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墳場被救,方池吐露真情

第36章 墳場被救,方池吐露真情

五日後,花竹終于轉醒。

他醒來的時候,見方池坐在自己身邊。花竹嘆了口氣,又将眼睛閉回去,心想自己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救他。

方池見花竹睜開眼睛又閉上,十分小心地搖了搖他的手,喚道:“你醒了?”

花竹聽見他說話,睜開雙眼悲傷地朝方池望過去,回道:“你也下來了。”

方池當他睡久了說胡話,也不追究什麽意思,胡亂點頭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花竹搖了搖頭,覺得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麽不舒服。他環顧四周,見沒有馭靈人的冤魂,又問道:“這是哪裏?地藏什麽時候來?”

“誰?”

花竹暗嘆一口氣,心道恐怕自己沒有多久,便要魂飛魄散,雙眸中不自覺地透出幾番柔情,對方池說道:“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

方池小心翼翼地拉過花竹的手,見對方沒有抗拒,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大拇指在花竹的手背上一下下摩挲着。

“照顧你我是心甘情願的,我——”

方池話未說完,十三端着一個碗推門而入。

十三見花竹醒了,也不管剛剛自己打斷了什麽,放了手中的碗,伸手過來抓花竹的手腕。

花竹的手被十三抽走,方池心中空落落的,但見十三在給花竹號脈,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沒問題了。”十三開口道。随後,他拿起帶進來的碗,遞給給方池,示意他喂給花竹喝掉。

這麽一折騰,花竹整個人跟着清醒了一些,他仔細看了一圈周圍環境,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裏,這裏除了他睡的這張床以外,還有一桌一椅,此外再無任何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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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一眼能夠看完,這裏雖然清貧,但毫無疑問,是在人間。花竹轉過頭,對方池說道:“這不是地府。”

方池舀了一匙米粥送到他嘴邊,“先吃點東西。”

花竹機械般咽下一口粥,嘴巴嘗到米湯的香味後,整個人才有了活着的實感。他繼續對方池說道:“我沒死。”

方池點頭。

“你也沒死?”

方池眼角彎了彎,像是在笑,“沒有。”

“那镖上有毒。”

“十三及時趕到,幫我解了毒。可惜讓趙青跑了。”

方池掏出銀镯,套回花竹手腕上。

花竹看了一眼镯子,發現它竟然已經黑了一半!

這些日子裏,花竹在鎮江和飛花堂救出許多馭靈人,琢磨着镯子多少會變亮些,卻沒想不進反退。他往被子裏縮了縮,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

花竹依稀記得,當時在地府,自己和地藏約定好的,只要渡化馭靈人冤魂的怨氣,便可一直續命。難道自己救了他們這一世的性命,還不算是渡化嗎?

如果說,報仇才算渡化,那嚴麗君和喬古榮都已被殺,镯子更加不應該變得這麽黑。

花竹想不明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方池見他不說話,也不出聲,只是一勺勺地繼續喂粥。

等吃完粥,方池讓花竹多加休息,無奈花竹的睡眠已經開始減少,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他索性起身,下床去給十三道謝。

一出房門,就見外面是一處墳地。

十三正在修剪一顆小樹的枝桠。見花竹來了,手中不停,沖他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花竹環視一圈,見這裏雖是一片墳地,但打理得十分整潔。屋前坡後都種了花草樹木,使得墳地裏并無恐怖,反倒顯出幾分清幽的意味來。

墳地正中是一處擦拭得幹幹淨淨的墓碑,墳側栽了一棵樹和一片月季花,此時月季開得正盛,遠遠望過去,花朵嬌豔非常。再看墳前供的瓜果,也甚是新鮮。

花竹走過去細瞧,見墓碑上赫然寫着“劉易”二字。

花竹想起十三說的往事,沒想到劉易已經不在人世。于是在墳前跪了,很是恭敬地拜了幾拜。

等他拜完,方池出來尋人,說外面風大,招呼二人進屋。

屋內沒有坐的地方,十三是主人,自然而然地找了唯一的凳子坐下。花竹和方池則只能并肩坐在床上。

“趙青是怎麽回事?”方池率先開口。這些日子,他一直沒問,是因為忙着照顧花竹,如今花竹已經醒來,也該談談正事了。

十三早知他要有此問,答道:“趙青早年間做了飛花堂的分舵主,如今手下也有一批馭靈人。他是喬古榮的手下,肯定和鎮江洪家有所牽連,你們殺死了嚴麗君,難保他不是來尋仇的。”

方池思考片刻,對十三說道:“他一擊未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們回去的路上,恐怕他還要再設計埋伏。十三兄可要與我們同回臨安?”

