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由
夜色茫茫,一盞小夜燈散發着暖黃色的光暈。
雍親王望着她那雙秋水似的眼眸,只得忍耐住,他呼了口氣終究是翻身躺在她身邊。
不知是天熱還是心熱,雍親王只覺得心火難耐,他躺了一下就起身下床。
雍親王擡手撩開輕薄的帷幔,赤着腳去窗邊推開窗子,一陣涼風袅袅襲來。
他站在窗口前阖上眼睛,對着風吹了一陣兒,才去倒茶喝,噸噸噸連着喝了好幾杯涼水,這才靜下心來。
雍親王去門口吩咐人去端盆洗腳水,才回到床榻前,半露着胸膛,回眸關切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耿意歡抿了抿唇,起身略帶羞澀道:“我、我的身子......”
雍親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懷中:“不是好了嘛?”
“啊?”耿意歡眼眸微閃,“其實還沒好全,只能說剛剛能侍寝,只是若能修養些時日才能恢複地更好。”
雍親王詫異:“我聽人說,今兒靜玉院沒抓藥,還以為你身子已經好了。”
耿意歡長長嘆了口氣,還不待她想好借口,就見小滿敲敲房門,原來是來送洗腳水的。
滿滿當當一盆水,一點熱氣都沒有。
雍親王鎮定自若下了腳,舒坦地呼了口氣。
耿意歡瞥了一眼:“這......冷水?”
“嗯。”
“為何要用冷水洗腳?”耿意歡手執素扇輕輕扇風,“孟姑姑說不管女子男子,洗澡洗身子還是用熱水好。況且,寒從腳起,還是莫要用涼水了,換熱水吧。”
雍親王神色怪異地瞅着她,半晌才道:“你......咳咳,天熱,用涼水降降溫。”
耿意歡不大贊同,但人家都這麽說了,只得“哦”了一聲,便攏了攏睡衣往裏坐了坐。
小滿雖是立在外頭,可到底男女有別,耿意歡不大好意思起身,便再琢磨了一下自己那套說詞,總得萬無一失才好。
待雍親王泡完腳,室內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雍親王帶着一身寒氣就上了床,他側眸看向她:“剛剛想說什麽?為何不能侍寝?”
耿意歡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幽怨道:“爺不曉得嘛?”
雍親王不解:“嗯?”
“我問過孟姑姑、董嬷嬷了,難産本就傷身子,得多養着才是。少說得養個一兩年,我這滿打滿算也才八個月。房事......”耿意歡欲言又止,她咬了咬唇,“多少是對那裏不好的。”
她垂下眼睑,一副失落的模樣。
雍親王皺了皺眉頭,攬住了她的肩膀:“是我的錯。”
耿意歡枕着他的胳膊:“不怪你。”
雍親王嘆了口氣:“是我太孟浪了,以後......若有什麽,你定要阻止我。”
耿意歡在他脖頸間蹭了蹭,語氣輕柔:“你真好!”
雍親王彎了彎唇,略帶無奈:“這樣就是好了?你啊,心腸未免太過柔軟。”
耿意歡沒說話。
雍親王靜靜擁抱着她:“意歡,我絕不會傷害你,你且放心。”
耿意歡眼眸微閃,指尖動了動,最終化作平靜。
還是享受這一刻的靜谧吧。
她還沒有想清楚過了這段時間,該怎麽辦。單憑她是雍親王的側福晉,就不可能躲過去。
走腎不走心?不走腎也不走心?還是走心也走腎?
耿意歡垂下眼眸,烏黑的睫毛輕輕垂下,她承認自己對雍親王是有依賴有信任,也有一些好感,但還算不上喜歡,只是長期相處下來積累的好感。
明明最佳選擇是走腎不走心,可耿意歡總覺得做了那檔子事,就怎麽樣了一樣......
耿意歡擡了擡頭,眼神複雜地盯着他的下巴。
罷了,能躲一陣是一陣,起碼能糊弄他個一年半載的。
她阖上眼睛,不知怎麽的,困意湧上心頭。
一會兒的功夫,耿意歡就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整個人都依偎在雍親王身上。
“意歡?”雍親王注意到肩膀越來越沉,垂眸一看,她竟是睡着了,只得低喃了一句:“你睡得倒是香甜。”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略略蓋上點被子。
聽着耿意歡均勻的呼吸聲,雍親王也漸漸進入夢鄉。
月光皎皎,兩人都睡得很沉。
......
