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
諸葛正我接到無情送來的信,第二日便回了神侯府。
神侯府上下不知道那位“王前輩”的身份,諸葛正我卻是知道的。
早年他也算是與王憐花有過幾面的交情,王憐花此次不請自來直接闖入神侯府雖并非與他約好,但王憐花借住神侯府對京城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畢竟在自己的地盤上,諸葛正我好歹能盯一盯這位早年翻雲覆雨,後來改邪歸正的人物。
當然,他也存了幾分私心想請動王憐花為無情診治一番,結果沒想到那位晏大夫竟然會是王憐花的徒弟,這可真是……
“晏大夫,老夫聽聞崖餘說到你似有事需委托神侯府?”
晏鴻音牽起嘴角,徐徐開口:“本宮的婚事勞煩神侯連日操勞,本應不該再勞煩神侯,但此事事關重大,卻又非神侯府不可,恰逢金絲素纏草成熟時機湊巧,本宮便厚着臉皮上門叨擾了。”
諸葛正我的瞳孔驟然緊縮,腦中無數條原本散落的線索全部串聯起來,最後指向的結果讓這位在朝大權在握的神侯也難免喉中晦澀。
曲雅大公主乃是錦衣衛暗部指揮使的事,是前不久他受帝王之令護衛時偶然得知。
曲雅大公主此番擇婿,已然定下的驸馬乃羅剎教教主、昔日樓蘭遺脈玉羅剎一事他也知情,但……諸葛正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兩重外表看來毫不相幹的身份,竟然與早年同神侯府結緣的晏大夫也是同一個人!
“閣下……閣下真的是給老夫出了好大一個難題。”諸葛正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現如今知道了晏鴻音的身份,卻還要幫忙遮掩,因為他不能讓帝王知道諸葛神侯府與錦衣衛指揮使有交情,否則帝王疑心之下會發生什麽變故誰也無法預料。
“神侯一心為國為民,我也定然不會刻意為難神侯。”晏鴻音換掉自稱,态度謙和,“此番前來,也不過是為私情之故,并未涉及朝政,還請神侯安心。”
諸葛正我哪裏能安心,他根本就不想知道這種內情。
聯想到無情信中所說這位與王憐花的師徒關系,皇室之前關于梨妃不受寵的某些傳聞又鑽入諸葛正我的腦中。
“閣下便直說罷。”諸葛正我擡手捋了下白須,壓下眼中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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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鴻音眼中亮光閃過:“我想要借神侯府之口,散出曲雅大公主便是名醫晏鴻音的消息。”
諸葛正我沉默不言。
他并不想應下此事,不想參與進任何晏鴻音正在計劃算計的事情裏。
晏鴻音也不急,就這樣等待諸葛正我表态。
良久寂靜過後,諸葛正我緩緩開口:“錦衣衛暗使遍布各地,想要散布消息比之神侯府方便隐秘太多,為何閣下要舍近求遠呢?”
“自然是因為,錦衣衛與江湖的關系,比不上神侯府在江湖之上的威名。”
諸葛正我微一愣怔。
晏鴻音是想讓這消息從江湖中傳出?
“神侯所想實乃多慮,我方才便言此番不過是為私情,與朝堂無關。”晏鴻音笑了笑,“朝中奪嫡之争将近尾聲,不論是大公主還是錦衣衛,都不會牽連其中。我只是想用名醫晏鴻音的名聲,去稍稍護一護內子罷了。”
內子……?
諸葛正我着實是反應了半晌,這才想起那天晚上在陛下寝宮,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稱呼羅剎教教主時用的便是“內子”。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老爺子有些跟不上年輕人玩的這一套,只覺得頭疼。
晏鴻音見狀,下了一劑猛藥:“之前在下曾檢查過無情捕頭的身體,金絲素纏草雖能解毒卻對無情捕頭的雙腿沒有增益,但昨日師父曾言,他有辦法讓無情捕頭的雙腿可以重新站立。”
諸葛正我猛然擡眸:“此話當真?!”
