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原來,林文軒父母離異,他父親二婚,早就不認他了,母親在國外,除了每月按時給他的生活費,其餘也一概不管。所以他根本沒有複讀,早在兩年前就偷偷辍了學。
至于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離開老頭的畫室,大概是因為他覺得老頭和肖霖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真正關心他的人了。
林文軒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情場老手,最大的癖好就是玩男人,還得是年輕漂亮的雛兒。他不缺錢,甚至可以說是揮金如土,因此有不少男人擠破了腦袋想爬他的床,即使他玩的花,聽說還玩廢了不少。
這家酒吧的老板是林文軒的朋友,樓上就是專門給他騰出來“消遣”的地方。兩個人在北城長大,認識不少狐朋狗友,也算有些勢力,因此這一片兒沒有人敢惹林文軒,對他的腌臜事兒也都是心知肚明。
那天林文軒從肖霖口中聽說了許彌南,就已經開始計劃這一切了。
本以為許彌南也會和他之前玩過的男人一樣,再想掙紮又能怎麽樣?等一覺醒過來,還不是拿了錢灰溜溜的滾蛋,然後不了了之?
沒有幾個人敢去報警,而且,一個大男人被強奸,就算說出去又有誰會信?
只是他沒想到周頌言敢一個人闖進來,更沒想到周頌言不僅報了警,還在警察來之前打翻了他安排在樓下的人。
警車在門口停下,周頌言攬着許彌南的肩膀,半扶半抱的帶着他下了車。
雖然周濟和殷岚之已經知道了今晚的事,但兩人還在外地出差,又趕上暴雨,今夜所有的航班都停飛了,只能明天回來。
趙阿姨這周末休假,周頌言怕她知道了要擔驚受怕,所以也不打算告訴她。
于是許彌南渾渾噩噩的跟着周頌言回家時,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許彌南木讷的走進家門,被周頌言拉着換好拖鞋和衣服,之後才像是從不久前的場景中抽離出來似的,終于肯開口說話了。
他拉了拉周頌言的衣袖,說:“周頌言,我給你上藥。”
周頌言愣了一下,直到發覺對面這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的傷口上時,他才明白許彌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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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總是這樣,無論什麽時候,一定要先顧及到別人,自己的事反而不放在心上。
周頌言眉心一跳,心裏也跟着發酸,卻也只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許彌南說:“我沒事,一點兒小傷,又不是不能自理了,”他拉着人往卧室走,“你去洗個澡,等你洗完,我就上好藥了。”
許彌南的神情還有點僵硬,沒再說話,只是點頭應了。
周頌言放好水,出浴室就看到正坐在床上發呆的許彌南。
這人平時挺愛哭,今天卻只是紅了眼圈,竟一滴淚都沒掉,回了家也就只是安安靜靜的坐着。
可周頌言寧願他大哭一場。
“好了,去洗吧,”他走過去,微微躬下身,揉了一把許彌南的頭發,“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許彌南依他所說走進了浴室。可直到浴室門被關上,裏面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周頌言還是沒能想起來自己要去幹什麽。
他愣在原地時,滿腦子都是剛才許彌南不着寸縷被綁在床上的情景。
許彌南被那個變态抱着的時候會有多害怕,被他用迷藥迷暈的時候該有多絕望。
周頌言控制不住的去想。
他想,自己答應了爸媽要把許彌南當作親弟弟照顧,可他卻一點也不稱職,總是讓許彌南遇到危險。
許久之後,他閉上眼,擡起雙手覆住面頰。可指尖觸碰到眼角時,周頌言才覺得有點疼。
對了,他要上藥,不然許彌南一會兒看見了還要不放心。
浴室裏的水聲停下,周頌言也正好把碘伏收進抽屜裏。不多時,許彌南推開門走了出來。
他沒穿衣服,只裹了件寬大的睡袍,睡袍之下的胸膛上隐約得見被繩子捆出的痕跡。
水汽彌漫,蒸的人眼眶發熱。
周頌言将心底的情緒強壓下去,拿過毛巾來幫他擦頭發,邊擦邊問:“餓了吧,冰箱裏有趙阿姨早上包的馄饨,我一會兒去給你煮。”
直到頭發被擦的半幹,許彌南也沒出聲,周頌言不想強求他開口,剛準備下樓去煮馄饨,這人卻突然側過身來,一言不發的環住了他的腰。
他手上力氣很大,周頌言一個不留神,險些被他撲的沒站穩。
但兩個人都沒說話,周頌言任由他抱着自己,還時不時的拍幾下他的背。
很久之後,許彌南才小聲說:“周頌言,對不起。”
半濕不幹的頭發貼着周頌言的小腹,微涼的感覺輕而易舉透過了薄薄的睡衣。
周頌言低下頭看着他雪白一片的後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又問:“為什麽道歉?”
