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千上的小姑娘
林綠回答道：“我來的時候除了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簡單的東西，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帶。所以，必須要買很多食材和日常用品……”
兩個人朝着山上走去，有了裴修在身邊，林綠整個人都覺得安定下來了。
手電筒的光是淡黃白色的，圓圓的一片，在幽暗的山嶺裏晃來晃去，好像是在用光鑽出一條隧道來一般。有了這道光和身邊的人，林綠劇烈跳動的心髒終于漸漸平緩下來，安全感終于回來了。
黑黢黢的樹林裏有不知名的鳥在鳴叫着，那聲音像是在哭泣似的，很難聽。
藍黑色的天空裏飄着幾片淡淡的雲，月亮被隐在了雲層之後。
林綠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個，裴修，你知不知道有關末班車的傳說？”
裴修笑道：“知道，不過是傳言而已。城市裏每天有那麽多的末班車，真正見到鬼的人有幾個？”
“……可我今天見到了。”
裴修道：“吓壞了吧？”
林綠點點頭：“吓死我了，還好沒出什麽事。”
裴修一邊走，一邊說道：“以後盡量不要坐這裏的末班車就是了，不會有事的。”他的态度跟那個司機一樣，非常的淡定，習以為常的樣子。
“難道說，你也見過？”林綠試探着問道。
裴修扭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吧。”
“你不害怕？”
“有什麽好害怕的？”裴修反問道。
林綠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那是鬼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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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呵呵笑道：“鬼又如何？從前不也是人嗎？”
林綠聽了這話，頓時覺得自己跟裴修是說不清楚了。只聽他的聲音輕輕的回響在崎岖的山路上：“有的時候，人比鬼可怕多了……”
此後，就是一路沉默。
回到自己家門口，林綠接過裴修遞過來的袋子，滿眼感激：“謝謝你，要不是你來了，我這一路上非得吓死不可。”
确實，不過是剛剛才認識的鄰居而已，就冒着黑夜冷風來接自己，真的是非常不錯的人了。
又想起那些幫着自己做家務的白紙人，林綠心裏的感激愈發濃重了。
雖然有點古怪，但是，到底還是個好人呢……
裴修微笑着說道：“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
林綠總覺得語言無法完全表達出自己的感謝之意，想了想之後說道：“你吃過晚飯沒有？我買了新鮮的大蝦和牛肉，就在我這裏吃晚飯吧？”
“不了，你看起來已經很累了，改日吧。晚安。”裴修摸了摸林綠的頭之後，轉身朝着山下走去了，只留給她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
林綠的臉頰上浮起一層薄紅，目送着裴修離開之後，方才轉身掏鑰匙開門進院子。邁步走進家中，她徐徐吐出一口長氣，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雖然才剛剛住進來，卻已經覺得這裏是自己的家了呢……
她忍不住輕輕的哼起歌來：“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受驚吓的時候，才不會害怕……”
放下東西，伴随着歌聲她朝着樓上卧室走去，晚飯也不打算吃了。
一個白色小紙人将手裏的抹布放回原處，悄無聲息的走到那只木匣子旁邊，自己揭開蓋子躺了進去。匣子裏除了它之外，還有另外四個白紙人，都齊齊整整的在裏頭躺着。
草叢裏的蟲子有節奏的鳴叫聲，像是催眠曲一般，并不令人覺得讨厭。
月亮從雲層裏探出銀白色的圓圓臉龐，将清輝灑落下來。山嶺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一般，瞬間變得溫柔起來。
奔波了一整天的林綠很快就睡着了，神情恬靜。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做噩夢的，可其實，她根本連夢都沒有做一個，睡得非常香甜。
翌日，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一室溫暖的氣息。
林綠走進廚房，打算做一碗雞蛋面當做早飯。
金黃色的炒雞蛋，香嫩可口。配上綠油油的蔥花和紅豔豔的剁辣椒，林綠将一大碗面條吃的幹幹淨淨，然後滿足的拍了拍鼓起來的胃。
真舒服啊！
飯後，她泡了一杯奶茶。雖然是廉價的速溶産品，卻也令她喝得有滋有味。
她是個十分容易感到滿足的人。
端着熱乎乎可以用來暖手的奶茶杯子，林綠走到了花園裏。也許嚴格的說起來，這還算不上是花園，只是一個種滿了花草的小院子而已。
