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兩人又說了些從前的瑣事,玉羅剎說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到哪裏便說哪裏,前一句還在說京城屋頂之上的烤地瓜,下一句便又說到兩個現如今不知道适不适應自己住的孩子。
晏鴻音枕在他的腿上,閉着眼睛就這樣靜靜聽,偶爾睜開眼看他,總會讓玉羅剎說話的動作停頓下來,幾次之後,玉羅剎索性伸手蓋住了晏鴻音的眼睛,不讓那雙眼睛直勾勾看他。
他在晏鴻音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從地下那處地方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暈染開朝霞。
送晏鴻音回房睡覺,玉羅剎在樓梯口來回走了好幾圈,又定定靠在牆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轉身出去的時候碰到了早起過來特意來堵他的大祭師。
老人仍舊拄着那根拐杖,拽着玉羅剎披在身上的外袍皺眉:“這是殿下的衣裳?你們……”
說着,老人家眼睛睜大了一瞬,提着拐杖就想打他,但轉念一想祭祀和公主感情融洽畢竟是好事,只要公主不在意的話……
老人的拐杖又放了下來,心中将成婚典禮的計劃又加快了一些。
玉羅剎絲毫不知道自己險些被打,他看到老人之後眼睛亮了一瞬,反手抓了老人的拐杖将老人拉到樓梯拐角下,悄聲說:“阿伯,我好開心啊。”
老人更加确信自己方才的想法,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這會兒滿臉笑意顯得有些憨呆的祭祀,遲疑了好半晌才說:“那你現在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也是年輕過的,有過情妹的,這種時候天剛蒙蒙亮,不陪在自己媳婦旁邊,出來晃悠什麽?
“我好開心啊。”玉羅剎像是沒聽到老人說話似的,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笑完又是一皺眉,為難又困惑,“但是我是在不知該如何做……阿音既不是中原那樣嬌嬌弱弱的女子,又不似關外女郎那樣的奔放開朗,我該如何同她相處呢?”
“和從前一樣嗎?”
“不不不,不一樣的……不能一樣的,但是……”
老人原本關切的表情逐漸拉平,板着臉想要将拐杖從玉羅剎手裏搶出來。
但玉羅剎雖然聽不見人說話似的自說自話,但是手上把拐杖倒是抓得牢,半點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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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伸手,捂住玉羅剎的嘴,面無表情道:“臭小子,你知道我媳婦兒去了三十多年了吧?”
玉羅剎“唔唔”了兩聲,好歹是給了點反應。
老人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要在我這個老頭子面前這般作态,平白看着讨打!”
說完,老人再次拽了下玉羅剎手裏的拐杖,玉羅剎沒反應過來,仍舊不松手,他便重重哼了一聲,直接松了拐杖腿腳如風般徑直走了。
玉羅剎站在原地,手裏攥着根包漿的老木拐杖,眨了眨眼。
阿伯的腿腳看起來挺靈便的嘛……還能再打理樓蘭三十年。
玉羅剎又四處晃悠了一會兒,晃悠着晃悠着再次回到晏鴻音房門口,聽着裏面悠長平穩的呼吸聲,站在門口好半晌。
他的眸光有些猶豫,但很快,玉羅剎抿了抿唇,就這樣披着晏鴻音的那件寬大的白色外袍,從一旁走廊的窗戶處掠走,在将明未明的昏暗夜色裏消失在城池的邊緣,淹沒在一望無際的荒漠裏。
……
哪怕是對行商路線最熟練的駱駝商人,都不會說自己永遠不會在沙漠中迷路。
所以他們牽着自有一套認路方法的駱駝,帶領着商隊,每一次有驚無險地來往穿梭在那條固定的商道上。
沙漠很美,但她也同樣無情。
一望無際的景象很容易讓人迷失在那片金黃色的瑰麗中,而在下過雪的冬日,天地遠近皆是一片白茫茫,這種時候就連驚豔最豐富的行商都不會選擇在沙漠中行走。
但玉羅剎卻這樣做了。
前兩日剛下過雪,樓蘭城周的雪被族人們特意清理過,翻出了下方濕潤的沙土,但再往遠走些,便是潔淨的白茫茫。
