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竹得救,方池作假口供
第17章 花竹得救,方池作假口供
花竹思緒紛亂,無邊無際的遐想間,一聲尖銳的踢門聲劃破了寂靜。
随即,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花竹只覺喉間一松,一股陰冷潮濕的空氣猛地湧入胸腔,仿佛要将他整個人吞噬。他趁此機會,拼盡全力吸氣,以求片刻的喘息。
緊接着,花竹猛地沖向吳大郎,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他身高超過吳大郎,掐住對方并不費力。花竹指尖漸漸收攏,小臂上的鮮血順着他蒼白的指尖滴落在吳大郎的脖頸間,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就在這時,花竹察覺到有人進入牢房。那人迅速拉開吳大郎,将花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花竹見吳大郎被人制服,心中稍安,拼盡全力吸氣,試圖将肺中窒息的感覺驅散。
等到死亡的氣息終于遠去了些,花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得救了。他此刻靠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人身上酒氣濃重,還夾雜着脂粉味和綠茶的香氣。花竹無需轉身,僅憑那綠茶的味道,便知身後之人是方池。
剛逛完青樓的方池。
“你感覺如何?”方池關切地問道。花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于是只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無礙。”
方池扶着花竹坐下,脫下外衣裹在他身上。
酒氣直沖花竹的天靈蓋。
花竹皺了皺鼻子,忽然感到胃裏一緊,一下子吐了出來。
接着他的後腦開始劇痛,花竹額角沁汗,頭昏腦脹,只想閉眼睡過去。
“大人。”牢頭領了一人進來,那人提着藥箱,花竹見是郎中,心中一口氣終于舒出來。
這下應該是死不了了。
郎中卻是急急忙忙朝吳大郎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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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竹看了一眼吳大郎,又看了一眼方池,心中頓覺之前他在風月樓裏踹劉帙晚時,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他沒死,”方池見郎中只顧着吳大郎,不滿地說道,“你過來看看。”
郎中很有眼色,忙不疊地過來給花竹號脈。
方池問牢頭:“吏房可還有空?”牢頭看了眼花竹,又轉過臉去答道:“有是有,但是恐怕不妥,況且,小人也沒有那邊的鑰匙。”
方池聲音一冷:“這烏漆嘛黑的地方,大夫怎麽看診?”
牢頭陪笑道:“不如我差人取了火把來,或者移步快班房也可。”
方池不再多言,将花竹抄在手裏,半摟半抱地帶着他率先出了牢房。花竹在死裏逃生的僥幸中,迷迷糊糊地想,方池這人看着不壯,怎麽有如此大的手勁。
到了快班房,郎中将花竹仔細檢查了一遍,又拗不過非要他開藥方的方池,匆匆告退去抓藥了。房中只剩下花竹和方池兩人。
“他為何要殺你?”方池率先開口問道。
“受人所托。”花竹答道。他有些責怪自己當初心軟,沒有在那硯臺上細究,就輕易地放回了常老爺和花姨娘。
能進他屋裏栽贓的,定然是在常家有內應,或者,本身就是常家人。
常家人參與此事,花竹并不意外。只是他以為,常家養了他這麽多年,總要再利用下自己,沒想到他們如此破釜沉舟,竟然是想直接要了自己的命。更沒想到常家如此勢大,還能買通獄卒在監獄裏殺人。
花竹不禁開始懷疑,常家是不是與某些權勢滔天的人物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者,他們本身就是某個龐大陰謀的一部分。
想到這裏,花竹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從這個漩渦中掙脫出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将會如何。
方池看着花竹的臉色變幻不定,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麽,只是問道:“他是受誰所托?”