天才将将亮,雍親王就醒了過來。
他懷裏是八爪魚似的抱着他的耿意歡,她的身子窈窕有致,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自然是有點反應的。
雍親王呼了口氣,平複了許久才壓下心中的火氣。
他看了眼輕輕推開耿意歡,才下床洗漱穿衣,聲音東西都很低生怕驚動了耿意歡。
就這耿意歡還不高興地哼唧了一聲,翻身繼續睡。
雍親王無奈,只得去正廳洗漱。
靜玉院的宮人早早就起來開始掃灑、做事,董嬷嬷、孟姑姑年紀也不小了,覺也不多。
這不,雍親王在靜玉院用過早膳後,就着人去請了孟姑姑。
孟姑姑心裏大概明白是什麽事,但昨兒董嬷嬷交代她,要掌握分寸。
孟姑姑垂下眼睑,俯身請安:“奴婢見過主子爺。”
她雖是被主子爺所救,可到底被派到了靜玉院做事,又同側福晉相處了這麽久,感情自然是有的。昨兒屋裏有點小動靜,但後來就安靜下來了,主子爺也沒叫水,應當是沒發生什麽。再加上今兒早上,主子爺雖是一副谷欠求不滿的樣子,卻也是小心謹慎生怕弄醒了側福晉。她這個局外人都沒看出來,主子爺對側福晉的珍視,她自然不會壞了側福晉的計劃。
“嗯,起來吧。”雍親王擦了擦嘴巴,微微颔首,“你在靜玉院,可還習慣?”
孟姑姑笑道:“自然是習慣的。側福晉性情溫和,待奴婢們極好。”
雍親王道:“那就好。側福晉的身子,到底如何了?怎的突然不吃藥了?可是......”
孟姑姑見他誤會了,連忙道:“王爺誤會了,側福晉因着難産留下了許多後遺症,眼下雖是喝藥養得七七八八了,可到底沒能出根。眼下若是行了/房/事,只怕不利于側福晉恢複元氣,怕是......壽元有損。若是能再修養一段時間再行/房/是最好不過了。只是這種事情,奴婢實在不好說。”
雍親王撥弄着佛珠,蹙眉:“八個月了,還沒除根。可是需要什麽珍貴藥材?你盡管說,只要側福晉的身子能好,怎麽都行。”
“若是王爺能多賜下些養氣的藥材就更好了。”孟姑姑如是說着,“正所謂是藥三分毒,藥雖見效快,可對側福晉的身子也有些損礙。故而奴婢準備用食補的法子,一點點把側福晉虧損的元氣補回去。只是側福晉這只有些普通的藥材,并沒有年頭很久的。”
雍親王道:“側福晉面皮薄,不曾像我讨要過什麽值錢的東西,我本以為她不缺什麽,沒成想這樣大的事情她竟也不吭聲。”
孟姑姑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側福晉是怕您為難。”
“些許藥材而已,哪裏就叫我為難了?”雍親王皺眉,“行了,蘇培盛,一會兒你帶着孟姑姑去庫房裏挑一挑,不拘多少只要有用就行。”
蘇培盛咋舌,王爺這回可是大手筆啊,耿側福晉可是比李側福晉面子大的多。
他應聲道:“是,王爺。”
孟姑姑眼睛一亮:“奴婢替側福晉謝過王爺。”
雍親王叮囑:“若是缺了什麽,只管同蘇培盛說就是了。”
頓了頓,他又對董嬷嬷道:“董嬷嬷,你們側福晉的性子你也曉得,她最怕麻煩,凡事得過且過。總是別人來招惹她了,她才曉得反擊,這樣的性子......如她所說,太過佛系了。沒有人盯着可不行,前邊事多,一時半會我怕是也難發現她的難處。你啊,平日裏多幫襯着些,不可叫旁人欺侮她。院子裏缺了什麽,她若是不好開口,你就來同我說,不可叫側福晉受了委屈。”
董嬷嬷道:“是,王爺。您放心,老奴一定好好幫襯側福晉。”
她心裏熨帖極了,這樣的諄諄告誡,可不就是因為王爺心裏有側福晉。若不然,哪裏會為她設身處地想這麽多。
室內的耿意歡依然睡得噴香,絲毫不知道這些。
至于昨兒沒侍寝的事兒,董嬷嬷是雙手贊成,什麽也沒有身子重要。
待耿意歡醒來時,太陽早已高高升起。
若不是董嬷嬷幾人拉上了簾子,只怕耿意歡早就被太陽的強光刺眼刺醒了。
耿意歡舒舒坦坦伸了個懶腰,起床洗漱後,換上一身輕薄的夏裝。睡衣晚上穿還行,青天白日的就顯得有些不莊重了。
她昨兒才封了側福晉,少不得有人來拜訪,總不能別人來了她再慌慌忙忙收拾吧。
只是......
