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後會對你負責的
第22章 第 22 章 以後會對你負責的。
晨間的曦光照亮地面。
戴司雲頭痛欲裂, 翻了個身,感到床架晃動的動靜,睜開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僅一瞬。
昨夜的記憶上湧,全然浮現在眼前,符忱被他壓在身下,薄唇湊得離人家腺體很近, 好聞的海鹽檸檬味信息素,怎麽聞也嫌不夠。
然後,他竟然露出标記牙, 對着同為alpha的符忱, 咬住後頸的腺體,狠狠往下刺, 臨時标記了人家。
“……”
戴司雲承認易感期是很可怕的東西。
床尾放了幹淨衣物, 疊得整潔,留着小紙條, 字寫得說醜也不醜, 說好看倒也算不上:店裏發的衣服, XXL碼, 都洗過的。
他沒什麽好挑剔的, 換上衣服, 下樓梯, 整個安靜的室內響徹腳步聲。
還是那扇窗戶, 半開着, 時不時傳來車流聲,以及樓下餐飲店鋪的營業動靜,充斥着市井裏的人間煙火氣息。
戴司雲并不讨厭, 甚至感到別樣的惬意,駐足多看了兩眼。
咔嚓——
鑰匙轉動,鐵門被從外打開,回過頭,戴司雲與走進家門的符忱對上視線,明顯是這個家的主人比他更愣怔了會兒。
“你醒了。”
符忱有些尴尬,反手關門,低頭翻找手裏的塑料袋:“我給你帶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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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戴司雲問他出門做什麽,“去醫院了?”
符忱:“……”
他發現自己在alpha面前沒有秘密可言。
見他又開始手忙腳亂,戴司雲走過去,替他接過袋子,有新鮮的包子、油條和豆漿,還有另外的小袋子,裝有醫院拿的特殊抑制劑。
他微蹙起眉:“醫生開的嗎?”
外邊升溫,符忱趕路太急,額頭淌了薄汗,難受地撥開額發,露出精致好看的白淨臉蛋:“昨晚開的……”
“我去檢查身體,就順便拿回來備用了。”
戴司雲盯着他,用那雙黑而深沉的眼眸,明白是他倆搞标記那會兒,電話打爆了也沒人接,抑制劑只能送回醫院,回想起來就挺瘋狂的。
同時。
符忱應該是大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被标記了,可憐兮兮地去醫院檢查身體。
戴司雲将袋子擱在臺面,很輕地嘆氣:“為什麽不把我叫起來。”
符忱抿唇:“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什麽事都麻煩你。”
戴司雲:“可我應該陪你一起過去。”
符忱:“……”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先吃早餐吧。”
兩人都不是扭捏的小孩子,經歷了臨時标記,隔天醒來,還能面對面坐着,吃高科技小籠包。
只不過,微妙的氛圍騙不了人,被标記的符忱情況好轉,标記了人家的戴司雲身體發生變化,有種說不上來的神清氣爽。
戴司雲:“我第一次睡到這個時間。”
符忱噎了下,明顯在思緒亂飛,邊咀嚼邊說道:“九點半也不算多晚。”
“嗯。”戴司雲問,“醫生怎麽說。”
符忱哪還吃得下,眼睫亂顫,搪塞道:“他說身體狀态挺好的,比每次吃藥用抑制劑都管用。”
戴司雲:“他知道你被标記了嗎?”