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還是像從前一樣，肆意生長着。初看時覺得有些雜亂，看久了，卻能看出一種生機勃勃，充滿了自然的氣息。
林綠在院子一角發現了一架紅木秋千，上頭的漆已經斑駁不堪了。藤蔓植物纏繞其上遮住了它的模樣，怪不得，前兩天沒有發現它的存在，原來是它已經跟植物們融為了一體。
小心翼翼的坐在秋千上試了試，還好，沒有将她跌下來。雖然它已經很破舊了，但還是可以坐的。
咯吱咯吱，随着秋千的搖動，系着木板的生了鏽的鐵鏈響了起來，聲音很是刺耳。林綠并不介意，很是悠閑的一邊搖晃着秋千，一邊喝着奶茶。陽光灑在身上，暖和極了。
喝完奶茶，林綠跳下秋千，朝着屋子方向走去。然而她剛剛才走出去幾步，咯吱咯吱的聲音，卻再一次的響了起來。這說明，有人坐在秋千上，搖晃着它。
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林綠整個人都僵住了。手上的杯子一下子沒有拿穩，滾落在地上。還好，腳下是松軟的泥土，杯子并沒有被摔碎。
這院子裏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可是鐵門明明鎖上了，難道說，是翻牆進來的嗎？
林綠慢慢的轉過身朝着後方看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一株巨大的美人蕉長在秋千前方，綠幽幽的茂密的長葉子遮住了她的視野。只能看到葉子縫隙裏，露出一角白色的裙擺。再往下看，還可以從縫隙裏看到一雙小小的腳，上面穿着紅色的小皮鞋，鞋面上還有塑料的彩色蝴蝶，振翅欲飛的樣子。
原來是個小女孩。
林綠松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小妹妹，你怎麽進來的？翻牆可是很危險的事哦，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等了一會兒之後，林綠才聽到小女孩的回話。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那聲音似乎在什麽時候聽到過。“我住在這裏。”屬于小孩子的清甜脆嫩的聲音，如是說道。
林綠聞言笑了：“這裏是我的家，小姑娘，撒謊可是個壞習慣。”
小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還帶着幾絲疑惑：“我是悠悠啊，姐姐你不記得了嗎？你住進來的頭一天，我就去見過你了，你忘了嗎？”
第一天就見過？林綠覺得自己可能是得了失憶症，要不然，怎麽完全記不起自己來這裏的頭一天見過一個叫悠悠的小女孩？——等等，這個名字，确實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在哪裏呢？
悠悠，幽幽，呦呦……忽然間林綠全身一震，被自己丢在腦後的那個噩夢再次降臨了。陷入夢魇之中無法動彈不能睜眼的自己，冰冷的小手，自稱悠悠的小女孩的聲音……
“你，你，你就是……”林綠咽下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開了口。
小女孩的聲音似乎高興起來了：“姐姐你想起來了嗎？”
林綠只覺得自己雙膝發軟，不由得跌倒在地，雙手撐着泥土地，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綠葉縫隙裏露出來的紅色小皮鞋。穿着紅鞋的小腳很是悠閑的前後擺蕩着，鞋面上的彩色蝴蝶翅膀晃晃悠悠，像是在嘲笑着她的膽小。
悠悠似乎非常失望：“姐姐你怕我？”
廢話，誰不怕？
林綠強忍着心裏恐懼抖着嗓子開口說道：“小妹妹，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要纏着我好嗎……”
話一說完，那踢來踢去的小腳就停止了動作。空氣頓時凝滞起來，林綠的呼吸也為之一滞。
糟了，這麽說，是不是惹怒這小鬼了？雖然她覺得自己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可是鬼的心思，哪裏是人能夠弄得明白的呢？
林綠想了想，頓時覺得懊惱起來，自己不該去惹對方的……
話說現在不是白天嗎？原來鬼魂不是非得等到晚上才能夠出來的。也有一些鬼魂，并不懼怕日光……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狂風吹了起來。美人蕉的葉子呼呼啦啦的劇烈搖晃起來，那穿着紅色鞋子的小腳和白色的裙擺，也時而出現，時而消失。這幅場景，卻使人更加感到懼怕。
“呀——”一些灰塵被風吹進了林綠的眼睛裏，視野頓時模糊起來。她連忙使勁的用手揉捏眼睛，好不容易才用眼淚将灰塵沖出去。等到視野再一次清晰起來的時候，她發現，那白色裙擺和紅色小皮鞋，都已然消失無蹤了。
真的走了嗎？
林綠壯着膽子撥開美人蕉的葉子一看，果然，秋千上已經杳無人跡。只有鐵鏈子被風吹得微微輕晃着，發出輕微的聲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