了……”
我磕磕巴巴把發生的事轉述一遍,适當性的将一些事略過不提,時不時偷偷看看子玉的臉色,還好他只是疑惑,好像在思考,沒有在意那些不重要的細節。
“如此說來,青木香成了唯一線索。還好你今日沒洗刷一遍就回來了,不然這事可就難辦了。”秋荑說道。
我忙問道:“為何這麽說?”
“這青木香,可能除了我,楚國上下很少有人知道,因為它不是楚國的特産,而是陳國的。”
這一下,我和子玉都愣住了。
“陳國有座鮮為人知的深山名叫葭山,位置極佳,生長着許多名貴草藥,其中有種青木能生異香,能催人情/欲,效用極妙,其木入藥哪怕只用一點,也能使十年不舉的病患勇猛精進,徹夜不歇……”秋荑雙眼放光,越說越來勁,“其木做香更是調/情仙品,聽說哪怕老妪和少年,在此香的效用下,也能難舍難分,不舍晝夜。”
秋荑又道:“但因為極其罕有,且制香工序十分複雜,所以流傳出來的青木香極其稀有,只有中原王室中流傳了幾盒。”
秋荑随即視線往下,看着我狐疑道:“想不到天和兄你竟然能不受此香幹擾,難道你有什麽難言的隐疾?”
說到這,秋荑雙眼的光更亮了:“可否讓我看看,為師最近調制了一種專對此症的藥,與青木香不相伯仲,甚至更勝于它,只缺試藥之人。”
我反應過來,近乎咆哮般嚴厲說道:“用不着!老子不用此香也能晝夜不息,老子不受幹擾是因為我是個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懂嗎!!!”
秋荑趕緊安慰我說:“我知道這種事難以啓齒,但諱疾忌醫不是好事,倘若病入膏肓就算神丹妙藥也再難助你重震雄風,天和啊,聽為師的話,來,給我瞧瞧,為了你後半生的幸福……”
我趕緊後退兩步,近乎癫狂:“你怎麽就聽不懂呢!我沒病!我很行!我不用重震!老子本就如日中天!”
就在此時,子玉終于拉住他師父救了我:“師父,我看他真的沒病,你暫且留下你的藥,日後如他需要再治不遲。”
“日後肯定也用不着!”我特別嚴肅地說。
子玉一下就笑了,他拉着秋荑:“師父,時辰快到了,你快準備驅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