符忱:“……”
“知道的。”
這簡直是對當初他“性騷擾”人家的懲罰,alpha被alpha标記,這種稀罕的事情也讓他碰上了。
戴司雲不為所動,目光算得上肆無忌憚,往光潔的脖頸看,那處有着被标記的腺體,裏邊填滿了他的信息素。
同樣在意的還有符忱,從醒來就感受到那股異樣,一絲絲腫脹,但完全不疼不痛,甚至給他一種幻覺。
信息素似流淌的藥,微涼而溫和,撫平撕裂般的疼痛,在體內幫他愈合傷口。
他意識到自己恐怕要依賴上戴司雲的信息素了。
可——
他怎麽可能把這種話親口說出來。
戴司雲斂回目光,落在省電模式的手機屏幕,神色頓了頓:“确定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符忱知道他也在關心自己。
戴司雲熄滅手機:“下午還去學校嗎。”
符忱說比賽會有短假,通常可以修整兩天,功課作業補上就行:“你呢。”
戴司雲淡淡道:“刑勳幫忙請假了。”
符忱沒什麽要說的:“……”
“哦。”
空氣短暫地陷入安靜,符忱平時不會吃這麽慢,事實上,他是期待戴司雲再多說幾句話的,不管說些什麽,都比這樣反應平淡好得多。
明明标記了他不是嗎?
符忱吃得大口,微微鼓着腮幫子,像生悶氣的小狗,要不是他有素質,早就該變身拆家比格犬,準備發瘋外耗他人了。
算了。
這裏好像是他家,想法不必太過危險,到時候拆了沒地方去。
他自個兒腦子裏演戲大亂鬥時,手機被拿走,反應慢半拍,不解地問:“怎麽了?”
“轉早餐錢。”戴司雲輕描淡寫道,“怕你不領。”
符忱一臉問號:“?”
不至于連個小籠包的錢也要轉給他吧?
“好了。”
戴司雲操作完成,不給人眨眼的機會,遞回手機,起身道,“我有事要先回家一趟。”
符忱擡起臉,看他無死角的俊臉,點點頭:“那你開車小心。”
“知道。”
戴司雲竟順手rua一把他的紅棕頭發:“手感挺好。”
符忱:“……”
不等他反應過來,戴司雲邁幾步,穿鞋、開門,叮囑道:“有事就給我發消息,以後都會回複你。”
符忱感覺有點怪,像被人家哄,心裏還挺享受,非得裝酷:“看心情吧。”
戴司雲輕笑了下,臨走前,說下回早餐換他請客,讓符忱挑一家想去的早茶店。
符忱心想怎麽會有人轉了早餐錢,還打算下回請客,正納悶,低頭一看,賬戶餘額裏多了二十萬。
“???”
不是整整二十萬,而是在收到冠軍的獎金後,平白無故多出的部分,所以他現在是存款四十萬的小富帥。
符忱心跳變快,摸了摸臉,燒得不要太厲害,有種陪金主睡了一晚,把人家伺候爽了,老板打錢打得爽快又大氣的錯覺。
他有點驚慌地趕緊點進“金主”的聊天界面。
小財福:【轉賬:200000元。】
小財福:【我不能收你的錢,轉回去了,你快收下。】
D:【留着吧。】
D:【下次早餐吃好點的。】
小財福:【……】
小財福:【哪裏高科技了?剛才不是吃得挺香的嗎?】
D:【餓的。】
小財福:【=口=?】
小財福:【反正你快領好不好,是我害你進入易感期的,我知道你肯定一整晚身體都不好受,怎麽還能收你的錢。】
D:【非要我說嗎。】
小財福:【?】
D:【其實挺爽的。】
小財福:【…………】
哥。
你現在還是本人嗎。
符忱感到荒唐,趕緊起身,把早餐垃圾扔進垃圾桶,順便進了浴室,開冷水,洗一把臉,不然幹什麽都會冒出離譜的幻覺:alpha少爺金主在包養他。
另一邊。
戴司雲沒理由地逃課躲得過學校,但在兩個alpha父親面前,瞞不過去,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他沒往琴水灣別墅的方向開,向城市的相反方向,寸土寸金的港城CBD,有人負責泊車,少年下了駕駛位,神情冷淡地進了電梯。
天價的頂樓大平層,一梯一戶,進門通往客廳要走上半分鐘,一千五百多平米,只有齊明瑾自己在住,戴司雲偶爾過來,也會盡量不吵到爸爸的作息。
與平時沒什麽區別。
客廳裏,齊明瑾穿着深色毛衫、家居褲,閑散地跷起腿,手上拿着紙質報刊,看得津津有味,臉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戴司雲停在面前,背脊挺直:“爸。”
齊明瑾擡起眼,彎起唇,溫和地笑了笑,故意問:“今天怎麽沒去上課?”
