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樓邀約,婚事何去何從

第39章 酒樓邀約,婚事何去何從

李睦路走了一半,忽然想到兒女大事要先遞帖子,又趕忙打道回府,弄得家丁一頭霧水。

她剛進家門,就見常玉等在門口。

“你這是要去給她說親?”常玉一張臉拉得老長,厲聲說道:”淑芝在大庭廣衆下被人碰了身子,哪還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就是方與之,我也要去托人去說和。”

“為什麽不能嫁方池,比起方與之來,方池這個養子不也更容易說和嗎?”

“更容易說和?他方池大小是個太尉,我們一介商戶。你以為是她想要嫁誰就能嫁誰的嗎?”

“你讓侯适去提,他堂堂一個參知政事,說不下來一個太尉的親事——”

常玉當即捂住李睦的嘴,低聲道:“你瘋了?侯大人的事情,是你能擅自說的?洪家剛倒了黴,我怎麽交代你的?”

李睦被他捂着嘴,只能發出一陣“嗚嗚”聲,不過這“嗚嗚”聲裏,還在說着“方池”。

“方池不行!”

“實在不行,常林家那個外甥,再試試看他是否能入贅進來。”

“花竹你不要想了,他沒有幾天好活了。”

“那便選方池!”

“方池不行!”

“方池為什麽不行?如果你希望淑芝的親事能幫襯到我們家,方池反而是更好的選擇。一來他本無父母,與淑芝結婚後,更容易與我們家親近,二來方池本人也比方與之更有前途。更何況……更何況,淑芝也喜歡他。”

常玉一直以來,對常淑芝的婚配看得很重,想借她的婚事攀上官府,故而當初才同意花竹的入贅。如今常淑芝的婚姻勢不由人,李睦試圖分析利弊來說服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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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常玉卻不吃這套,他似乎只聽進了最後一句常淑芝喜歡對方,語帶譏諷地嘲道:“喜歡有什麽用?這世間的女子,有幾個能嫁給自己喜歡之人的?就連宮裏的公主,都要去和親,更何況她現在的情形。我勸你們娘倆不要白日做夢,特別是你,多勸勸她,若方與之說和不下來,就找個縣衙裏的官吏,盡快成親。”

李睦不服,她眼角已見淚,卻仍舊不肯退讓,繼續道:“是,這世間的女子是少有能嫁與自己心悅之人的。但是今天、今天我們淑芝恰巧趕上了,是那方池一路把淑芝抱上馬車的,她身上還披着他的外袍,半個臨安城的人都看到了。”

“你還好意思說?她身為我常家女子,當街做出這種事情來,你為娘的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常玉氣得把門框拍得咣咣響。

“淑芝她是故意的嗎?她想要這樣嗎?”李睦大喊了這兩聲,而後又忽然沉默了。

仿佛這兩個問題消耗了她的全部力氣,然後她眼角噙着的眼淚忽然斷線般滴落下來,她将頭埋進肩膀裏,又說道:“她不過是被人擠了下,沒站穩罷了,這有什麽錯呢,值得這樣懲罰她?”

“有什麽錯?你說得輕巧,那淑芝未來的夫婿有什麽錯,他的妻子要這樣羞辱他?”

“怎麽羞辱他了,淑芝又未如何。”

常玉反而笑了起來,“淑芝是未如何,可是這由得她嗎?”

“不過是失足跌下水罷了。”

“好一個失足落水罷了,你以為那日圍觀的人,會就這樣罷了嗎?你以為淑芝那日落水濕透的身子,會在他們心中就這樣罷了嗎?”

話至此處,李睦也知自己無言可辯,但是她一口氣堵在胸間,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吞咽下去。她猶自不肯服氣,掙紮着辯白道:“世間男子心思龌龊,與她何幹?”

常玉卻不答,只發出一聲冷哼。

李睦也不瞧他,掩了掩眼角淚痕,靜默了一會兒,又道:“說到底,不過因為她是個女子,若她是個男子,大家哄笑一場也就算了。再不濟,坊間傳幾天笑話也消停了。可就因為她是個女子,就要為這一次不慎落水,付出一生的代價。”李睦說完再擡頭,可四下裏哪還有常玉的身影,他早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李睦牽動嘴角,想再說些什麽,卻只扯出一絲苦笑。又靜默了半晌,她望着常玉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對着那人說,又似乎是說給自己聽:“而為什麽,女子的婚姻便是她的一生了呢?”

