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國難發財,宮內歲月靜好
第47章 國難發財,宮內歲月靜好
疫情一發展,不光花竹這邊舉步維艱,就連在城內的方池也是焦頭爛額。
如今城池已封,衆人皆要憑路引或公憑進城,但入城憑證每日發放的數量有限,許多糧商菜販拿不到,只能在城外急得團團轉。再加上周邊地方疫情也逐漸嚴峻起來,衆多時蔬無法供應,一時間城內物價瘋漲,最先受難的便是普通民衆。
臨安城內偷雞摸狗的事件陡增,但是賊人被捉拿之後,往往偷搶來的活物已經下肚,官府與苦主都無可奈何,只能打幾板子了事。一衆衙役們,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打起板子來有氣無力,緝捕犯人的時候也多草草敷衍了事。
方池背靠方家,雖然不至于餓了肚子,但是工作與生活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時鮮的瓜果蔬菜基本已在市面上絕跡,若誰家能偷運些進城,那必是要去黑市交易,價格已經飛上了天。至于燈油草紙之類的生活用品,也非高價者不能得。若是大家各取所需還好,但偏偏這個時候人人自危,城中的高官富商,或是用錢或是用權,各個家裏囤了個滿。于是平民百姓能得到的物資,更顯得捉襟見肘。
更有甚者,他們想要借此發財,找了門路從城外偷運物資進城。這批人,臨安府和方池一衆,雖奉了命捉拿,但多數時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他們想着畢竟城內物資短缺,若能開源,多少是個疏解。結果方池偶然見到一個商販交易,那厮竟然将所有東西全部賣給了侯府。
從前臨安城的百姓們,是接着權貴人家指縫中漏出來的東西過活,如今人家不想漏了,那就只有等死一法了。
但好在臨安畢竟是天子腳下,衆民苦熬了幾日,雪片似的申奏就到了皇帝案頭。
于是城內又開了兩個糧倉,再專門開放一條水路,方便都城內外往來,每日路引也跟着加放了一倍。如此城內饑民餓殍少了許多,只是物價仍舊居高不下。
原因無他,只因這入城資格被人拿捏壟斷着,想要進城,必先得到路引,而這路引,非有門路與金錢者不可得。商人們打通關系買路引的價錢,自然是被加在商品上,由百姓買單。
至于開的糧倉,百姓确實分得了糧食,但他們到手的,不及赈災糧總額的十分之一。那剩下的十分之九,一部分去了大小官員的府中,另一部分,雖流通進了市場,卻都是高價賣出。
貪官與奸商兩相勾結,使得物價反而更加昂貴了起來。這些官員們,在封城的過程中吃到了甜頭,自然是希望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下去,故而在奏折中,将城內局勢寫得十分穩定。
如此又捱了幾日,方衡聯合了禦史臺進谏,說臨安人民,仍舊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希望天子再次開倉赈災。
奏折一上,觸動了多方的利益,故而今日上朝,整個朝堂如同炸開了鍋一般吵鬧起來。
侯适率先從一衆官員裏站了出來,與禦史大夫當庭互嗆,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了一番。最後侯大人一句話,讓能言善辯的禦史大夫也無話可說。
侯大人說的是:“敢問當庭哪位家裏挨餓受凍了?”
衆人一時間沉默。
如果說自己家揭不開鍋了,在場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顯然沒有人到那份兒上,更何況,若誰真的這麽說,也是駁了當今聖上的顏面;但若說家中都安好,那是不是就從反面證明了方大人在說謊呢?
