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想到了來人不善卻沒想到來人直接沖着取他性命,玉天寶幾乎是吓得不顧身上的傷口,最快速度爬起來躲到了晏鴻音的身後,瑟縮在床邊的角落裏。
晏鴻音的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而是微微眯着,審視被那少年護在懷裏捂住嘴的小團子。
于是滿室寂靜間,就見那文雅如京城書生的男寵擡起手,修長的手指一曲一彈,輕描淡寫般将那長劍擊落到一邊,自少年手中脫手而出,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資質不錯,劍法欠缺火候。”玉羅剎揣着手又往晏鴻音身上軟軟靠過去,“葉少城主還需再多練幾年。”
全力刺出的一劍卻被如此輕描淡寫擋了回來,被徑直叫出身份的葉孤城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長劍,面沉如水,眼中情緒洶湧。
宮九也因為面前的一幕而頓了頓,他将想要往前湊的小團子往身後一塞,走過去先是行了個禮,而後面朝晏鴻音道:“皇姐。”
太平王雖駐守邊疆戰功赫赫,但到底久不在京城,王妃又體弱多病,幾乎不與京城命婦走動,是以宮九雖幾次入宮拜見,卻并未見過身為女眷的曲雅公主。
畢竟曲雅公主身份高貴又得受盛寵,宮中後妃根本請不動這位大公主,所有的宴會詩會都從未有過曲雅公主的身影。
“太平王世子?”晏鴻音的聲音冷淡。
太平王世子在宗親中排行第九,宮九這個名字如何而來便很容易想通。
宮九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應道:“……是。”
晏鴻音颔首,視線越過兩個少年,直直落在縮在後面抓耳撓腮的小團子身上:“還不過來?”
小團子蹭過來,給了宮九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揪着晏鴻音的衣角繞啊繞地,用小奶音讨好賣乖道:“皇姐~我就是想出來玩嘛,宮裏這段時間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去,悶得要命!”
小心是為什麽?還不是怕你這個唯一的苗苗不小心被人給掐了!
結果這被明裏暗裏護着的苗可倒好,自己從土裏拔出腿來颠颠的往危險的地方鑽,還陰差陽錯找了個皇帝都伸不過來手的地界。
“說,來羅剎教是誰的主意?”
晏鴻音見過這只小團子好幾次,自從有一次在樹上小憩時被這團子一聲不吭屏住呼吸守醒,之後偶爾夜裏從宮外回來去陛下身邊執勤,還會給小團子帶些吃食。
這團子人小,但卻十分聰慧,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看出的晏鴻音身份有問題,去問他,他就笑得傻兮兮,說晏鴻音身上有江湖氣,他一聞就知道。
所以玉羅剎在提出支持三皇子為儲時,晏鴻音才會那般輕易地便接受了這個建議。
——三皇子小小年紀十分聰慧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晏鴻音與他的關系比起其他兩個真正自幼長大的皇子而言,反而更加純粹親近。
小團子揉巴晏鴻音的衣角,一雙狗狗眼水汪汪的:“沒有主意呀,我和九哥迷路了嘛……”
晏鴻音看了眼滿臉寫着不想吭聲二字的宮九,點點頭算是信了這個理由。
“那你們殺我做什麽!我不過……不過就是……”玉天寶見都是沾親帶故的人,壯着膽子探出腦袋,在接觸到宮九殺人的目光時又忍不住縮了回來,小聲嘀咕道,“不過就是算計你那兄長一下,他也捅了我一匕首啊!我還讓人悄悄放他們從地牢出去呢……這不是兩清?算什麽深仇大恨……”
“呃……其實……”小團子有些遲疑。
宮九冷笑一聲,直接道:“我們欠了人一個人情,要為他找一樣東西。聽聞皇姐親臨,那羅剎教教主将死,皇姐若有意執掌接管羅剎教,殺了那個明面上的傀儡少主便是!所以便想用玉天寶的性命與皇姐做交換。”
“若是皇姐不想他死,自然也救得下他,那便再談其他條件便是。”
玉天寶滿臉的不可置信,擡手指了指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簡直不知道說什麽。
小團子這時轉頭看了眼自家皇姐旁邊的男人,想了想,小小聲道:“……樓蘭、祭祀?”
