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當面對峙,帙晚陰溝翻船
第11章 當面對峙,帙晚陰溝翻船
昨夜花竹和趙妙心呆在方池的房裏,方池并未留下。
花竹沒有多問,差了一只麻雀跟着方池,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方池進了花竹房內等待,沒多久劉帙晚就從前門開鎖進屋。方池先将他敲暈,然後去梁文斯房間将人搬來,讓他和劉帙晚睡在一個床上。最後他重新點起熏香,拿走劉帙晚身上的鑰匙,又将房門落了鎖。
今天一早,天還沒亮,風月樓裏的夥計,就咋咋呼呼地在花竹門口拍門。
他按照計劃闖了進去,但裏面睡着的人,卻是給他鑰匙的劉帙晚,還有貢院的學官梁文斯。那夥計一愣,但他收的是闖門的錢,也就只做闖門的事。事辦完了,也不多留,轉身忙別的去了。
被他吸引過來的人,可就不會這麽輕易地離開。
花竹這個房間,是劉帙晚精心選的,離着二樓大堂極近,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馬上衆人皆知。
随着風月樓夥計進來的人,見床上赤條條地躺着兩個男子,房內催情香的味道還沒完全散去,便知昨夜發生了什麽。
更何況,劉帙晚下身,還有一顆“擎天小柱”顫顫巍巍地挺立着。
衆人并不認識劉帙晚,但梁文斯整日在侯海身邊跟進跟出,在這風月樓裏,頗有些名氣。今早見他和另一男子躺在一處,大家都覺有了大新聞,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梁文斯被聲音吵醒,還沒反應過來,就對上了五六雙探問的眼睛。再低頭一看,不禁驚呼出聲,一下鑽進被子裏不出來。
他在被子裏這麽一折騰,劉帙晚也跟着醒了,一看周圍的人,再聯想到昨夜忽然失去了知覺,便知道自己是反被花竹算計了。
他并未慌張,一把扯過梁文斯蓋着的被子,想要披在自己身上,哪料到平日裏弱不禁風的梁文斯,如同拽着自己的尊嚴一般拽着被子,死活不肯撒手。
劉帙晚只能赤身裸體地下床,撿了衣服穿上,嘴裏還不斷朝衆人說着:“見笑見笑,誤會誤會。”然後他嚷嚷着自己被花竹陷害,要找花竹當面對質。
花竹一夜沒睡,腕上的镯子,又多了一塊黑斑。他聽到劉帙晚要與自己對峙,無意再看劉帙晚的熱鬧,收了麻雀身上的馭靈力,不再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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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這時報曉的梆子響了,風月樓的宵禁結束。小麻雀晃晃悠悠地飛走,差一點撞在樹上,大概劉帙晚的裸體看太久,它也覺得紮眼。
趙妙心早已自行離去,花竹與她沒有什麽交情,并不阻攔,獨自坐上第一艘發往對岸的小船。船上沒幾個人,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垂眼閉口,連招呼都不打。
船正要離島而去,島內忽地閃出一個人影,那人跑得飛快,一邊飛奔一邊攏着飛揚在晨風中的幾縷秀發。
“等等!”他的聲音散落在清晨的霧裏,而後随風飄進衆人耳中。
船并不等他,仍舊要走。
船夫正要劃槳,忽然“咻”地一下,一只袖箭釘入船槳,船夫吓得一激靈,不敢再往外劃。
等方池上了船,衆人仍舊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但都忍不住偷偷翻個白眼給他。
有幾個認出他身份的,也不出聲,在這船上裝作互相不認識,是女票客間約定俗成之事。
方池倒是先開了口:“有位叫做劉帙晚的官人,說昨夜有人給他下迷香,還請諸位留步,等事情查清後,再行離島。”
花竹心中暗笑,這方池,做事倒是絕情。
劉帙晚只說要與自己對峙,他卻一句話将衆人都留下了。今早過後,這一船因被迫留在風月樓裏,而錯過了點卯的小官員們,便是劉帙晚的對頭冤家。
但花竹并未拆穿,今日即使方池将劉帙晚殺了,他也只有叫好拍手的份,更何況只是得罪幾個人。
花竹跟着衆人來到劉帙晚房內,卻在圍觀的人群裏瞧見了趙妙心,她和父母站在一塊兒,正跟着衆人一起看熱鬧。
趙妙心臉上沒有多少悲憤之色,反而一臉平靜地盯着劉帙晚,劉帙晚正忙不疊地和衆人解釋,沒注意到她。
劉帙晚見花竹過來,眼睛先是一亮,而後迸發出惡毒的光芒,對衆人道:“就是他!”