披着白袍的玉羅剎在那片潔白柔軟的雪地上踩出一行腳印,但僅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腳印便像是被沙雪吞噬了一般,再度恢複成毫無痕跡的模樣,美的柔弱而純潔。
他像是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全然沒有在這片吃人的美麗中迷失方向。
這是樓蘭祭祀傳承在血脈裏的,對這片荒漠天賜的親和與能力,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能力,幼時的玉羅剎才能得以擺脫身後的追兵,堅持到被其他部落的人從沙子中挖出救下。
——而現在,這樣的能力被他用來藏起記憶中最柔軟最隐秘的家人。
他來到一片椰棗樹前。
遠看像是一片,但其實不過只有三四棵,緊緊挨着簇擁在一起,就像是曾經相依為命的模樣。
沙漠中,生命最頑強的植物并非世人所見綠色的刺掌,而是這些根系深達幾十上百米的椰棗樹,他們生的高大,紮根極穩,一旦立住,便會永遠生長在那裏,不挪不移。
玉羅剎在它們面前站了一會兒,而後緩緩盤膝坐了下來。
“……我知道,我并不該來的。”他垂着眸子,低聲道。
十幾年前,他費盡心血找到了曾經埋骨他處的父母親姊,獨自一人将他們葬在了這裏,在茫茫無際的沙漠裏,最好的隐藏秘密的地方便是沙漠本身。
也再也沒有人能夠用他的家人來作為軟肋威脅他——早年玉羅剎初初嶄露頭角的時候,便有人用他阿母的屍骨設下陷阱埋殺他,那一次,他幾乎是九死一生爬了出來。
而當他因為侄子的降生看了妹妹妹夫一眼,便給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帶去了滅門之災後,他便再也未曾來過這裏。
他不來,便絕對沒有人會覺得一片椰棗樹會有什麽特殊。
“我……”玉羅剎張了張口又,嘴唇嗫嚅了半晌,他坐在那,微仰起頭,眼神溫柔地注視着沙漠中卻長地異常茂盛的椰棗樹,啞然失笑,模樣有些自嘲,“我也不知該說什麽,但就是……想同你們想說點什麽。”
“我找到那個人了。”
自從家破人亡之後,玉羅剎在關外輾轉流浪,待過最長的地方也不過只有重傷垂危被救回部落的那兩年,之後成長的每一個階段,他都像是無根的浮萍一般飄蕩在關外的荒漠之中。
他一手建立了羅剎教,被千百惡人恐懼忌憚,他庇護新起的樓蘭,被萬千族人尊敬,他有着許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達成的基業,卻仍不滿足。
或許是失去的總分外美好,亦或者只是任性的貪婪,他游蕩在世間,冷眼旁觀着生死愛恨。
他也想停下來,可沙漠的風帶着他總往不知名的遠方飄蕩流浪,卻怎麽也找不到屬于他自己的那棵椰棗樹,直到他去到陌生卻絢爛的中原,在那裏,遇見了一棵根系牢固,直挺挺向上生長着的高大禾木。
她或許沒有經歷過沙漠詭異莫測的風沙,沒有見過荒漠奪人性命的貧瘠,但她卻比這世上任何一棵椰棗樹都要堅定,直挺挺立在那裏,就像是沙漠中常青的港灣。
自此,風有了盤旋的歸處。
誰能想到,能留下沙漠流浪疾風的禾木,會生長在土地肥沃溫柔的中原?
“阿爹,阿娘,阿姊,我好像……”玉羅剎輕輕漾開一抹笑,“又要有家了。”
而這一次,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柔弱可欺的無用孩童。
……
晏鴻音雖然被封了記憶,但武功還在,身體本能的警惕還在,雖然精神困頓不已,但察覺到一股灼灼的視線後還是強打着精神艱難睜開了眼。
床榻間厚重的帷簾拉着,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但榻邊趴着的那一坨人晏鴻音還是看得到的。
打扮得花枝招展宛若孔雀開屏的男人趴在床榻邊上,每一根頭發絲都透着一種精心打理過的漂亮,衣服仍舊是西域慣常穿的敞開前襟的樣式,衣裳的主人在換衣服的時候還特意選了一個最妥帖的法子,露出晏鴻音每次視線都會停留幾分的溝壑。
晏鴻音困極了,恍惚間竟然無視了男人精心裝扮下的豔麗,反而自玉羅剎背後看到了一條正瘋狂擺動的毛尾巴。
人怎麽會有尾巴。
轉過頭去狠狠閉了閉眼,晏鴻音低啞着聲音呢喃:“……你在幹什麽?”
玉羅剎伸出手勾了勾晏鴻音搭在榻邊的手指,眼神灼灼,表情躍躍欲試。
晏鴻音:“……”
詭異地明白過來玉羅剎在做什麽,晏鴻音乍然無語了好半晌。
前一天因為醉酒泡溫泉且熬了一晚上未睡,才睡了多少時辰又被這人鬧醒,晏鴻音有些納悶:“你歇夠時辰了?”