玉羅剎挑眉:“看來夫人說得不錯,三皇子殿下果真聰慧過人。”
“不不不……我不聰明的,我學東西特別慢!”小團子連連擺手,腦袋也跟着擺起來,驚慌的模樣讓晏鴻音不由得想起小團子在宮裏,隔三差五頭疼肚子疼逃課的事跡。
樓蘭祭祀?
那不是……
宮九、葉孤城還有玉天寶的神情乍然一變。
尤其是方才在晏鴻音面前扯七扯八的玉天寶,和才說了羅剎教教主将死的宮九,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精彩。
玉天寶瞳孔震顫,神情恍惚,咽了口水小聲道:“天寶,見過……父、父親。”
那個記憶中霸氣危險,說一不二,威懾關外的羅剎教教主,怎麽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個……這個樣子……
玉羅剎毫不忌諱地偏過頭去,笑眯眯應了:“乖。”
玉天寶連忙将腦袋點成了小雞啄米。
“說說吧,葉少城主來本座的羅剎教,是想找什麽寶貝?”玉羅剎只是換了個坐姿的功夫,周身便透出危險冷冽的氣場,殺意逐漸蔓延開來,讓小團子不由得靠近了晏鴻音幾分。
宮九卻是身子一抖,臉側微鼓,像是在咬牙隐忍着什麽。
葉孤城扛着大部分的氣場壓制與殺意凜冽,不一會兒,額角便沁出汗水,手臂、手指、身體開始接連顫抖起來,就在他咬死最後的倔強不肯屈膝,眼見着就要受傷之際,玉羅剎的氣場陡然一收,外放的內力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上突然去掉一座大山,葉孤城連連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但神情已然沒有之前的冷清矜貴,顯得有些狼狽。
一直暗自咬牙的宮九也松了一口氣,後退兩步用桌角抵住後腰穩住發軟的雙腿,堅持着沒有癱軟在地。
“南海葉孤城,見過教主。”葉孤城站穩身子,蒼白着臉頰朝着玉羅剎抱拳見禮,“家父身患沉疴之疾,所配藥方中缺少一味‘黑玉竹’,聽聞這藥材曾在關外出現過,後被進獻給了教主,這才特意前來,教主若肯割愛,但有驅使交換,晚輩與白雲城定無不應。”
“黑玉竹?”玉羅剎聽都沒聽過這東西,轉而看向一臉恍然大悟的玉天寶。
玉天寶小聲道:“是前兩年紮木合送過來的禮,後來孩兒瞧着那東西長得奇特,便從孤竹長老手裏要來了。”
玉羅剎沒再說什麽,但葉孤城聞言,握拳的手收緊,眼中光芒大盛。
晏鴻音若有所思的視線在宮九身上一掠而過,然後将小團子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松開,沉聲道:“從今日起,你便跟在我旁側,羅剎教的事不允許再牽扯半分,課業也不能落下。”
小團子的眼睛很快霧蒙蒙了一片,可憐巴巴地看着晏鴻音:“那阿姐會教我習武嗎?”
晏鴻音冷酷道:“我早就說過,你的體質無法習武,還是安心從文罷。”
小團子抽了抽鼻子,身子一扭跑到宮九身邊抱住宮九的大腿不吭聲了。
宮九冷不丁被這麽一碰,好險及時用手撐住了桌面,這才沒有出醜。
“你也跟着一起來,在本宮沒說放你走之前,最好不要想着偷溜。”晏鴻音看向宮九,“你很聰明,應當明白沒有本宮的允許,你出不去羅剎教。”
“哦……你還不認路,更出不去。”
宮九:“……”
不認路怎麽了!不認路照樣能出得去!