“這房間就是他的,與我無關!”
花竹本不想和他有正面沖突,但人已經到了這裏,也沒有退縮的道理。
“這房間并非我所定,你若不信,可以叫掌櫃來問。”
風月樓的掌櫃早已經來了,此刻聽到花竹點名,從人群中走出,對劉帙晚說道:“确實,這房間是你昨日所定,點名要我留這一間給你,我記得清楚。”
劉帙晚一早便在樓裏吵吵鬧鬧,掌櫃生怕他沖撞了樓裏過夜的貴人們,巴不得這件事快快結束。
“但我昨晚并未睡在此處!我昨晚和……”劉帙晚住了口。他本想說昨晚和侯海在一起,但又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地一起女票女昌是一回事,但若有一個人光明正大地說出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今趙家他肯定是攀附不上了,他還要指望着侯海,于是只能緘默不語。
可是,昨夜睡在自己旁邊的,偏偏是侯海的男寵。
他此時忽然想起被窩裏的梁文斯,慌慌張張地給他拿了衣服過來,又放下床帳,示意他穿衣服。
如今就連梁文斯,他也得罪不起。
所以他更不能放過花竹。今日之事,若是不能推到花竹身上,他劉帙晚的仕途便要毀滅。
劉帙晚理了理思緒,高聲說道:“昨夜是花大人睡在這裏的,樓裏的夥計親眼所見。”說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示意那夥計,自己願意出錢買口供。
夥計瞬間意會,他能被收買一次,便能被收買第二次,于是順着劉帙晚的話答道:“是的。”
花竹淡漠地瞥了那夥計一眼,而後轉向劉帙晚。他眼睛裏似乎沾上了今早的晨霧,眼底的情緒顯得有些氤氲不清。
“你忘記了?昨天你在興頭上,非要用這間房,說是等不及了。”花竹語氣平淡又溫柔,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是在辯解。
“你胡說!”劉帙晚一步朝花竹踏過去,伸手直戳花竹的臉,“你說實話!”
花竹對他一向是柔順和氣的,他很少說謊,若是被逼問得緊,即使沉默不語也不願瞎說。劉帙晚萬沒想到,此人竟然當衆扯謊,只為了陷害自己!
“你把話說清楚,昨晚酒席散後我根本沒有見過你!”劉帙晚怒不可遏,“我來房間找你,你根本不在!”
花竹仍舊那副恬淡平和的模樣,重複道:“是你将我從房裏趕出去的,你當時欲火正旺,把自己燒失憶了?”
周圍傳來衆人的竊笑之聲。
“你個狗厮鳥!”劉帙晚已經明白,花竹是存心要他身敗名裂,心下一橫,決定和花竹同歸于盡,“你才是斷袖,那時在學堂裏,日日追在我屁股後面,求我上你。”
周圍頓時炸開了鍋。
劉帙晚見狀很是得意,他大聲朝衆人說道:“我一直無法拒絕,如今他見無法得到我,便設計陷害于我,我是——”
這時方池帶着一個茶酒娘子走過來,聽見如此言論,擡腳就踹在劉帙晚肚子上。劉帙晚一個踉跄,跌坐在床邊,剩下的話也吞回了肚子裏。
方池轉向帶來的茶酒娘子,說道:“你把昨晚的事情說一遍。”
“昨夜便是這位官人讓我給房中燃上催忄青香的。”她手指纖纖,直指坐在地上的劉帙晚,“香料昂貴,他還差一錢銀子沒付清。”
劉帙晚愣怔了片刻,忽然跳起。
他嘴角堆着一灘唾沫,并不理會那茶酒娘子的指責,而是指着花竹喊道:“好啊,我說你怎麽攀上的方家,原來是賣了屁股給——”
方池又一腳踹向劉帙晚的心窩,這下他徹底收了聲。
“沒用力,”方池一臉無辜的模樣,“過會兒就會醒。”
說完,他也不等衆人反應,拍了拍花竹的肩膀,說道:“既然是他自己訂的房間,他自己讓人燃的香,那就與你無關。走了,你不是還趕着去點卯嗎?”