晏鴻音:“不過無情捕頭的雙腿沉疴已久,哪怕是師父與我聯手醫治,也不過只能恢複到少時間脫離外物站立行走,并不能完全同常人無異。”
“……這便已然足夠了。”
諸葛正我表情複雜地低語。
四個徒弟中,無情乃是他第一個徒弟,也是傾注心血最多的徒弟,這麽多年來幾乎是如同親子一般。
晏鴻音如今将這樣的籌碼放在他的面前,實在無法說一句不誘人。
“神侯應當明白,比起神侯,我更不願意陛下得知你我二人有交。”
……
在被世叔喚來說讓晏大夫與王前輩聯手為他醫治雙腿時,無情并沒有太多波瀾。
體內毒素這些年來被封在雙腿中,除卻令他更容易生病之外倒也還算安分,并未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當晏大夫伸出手檢查他的雙腿,之後與王前輩交談幾句之後,說出能治的話語後,無情的耳邊便轟然一聲,周遭的聲響都朦胧下來。
他死死攥住輪椅的扶手,猛然看向站在一邊的諸葛正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諸葛正我站在大徒弟的身邊,不着痕跡地拍了拍無情的手臂,眼神安撫。
“不過這個治療的過程會有些痛苦。”晏鴻音道,“無情捕頭的雙腿經脈堵塞太多,骨骼也閉合畸形,若要醫治,必須要再度打斷重新生長接合。”
不得不說,她與王憐花的醫術差距還是有的。
早年她不是沒有看過無情的雙腿,但是當時礙于毒素,她得出的結論就是這雙腿已經全部壞死,無法再重新激發活力,但是經過王憐花的悉心點撥,晏鴻音硬是從全然堵死的思路裏找出了一條突破口。
不過她直覺并不想詢問,王憐花是如何會這般了解人體經脈複生構造的原因。
王憐花也沒有詳細說的打算。
自家女兒再怎麽說現如今也是錦衣衛的頭兒,讓他去說當年那些打斷人四肢研究醫術的事兒,這不是明擺着影響父女關系?
小音兒只要知道爹爹很厲害這件事就可以了。
一旁的王憐花束手而立,面上神情是十分符合這張面皮的儒雅随和。
無情抿唇,輕聲道:“晏大夫,我的雙腿早在多年前便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
哪怕如今就算直接一把刀砍下來,他也是感覺不到痛楚的。
晏鴻音看了他一眼,道:“毒素去除之後,你被毒素麻痹阻塞的經脈會恢複少許知覺,之後我們會為你調理身體,直到你的雙腿恢複到一定程度,才會進行接下來的過程。”
可以說,打斷重新生長的這個過程,必須要在無情本人清晰感覺到痛楚,能夠給出醫者雙腿感知反饋的情況下。
無情的眼神一顫,扣在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幾乎泛白。
僅僅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毅然決絕道:“那便麻煩晏大夫與王前輩了。”
***
開始對無情的治療之後,原本住在諸葛正我隔壁院子的王憐花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晏鴻音所在的小院。
西門吹雪實在是一個十分好教導的徒弟。
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在劍道一途的領悟力超乎常人,并且自制力極強,不過十歲的孩童就已經能每日自覺堅持枯燥乏味的基礎劍法練習,從來沒有過哪怕一次的放棄。
這也讓晏鴻音多出了更多時間來同王憐花學習。
如今兩人的身份說開,王憐花自然是不吝啬将自己所學盡數傳授給晏鴻音的,他是個天才,會的東西極其駁雜,但好在晏鴻音也是個天才,哪怕王憐花教導的東西多生僻繁雜,她也能極其快速地理解,甚至舉一反三。
這讓王憐花興起一股驕傲的同時,再度體會到後繼有人的欣慰暢快。
只不過有兩個方面,晏鴻音是半點都沒能從王憐花那裏繼承下來。
一是易容。
被稱為千面公子的王憐花,易容一道是他最為出衆的手段,但晏鴻音卻是極其不适合此道。
也不是說晏鴻音的領悟力有問題,事實上身為醫者,晏鴻音學起易容來比起旁人更加得心應手,但問題在于——晏鴻音的氣場和眼神。
晏鴻音就像是一把刀,有着自己的弧度與溫度,哪怕換掉無數張沒有絲毫破綻的臉,熟悉她的人依然能從眼神神态中辨認出她來。
不過好在晏鴻音雖然不能做到千面千人,但是僞裝成西域風情與冷面俠客還是能做到的。
這第二點嘛……
王憐花遞給晏鴻音一小壇子酒:“阿音,相信爹爹,酒量這種東西,喝得多了自然就練出來了!”
晏鴻音将酒壇子撥到一邊,繼續研究王憐花前兩天寫下的毒方,淡然道:“十七歲那年我連着一個月每夜兩杯烈酒,後來險些在一場任務中因為恍惚而失手。”
王憐花:“……”
他不理解。
他與阿音的娘親兩人雖然算不得是什麽千杯不醉,但是江湖兒女月下拼酒的事時常發生,兩人的酒量都是相當不錯。
怎麽到了小音兒這,便成了三杯就倒?
晏鴻音自從知道自己的這個弱點,在刻意訓練改變無果之後,便十分注意飲酒的量,不論何時都不會飲下超過兩杯的酒。
只要不到第三杯,她就還能保持清醒。
王憐花于是放棄了鍛煉晏鴻音酒量的想法,自己倒酒喝,一邊喝一邊道:“那雙修功法阿音是如何想的?”
“實在不行,爹爹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王憐花仰頭喝下一杯。
他在乎的自然只有晏鴻音,至于玉羅剎能不能突破,會不會走火入魔翹辮子與他何幹?
要是真沒了,王憐花說不準還得努力壓下自己去墳頭燒香的雀躍。
晏鴻音放下手中的東西,想了許久,開口:“關于攝心術,我有些事想要請教您一二。”
作者有話說:
加更完成~我去寫零點的更新啦!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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