戴司雲坐往沙發:“有些私事。”
“是嗎。”
齊明瑾的視線移回報刊,不動聲色地翻頁,再翻頁,連續翻到見了底。
這番情景要是被下屬看到,怕是早已汗流浃背,跪下求齊總放他一條生路。
可戴司雲不同,他是齊明瑾懷胎十月誕下的,血肉相連,呼吸共存。
有些時候,比起365天無休冷臉的戴鴻年,他覺得齊明瑾會更愛自己一點,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爸爸。”
戴司雲以前不擅扮乖,但自從和符忱走得近,多少會受到影響,“我今晚想住你這裏。”
齊明瑾擡了擡眉,語氣緩和:“可以。”
戴司雲:“謝謝。”
齊明瑾僅穿着絨棉襪子,踩着地毯,若有似無地輕點了點,藏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戴司雲分明看得到,假裝不懂其意,說:“昨晚和刑勳看了比賽,在他那住了一晚。”
齊明瑾合上報刊,靠向沙發墊,睨過去:“看的什麽比賽?”
戴司雲迎着目光,不作回應,僵持了好幾秒鐘。
齊明瑾淡淡道:“知道了。”
“謝謝爸。”
戴司雲起身,高大挺拔的個子,不再是任長輩擺布的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先回卧室了。”
齊明瑾端着臉,習慣性地點頭微笑,心裏難免有些複雜。
直到——
戴司雲的背影消失以前,齊明瑾的臉上仍見溫柔,緊接着,叼起煙,拿過手機,将黑名單裏的號碼放出來,稀罕地主動播去電話。
位高權重的alpha,吐出煙,滿臉寫着不耐煩:“戴鴻年,你可以管孩子,但也別太過分了。”
電話那頭的alpha,戴司雲的另一位父親,沉默良久,語氣冰冷道:“那就放任他不管?”
“像你這樣才叫好?”
“還是……”
電話挂斷。
齊明瑾繼續拉黑,扔掉手機,用力地摁滅煙頭,胸悶堵着一大團火,燒得他臉色臭到極致。
他倆這幅鬼樣子……
沒把孩子養成精神分裂還算好的了。
夜晚。
港城的星空璀璨,逼仄老樓與高檔平層不同,看到的風景也迥然有別。
符忱照着鏡子,費勁地偏腦袋,伸出食指碰了碰後頸,腺體處看不出被标記的印記,摸了也沒有任何不适。
所以他還要找戴司雲嗎?
那家夥給了二十萬,他想退回去,發了轉賬,半天也沒被領走。如果收了這筆錢,沒會錯意的話,他們倆就該默認臨時标記沒發生過的意思?
明明……
不是說了以後都會幫他治病嗎。
符忱想不明白,唇前抵着曲起的手指,另一只手捧着手機,似要把屏幕盯出洞,卻不知該怎麽發出消息。
D:【在幹什麽。】
在左側彈出的消息像是幻覺。
符忱呆了幾秒,反應過來,躺入戴司雲坐過的墊子,兩手舉起手機回消息。
小財福:【健身。】
小財福:【我決定練出八塊腹肌。】
小財福:【你懂我的意思吧?】
此時此刻。
正在齊明瑾的家中,陪爸爸吃了頓西餐,一整天沒有運動的戴司雲發了個表情包。
D:【小狗微笑.jpg】
小財福:【……】
小財福:【你好陰陽啊。】
D:【沒吧。】
小財福:【我覺得有。】
小財福:【不說這個,明天我會去學校,你幫我帶早餐行嗎?】
這算盤都打到臉上了。
戴司雲本不想戳穿,但那家夥顯然把他當笨蛋,為掩飾目的,可汗大點兵,把全港城最貴的早茶店都選上了。
D:【把錢轉給我之前吃頓好的?】
D:【想吃就說。】
小財福:【……】
D:【會給你買。】
這四個字也不知有什麽魔力,符忱彈跳坐起,好比後背挨揍似的。
他看不懂這句話,反手貼着臉頰,比燒開的水還燙,想說他是沒吃過好的,又不好意思去貴的餐廳,打算把早餐錢連同二十萬都轉回去的。
可偏偏——
戴司雲說的話比他想象中暧昧得多,沒會錯意的話,以後他倆都會保持這種關系嗎?