李睦此後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不再言語,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門口。直到常淑芝找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常淑芝見母親如此模樣,心中的盼望涼了幾分,但她并未開口詢問,只是默默把李睦扶回寝室。

李睦一路上都讷讷地不發一言,等坐到床上,卻是拉住常淑芝的手,一下下地撫摸着女兒的手背,她仍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如若你是個男兒身,即便第一任婚姻不如意,也還是可以再娶的。”

常淑芝低聲喚了幾聲母親,李睦卻是不應,仍是不緊不慢地說着:“如若你是個男兒身便好了,如若我們是個男兒身便好了。”

***

第二日,花竹操持着給田媽媽搬家。等到午後,方池來找,說邀花竹去臨安府查卷宗。他得知鎮江的洪知府,曾做過仁和縣令,于是想讓花竹看看,當初那些兒童失蹤案裏,有沒有他經手的。

花竹抽不開身,剛要拒絕,就見幾個家丁從方池身後走出,擡桌的擡桌,搬床的搬床,也不用人吩咐,幫田媽媽搬起家來。

田媽媽便攆了花竹,讓他與方池同去。

到了臨安府,兩人一頭紮進卷宗裏。

“治疫的事情已經定了?”方池識字艱難,剛看了半個時辰,就從案卷中擡起頭來,找花竹聊天。

“已經定了,四日後出城。”

“我随你同去。”

花竹動了動耳朵,裝作沒聽見,繼續看案卷。

方池從書桌後面立起,“我去收拾行李。”

“你是太尉,需要留在京中。你剛擅自離京一個月,再去羅村,朝廷裏難免有人要參你叛國。”

“我不在乎。”

“你若真的沒做過,那也無所謂,但你畢竟賣過消息給北……”

花竹見一個家丁往屋內走來,當下住了口,只是對方池說道:“你去不合适。”

“大人,有你的請帖。”家丁進了屋,把請帖交給方池。

帖子上落款是常玉,約了方池今晚高陽酒家吃飯,方池看了眼花竹,要帶着他赴約。

“我不去,晚上我要回家收拾行李,還要看看田媽媽那邊是否安置妥當。”

“田媽媽那你不用操心,我帶過去的人都很可靠。”方池抖了抖手中的帖子,“常玉遞來的,可以順便探探常家的底。”

兩人昨日在臨安府分析一番,都認為常玉和常林,恐怕和嚴家還有鎮江那邊有所牽連,但苦于花竹馬上要出城,無法再去常家打探。

今天常玉遞了帖子請吃飯,花竹雖知多半是為昨日常淑芝的事,但被方池這麽一說,也存了探悉之意,推脫兩次後,便同意共去。

兩人按時赴約,卻見雅間內的主位上坐着一個不識得的婦人,都以為走錯了地方,連忙道歉退出。

結果那婦人十分親切地朝方池喚了聲:“是一醉吧。”

方池一愣,腳下停了步。

一醉是他的表字,極少在人前用。他偷瞟花竹一眼,見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嘴角一彎,問道:“怎麽了?”

“一醉?”花竹覺得這兩個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方池極有耐心地等着。

李睦不知兩人打什麽啞謎,在一旁看着,十分心急。

“以酒為池,一醉方休。”花竹擡眼看向方池,“你的表字是這樣來的嗎?”

“我的名是這樣來的,我先有的表字,後起的名。”

“方大人,”李睦心急,也顧不得太多禮儀,沒等兩人說完,就打斷道:“今日民婦擅用了夫君的請帖,是有一事要與大人相商。”

方池有些懊惱她的打斷,但李睦畢竟是長輩,他最終也只是禮數周全地行了禮,做了個手勢,請她入座。

李睦并不繞圈子,點好菜後,先是謝了那日方池對常淑芝的搭救之恩,然後十分明白地說了此次來意,便是希望兩人成婚。

花竹聽了,暗自慶幸自己當日沒有摻合進去,不然此刻在椅子上如坐針氈的就是自己了。不過轉念再一想,對于方池來說,娶了常家小姐倒也沒什麽不好,他和常家結了親,那便算是自己表了又表的遠房親戚,到時候也方便方池打入常家內部查案。

他這麽想着,就轉臉看向方池,沒想到方池也正側頭望着自己。這一轉臉,兩人一下子四目相接,花竹頓覺尴尬,趕緊低頭飲了一口茶,借此轉開目光。

方池卻不着急,他看夠了花竹窘迫的樣子,才緩緩開口道:“常小姐才貌雙全,在下一介武夫,不敢高攀。”

這便是拒絕了。

李睦聽他這麽說,低下頭去夾菜,沒有接話,席間霎時沒了聲響。

花竹一時間又尴尬起來,覺得自己今天同來,實在是有些多餘。他吸了吸鼻子,想要找借口開溜。哪知方池像是知道他要走一樣,從桌下扯了一把他的衣角,竟然不撒手了。

花竹被他拉着,只能幹坐在席上低頭飲茶,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處裂紋,花竹盯着它看了許久。

此時酒樓已經到了晚上飯口,來來往往人聲嘈雜。今天李睦來得早,選了二樓一個靠窗的包間,卻是正好在一樓的廚房上面。大概有客人喜歡舊時東京風味,點了一個爆炒,嘩啦一聲下鍋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緊接着一陣油香飄過。

方池的手在桌子下面,從花竹的衣角轉到他的手腕,然後又攀上他的手心。花竹被方池在桌子下握着手,抽了兩次卻抽不動,一時間不知他是何意,面上顯得很不自然。

李睦以為花竹害羞,扯出一絲笑容,對花竹安慰道:“花大人不必不好意思,男婚女嫁,天理人倫,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

花竹沒有回話,反而是方池接話道:“夫人見諒,我已有心悅之人,此生非他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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