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難追,兩人身份互換
第20章 往事難追,兩人身份互換
方池卻換了話題,他掏出一張紙,遞給花竹。
“這是什麽?”花竹不敢點燈,他擔心窗戶上映照出兩個人影被發現,于是坐到窗邊,借着昏暗的月色瞧。
方池見他縮在窗戶邊費勁巴力地讀,心中不忍,一骨碌爬進床帳裏面躲了起來。
“現在行了吧?”
方池放下幔帳,往裏面躲了,花竹這才取了油燈,坐在桌邊看了起來。
他手裏拿着的紙,是一張身契。
“這是青蓮的?”
青蓮是嚴管家的侄女,也是這個院子裏的女使。
“對,她人呢?”
“我怎麽知道?”花竹往窗外看了看,“你懷疑她?”
若是青蓮,那确實不會被發現,她整日在院子裏面出出進進,花竹的房間也偶爾由她來收拾打掃。
“她回花家了。”
“花家?”花竹收回目光,看向方池。
随即他想起,方池所說的花家,應該是鎮江花家,也就是花竹的爺爺奶奶家。
那裏算是青蓮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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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此女,是嚴管家的侄女,本名喚做嚴二姐,曾是伺候花竹奶奶的一個女使。
嚴管家雖然人在臨安,但鎮江的花家,卻是他的弟弟在管家,花常兩家用親兄弟作為管家,故而兩家算是熟悉。花竹父母的婚事,便是兩家的管家給撮合的。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花竹狐疑地望向方池,“青蓮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方池并不回答,他的手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膝蓋,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來:“我來之前,給吳大郎換牢房的那個獄卒,自殺了。”
他盤腿靠在床頭,顯得十分散漫随意,“而且,吳大郎認下了殺害簡喬的罪名。”
花竹心中震驚,栽贓自己或許常家可以辦到,但買一個獄卒的命?
常家一定和更大的勢力有所牽連。
花竹還未來得及答話,就聽到幾下敲門聲。
秋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花少爺,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花竹猛地望向床帳裏的方池,擺手示意他不要動。
方池輕輕抖開被子,躲了進去。
花竹開門跟秋姨問好,秋姨看了看常家二老房間的方向,顯得有些為難地道:“老太太擔心你晚上讀書傷身,說是已經不做官了,不用這麽拼命的。”說完又拍了一下花竹的肩膀,低聲道:“快熄了燈睡吧,那邊瞧着呢。”
花竹吹滅了蠟燭,坐回床上。他和方池離得很近,沒了燈光的房間忽然暧昧起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之前的話題。
“你要給我的?”花竹指了指那木箧。
方池點頭,“還請你收下。”
花竹斟酌了半晌,說道:“我不收。”
方池立時顯得有些慌亂,漫無邊際地解釋道:“我小時候不懂儲蓄,一有錢就出門,全部拿去關撲,有時贏些玩物回來,大多數時間輸得精光。”他指了指小木箧,“後來有人給了我這個盒子,說等我把裏面攢滿錢,就帶我出城,去西湖游船。但我這人,經不住賭博的誘惑,偏愛開獎那一刻的緊張和刺激,攢了幾個月,連小盒子的底都沒鋪滿。”
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說完目光灼灼地望向花竹,似乎在等他的回應。
花竹聽他說起這些,忽然間又對自己從前的判斷不那麽自信了,問道:“給你這盒子的人呢?”
“他……”方池猶豫了一番,斟酌着說道:“他已經不在了。”
花竹不說話了。
“但是……但是你,你總讓我想起他。”
“既然是別人給你的,你還是将它還給當初的那個人,讓他兌現承諾吧。”花竹拿了小箧遞給方池。
“不是別人……”方池并不接,“如今我只想将這盒子給你。”
“我和他很像嗎?”
方池點頭,眼裏帶了熱切的期望。
“哪裏像?”
方池毫不猶豫地回答:“長得像,性格也像,說話走路都像。”
花竹苦笑,自己和上輩子性格大相徑庭。上一世他溫柔又怯懦,這一次回到人世,不知是不是帶着一衆怨靈的原因,他的性格裏多了許多的陰郁與冷漠。
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何這一世多了個方池。
方池說起這個盒子極為深情,他愛着這個盒子的主人。
但并不是自己。
屋內暧昧的氛圍,因為剛剛方池提起的另外一個人,變得疏遠又冷淡。
花竹咬緊了下唇,抱住雙臂,他感到心髒在不斷地收縮,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
“你怎麽了,是不是手臂上的傷口還在痛?”方池也注意到花竹的變化。
“無事。”花竹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我明日要啓程去鎮江,你可要同行?”