小財福:【我不太懂。】
小財福:【你是願意和我發展長期關系嗎?】
D:【?】
小財福:【我的信息素沒有omega好聞,以前聞過,真的不太一樣。】
D:【……】
看來有人完全不明白擦槍走火是什麽意思。
戴司雲倚着門背,撥去電話,接通得倒是夠快,只要不提起omega的信息素好聞,這點還算是挺乖:“你在胡說什麽?”
自己也不清楚在瞎說什麽的符忱:“……”
沒有回應。
兩個alpha少年相隔手機,不說話,呼吸聲逐漸放大,伴着車水馬龍的聲響鑽進耳朵。
戴司雲低沉着嗓音:“窗別開太大,晚上睡覺容易着涼。”
符忱的喉結滑動幾下,問他:“那你……”
“昨天晚上着涼了?”
戴司雲:“沒有。”
其實他不太記得,關于昨晚的一切,就記得咬破腺體時,平時酷到沒邊兒的alpha,在他身下又喘又哭,只是不記得有沒有喊疼了。
“疼嗎?”戴司雲問。
符忱的臉頰冒出熱氣,別說關窗,幾乎想要開到最大:“不、太記得了。”
戴司雲:“嗯。”
符忱:“還繼續聊嗎?”
戴司雲能明白他在不好意思,說實在話,他也不是那種臉皮很厚的alpha,全靠演技加持:“不想打字。”
“哦。”符忱分明巴不得多聊會兒,“那繼續聊吧。”
戴司雲走往巨大的落地窗,身處高空雲層那般,俯瞰城市,還能眺向老城區的方向,“明天給你帶早餐。”
符忱感覺無功不受祿,呼出混亂的氣息,道:“那你要把錢收回去。”
“我……”
“現在心裏很亂。”
戴司雲:“為什麽?”
符忱認真道:“我現在不缺錢,比賽的獎金到賬了,比起你給我錢,不應該是我給你才對嗎?”
戴司雲安靜地屏息不說話。
“你……”
符忱頓了頓,小心翼翼又問,“還想要之前說好的禮物嗎?”
晚風,太平山頂,耳機裏播放的音樂,以及少年露着小虎牙笑得純粹,說要給他送一輛機車摩托,作為答謝他幫忙治療腺體疾病的禮物。
如今——
符忱認為他可以兌現承諾,非要仔細深究,其實算是一種被抛棄過的後遺症:“你昨晚答應會幫我治病。”
“我不能什麽也不做。”
“你就選一輛機車好不好?”
如果在他身邊,或許,戴司雲會毫不猶疑地抱他,再親口說上這句:“抱歉。”
此刻。
世間萬物好似都在沉睡中。
符忱怔了半晌,久到只能聽聞alpha的呼吸聲,如在耳畔,像标記他的夜晚,與他的綿長呼吸,纏綿交錯。
他語無倫次地重複說:“我不明白。”
“我怕你又會不回我消息。”
“……”
戴司雲眼眸低垂,仿佛遇見迷路的小狗,需要人耐心地哄道,“以後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而後。
少年的眼底泛着柔軟的光,聲音低啞,如同許下誓言那般:“符忱。”
“我标記你了。”
“以後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