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怕的末班車
林綠氣喘籲籲的走到車門前，一邊擡腳上車，一邊說道：“謝謝啊，師傅。”
帶着黑色鴨舌帽的司機轉頭看過來，開口說道：“你最好還是換一輛車吧。”
林綠愣住了：“為什麽？這不是末班車？”
司機說道：“是末班車。”
“那我怎麽換車？都已經沒車了。”
司機慢吞吞的說道：“等到明天早晨八點鐘就有車了。”
林綠道：“師傅你跟我開玩笑呢？要是能回去，我幹嘛非得在這裏住一晚？”
帽檐遮住了司機的神情，只聽他說道：“你實在要坐，那就坐吧。反正，我已經勸過你了。”
林綠不解的眨眨眼，還是提着兩個袋子走上了車，随意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了。
這趟車上空蕩蕩的，此時竟然只有自己一個乘客。就這樣司機還不樂意載她，真是叫她摸不着頭腦，只能理解為對方是個怪人了。
腳底下微微一颠，中巴車再次發動了，保持着它那不疾不徐的速度，漸漸駛出了含翠鎮。幾分鐘之後，再次緩緩的停了下來。林綠扭頭往窗外一看，路邊站着兩個人，約莫是要坐車的。
這回去的車跟之前來的車似乎不一樣，先前那輛車只會到站了才停，而這輛車，卻是像出租車一樣，随時都會停下來載客。
有點兒奇怪……
啪的一聲響，車門打開了。站在路邊的兩個人慢慢的走上了車，低垂着腦袋，朝着車廂最後面走去。
是兩個男人，一個中年人，一個青年人。他們穿着電視劇裏才會見到的藍布褂子，同色的寬大褲子，而腳上穿着的，竟然是草鞋，上面還沾滿了泥土。他們越過林綠，慢慢的走到最後一排座位前，動作有些僵硬的坐了下去。然後，就低垂着腦袋不動了。
林綠心裏隐隐有些不安，手指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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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色完全黑下去的時候，車廂裏已經坐滿了人。如此滿滿當當像是罐頭一樣的車子裏，竟然一個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男女老少全部都低着頭，一語不發。
林綠心裏的不安此時已經差不多要溢出來了，全身都緊繃着。她開始暗自後悔應該聽司機的話，大不了在鎮子上住一夜就是了。
整個車廂裏都是人，卻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這樣的情況，林綠還是第一次遇見。她很想下車，可是外面已經黑了。周圍都是荒野沒有人家，在這樣的情況下走夜路，會有多麽危險，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
忍一忍吧，左右路程并不長，她如是安慰自己。
外面是黯黑的夜晚，一點兒光線都看不到。車廂裏面有幽暗的燈光照射着，聊勝于無。
林綠扭過頭看向旁邊的車窗玻璃，裏面倒映出自己有些蒼白的面容，都是被吓出來的。看着看着，她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猛然間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她渾身寒毛直豎，差一點就尖叫起來了。
車窗玻璃裏面倒映出來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其他的座位，都是空的！
這怎麽可能？明明車廂裏已經坐滿了人啊！
到了現在，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的話，那麽林綠就是個白癡了。
她猛然想起從前聽過的一個傳說，關于末班車的……
最後一趟巴士，載鬼不載人！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車廂裏，除了自己和司機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不是人！
林綠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疾步走到駕駛座旁邊，悄聲道：“師傅，你害死我了！”
司機看也不朝她看一眼，繼續注視着前方道路，嘴裏慢悠悠的說道：“我勸過你了。”
林綠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就不能明說嗎？”
司機的嘴角翹了起來：“這種事，是可以明說的嗎？”
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害怕，習以為常的樣子。
林綠覺得自己要發狂了：“我該怎麽辦？”
司機道：“回去坐着吧，沒事的，當他們不存在好了。”
林綠幾乎忍不住要罵出來：“這怎麽可能？怎麽能當他們不存在？師傅，我不是你啊！”
司機道：“他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回去吧。”聲音一點兒情緒都不帶，非常淡定。