花竹決定隐瞞自己的猜測,“他并未說。”
“你昨晚是不是沒吃飯?”方池也不追問,反而從懷裏掏出兩個油餅。
“我房裏的證據找到了?”花竹對油餅沒有任何興趣。
“你先把這東西吃了,吃完我與你說。”
花竹自從入獄,一直十分警惕,可以說得上是草木皆兵了。
此刻見方池堅持讓自己吃飯,幾乎要懷疑他在這吃食裏下了毒。可方池剛剛才救了自己的命,若他想要自己死,沒必要在這時候用這種方式下手。
花竹想起田媽媽的話,決定相信他,于是接了油餅,開始吃飯。
“那贓物,已經在你房裏找到,剛才叫鎮江來人辨認過了,确是那女童的無疑。”方池見他吃飯,開口對他說起案情來。
“不知哪個狗厮鳥,居然藏在床帳頂上。”方池還在遺憾自己沒能提前尋得贓物,“你有沒有印象,那衣服是怎麽到你房間裏去的?”
花竹不語。
方池見他不再吃東西,催促道:“再吃點,等下還要上堂。”
花竹咬了口餅,含在口中,咽不下去,“那衣服——”
“如今麻煩的,倒不是這衣服。中元節那天,你是不是請假在家?”
花竹點頭。
他是那天重生回來的。
“華青觀的靜虛道長,說七月十五那天,在道觀見過你。”
女童的屍體,就是在華青觀裏發現的。
“不可能。”那天花竹頭昏腦漲,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我去常家問過,管家說你那日并不在家。”方池嘆了口氣,“你那個小書童倒說你一直在屋內睡覺,不過被常林罵了幾句後,又不那麽确定了。”
常林便是常老爺的大名。
“你的書童願意上堂作證,但他人微言輕。不如等會兒到了堂上,你就說那天,和曉夏私會去了。”
“不可,”花竹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方池,說道:“我和方姑娘有約定,她無需為我做這些。”
“你怎麽不明白呢?從你房內搜出物證,再加上靜虛這個人證,你殺人的罪名是釘牢了。”方池從地上站起又坐下,悶聲悶氣地說道:“那日我和與之都沒在家,方家去祭祖,只有曉夏能給你作證。”
“方姑娘可願意?”
“我自然會讓她同意。”
“若方姑娘願意,我定當報答方家恩情,但若她不願,也不必勉強。只需讓望舒上堂作證就好。”花竹擡眼從巴掌大的窗戶看出去,月牙只剩下很淡的印記,仍舊挂在天邊。
栽贓自己這件事,常家肯定有內應,若太早洗脫嫌疑,恐怕看不出來是還有誰參與幫襯了。明日堂審,他倒是想看看都有誰會上堂作證。
“你不讓我幫忙,是還有後招嗎?”方池問到。
花竹的确還有後招,他重生這一世,是要渡化馭靈人的怨氣。
能避免馭靈人死亡,是渡化怨氣最好的方式,所以花竹準備從源頭入手。他偷偷抄了一份登記在案的馭靈人名冊,發現很多人都往北去了鎮江和泗州,而泗州,正好是上一世花竹死亡的地方。
飛花堂在泗州。
花竹準備去泗州救人。
但若他是錢塘縣尉,便要留在臨安。
所以花竹本想安頓好望舒和田媽媽後,就辭官北上。
若沒了官職的束縛,花竹憑借自己的馭靈力,從監獄逃脫,并不是問題。
明日堂審,如果花竹真的被定罪,那他便正好越獄北上,開始他這一世的使命。
但他不能告訴方池。
方池默然片刻,說道:“我來時的路上,見着劉帙晚,他聽說你下了獄,不計前嫌地說要幫你。”
花竹裝作沒聽出他語氣裏的陰陽怪氣,輕聲問道:“你信我沒有殺人?”
方池目光深了深,似有所思,“我從前認識一個人,他家中窗戶外面總有壁虎,管家每次看到都會差人把它們打下來踩死。”方池的眼睛被走廊上的火把映襯地閃亮,他盯着快班房牆上挂着腰牌的木板,不知怎麽就忽然動了情:“他每次看到都一副很心疼的樣子,但是又不敢上去制止,後來他一見到壁虎,就把它們抓走,扔到後門外面的草叢裏去。”
他目光灼灼,轉而望向花竹,期待之色溢于言表。可是花竹沉浸在常家栽贓自己的事情裏,并未注意到方池的變化,方池見他如此,只能悵然收回視線,輕嘆道:“你和這人一樣,不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