十三轉頭從窗戶望出去,正好能瞧見劉易的墓碑。

“若半路遇上,可否讓我手刃仇人?”十三一直望着窗外,并未回頭。

“那是自然。”

“你們準備何時啓程?”

不等方池回答,花竹說道:“明日便走吧,若路上遇到趙青,恐怕還要耽擱幾日。”

他惦記着回臨安述職的日期,不願多耽擱。

“你身上的傷還未痊愈。”

“無妨,我又不參與打鬥,一路上傷也能養好。”

方池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點頭道:“那我們明日出發。”

十三跟着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半塊玉玦遞給花竹,說道:“這塊玉玦,是當初你父親給我的,如今物歸原主。”

他說完,就出門去了,只留下花竹和方池兩人在屋內。

花竹拿了玉玦,見這玉玦是陽刻的,不禁好奇,世間是否還應該有陰刻的半塊。他單手摩挲着玉玦,有些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看去:十三正坐在劉易的墳邊,單手撫摸着墓碑,似乎在說些什麽。

花竹忽然間有些想念父親。

說起來,父親去世這麽久,自己都沒有去墳上看過他。之前是因為他知道常家衆人厭惡父親,便從不敢去。後來花竹中了進士,想着定是要去一趟跟父親說說,卻因為接踵而至的事情耽擱了。

他暗嘆一口氣,又瞧了瞧窗外被用心打理的墳墓,心道不知父親的墳上,現如今怎麽樣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父親墳裏埋着的,多半不是他本人。父親真正的屍身,到底葬身何處,反而是無處可尋了。

花竹心下頓時升起一陣惆悵。

“青蓮這人,你知道多少?”方池往花竹身邊坐了坐,問道。

方池的問話打散了花竹心中小小的悲戚,他打起精神答道:“他是嚴管家的侄女,大概也是嚴麗君的堂親吧。她本在常府外院伺候,但是去年我考中之後,外婆将她調到院子裏面來了。”

他話中只稱呼常府,并不說“我家”。

方池若有所思地看了花竹一眼,随後絲毫不掩飾地問道:“她是你的通房丫頭嗎?”

花竹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方池看他那樣子,便已經得到了答案。又問道:“那……你們有沒有……”

“沒有!”

“哦?為何?”

花竹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後,“沒有為何,這不重要,能不能問些跟案子相關的。”

方池見他如此模樣,只覺可愛,言辭間并不退縮:“這就是案子相關的,她既然要接陷害你,總要有個理由。你們一直沒有……咳……可能就是原因。”

“不是的,我跟她說過,若她有了心儀之人,我給她出嫁妝,送她出府。”

“若她心儀之人是你呢?”

“這怎麽可能?”

“為何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

一通争辯下來,花竹又羞又惱,只盼望着方池趕緊放過自己,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無奈方池并不放過他,仍舊追問着為什麽不可能。

花竹幾乎快要急哭了,他不想說出這個事實,但對面這人又不肯罷休。他心下無奈,最終深吸一口氣,毫無感情地、幾乎一字一頓地道:“因為不會有人喜歡我。”

花竹說完這句話,起身想要逃離這裏,他覺得自己不會被愛的事實,充斥着整個房間,讓他無法面對。

方池卻比他更快。

他一下子站到花竹的對面,雙手用力扶着他的肩膀,讓他無處可逃。

花竹幾乎有些恨他了。

而恨又給了他一些勇氣,讓他可以怒氣沖沖地盯着方池,他想着至少、至少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在生氣,而生氣,或許比丢臉要稍好一些。

然後他聽到不知道哪裏傳來的聲音說道:“有的。”

那個聲音如此溫柔,如此悲傷,讓花竹眼中升起的霧氣最終還是變成淚滴落下來。然後他感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懷抱,那個聲音變得近了一些,仍然一下一下地重複着“有的”,一下一下地撫慰着他的心。

他隐約知道是方池抱着他,又隐約知道這樣不好。但是這懷抱太溫暖,耳邊的聲音太溫柔,讓他只想一直這樣下去。忽如其來的疲倦席卷了花竹整個人,讓他此時除了掉眼淚,無法再做任何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方池松開了他。花竹不敢看向對方,低着頭,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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