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7章

“許先生,”許彌南盯着他,目光犀利,神情不悅,“沒記錯的話,我們之間的父子關系已經解除了。”

他說話幾乎不留餘地,“我同意見你,也只是因為想要回我媽媽的遺物,如果你今天來是想在我這裏感受天倫之樂,那抱歉,你找錯人了。”

許智揚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忽略了他的冷嘲熱諷,招手叫來服務生,“你好,要一杯拿鐵。”

“這是你媽媽最愛喝的。”他轉頭看向許彌南,目光如炬。

這一刻,似乎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和兒子分離多年後再度重逢,發自內心的感到喜悅。

可許彌南不會忘記他帶給賀芸的傷害。那些陳年舊事就如淬了毒的鞭子一般,反複抽打着他的心髒,時刻提醒他不要對眼前這個男人心軟。

許彌南嗤笑一聲,直言道:“你不配提她。”

許智揚被他嗆了這麽多次,竟然還好脾氣的說:“彌南,爸爸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恨,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改了。”

他前傾身子,想去抓許彌南的手,卻抓了個空,只好不尴不尬的把手收回來,嘆了口氣繼續說:“聽說阿芸去世後你去了姓周的家裏,寄人籬下的滋味可不好,尤其是他們那種商人,最無恥了,彌南,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你現在是不是上大學了?在哪裏上呢?有沒有繼續學美……”

聽到他如此編排周家,許彌南的面色更沉了幾分。

這人接下來的一連串問題更是吵的人頭疼,于是許彌南直截了當的開口打斷他:“許智揚,我說了,我是來要回我媽媽的遺物的。”

當年兩人的定情信物是賀芸的一幅畫,結婚後許智揚染上了毒瘾,為了買毒品,就将那副畫賣掉了。

賀芸得知後,幾經輾轉才把畫找了回來,沒成想許智揚入獄時把那副畫帶走了,這些年應該一直交由監獄保管。

許智揚有些局促,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說:“那副畫……我、我現在沒帶在身邊,等過段時間吧,你給我一個你的地址,過段時間我給你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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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彌南沒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只留下一句,“到時候還來這裏見我。”

之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出咖啡廳,許彌南才發覺天空下起了雨。

南城的九月還很熱,可雨水打在身上卻是冷的,冷的人牙關發顫,五髒六腑都像是被冰涼的雨水浸泡了一樣。

那天回宿舍後,許彌南就發燒了。

周頌言給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宿舍躺屍。

“寶寶,最近還很忙嗎?”

他的聲音裏透露着疲憊,如果不是許彌南心不在焉的話,一定能很快發覺。

許彌南嗓子疼的厲害,不想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可又想起來他看不到,這才說道:“還好,比賽的前期準備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再忙一陣就輕松了。”

察覺到他說話時鼻音很重,語氣也平平的,周頌言問:“感冒了?嚴不嚴重?”

許彌南心虛的抿了下唇,“不嚴重,已經快好了。”

其實今天是他發燒的第四天。

周頌言猜到他沒有說實話,直接挂掉電話打了個視頻過來。

因為前段時間一直晝夜颠倒的畫畫,加上這幾天還發了低燒,此時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請譚晨給你買了藥和粥,還有水果,他應該馬上就回去了,你多少吃一點兒。”

許彌南生病時不愛吃飯,如果沒有人管他,他可以整整一天水米不進。

好在周頌言在剛開學的時候就加了他室友的微信,這會兒一個大紅包甩過去,譚晨拿錢辦事,屁颠屁颠的帶着一大袋東西跑回了宿舍。

在周頌言的注視下,許彌南勉強喝了點粥,又吃了退燒藥。

周頌言這回放心了點兒,說:“睡吧,別挂電話,我陪着你。”

許彌南吃完飯,精神好了一些,這才注意到周頌言眼下的黑眼圈。

他在躺到床上,蓋好被,低聲問:“周頌言,你最近在忙什麽?是不是很累?”