方衡是戶部尚書,又兼任臨安知府,按理說此事他最有發言權,可堂下一衆的官員們,都揣摩着皇帝的臉色,看他似乎是并不相信方衡的樣子,竟然沒有幾個願意站出來幫他說話的。
最終還是禦史大夫,拍了拍衣服,上前一步說道:“我等安虞,不代表百姓無恙。臨安城的情況,是真是假,是急是緩,還是知府方大人最清楚。”
“方大人畢竟多在朝堂之上,若說城內情況,應是兩位赤縣令最為清楚。”侯海一句話,又輕輕巧巧地将皮球踢給了根本沒有資格上堂的人。
侯适內心贊了一下自家兒子機智,逮到機會,立馬接話道:“若是民衆苦深,那知縣必會上奏,既然陛下開倉放糧後,并未見赤縣縣令的折子來奏,可見臨安城內無恙。”
這又不聲不響地拍了皇帝一記馬屁。
“我任臨安知府,難道臨安城的情況,我自己不清楚嗎?”方衡站出來說道,“兩位赤縣令苦苦支撐,不願勞動天威,但我作為臨安知府,必然要将事實呈上堂來。臨安城內目前雖安穩,但隐患衆多,還需提早商議對策,以防民衆動亂。”
方衡一口氣說了許多,卻被侯适輕飄飄地一筆帶過:“方大人多慮了,既然城內太平,便不急于一時。若朝廷太早行動,反而會令百姓猜測,誤以為事态嚴重。”
站在後面的禦史大夫與侯适争執了半晌,到底不肯放過,說道:“既已太平,那為何不恢複往常,開放城門?”
侯适道:“臨安城內貴體居多,如今城外瘟疫肆虐,若不有所控制,如何保證城內安全?何況,聖上已經增加發放了路引、通了水路,只等城外疫情撲滅即可。之前開倉放糧,每戶所得,夠半月之食,城內人民暫時無虞。”
他這麽一說,庭上幾位大人紛紛附和:他們确實收到了侯适所說的糧食,按人頭分配,半月配給,分毫不差。
方衡猶要再辯:“如今城內的偷盜案件,比往年頻……”
皇帝被幾人吵得頭昏,他伸出左手,往右手的虎口處掐了掐,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站在他身邊的安公公不着痕跡地朝衆人看了一眼,機靈點兒的已經得到訊號,輕聲咳嗽,提醒方大人:此事還是改日再說比較好。
皇帝自己正心煩意亂,聽到下面住口,也不追問,只是問了句城外疫事是否有人負責,得到臨安衆縣衙在辦的答複,便不再問,轉議北梁和“錢荒”之事了。
若皇帝知道這個“在辦”,只有花竹一個小縣尉在忙活,估計要當場革了衆人的職。但此事,別說皇帝不知道,在場的官員,也并無幾人知曉,知曉的幾個,還沒來得及提起,朝堂上便已經換了話題。
不過當朝之事便是如此,越是上面的人,越覺得事情是多方協作,同心戮力完成的;越是下面的人,越知道,無論什麽事,都是一群人敷衍邀功,幾個人踏實做事辦成的。
如此一來,便苦了衆百姓,多少人掏空了家底,只為眼前這一口吃食。只可惜,這短暫的封城,在家國安危面前,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朝堂上還在議論着北梁之事,北梁的二皇子好戰,收集了幾批馭靈人,正在和大夏搶定州。
“臣以為,當從梁國內部入手。”侯适說起戰事來,滔滔不絕,“如今梁國儲君之位争奪激烈,若我們幫扶勢弱的四皇子,等他登基那一日,兩國便有交好的可能。”
“我聽說北梁的四皇子,是個馭靈人?”
“不錯,四皇子正是将馭靈人帶入戰場的始作俑者。”
“臣以為不妥,梁國四皇子野心極大,縱使我們幫他登上皇位,也難保他沒有吞并大夏之心。”
堂下衆臣吵吵嚷嚷的,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又開始掐自己的虎口,衆人争執了幾句,見上位者如此,都極有眼色地住了口。
“今日方太尉怎麽沒有上堂?”見朝堂內無人說話,皇帝狀似随意地問了一句。
自家兒子被點名,方衡趕忙上前一步,說道:“回禀聖上,犬子最近感染風寒,怕傳染給衆位同僚,故而告了幾日的假。”
“嗯,等方愛卿體愈,朕再問問他梁國的事情。他久在邊關,定然見解獨到。”
侯适的臉,跟着這句話,沉了下去。
但此時的方池,卻不知自己被皇帝惦記了一下,正專心致志地在方劑局打秋風。
他最近幾日都在忙着草藥之事。城內的困局,從根本上,還是要等城外疫情有所緩解後,方可破局。但此刻,城內各處各懷心事,竟然是無一人願意幫襯。方池在方劑局軟硬兼施,如此過了好幾日,才總算在城內收集了一批藥物,帶出城去救濟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