“什麽?”玉羅剎的心頭正是滿滿當當的時候,眼睛裏只看得到晏鴻音,“天亮了,我沒有睡。”
晏鴻音:“……”
察覺到這人勾着自己的手指正期期艾艾着摩挲,晏鴻音深呼吸嘆了口氣出來,就着玉羅剎勾着自己手指的動作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玉羅剎眼睛一亮,順着力道朝向晏鴻音的方向傾過身子。
“祭祀閣下,大清早的惹人清夢,你這不叫色-誘,而是找揍。”
晏鴻音擡手徑直攥住玉羅剎的衣襟直接将人拽上了床榻,二話不說掀起被角将這人同自己一起裹在尚存了暖意的被子裏,眼疾手快地捂住玉羅剎的嘴。
皺着眉一頭栽進男人暖烘烘的胸膛,晏鴻音順帶将手也擠進玉羅剎胸前的衣襟裏,成功将盛裝打扮的某人搓亂成了慵懶模樣。
玉羅剎僵成了一塊木板,任由晏鴻音将睡了幾個時辰都仍舊冰冰涼的手腳揣進他腿側懷中。
“困死了,睡覺。”
厚實的帷幔再度落下遮擋了清晨的日光,晏鴻音小聲嘟哝,聲調有些迷離的困倦:“你怎麽這麽熱?”
玉羅剎手裏捏着晏鴻音的手指,腿側貼着晏鴻音的腳踝,喉結動了動,啞聲道:“……是你太涼了。”
晏鴻音好似馬上要墜入黑甜的夢鄉,身子往溫暖的地方又擠了擠,直到貼上了才熨帖地長出一口氣,滿意地安分下來。
玉羅剎見晏鴻音的動作別扭,便伸過手臂将人小心翼翼帶進了懷裏。
晏鴻音的腦袋順勢往他頸窩裏一傾。
呼吸間的溫度滾燙,玉羅剎只覺得那處肌膚被灼燒了一般,半點都不敢再動。
這樣同榻共枕的交頸,在他們這對成親幾個月的夫婦間尚是初次。
玉羅剎靜靜抱着她,原本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懷裏一團冰雪似的心肝也終于被焐熱了些。
他動作輕柔地将身上亂七八糟的飾物卸下推到床榻一角,而後注視晏鴻音又往他懷裏貼了貼。
阿音說她身上沒有任何洩露身份的氣味,但在此時,玉羅剎鼻端卻滿是她發膚的淡香氣,床帳內沉默着滾燙。
然而晏鴻音在被人形的湯婆子暖了全身之後便開始不安分起來,不滿手腳被禁锢的不舒服,硬要往自己喜歡的地方鑽,三兩下就攥住了玉羅剎腰間的衣帶。
玉羅剎疲于招架,神情狼狽地将那往不該竄的地方鑽的手抽出來,犧牲了後腰處的腰窩才讓懷裏的冤家勉強如了意,腰部朝着床內側的方向退了退,根本不敢挨着懷裏人。
這一番鬧騰,兩人身上都出了汗。
一個是熱的,一個是累的。
厚重的帷帳将光亮阻絕在外,帳中只有兩人纏綿糾纏在一起的氣息與熱意。
玉羅剎被懷中人綿長的氣息帶出了疲憊的睡意,微側着頭,臉頰抵在晏鴻音的額跡,閉上眼,迷迷糊糊間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
這一覺再醒過來的時候,玉羅剎懷裏的人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足了瞌睡溜了出去。
他伸手摸了摸旁邊的位置,沒摸出什麽溫度來,鼻端卻還萦繞着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
“醒了?”
聽到動靜的晏鴻音走過來撩起床帳,手裏拿着什麽正往嘴裏塞。
玉羅剎剛醒,人還有些犯迷瞪,就那麽躺在那,眼神無辜而迷茫地看着她,像是在問為什麽醒來的時候她不在懷裏。
晏鴻音的動作一頓。
随着床帳被揭開,日光灑進來照亮了淩亂床榻之上的美人。
長發逶迤,衣衫半解,頸窩處還殘留着些許濕潤的痕跡。
“嗯?”玉羅剎被這日光刺得微眯了眼睛,側頭避了避,發絲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在胸前,他擡手抹過頸窩處,垂眸看了半晌。
晏鴻音想起自己醒來時的動作,沉默了一下,眼底閃過些許微妙的尴尬,先發制人道:“你睡得渾身都是汗,熱死了。”
她自十分年幼時便獨自歇息,也是昨夜才知道她還能做出那種依戀情态。
……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睡昏了頭。
玉羅剎掀了眼皮看她,見她難得地露出些羞赧,稍瞪着他,好似在威脅他要是再敢說一句便拿了枕頭悶他在榻上別起來了一樣。
擡手抵在唇邊咳了咳掩去笑意,玉羅剎撐着床榻坐直身子,身上僅剩的被子滑落下來,衣衫也随之滑下落在臂間,鎖骨處的肌膚落着幾簇深淺不一的紅。
一瞧便知是被人叼着皮肉磨出來的暧昧痕跡。
“在吃什麽?”
