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所以那個太平王世子……是個不認路的?”玉羅剎放下手裏看得腦殼痛的冊子,整個人趴在了桌面上攤平。
兩人典禮之後便消失了好幾天,庫房裏壓着的東西都尚未來得及整理。
大多數都是來自朝廷和王憐花帶來的孤寶珍品以及糧食作物,甚至還有幾棵蔫蔫巴巴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種活的茶樹——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往沙漠裏面送茶樹,就算是有綠洲,沙漠這樣的氣候哪裏是能伺候這種嬌氣樹種的。
這兩方的禮物尚且還有禮冊盤點,阿伽在兩人閉門不出的時候都已經整理了差不多,剩下的一些來自莫名其妙地方的賀禮就比較讓人頭疼了。
關外地域遼闊,部落小國分散,但是行商的人卻十分固定,有本事在荒漠裏行走經商的駝隊都有着自己的門路,在之前玉羅剎的授意下,早已經将樓蘭女王的事宣揚了出去,收到消息的西域國家,不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樓蘭或是女王抱有什麽樣的态度,亦或者隐約知道樓蘭被誰庇護的那些國王,都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罪樓蘭。
緊趕慢趕着送來了賀禮,有些小國還斟酌着送上了請柬或拜帖,想要接觸一番這個曾經消失又再度出現的城池。
晏鴻音這兩天便是壓着玉羅剎在篩這些,玉羅剎向來就不是一個能坐得住去看這些東西的人,耐着性子看了一多半後終于忍不住趴下。
“反正在禦花園裏他都是經常迷路的主,京城裏也沒見他認得路,出門在外太平王世子都是派人跟着的。”晏鴻音顯然是對那位太平王世子有印象,“三皇子幼時長在深宮,母妃早逝,外家不盛,住的地方自然也十分偏僻。他要是不迷路,很難找得到三皇子居住的寝宮。”
皇宮那麽大,三皇子又是個幾乎毫無存在感且足不出殿門的幼童,那太平王世子能遇到三皇子也是奇葩。
“那看來他們關系還挺好。”玉羅剎的腦袋側過來,臉頰貼在桌面上看向神色認真的晏鴻音,“一個被擄走了,另一個還要跟上。”
晏鴻音的手頓了頓,神色微妙道:“倒也未必。”
“嗯?”
“三皇子……”晏鴻音沉默了下,而後斟酌了語氣道,“他比較,聰明。”
“并且,十分向往江湖。”
玉羅剎眨眨眼:“哇哦,所以他故意被擄走?”
晏鴻音點頭,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畢竟他并不知道,儲君的位子已經落在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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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偏瘦卻長相精致的孩童打了個噴嚏,引來旁邊的小少年一陣煩躁。
“你是不是風寒了!”少年緊緊皺着眉,開始環視四周找有沒有能取暖的東西,嘴上還在嫌棄,“都說了你這麽弱不要跟着我!你偏要扒着我!之前在驿站還能送你去官府,現在你想回都回不去!”
孩童将自己團了團,揣進少年的懷裏,擡手十分輕車熟路地順毛:“九哥安心啦,沒風寒,不冷,你抱着我就好啦~”
少年板着臉,別別扭扭地抱住小團子,開始生悶氣。
離家出走的是他,被那個叫吳明的老鼠抓了的也是他,世子在聽到那吳明抓着自己說骨骼清奇的時候,心裏就打好了算盤,這個人絕對是可以利用的——更別提這人還計劃出海。
想要離家出走到太平王找不到的地方,讓他畢生在後悔中煎熬,最好的方法就是走得足夠遠,徹徹底底消失地杳無音信,并且再次出現在太平王面前的時候,做一個徹頭徹尾十足的壞胚。
對那個一心守衛大明,為了江山社稷連妻子都可以殘忍殺害的男人,沒有什麽是比親生兒子、唯一的世子謀權篡位犯上作亂更嚴重的了。
太平王世子明明計劃列了一條一條又一條,卻完全沒有料到深宮裏的那個柔軟小團子居然會混進他的箱子裏,還在吳明按計劃來抓他的時候挂在了他的腿上!!!
這個從小弱不拉幾,一巴掌就能被人拍死的小崽子怎麽敢的!!
兩人現在被關在潮濕陰暗的地牢裏,靠近昆侖山脈的羅剎教,地底是冰雪浸透的寒冷,這對因為早産身體孱弱的小崽子來說絕對是足以要命的地方。
而他們會被關在這裏的原因……
世子咬牙,眼中流露出狠色。
那個豬猡一樣好色又惡心的羅剎教少主,最好是真的死了,否則……
“嘩啦啦”鎖鏈松動的聲音響起,世子和小團子一起擡頭,看到了站在牢門邊上握着長劍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回劍入鞘,冷冷淡淡開口:“不想出來?”
被包着的小團子從世子懷裏露出腦袋,雙眼發光地看向白衣少年:“這就是江湖少俠嗎!好厲害……白衣佳……”
捂住這小崽子的嘴,世子的嘴角一抽:“……”
又來了,這崽子看臉的毛病又犯了!
這崽子忘了第一眼見到這家夥的時候跑上去說人好看,然後被一劍差點穿成糖葫蘆的事兒了?
