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天的行程是參觀當地博物館,大家又起了個大早,有些同學眼睛還沒睜開就坐在了餐廳吃飯,比如江聲。
此刻這人正托着腦袋坐在周頌言旁邊哀嚎:“靠,怎麽出來玩也要起這麽早啊?”
鄭凡頂着兩個大黑眼圈附和:“就是,老子昨晚做夢都是那個女鬼,一夜沒睡好,今天又起個大早!”
石興洋聽完他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呦,還押韻呢,挺有當詩人的潛質啊。”
鄭凡拿了個面包堵住他的嘴,“一邊兒去!”
江聲這會兒清醒點了,湊過來摟着許彌南的肩膀,嬉皮笑臉的問:“彌南,昨晚沒害怕吧?用不用聲哥安慰你一下?”
周頌言坐在一旁,睨了江聲一眼,沒忍住,拍走了他放在許彌南肩上的爪子,“得了吧你,他不害怕。”
江聲甩了甩挨打的手,調笑道:“看來我們彌南深藏不露啊。”
許彌南放下手裏的牛奶,說:“那部電影挺好看的,有機會我可以講給你們聽。”
石興洋一聽,又想起來電影裏主角被無頭女屍追着跑的情景,頓時臉色刷白,趕緊岔開話題:“不用,不用,來,彌南再吃個面包!”
一群人吃完飯,又坐上了晃晃悠悠的大巴車。
許彌南早上吃的不多,清晨的空氣又清新,所以他暈車的症狀不算太嚴重,還能支着腦袋跟周頌言感嘆窗外景色優美。
參觀完博物館已經是下午了,宋葭帶着大家在餐廳吃過了飯,就啓程回了北城。
即使作業堆了一摞,三天端午假期對高中生來說也格外珍貴。
周頌言依舊保持着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好”習慣,但沒想到中午他一打開門就看見許彌南在門口徘徊,做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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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出來,許彌南立刻在他面前站好,笑着問:“你醒啦。”
周頌言下意識的捯饬了一下自己睡成雞窩的頭發,然後才不疾不徐的問:“在我門口站着幹什麽,準備畢業去當狗仔?”
許彌南自動屏蔽了他後面那句調侃的話,只回答前半句:“周頌言,你上回讓我做的練習冊我做完了,有幾道題不會……你下午有空嗎?”
周頌言已經聽出來他打的什麽算盤了,偏偏還要故意問一句:“有求于我啊?”
許彌南立刻點頭,配合着标準的微笑,看起來極其虔誠。
他這副願意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正中周頌言下懷。
這人半邊身子倚着門框,吊兒郎當的說:“行,”還不等許彌南說什麽感謝的話,他就又添了一句,“不過你得給點報酬。”
如果是江聲在這兒,肯定要慨嘆一句許彌南還是太年輕,不知道周頌言的千層套路,可惜他不在,這人一下就跳進了圈套,被拐了還幫人數錢呢。
他殷勤的問:“好啊,你想要什麽?”
“也沒什麽,”周頌言伸手摸了摸鼻尖,有點心虛的咳了一聲,“明天薛映儀生日,薛家辦了個晚會,我自己去也沒意思,你和我一起,怎麽樣?”
“可以是可以,”許彌南和薛映儀也說得上相熟,所以并不排斥,不過他有點不解,“只是,聲哥不去嗎?”
畢竟有江聲在,周頌言煩還來不及,不可能無聊啊。
但周頌言之所以拉着許彌南去,當然不光是為了解悶。
薛映儀的爸媽早就離婚了,俗話說有後媽就會有後爸,薛家就是典型的例子。薛映儀、江聲和周頌言三個人一起長大,薛家和周家也一直有合作,薛映儀的後媽看上了周家的家底,她爸則是看上了周頌言的能力,兩個老狐貍一拍即合,一直撺掇着薛映儀和周頌言定親。
雖然周濟和殷岚之總是以“孩子們還小”來推脫,但這種正式場合,周頌言總不能拂了薛映儀的面子,兩個人還是免不了要逢場作戲。
尤其是在薛家人眼皮子底下的時候,薛映儀必須向周頌言示好,甚至假裝和他情投意合。
周頌言不喜歡與那些人虛與委蛇,也不樂意被人逼迫着做什麽事,放在別的時候一定會冷下臉來撂挑子不幹。
但他和薛映儀畢竟是發小,他不可能為了自己一時痛快就讓薛映儀難辦。
所以他才想到拉着許彌南一起去,至少自己不至于太煎熬,想跑路的時候還能有個合理的借口。
沒有經過薛映儀的同意,周頌言不好把薛家的情況告訴許彌南,只說:“情況有點特殊,不過不用怕,爸媽都會去,我和江聲也在,咱們玩一會兒就回來。”
因為是和周頌言一起,許彌南倒不太擔心,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當天下午,周濟夫婦也難得從公司回了家。
殷岚之化好妝,将一切收拾妥當,才去敲周頌言的房門,“頌言,好了沒?咱們要走了。”
這邊兒周頌言的門沒開,許彌南卻從自己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殷岚之聽見響動,轉身過去,幫他捋了下微微翹起的頭發,“小南收拾完啦,這一身好帥啊。”
許彌南腳步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咔噠”一聲,周頌言的房門被打開了。
這人趿拉着拖鞋從屋裏出來,懶懶散散的問:“媽,這麽早就去啊?”