沒法子，林綠站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回去坐着了。站在那裏總覺得背後冷飕飕的，比坐在座位上還要令人感到不安。總覺得，身後座位上坐着的那些“人”，就在自己起身之後，全部擡起頭來，齊刷刷的看着自己……
回到位子上之後，她也學着那些人，不，學着那些鬼一樣，低垂着腦袋看着自己的膝蓋，努力當他們不存在。就連旁邊的玻璃窗，她都不敢再擡眼去看了。
又過了一陣子之後，車子突然開始減速，接着就慢慢的停在了路邊。見此情形林綠不由得渾身一震，擡起頭來。天啊，這個時候全部座位上都坐滿了，只有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座位！豈不是說，這次上來的，就會坐在自己身邊？
這太挑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臣妾做不到啊！
驚惶失措的擡頭看過去，一個身穿紅色長裙，有着一頭烏黑長發的女人走上了車來，慢慢的朝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不幸之中的萬幸，她的速度非常慢，比起烏龜來快不了多少。但是再慢，她始終還是會過來的啊！
林綠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個紅衣女人，整個人都忍不住發起抖來了。
她的膽子算大的，但是此時，也感到了極致的恐懼了。
紅衣女人的裙子很長，一直拖到了腳背上。她的雙足是赤/裸着的，什麽都沒有穿。那雙腳是瘆人的青白色，那是死亡的顏色。
紅衣女人的裙擺破破爛爛的，像是被誰用手給用力的撕開過一樣。那上面還沾染着斑駁的血痕，顏色新鮮，像是剛剛才從身體裏流淌出來的一樣。
紅衣女人低垂頭顱，長長的亂糟糟的黑發遮住了面容，不知道頭發下面藏着怎麽樣的一張臉。越是看不到，越是令人心驚膽寒。
林綠的手劇烈的顫抖着，幾乎要抓不住手裏的塑料袋子了。
紅衣女人緩慢的走着，距離林綠，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來了！距離林綠，只有一個座位的距離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林綠驚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恰在紅衣女人就要走到她身邊來的一瞬間，中巴車停了下來。啪的一聲響，門打開了。
“唐家院子到了。”只聽司機如此開口說道。
林綠如蒙大赦，提起兩個袋子連滾帶爬的下了車。雙腳終于站在了地面上，還是驚魂未定。
嘟嘟——中巴車鳴笛兩聲之後，再次朝着前方道路不疾不徐的前進了。
道路旁邊伫立着那面寫着唐家院子四個字的藍色的小鐵牌，被風吹得搖晃了幾下，好像快要倒下去似的。
林綠忍不住朝着開走的中巴車看去，卻見那紅衣女人已經在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下去，兀自低垂着腦袋，長發遮住了面容。
那頭發底下，會是鮮血淋漓的一張臉嗎？
林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是揣着一只小鹿似的，猶自在劇烈的跳動着。
還好，平安的下車了……
她決定，以後再也不坐末班車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綠都是萬分的戒備着，簡直有些草木皆兵了。
路過稻草人，她會覺得那些稻草人正要朝着自己撲過來。
穿過樹林，樹枝勾到了她的頭發，都會吓得她驚叫起來。
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陰森森的看着自己。也許，也許就是那個紅衣女人……自己走後她也下了車，遙遙的墜在自己身後。赤/裸的青白色的腳走過了田野，走過了樹林……她終于擡起了她的頭，露出了她的面容。她的嘴角是裂開的，長長的兩道向上彎着的口子，還在往外冒着鮮血。那兩道口子将她的嘴巴變成了一個不會改變的大笑着的模樣，一直一直，保持着這般血腥的笑容……
林綠再次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戰戰兢兢的加快了腳步。忽然旁邊草叢裏飛起一只黑漆漆的夜鳥，撲棱棱的拍着翅膀撞在了她的身上。也許不是鳥，是一只蝙蝠也不一定。
“啊——”林綠吓得大叫起來，手裏的塑料袋落在地上，圓圓的蘋果滾了一地。
一道光籠罩住了她，來人匆匆走過來，問道：“怎麽了？”
林綠擡起眼，看到裴修拿着電筒看着自己，一顆心頓時落在了原處：“裴修，你怎麽在這兒？”
“我路過你的家，看到你還沒回來，就來接一接你。畢竟是夜晚了，也許會撞到什麽野獸也不一定。”裴修說道。
“這裏有野獸？”
“有野兔和獐子，還有狼和野豬，白天一般不會遇見。——以後你再去鎮上，最好不要等到晚上才回來。”裴修蹲下身，一邊幫着林綠撿蘋果，一邊說道。
“謝謝你啊……”吸了吸鼻子，林綠重新拎起了兩個塑料袋。
裴修伸手接過一只袋子，道：“買了這麽多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