記吃不記打的破崽子。
胳膊下面夾着小團子站起身,世子走到牢門旁邊看了眼被劈開的鎖鏈,又看了眼外面倒了一地的羅剎教教衆,在跟着白衣少年走出去的時候飛快蹲下查看了一番這些人,而後有些遲疑道:“你居然沒殺他們?”
“這裏是羅剎教。”白衣少年頭也不回,“我只是出門歷練,不想被羅剎追殺。”
世子撇嘴:“那羅剎教教主未必多在乎羅剎教,我們大鬧了這麽一通,他兒子被我捅穿了也沒見他出來。說不定就像是那些人說的,那老頭兒病的都快死了。”
白衣少年腳步一頓,側頭道:“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想想看別的。”
世子:“什麽?”
剛剛劫囚成功,再過不了多久也會加入羅剎教追捕名單的白衣少年緩緩道:
“今晚住哪。”
“唔唔!”小團子扒拉開世子捂着他嘴的手,舉起自己的短胳膊,“我!我知道去哪!”
世子低頭,挑眉。
白衣少年也看向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小團子,沉思。
小團子在世子夾着他的胳膊下面扭了幾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鑰匙:“往西走遇到枯樹左拐,遇到小溪右拐,再直走,有個小院子!”
世子從團子手裏拿起那把鑰匙,靈魂發問:“哪來的?”
不僅知道鑰匙,還知道房子在哪?
“九哥之前被帶去見羅剎教少主的時候,我和外面的護衛大哥聊了一下……”小團子被世子和向往的白衣少俠一同注視,有些害羞,嗫嚅道,“大哥人很好,就是在九哥捅了少主之後不小心死掉了。”
世子:“……”
哦,那長老發瘋的時候是殃及到了不少人。
“然後我趁亂找到大哥,摸走了他身上的鑰匙。”小團子展開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不過我們要幫大哥澆花養雞喂大黃哦!”
世子:“……”
白衣少年:“……”
兩個人默契跳過了養雞和大黃,對視一眼後朝地牢外走去。
白衣少年的視線第一次落在小拖油瓶的身上,語氣認真:“你,很好。”
“!!!”
小團子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世子翻了個白眼,“啧”了一聲。
***
樓蘭城
晏鴻音抽出一張禮單,有些疑惑地上下端詳了一圈。
玉羅剎湊過去看,發現這禮單上全然沒有稱謂落款,只是簡簡單單随意寫了兩個字。
晏鴻音盯着這兩個簡簡單單的文字,卻仿佛窺見了寫字之人從戰場厮殺、絕境逢生的冷酷決絕,以及那種浴火而生的頑強生機,她的手指拂過那拜帖上的字跡,遲疑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字跡。”
每個人的字跡都帶有自己的性格特征,獨一無二。
晏鴻音确定,她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十分相似甚至是相同的字跡。
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了晏鴻音的沉思。
來人是阿伽。
白衣的執政官走進來,一眼便看到了女王拿在手裏的禮單,笑道:“陛下,臣正要同您說這件事。”
“這禮單是過你的手放進來的?”晏鴻音頓時明白過來。
“是,這是臣的先生聽聞樓蘭女王加冕,陛下又與祭祀大婚,特意囑咐臣送上的禮單。”阿伽說着,從袖子裏摸出一張請柬遞給晏鴻音,“這是一同送來的請柬。”
玉羅剎擡眸:“你還有老師?”
“當然有。”阿伽看玉羅剎的眼神頗有種調侃,“我并非生而知之,要識文斷字,學會打理城池內務,當然有先生教導。不過祭祀閣下,今日的藥可有按時服用?”
玉羅剎貼着晏鴻音,腦袋往晏鴻音肩膀上一搭:“陛下說喝藥我才喝,你熬得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我才不敢喝~”
阿伽和玉羅剎的不對付不是一兩天的事兒,這兩人湊在一起就是不停地鬥嘴,什麽事兒都能掐起來叭叭個不停。
在兩人的鬥嘴聲裏,晏鴻音拆開了那張拜帖,一目十行掠過內容,最終停在了落款的名諱上,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驟然緊縮,手指也收緊捏皺了紙質的請柬。
她聽到自己有些艱難且幹澀的聲音,自喉中擠出:“你的先生……是……”
一瞬間,眼熟的字跡找到了來源——那是錦衣衛中曾經保存的,關于金風細雨樓的記載。
是世間僅存的,金風細雨樓歷任樓主中,最濃墨重彩轟轟烈烈的那一任樓主的親筆書信。
“蘇、夢、枕?!”
原本和阿伽拌嘴的玉羅剎也被這個名字鎮住,半晌沒回過神來。
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的紛争乃是在先帝在位時期,那段時間中原有多混亂,哪怕是關外都有所耳聞,玉羅剎幼時曾經聽母親與族人說起過。
玉羅剎不僅聽過蘇夢枕的名字,聽過那個以一己之力帶着金風細雨樓遠赴邊關與千萬元兵同歸于盡的江湖英雄的故事,還因為對母親族人十分眷戀的緣故對這個幼年哄睡故事裏出現的名字有種別樣的崇敬。
但是……
“那個金風細雨樓的……蘇夢枕?可他……”
——他不是早在幾十年前就埋骨邊關了嗎?
作者有話說:
武俠世界的時間線就以二創為主啦,麽麽啾~
摸魚寫了一章,不用請假啦,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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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11-15 22:39:22~2022-11-17 11:35: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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