殷岚之忍不住念叨他:“不早啦,開車過去還要一個多小時呢。”
周濟适時在樓下催促:“都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倆人一唱一和,這是生怕周頌言想出什麽鬼點子把今天的晚宴推了。
好在周頌言沒讓人費心,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殷岚之應了一聲,先一步下了樓。
許彌南剛想跟着,卻被周頌言喊住了,“許彌南,等我一下。”
他說完又回了房間,再出來時,手裏多了個藍色絲絨方盒。
盒子裏是一枚蝴蝶胸針,下墜一顆同色珍珠,款式複古卻不呆板,厚重的金色在燈光照耀下更加流光溢彩,與黑色西裝相得益彰,襯得人矜貴卻又不會俗氣。
直到周頌言幫他把胸針別好,許彌南才回過神來,盯着那枚胸針,木讷的問:“周頌言,你這是……”
周頌言微微彎腰,一邊抻平許彌南上衣下擺的褶皺,一邊回答他:“以後不用再可惜林文軒送你的那枚了,我的這個比他送的好看。”
在所有配飾中,許彌南格外喜歡胸針,因為胸針總是被戴在離心髒最近的位置,只要佩戴者用心,就會更容易感受到設計師想要表達的情緒。
之前林文軒送他的那枚因為做工精細讓許彌南愛不釋手,但一想到那人的所作所為,他就覺得惡心。
最重要的是,許彌南這人是完美主義者,尤其對藝術品有着極端的追求,他認為,即使是再優秀的作品,被髒污浸染過,那也就不再完美了,不再完美,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就算再舍不得,最後他也還是把胸針扔掉了。
但扔的幹脆不代表不會心疼,許彌南為這事難過了好些天,他自以為藏的很好,但沒想到被周頌言看出來了。
許彌南擡起手,将胸針從上至下細細摩挲一遍。最後,他把手停留在胸口,撥動珍珠,蝴蝶振翅,就像是在與心跳同頻共振。
心髒跳動的越來越快,金色的蝴蝶仿佛在這個瞬間有了生命,展翅飛進了他的心底。
他低頭,盯着周頌言的腳尖,輕聲問:“為什麽……是蝴蝶?”
這人的反應讓周頌言有點摸不着頭腦,本來他覺得許彌南一定會喜歡的,可現在心裏卻有點發虛,只能試探着說:“看你頭像是幅蝴蝶的油畫,就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末了,他還很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喜歡,下回我送你別的,這個不要了。”
許彌南從情緒中抽離出來,趕緊搖頭,“沒有,我特別喜歡,真的,”他将視線從胸針上移開,看着周頌言,認真的說,“謝謝。”
“喜歡就行,”周頌言暗自松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下樓。”
周頌言這下終于放心了,畢竟他說得輕松,什麽不喜歡就扔,但這個胸針他可是挑了半個月才選定的,許彌南要是不喜歡,他還得接着心碎半個月。
一家人雖然出發的早,但路上遇到了晚高峰,果然像殷岚之說的那樣,停停走走近兩個小時,晚上七點才到。
周濟和殷岚之一進門就被人圍着應酬去了,周頌言則帶着許彌南輕車熟路的繞開人群,直奔偏廳。
薛映儀今天穿着黑色晚禮服,妝容精致,微卷的頭發披在背後,此刻正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央。
大堂冷白色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籠了一層薄霧似的白紗,她站在光暈下,似真似幻。
對于薛家的事,許彌南并非一無所知,所以即便周頌言不好開口,他也能猜到一些,如今看到平日裏那樣傲氣的薛映儀周旋在衆人之間,他難免心裏發酸。
偏廳裏大多是各家年齡相仿的少爺小姐,他們幾乎沒有不認識周頌言的,一見他進門,都笑着打招呼。
即使兩個當事人都還在上學,但因為家族聯姻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實在太過尋常,又有薛家的推波助瀾,薛映儀和周頌言的關系總是為人津津樂道,似乎他倆将來會結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一群小孩正真是愛八卦玩鬧的年紀,這會兒都來起哄。
幾個姑娘挽着薛映儀過來,笑道:“映儀快來呀,頌言哥來給你過生日啦。”
薛映儀看着面前的兩人,神情難掩尴尬,只能勉強扯出個笑容,“歡迎,”她擡手指了下不遠處的沙發,“江聲在那邊,你們過去坐就好。”
待衆人嬉笑着散去,周頌言才靠近了一些,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薛映儀,“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