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互換牢房,舊時仇家相遇

第16章 互換牢房,舊時仇家相遇

花竹的牢門被打開,對面的牢門也嘩啦啦地響起來,吳大郎神态自若地走出來,進了花竹的牢房,表情輕松地如同回家一般。

反倒是花竹擔心會殺死自己的那個人,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花竹,轉身去了對面牢房。

如此安排,花竹本該放心。可他看見獄卒為吳大郎取掉鐐铐,一股不詳的預感在心中揮之不去。

吳大郎雖是個跑空門的,但他雙臂肌肉虬結,有一雙能殺死人的手,即使是打自己幾拳洩憤,也夠去了花竹半條命的。

花竹背靠着牢門坐下——他太陽穴抽痛,肚子也翻騰不休,但最讓他不舒服的,還是黏在他背上的一道道目光。

對面牢房的衆人,方才都聽過了吳大郎和花竹之間的仇恨,此刻他們兩人關在一處,那些目光裏的期待意味便更濃了些,所有人都知道,臺子已經搭好,主角也已經上場,都在等着曲子開唱。

一個縣尉被關進了牢獄,倒是一處好戲。

他在牢獄裏能遇見幾個舊相識呢?

有多少是他親自抓來的?

又有多少是對他懷恨在心的?

夜色沉沉,花竹的內心如被濃霧籠罩,緊繃的恐懼讓他思緒紛亂。他漫無邊際地想:怎麽以前沒有看到過這種題材的話本呢?

吳大郎端坐于稻草之上,笑容詭異,他伸手輕拍身旁空位,朗聲道:“花大人,請坐。”

花竹望着他那張黝黑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腸胃如被無形之手緊緊揪住,疼痛難當。他雙手緊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四肢也開始感到冰冷與麻木。

盡管心中萬般不願,花竹深知無處可避,只得硬着頭皮向吳大郎挪去。然而,就在他靠近之際,吳大郎的袖中突然寒光一閃,一把匕首破袖而出,直刺花竹而來。花竹早有防備,身形一閃,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一擊。

他原以為是拳頭相擊,卻沒想到袖中竟藏着如此鋒利的匕首。花竹心中大駭,立刻高聲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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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簡單的洩憤之舉,而是赤裸裸的殺人之心。

花竹的呼救聲在監獄中回蕩,引來囚犯們探頭的聲響,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援手。

花竹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之感,他能僥幸避開第一擊,卻未必能躲過第二擊。

吳大郎手持半把藏在袖中匕首,再次緩緩向花竹逼近。

這次怕是避不過。

“喂,吳大郎!”對面牢房內傳出一聲極為響亮的叫聲。

吳大郎被叫破了名字,腳步一頓,側頭朝聲音來處望去。

花竹見他分心,劈手上去奪了吳大郎手上的匕首,吳大郎單手一揮,劃傷了花竹的小臂。

但花竹終究拿到了匕首,一把扔到了牢門外。

吳大郎武器被奪,也不生氣,斜着看了花竹一眼,卻是朝對面牢房喊到:“畢小六,你個狗厮鳥,別耽誤你吳大爺幹活!”

而後他一步步走向花竹,一把将他摔在牆上。

花竹的死期已至。

這麽大動靜都沒有獄卒來救,那便是有人要他死。

大概方才自己奪了匕首那一下,也不是自己多勇猛,而是吳大郎無所謂——匕首不過是個添頭,他徒手就能殺死自己。

吳大郎低頭看着花竹,猶如看着一只待宰的羊羔。

花竹知道自己逃不過今日了。

可花竹不甘心。

他上一世活了十九年,每天都生活在常家和花家的算計之下,幾乎沒有一日是快活的。他拼了命地念書,才看到一點點曙光,就不明不白地送了命。

如今,他好不容易躲過了上一世的命運。

卻要這樣死去嗎?

他擡眼看向吳大郎,問道:“為什麽?”

吳大郎咧嘴一笑:“收錢辦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他說着話,手上不停,一把提起花竹,又将他按在牆上。

生死關頭,花竹也顧不得其他,看準了對方裆部,擡腿就踢。

花竹行事,一向端雅正直,吳大郎沒想到他用此手段,一個沒防住,被花竹踢個正着,痛得彎下腰去。

花竹一招得手,本能地想逃。

他腳還沒邁出去,就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與這殺手是關在一起的。

無處可去。

花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吳大郎再次朝自己走來。他摸了摸腕上的手镯,盤算着,若是召小動物們來,自己的結局會是如何。

此刻暴露馭靈人身份,大概充軍了事。

不過即使充軍,自己也能半路逃脫。

只是剛才他已查探過,這監獄內外,除了幾只老鼠、兔子和烏鴉,沒有其他生物。

他倒是可以召喚郊外的野獸,但恐怕它們還沒進城,自己就已斷了氣。

吳大郎掐住了花竹的脖子,花竹感到頸間的雙手漸漸收緊,肺部的氧氣開始稀薄。他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既然不想好好活着,非要管死人的事……就下去找閻王問……”

花竹心下覺得可笑,若他真的就這麽死了,怨靈還在,不僅自己魂飛魄散,就連閻王都要跟着吃挂落。

還找閻王問什麽?

轉念又想到自己在地藏菩薩面前許的誓。

此事不成,魂飛魄散。

若就這麽死了,他便再無往生,失去所有因緣。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和他花竹有關的一枝一節。

花竹不甘心就這樣消失,擡手一把抓在吳大郎的眼睛上。

但他畢竟已經全身無力,這一把抓得不痛不癢。

還是不行嗎?

花竹想要再試,卻只覺肺像是燒起來一般難受,自己的手腳在哪裏,幾乎都要感覺不到。

但他不願放棄。

他重生後還沒來得及過一天痛快日子,絕不能就這樣憋屈地死在這裏!

花竹心中又怒又恨,他扭動身子拼命掙紮,就是不願遂了吳大郎的意。

花竹這個人,平日裏在外穩重端方,回了常家也是乖順溫吞。但他本性并不如此,只是長久以來迫于常老爺的淫威,在多年沒有自由和自我的日子裏,花竹将他性格裏張揚跳脫的那部分,壓抑得很深,時間長了,就變成了冷硬的倔強。若是被逼得緊了,這執拗便會從骨血中噴湧而出。

要我死,可以,但你也別想痛痛快快地了結此事。

他在常家蜷縮了十九年,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他低頭過,也常常屈服。但他,從未認輸。

即使上一世被劉帙晚出賣,他也掙紮到最後一刻。他上輩子,便是在自己的命運裏掙紮了一生。

此時,也是如此。

我絕不就這樣輕易地死去!

恍惚間,他感覺到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知道是馭靈人那死前不受控制的馭靈力要爆發了。

可那又如何?

一時間,除了幾只老鼠的烏鴉,并沒有什麽能來救急的動物。

窗外的月牙仍舊無喜無悲地看着他,像是眯起來的死人眼睛。

“不能放棄。”花竹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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