下山需要認路嗎?一直往前走不就是了!
但曲雅公主身邊跟着羅剎教教主,她不放人的話……
宮九低着頭,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
“我沒想一直拘着你。”晏鴻音道,“只是不讓你添麻煩罷了,待到羅剎教此間事了,你随意去向何處。”
太平王府裏的事兒也不少,太平王這兩年接連戰事失利,南疆那邊雖不至于失守,卻被外族擄去不少百姓財物。
此番太平王妃被查出是來自外族的奸細,雖然已然自殺,但這些年來傳遞的京中情報數量尚未可知,牽扯的細枝末節不在少數。
宮九孤身在外,派人跟着,說不定還能接觸到其他的外族勢力。
再加上太平王對那王妃情深,這個兒子更是愧疚深重,若是宮九日後拒不歸朝,倒是一個名正言順收回太平王兵權爵位的緣由。
葉孤城的事不适合此時談論,晏鴻音便沒有說什麽。
最後看向身後縮成一團的玉天寶。
“至于你……”
玉天寶連忙舉起雙臂:“您說做什麽孩兒就做什麽,不存他心,絕無二話!”
玉羅剎輕笑了一聲。
晏鴻音嘆了口氣:“你過來,我替你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宮九那一匕首不輕,位置更是傷在腰腹,玉天寶方才那麽折騰了幾下,傷口早就張了口子滲出了血來。
***
接下來的兩天,便在晏鴻音與孤竹幾人的斡旋中悄悄溜走,玉羅剎在教中來無影去無蹤晃了幾天,回來只感慨他都有些陌生這地界,引來晏鴻音十分無語的一瞥。
直到第三天,兩人才騰出手來,再度抽出了那封署名寫着蘇夢枕的請柬。
順着信箋中所說的路線,兩人逐漸深入昆侖山脈,最終停在了一處山谷的入口。
玉羅剎摩挲着手指,道:“昆侖山脈地勢複雜,險象叢生,哪怕是我也不敢言盡數踏尋,但是這裏……”
他是知道的。
當地人稱呼此處為死亡谷,因為只要是誤入此處的人,沒有一人能活着走出。
在這裏生活的放牧者,寧願讓羊群馬匹因為沒有牧草果腹餓死在戈壁灘上,也不敢驅趕羊群馬群,進入這個看似牧草繁茂肥沃的深谷。
山谷入口兩側是冰雪皚皚的山巒蔓延至天際,不遠處卻能看到碧綠澄澈,未曾結冰的湖面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一切都顯得那麽古老而沉寂。
突然,晏鴻音與玉羅剎同時朝着對方伸手,齊刷刷拉着對方後退了一步,面色凝重地低頭看去!
就在他們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緩緩生長出一條暗紅色的荊棘。
本該是陰森恐怖的一幕,但是那荊棘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晶亮如玉,教人看着便心生歡喜,提不出絲毫忌憚畏懼之心。
荊棘中卷着一張字條遞到晏鴻音身前。
上面依舊是蘇夢枕的字跡。
——跟我來。
玉羅剎卻是蹲下去,仗着自己體質特殊,身邊又跟着醫術高明的大夫,伸出手就去碰那荊棘。
那荊棘原地抖了一下,憋了好一會兒,竟然沖着玉羅剎開出了一朵小小的,粉紅色的花。
看着像是十分腼腆害羞的模樣。
“給我的?”玉羅剎挑眉,“謝謝,真好看。”
晏鴻音:“……”
是她接受能力太差,還是玉羅剎淡定地着實有些不正常?
玉羅剎的手指撚着荊棘送的小花,站起身,笑着道:“這裏可是昆侖山,發生什麽我們這些生活在關外的人都不稀奇的。”
“進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有些寶貝可能不太了解宮九在原著中提及的身世,簡單來說就是他娘是奸細,身份敗露之後自殺在了他爹懷裏,結果被躲在櫃子裏的宮九看見了,誤以為是他爹殺了他娘,所以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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