周頌言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慌忙避開他的目光,含糊不清的說:“沒什麽,就是加了社團,有點兒忙。”

不等許彌南接話,他繼續說道:“南南,”周頌言的神色有些複雜,看起來像是難過,“你什麽時候比完賽回家一趟吧,爺爺他……很想你,奶奶也是。”

許彌南掩唇咳了兩聲,說:“十月中旬就能結束,我盡早回去。”

“對了,我前幾天遇到了我媽媽的師妹宋阿姨,她從國外回來參加一個交流會,那天我也去了,她一下就認出我來了。”

“宋阿姨和我講了很多我媽媽年輕時候的事,我感覺好開心。”

許彌南曾看到一句話: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他深以為然。

宋卿娅的出現讓他知道,原來不止他一個人還在挂念着賀芸。

那她就不算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她還說了她這些年在國外的經歷,很有意思。”

其實除此之外,宋卿娅還提議要把他帶去國外,說是去國外上學會有更好的發展。

對于這件事,許彌南理所應當的選擇了閉口不提,因為他不可能和宋卿娅出國。

畢竟當初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報了行城美院,現在他們兩個也不至于相隔千裏。

他不會再放棄周頌言一次了。

“這麽好啊,”感覺到了許彌南的開心,周頌言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那以後如果有機會,我陪你去國外見她。”

半分鐘之後,他忽然嘆了口氣,啞着嗓子說:“寶寶,我好想你啊,想抱你。”

退燒藥起了作用,許彌南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周頌言後面說的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只是憑借本能和他道了句晚安。

聽着電話那端平穩的呼吸,周頌言無聲的笑了一下,說:“晚安,寶寶。”

比賽結束當天,許彌南就定了第二天的機票,準備飛回北城給周頌言一個驚喜。

收拾行李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的電話,是賀芸曾經的學生打來的。

“師哥,你最近是遇到什麽事了嗎?怎麽開始賣賀老師的畫了?”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許彌南一怔,不解的問:“賣畫?我沒有啊,我媽媽的畫一直都……”

都放在家裏。

如果不是他賣的,那就只能是許智揚。

許彌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向他确認:“你确定是我媽媽的畫,是嗎?”

“當然了,我不會看錯的,可如果不是你的話還能是誰啊?”

“抱歉,回頭再說,先挂了。”許彌南挂斷電話,把手機揣兜裏,大步跑到學校門口,随便攔了輛出租車去了高鐵站。

高鐵上信號太差,電話都撥不出去,好不容易挨過了兩個小時,許彌南從南城站下車,咬着牙打通了許智揚的電話。

“喂,彌南,你……”

“許智揚,”許彌南幾乎是竭盡全力才忍住了當衆對他怒吼的沖動,“你是不是把我媽的畫拿去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忽然傳來幾聲冷笑,許智揚幹脆不裝了,“是啊,反正她已經死了,那些畫留着也沒用,還不如讓我拿去賣點錢,也算你媽她死得其所了。”

“我本來是覺得,你要是每個月給我打錢,我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可沒想到啊,我的好兒子真是絕情,一分錢都不給我。”

他陰恻恻的笑起來,冷哼一聲,“許彌南,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許彌南站在出站口,看着來往的人群,只覺得一陣眩暈。

這個人為什麽陰魂不散,讓賀芸死後都不得安寧。

回過神來,他破口大罵:“許智揚,你簡直喪盡天良!”

許智揚絲毫不生氣,反而心平氣和的說:“你床頭的那張畫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許彌南怕他真的會把畫賣掉,只能一邊在心裏祈禱他現在不在許家,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老宅。

擰動把手,大門打開,許彌南沖進去,看見了躺在客廳的許智揚。

走近去看,一片狼藉。

家裏的家具都移了位,地上堆滿了空酒瓶和泡面桶,真皮沙發被煙頭燙了好幾個洞,他和周頌言一人一個的情侶杯子都被他占用了。

那幅畫就被放在茶幾旁邊的紙箱子裏。

原來這些天許智揚一直住在這兒。

許彌南用盡全力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瘋了一樣沖他大喊:“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滾啊!”

許智揚被他拽的踉跄了一下,卻像沒感覺似的,朝他吐了個煙圈,說:“兒子,我看家裏有避、孕、套,談戀愛了啊?”

“還是個男的,對吧?街坊鄰居都看見你把人帶回來了。”

許彌南的胸口劇烈起伏着,聽到這話,他瞪大眼睛看着許智揚,不由後退了兩步,扯着他衣領的手也一點點松開。

他想罵許智揚,可喉嚨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了,最終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這個反應讓許智揚很滿意,但他沒打算就此作罷,反而繼續步步緊逼,“兒子,告訴爸,你是玩別人的,還是被別人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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