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等到煙花落下,周遭恢複安靜,許彌南才眨了眨眼,問:“你剛才說什麽?”
周頌言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只把已經涼了的奶茶塞進他手裏,自己則大步朝一個小孩走過去。
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兩個煙花棒。
周頌言扔給許彌南一根,又從口袋裏掏出來了一個打火機,然後揚了揚下巴,說:“玩兒一個。”
許彌南想問他為什麽會随身帶着打火機,不過猶豫了片刻,最後也沒問出口,只是接過煙花棒,有些興奮的看着他,“謝謝。”
周頌言利落的将自己手裏的煙花棒點燃,又用火苗去對許彌南那根。
他的火苗一觸即離,許彌南的煙花卻已倏地猛烈燃燒起來。
跳躍的火光映在兩個人的眼底,将眼前這一點黑暗驅散,只餘下迸濺的星點火光。
兩根煙花棒燃盡不過用了半分鐘,但許彌南卻已經很知足了。
他好像沒放過煙花,今天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
小的時候,別人的爸爸帶着孩子去放煙花,他就在一旁看着。等到煙花升空發出巨響,刺眼的光芒将黑夜照的恍如白晝,他既興奮又害怕,于是總想着,自己也能親手點燃一次。
後來,他漸漸長大了,就以為自己不會再喜歡這些幼稚的東西。
可直到今天許彌南才發現,原來煙花比他小時候看到的還要漂亮,原來他還是喜歡的。
回去的路上,許彌南擡手把裹着半張臉的圍巾往下拉了拉,然後轉頭,鄭重其事的對身邊人說:“謝謝頌言哥。”
周頌言邊走邊踢開一塊小石子,聽他這麽說,不由又覺得好笑,“你今天都謝我三回了,我也沒幹什麽,你怎麽那麽多可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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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彌南被他說的臉頰發熱,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又轉過頭去了。
元宵節一過,寒假算是真正結束了。
每次開學前照例都要報到,但今年因為下雪已經耽誤了幾天,所以一中幹脆把報到這一環節省了,直接快進到開學上課。
殷岚之已經和學校打過了招呼,許彌南被分到了周頌言在的二班。
班裏不算許彌南是四十九個人,兩兩一座,必然多出來一個,江聲就是那個多出來自己坐一座的人。
班主任宋老師拍了拍許彌南的肩,笑的極其溫柔,幾乎讓全班都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彌南,你先去最後一排,和江聲坐一起。月考之後會按成績重新排座位。”
許彌南乖覺的點了點頭,朝最後一排走了過去。
班裏多了個轉學生,無疑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再加上許彌南長得好看,還留着一中男生不被允許留的半長發,于是他從教室門口走到自己座位的這一路,幾乎是獲得了全班同學的注目禮。
許彌南性格溫和,在原來的班裏就挺受歡迎,這會兒應對起大家的好奇也是游刃有餘,一路上都大方笑着朝同學們點頭。
直到走到江聲旁邊,他更是朝人露出了一個标準的微笑,說:“你好,我叫許彌南。”
江聲是個話痨,嘴閑不住,和誰坐一桌都能聊起來,所以從高一開始就被安排坐單桌。
到現在他一個人也坐慣了,還很厚臉皮的把旁邊的空桌子裏也塞滿了自己的零食。如今突然多了個同桌,打的他措手不及,這會兒正忙着收拾桌子呢。
終于鼓搗完,他才從“廢墟”中擡起頭來,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極其友好的說:“來來來,坐。”
這人自來熟,許彌南還沒坐穩,他就已經伸長胳膊摟住了人家的肩膀,“我和頌言是發小,前幾天就聽他說起你,沒想到今天咱倆就成了同桌,有緣有緣。”
周頌言就坐在兩人斜前面,和許彌南隔了個過道。這時候又是下課,江聲嗓門不小,他說了什麽,別人想聽不見都難。
周頌言在心底嗤了他一聲,心說這人真會套近乎,班裏統共就他一人單桌,來了新同學,不和他同桌和誰同桌?到了他這兒,還扯上有沒有緣了。
許彌南好性子,從不會讓人下不來臺,于是笑着接話:“那是很巧。”
江聲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來什麽,又說:“頌言比你大幾個月是吧?我比他還大呢,那你是不是得跟我叫一句哥啊?”
許彌南知道這人是逗自己呢,但還是順坡下驢,乖順的喊了句“聲哥”。
周頌言有點聽不下去了,抄起一個紙團朝江聲砸過去,“你欺負人別打着我的名頭。”
江聲早有預料似的,一把抓住朝自己額頭砸來的紙團,嬉皮笑臉的回他:“什麽叫欺負人?我認了彌南當弟弟,以後可就罩着他了。”
他說着,又轉頭跟許彌南貧嘴,極其不要臉,“弟弟,你去打聽打聽,一中可沒人不知道你聲哥。”
江聲也是個金銀堆裏長大的少爺,從小招貓逗狗、不學無術。後來他爸媽可能是覺得大號練廢了,就又生了個女兒,也懶得再管他,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別做傷天害理的事,好好活着。
要說周頌言不讓人省心的本事排第二,那江聲必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雙劍合璧,一中的老師就沒有不認識他倆的。
許彌南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幸好這時候許彌南前面的女生轉過身來,有點鄙夷的看着江聲,嗆他:“你別跟個非主流似的,還在人家面前當上校霸了。”
江聲被她一頓嘲諷,倒也一點兒不氣,還美滋滋的跟許彌南介紹她,“薛映儀,人美心善學習好!我們仨從小一起長大的。”
許彌南轉過身去,跟她打了個招呼。
還不等薛映儀說什麽,江聲又“哎”了一句,然後擡手碰了碰許彌南的頭發,有點惋惜的說:“弟弟,你這頭發不錯啊,不過可惜了,一中不讓男生留長發,頌言沒和你說嗎?”
或許是看習慣了許彌南長發的樣子,周頌言聽了江聲的話才想起來,這小藝術家的頭發确實不符合學校規定。
許彌南笑了兩聲,心說他和周頌言在家幾乎零交流。
“舅媽和我說過了,我打算今天放學就去剪。”
江聲還想說什麽,但上課鈴已經響了,他擡頭看了一眼課表,生無可戀的往桌子上一趴,低聲哀嚎:“完了,下節是送人頭的數學課!”
三班的班主任宋葭,曾被學生評為“一中最狠的老師”沒有之一,人送外號“送人頭”。
不過送人頭的不是她,而是在她跟前兒出現的學生。凡是從她眼前經過的同學,沒有不被她挑出錯來的,就是年級第一也得被她念叨幾句。
高考全國統一,學生學的知識也大差不差,但數學這門課,無論課本一樣或不一樣,該聽不懂的地方還是聽不懂。
尤其是高二的課程比之前還要難,因此一節課下來,許彌南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和肉體分離了。
江聲在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秒準時清醒,半眯着眼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但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腿還是很麻,這會兒正跟個半身不遂的老大爺似的慢騰騰站起來。
等這人滿血複活,兩三步跨到周頌言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下節體育課,和六班約了比賽,你沒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