意想不到的是,整整一上午都沒人來拜訪。
耿意歡有些奇怪:“本以為會有人來拜山頭,沒成想是我想多了。”
董嬷嬷卻并不意外:“咱們府裏的主子們,雖都想往上升一升,但個個都沒那麽多歪歪腸子。再說了,站隊可不是小事兒,咱們四阿哥還小,三阿哥卻已經長成,底下又還有個五阿哥在,她們心裏少不得嘀咕一番。倒也無妨,等阿哥大一大,就都好說了。”
耿意歡若有所思,其實她想的不是這些,而是鈕祜祿格格幾人竟也沒有來找茬了。
她仔細一琢磨,自己現在可是皇上親封的側福晉了,照理說是比李側福晉這種請封的要高上一頭的。只是她沒想同李側福晉別苗頭,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于是她便也繼續稱為“李姐姐”。李側福晉尚且不敢如何,更何況是鈕祜祿格格幾人了。
想明白後,耿意歡便也不等了,換上身舒坦的衣裳就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八個月的孩子正是發育的黃金期,能适量吃點輔食了,且孩子自己也會有意思地觀察其他人說話,學東西。
故而耿意歡明令禁止大家在小阿哥面前說閑話,便是兩個奶嬷嬷也被她敲打了一番。
實在是還珠格格裏的浪蕩皇帝吓到了耿意歡,她可不想要個整日裏拈花惹草、游手好閑的兒子。
這不,耿意歡端着雞蛋羹誘惑着弘歷:“想吃嗎?跟額娘學,額——娘......”
弘歷睜大了眼睛,拍着小手:“啊啊啊啊......”
可是耿意歡哪裏會這樣輕易喂給他,少不得誘惑一番,畢竟孩子嘛,小時候不逗以後就逗不動了。
她用湯匙舀了一勺金黃的雞蛋羹在弘歷鼻子前放了放,不等弘歷張開嘴巴,就收了回來。
可把弘歷饞壞了,眼巴巴瞅着香噴噴的雞蛋羹,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哎呀,你怎麽這麽饞嘴啊。”耿意歡嬌嗔了一句,放下雞蛋羹給他擦了擦嘴。
弘歷着急得不行,眼睛一直盯着雞蛋羹不放。
耿意歡無奈,只得喂他吃了。
弘歷嗷嗚一聲,嘴巴張得好大好大,雞蛋羹到嘴裏後,他吧嗒吧嗒吃得可香了,面團子似的小臉上滿是餍足。
耿意歡看得挺好奇,雞蛋羹有那麽好吃嗎?
她嘗了一口,感覺也就一般般吧,也沒有特別好吃。
弘歷崽崽一直盯着她看,看見她吃了好大一湯匙,不禁睜大了眼睛。
只是這孩子從不護食,所以也沒啥反應,只是哈喇子都流到衣服下頭了。
他也張大嘴巴,希望額娘也喂他大大一湯匙,小手還手舞足蹈比劃着。
耿意歡:......
咱好歹是個阿哥,能不能別這麽饞?
耿意歡認命地喂給了他。
一碗下肚,弘歷摸着自己軟乎乎的服氣,嘴裏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說吃飽了。
耿意歡親了親他的小臉,哄着他在床上爬來爬去,算是消消食兒了。
弘歷吃飽了就困,這不躺床上滾了兩圈,就露出肚皮睡着了。
耿意歡眼底滿是柔和,她輕輕戳了戳小胖娃的肚皮,在他明顯不耐煩地扭身後,才悻悻收回手來。
一旁的董嬷嬷幾人早就麻木了,一會兒一會兒的自家主子跟個小孩似的,總是“欺負”小阿哥。
偏偏小阿哥還不記仇,最喜歡的永遠是額娘,就連雍親王、奶嬷嬷們都比不過。
大概這就是母子親情吧。
弘歷睡着後,耿意歡也換上睡衣,準備抱着自家崽崽美美睡一覺。
耿意歡坐在梳妝臺前梳了梳頭發,把首飾一一拆下來,才換上薄薄的睡衣準備躺床上抱抱自家的小寶貝再睡。
奈何......
“側福晉!”如意急匆匆上前來,支支吾吾道,“王爺他回府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