“我騙了你,說是和肖霖一起去看畫展。”
周頌言聽完,卻故作輕松的笑了兩聲,好脾氣的說:“就為這事兒啊?”
“是我的問題,是我對林文軒的态度不好,讓你難辦了,你才會不告訴我的。”
許彌南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一些,于是立刻搖頭否認,“不,你是對的,他本來就不是好人。”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周頌言揉了把他的發頂,擡起手捧着他的臉,讓他仰面和自己對視,“今天咱倆約定好,以後有事不瞞着對方,嗯?”
許彌南擡着頭和他對視了片刻,眼裏情緒翻騰,最後卻也只是帶着很重的鼻音,回答了一聲“好”。
他頓了一下,忽然更加緊的摟住周頌言,哽咽着說:“周頌言,我害怕。”
接下來是連續不斷滾落的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滑下去,洇濕了周頌言的衣服,也灼燒着周頌言的皮膚。
周頌言不由滞住了呼吸,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跟被人擰了一下似的,胸口也跟着一陣酸麻。
他一呼一吸,平複了一下紛亂的心緒,然後伸手攬住許彌南,指尖無意識的摩挲着他的肩頭。
秒針繞了半圈,他才下定決心開了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愛學英語嗎?”
許彌南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終于有了點反應,仰面看他,眼裏盡是疑惑。
周頌言勾了下嘴角,也低頭和他對望,目光絲毫不怯,不疾不徐的說:“小時候爸媽特別重視我的英語成績,我上五年級的時候。他們給我請了個外教老師,那個老師是個大胡子的外國人,很高,很壯。”
“一開始他特溫柔,我也挺喜歡他,可是後來有一天,他趁着家裏沒人,開始親我。”
說到這兒,周頌言明顯感覺到許彌南的身體僵了一下,神情也立馬變得緊繃。
“別怕,”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懷中人的背,接着說,“他親完,又摸我下面,還說着一堆我聽不懂的英文,我特別害怕,想跑,但他一只手就能抓住我兩只腳的腳腕。”
許彌南大概是想到了今天晚上的事,不由攥緊了他的衣服,怯怯的喊了句“周頌言”。
周頌言抱着他,繼續把故事講完:“幸好陳姨回來了,他沒再對我做什麽。我怕爸媽擔心,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只是吵着讓他們把那個人辭退了。”
“但是那天之後,我就學不了英語了,”他閉了閉眼,像是在回憶自己過去的事情,可語氣卻平靜的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我一上英語課就會想到那天的事,我就忍不住渾身發抖。後來慢慢長大了點兒,我才不那麽害怕了,但還是不想學英語。”
等他說完,身上的睡衣已經弄濕了一大片,是許彌南抱着他在哭。
許彌南顫抖着肩頭,淚珠噼裏啪啦的往下砸。
周頌言抽了張紙給他擦眼淚,還有心情調侃他:“怎麽這麽多淚兒可掉呢,都說姑娘是水做的,那你是湖做的?”
他松開許彌南的肩膀,蹲下身去和他對視,然後用大拇指蹭掉他眼角不斷湧出來的淚花,像是有無限的耐心,“沒事兒,哭吧,委屈了就得哭出來,可別憋壞了。”
眼淚又“源源不斷”流了好半晌,許彌南才擡起頭,用紅腫的眼睛盯着他,抽噎着說:“我心疼你。”
周頌言這下有點哭笑不得了,刮了下許彌南泛紅的鼻子尖,無奈的看着他,問:“合着你是哭我呢?”
說完,他又伸出手,輕輕拍着許彌南的後背,一下接一下,許彌南躁動不安的心也慢慢被他安撫。
“都過去了,這些不算什麽,錯的是他們,應該受到懲罰的也是他們,和我們無關,懂嗎?”
他看着許彌南,很認真的說:“別為難自己。”
周頌言嗓音清透,在寂靜的深夜裏又顯得低沉,每一句話都像一顆定心石一樣落進許彌南的心裏,那些飄忽的、不安的,像深海一樣令人窒息的情緒都被壓了下去。
許彌南眼裏蘊着淚,看周頌言都是重影兒的,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他身邊靠了靠。
他貪婪那一處溫暖,不舍得松開,更不想要遠離,只想像飛蛾一樣,一直向那火光靠近。
于是周頌言就把人圈進了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