“等等。”侯海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這裏的争執,終究還是吵醒了貴客。衆人見是他,沒有不認識的,紛紛給風月樓裏最大的金主讓開了一條路。
梁文斯見侯海進門,抖着身子挨到他身側,凄凄慘慘地低聲告訴:“大官人,我冤枉,我好好睡在房中,今早醒來就——”
“蠢貨!”侯海瞪他一眼,梁文斯閉了嘴。
“昨晚是我錯看大人,”侯海轉向方池,陰陽怪氣地說道:“看來方大人并非一般武将,腦子裏還是有些算計的。”
方池不答腔,推了推花竹,“我們走。”
侯海受了忽視,不怒反笑,朝着方池的背影喊道:“方大人昨晚吃了我的請,卻反過來算計我的人,這樣很容易讓人覺得不識擡舉。”
方池聞言回頭,他直朝侯海看過去,那副眼神就像是野獸在觀察獵物,正在琢磨着怎麽分下對方身上的肉。侯海不自覺地一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誰是你的人?”方池問道。
花竹再次感到方池的憤怒,那憤怒一瞬間釘進他的腦海,讓他無法抗拒。他擔心方池與侯海起沖突,趕忙截了話頭,朝侯海說道:“侯大人,此事與方大人無關。是劉帙晚一定要找我來對峙,故而方大人才去叫我回來的。”
“所以是你設的局?”
“下官并無。”花竹答得恭恭敬敬。
“昨天劉帙晚說他訂了房間給你,既然你沒睡在這間房裏,那你昨晚在哪裏?”
花竹說了趙妙心那間房,又向趙妙心那邊投去一瞥。趙妙心十分機靈,當下拉着父母,悄悄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只要趙妙心順利出島,那便無人再能翻供。
偏偏劉帙晚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他指着人群中的趙妙心,說道:“那是我給趙家姑娘定的房,你怎麽會睡在裏面?”
這時人群注意到了趙妙心,趙妙心面色通紅,看向自己的父母,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花竹暗道糟糕,上一世的命運,又要重演。
“趙家姑娘在我房裏。”方池開口。
花竹震驚地看向他,衆人的眼睛也在趙妙心和方池之間來回穿梭着。
“我昨夜在翠鳴姑娘房中過夜,”方池面不改色,“談了一晚風與月。”
劉帙晚立馬得到靈感:“我和梁大人也是!”
衆人一陣哄笑。
“燃着催情香,光着身子的談法,我也是第一次見。”方池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侯大人,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劉帙晚祈求地望向侯海,別人怎麽想,他已經無能為力,若侯海還能信他,那麽他的仕途就沒有完全毀滅。
侯海并不說話。
劉帙晚方才支撐着站起來的身體,此刻搖搖晃晃地快要癱下去。
花竹上前一步,扶住劉帙晚,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實在過意不去,今日算是将人情一并你,自此之後,我們兩不相欠。”
劉帙晚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一樣。而後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卻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方池看了眼挨得極近的兩人,面色微沉,招呼花竹離開。
方池在臨走前,出乎意料地朝侯海行了個禮,說道:“昨晚多謝侯大人款待,但若想保護好你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不要招惹我的人。”
侯海看着方池二人離開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僵硬地挺直。然後他暗罵一聲,憤憤走回房中,招手讓隐藏在暗處的一人現了身。
“你去跟他說,要麽,讓花竹入贅進常家,要麽,他知道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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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麻雀:真是瞎了我的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