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第37章

◇ 第37章

聶淵行看着牧霭，他的睫毛已經根根濕漉，源源不斷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隐入枕頭。

“等我，好不好？”

他彎下腰，試圖擡手輕撫他的臉頰，近在咫尺之際卻只是虛拂而過。

牧霭将頭埋進了被子，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帶着厚重的鼻音。

“聶淵行，我的眼睛現在還不能流淚，你混蛋！”

聶淵行一聽，慌了神。

他急忙在桌上找抽紙，小心翼翼塞進被窩中。

“我的錯，我的錯……”

被子裏，牧霭沒有去拿聶淵行手中的紙巾，而是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臉上一頓胡亂抹。

溫熱的眼淚，将聶淵行的手弄濕，帶着蝕骨的穿透力。

聽見他的啜泣聲，聶淵行心疼得要命，簡直想要剖開胸膛将整顆心挖出來給他看，讓他看到自己的真心。

忽的，牧霭拉着聶淵行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摩挲，從太陽穴到臉頰，再到下巴。

他的面部皮膚，不似曾經那般光滑細嫩，隐隐有些粗糙的顆粒感，那都是燒傷後遺症。

盡管歷經多次手術已經好轉，但永遠回不到最初的狀态。

“我的臉，好不了了……”牧霭聲音哽咽。

聶淵行指尖微微一顫，慌忙抓着牧霭的手從被窩中出來，再放在自己頸脖上，讓他觸到那一塊凸起明顯的傷疤。

“傻瓜，你忘了我身上到處都是傷了嗎？你每次都說這是英雄的勳章，怎麽到了你這裏卻過不了這道坎兒？

并且，你的臉和過去真的沒有太多變化，等做完眼角膜移植手術，你就能照鏡子看到自己了，相信我，你還是和曾經一樣好看，真的……”

聶淵行試圖說服牧霭，但他始終都過不了自己心底的障礙。

因為看不到，所以幻想的空間無限大，尤其是每天夜深人靜時來回撫摸自己的臉頰，觸到的那種起伏不平的感覺，讓他窒息。

沒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

尤其是一個有心上人的人。

“不哭了，等下阿姨看到我把你弄哭了，肯定又會要把我逐出家門的……”聶淵行輕哄着牧霭。

好一會兒，牧霭才松開聶淵行的手，用被子随意擦了擦，‘扔’出被窩。

“你出去吧。”他的聲音，透着重重的鼻音。

“讓我看看你……”聶淵行不放心。

但牧霭将被子掩得嚴嚴實實：“再不出去，我叫我媽了。”

似乎，是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聶淵行果真是怕‘丈母娘’生氣，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間。

但是關上門那一瞬間，他的嘴角還是止不住上揚。

除夕過完，正月裏親戚們都會相互走動，聯絡感情。

但對牧家現在而言，不是走親訪友的好時機。

牧霭現在不想見外人，只想每天在家裏待着。

在沒有直面自己現在到底是何模樣之前，他沒有勇氣直面人群。

被聶淵行看到，已經是躲閃不及的結果。

這個年，算是牧父走後的第二個年。

但第一個年，牧母全身心都在照料牧霭，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處理親戚之間的事。

這次她囑咐聶淵行在家中好好照顧牧霭，一個人去了牧家老宅，拜訪親戚。

最後，她去了陵園，在牧父的墓碑邊坐了好一會兒。

“老牧啊，我沒再阻攔那兩個孩子了，小聶是真心對小霭好，但小霭顧忌你跟我的感受，一直退縮……當然了，他現在這個身體情況，也變得自卑了……”

“等小霭有了家，我就去找你，不然一個人在家裏住着，守着滿屋子回憶，心裏難受啊……”

“你要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他們兩個孩子，尤其是小聶，他是保家衛國的勇士，也是要照顧咱們兒子一輩子的人，所以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安安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