晏鴻音強迫自己從面前活色生香的一幕中移開視線,順手将一顆果子塞進嘴裏,含含糊糊道:“桌上發現的果子,從前并未見過。”
桌上?
玉羅剎想起自己摘回來的那一小兜椰棗,眼中傾瀉出溫柔的笑。
他問:“甜嗎?”
晏鴻音點頭:“很甜。”
“那就好。”玉羅剎并沒有多說什麽,只道,“關外的人進沙漠前都會帶着一兜子這果子,若是迷路尋不到吃食水源,這果子便是救命的東西。”
“這樣。”晏鴻音看了看手裏剩下的最後一顆,湊到唇邊又咬了一口。
口感獨特且甜而不膩,在這沙漠裏倒是的确難得。
“……阿音,我睡了好久。”玉羅剎垂了眸子,低聲道,“又餓又渴。”
晏鴻音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和手心,想也不想道:“那便傳飯吧。”
玉羅剎拉住了轉身欲走的晏鴻音,自下而上委屈又可憐地看着她:“那果子是我昨夜摘回來的,都未曾嘗過一顆。”
晏鴻音迎着玉羅剎這樣毫不掩飾滾燙熱度的視線,有些緊張地繃了繃唇角。
“那你想如何?”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玉羅剎的手臂間還挂着滑落在腰跡的衣衫,晏鴻音看着他,莫名心間一燙。
她咬了咬唇瓣。
玉羅剎提唇而笑,拉了晏鴻音的手腕抵在唇邊,在靠近脈搏的地方輕輕一吻,唇瓣感受到那比之平日快速了幾分的起伏,視線又再度挑上來看她。
“許多年不曾吃過,我只是想嘗嘗那果子的滋味……阿音素來寵我,總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晏鴻音穩了穩氣息,擡腿跪在床榻上傾身靠近玉羅剎。
“這便是阿玉的本事了?”
玉羅剎眼中閃過亮芒,低低笑道:“阿音可還鐘意?”
“今日尚且夠用。”
晏鴻音擡了玉羅剎的下巴,俯下身子吻上玉羅剎的唇。
唇齒厮磨間微微錯開唇瓣,輕聲喘息道:“……下次換個花樣。”
玉羅剎忍不住笑出聲來,手臂一伸将人撈進懷裏反客為主再度親吻上去,好半晌,兩人的唇瓣分開,他才餍足地蹭着晏鴻音的臉頰,黏黏糊糊着問:“那下次,阿音是想看西域的美人還是中原的話本子?”
晏鴻音想了想,只覺這二者實在難以選擇,十分誠實地回答:“要不,還是都排上日程罷。”
她起來也未曾束發,玉羅剎在她發上揉了揉,将被壓住的發絲撥開,道:“昨夜帶你去那地下,本是想同你說雙修功法的事。”
那地方冷熱相宜,雖不是空曠之地,卻勝在隐蔽,早在看到那功法所寫的修習之地時,玉羅剎腦中浮現出的地方便是這裏。
這也是他不遠千裏帶晏鴻音來樓蘭的原因之一。
“好,我們試試。”
晏鴻音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應了句,而後退開床榻走到一邊。
“快起來吧,那位樓蘭的大祭師在外面盯着房門好半天了。”
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的玉羅剎納悶,探出腦袋:“阿伯盯着咱們房間做什麽?”
晏鴻音挑眉,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方才同那些果子放在一起的包漿拐杖:“興許……是在找被某個不講理的祭祀搶了的拐杖?”
玉羅剎:“……”
默默擡手再度放下床帳,某人逃避的聲音從裏面悶悶傳來:“我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晏鴻音語氣揶揄地打趣他:“不餓了?”
玉羅剎想起昨晚拉着人絮絮叨叨自說自話的丢人言行,往被子裏縮了縮:“……不。”
“不渴了?”
“……不。”
晏鴻音一時沒忍住:“噗!”
帳中的美人眉心一跳,卷了被子将自己埋進去,安詳而堅定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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