“我明日要去鹽官。”
“鹽官那邊我打點好了,你只要每月回來報道一次即可。”方池說道:“我們既然已經約好共同查案——”
“不必了,我還是留在這裏。若是一月之內,不能按時回來複命,恐怕引起常家懷疑。”花竹已然知道常家背後勢大,不敢掉以輕心。
“既然如此,你更要走。你若留下,常家還是要你去做女婿,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方池往花竹坐的地方挪了挪,“而且我擔心,臨安城內有人要你的命。”
花竹往床邊退了退,但方池的話追着他傳過來:“你不是對飛花堂感興趣嗎?我認識一個飛花堂的朋友,他便在鎮江,我們一起過去,我将你引見給他可好?”
花竹看了方池一眼,他心中驚濤駭浪,面上仍舊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你怎麽認識飛花堂的人?”
“人在邊關呆久了,總有些江湖門路。”方池說罷,起身将玉梳也放進小盒子裏,推給花竹,“明日一早,我來接你。”
***
花竹到底還是同方池一起走了。他怕望舒在常家受氣,加上這孩子一聽說要出遠門,兩只眼睛瞪的像燈籠,一臉期待地望着花竹,說什麽都非要跟着。
三人先坐車到平江府,因為花竹和望舒都不會騎馬,索性換了水路,行船到鎮江。
如此就用了七天。
進城之後,花竹沿街問路,打聽城中花家的所在之處。父親去世後,花竹與本家便斷了往來,并不知爺爺奶奶所在何處。
方池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花竹後面,鎮江是他提議要來的,如今進了城,他卻并不熱衷調查。
望舒則是個沒有出過遠門的,一雙眼睛不夠他用,沿路左瞧右看,叽叽咕咕嘟囔個不停。
三個人走着走着,就見轉角處,有間十分破舊的客棧。
花竹摸了摸并不如何鼓的荷包。
“這家客棧不錯。”
方池擡頭,瞅着那塊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招牌,真心建議:“不然我們去住剛才路過的樂福莊吧。”
花竹态度十分堅決:“沒錢。”
“要不我們住一間房,你睡床,我睡塌。我看樂福莊的叫花雞很好吃的樣子。”
“真的嗎?”望舒伸長了脖子,往來時的路望去,随後拉了下花竹的袖子,“少爺,我可以睡地板的。”
花竹不睬他們,長腿一邁,進門去了。
三人要了兩間房,花竹還沒坐定,就見方池捧着衣服進來。
他将自己的官服放在花竹的床上,“衣服給你穿,你扮作我,這樣即使有人來查,也不會暴露了身份。”
“那你呢?”花竹看着方池将官服放下。
“我是你的常随。”方池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他已做好小厮打扮,不過他身量模樣都像富家公子,看着怪裏怪氣的。
“你不太像。”花竹覺得自己才适合當常随。
方池伸手在頭上胡撸了幾下,弄亂了頭發,又稍稍駝了背,“這樣如何?”
“還是我來吧。”
“不行,”方池對自己做常随很執着,拿了衣服就往花竹身上套,“若我是我自己,到時候查起來,那我身邊的這個常随,必定能要查到你。但如果連方池這個人都對不上,就不會有人再往他的常随身上查。我們偷偷出來的,不要輕易暴露了。”
此話有理,花竹只能同意。他脫下直,換上方池拿來的官服。
好在他和方池身高差不多,衣服還算合身,加上花竹已在縣衙當了半年差,扮一個太尉,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人瞧出來。
兩人換好衣服,方池交代望舒看家。随後又跟店家借了胭脂水粉,把花竹上揚的眼角往下壓了壓,這才出了客棧往外去。
“去哪兒?”花竹問方池。
“洪家。嚴麗娟的姐姐嚴麗君,是洪齊天的妻子。最近她們常有書信往來。”方池遞給花竹一卷紙張,“我拓下來了一部分。”
“洪齊天?他不就是鎮江知府?”花竹說道。
“所以此事棘手。”方池指了指拓下來的書信,“即使有證據,你也不一定能翻供。如果此路不通,只能再去花家找青蓮。”
花竹嘆息一聲,非到迫不得已,他不想去花家。
爺爺奶奶已經多年不見,幾個叔伯亦是不熟。加上父母和離後,他一直住在常家,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花家衆人,更不知道,花家是不是願意幫自己找青蓮。
“先去看看再說。”
方池拉着花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